风姿物语
“别再顽抗了,如今我日正当中,你却垂垂老矣,早点放弃,可以省得受无谓之苦!”
“哼!我可不会像你这般没骨气,好好的人不作,甘愿堕落去当那家伙的奴才。”
老人的右半边脸,说出苍凉的嘲讽,两种不同的声调,却出自同一张口。
“嘿!你自己也很清楚,以你如今的功力,计决阻止不了我破体而出,就算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把时日多延一月,徒然受那气血冲激之苦,又有何意义?”
赤先生的右半脸不再答话,反而右手疾凝剑指,迅捷无伦地在身上几处要害大穴重戳,动作强而有力,一气呵成,直到左半边身体暴出震天吼叫,这才把一旁的爱菱惊醒。
从老人的眼神,爱菱很有默契地急奔过去,从赤先生的衣袋里拿出上次同样的草药包,花了好大功夫,这才把药粉倒进他口中。
虽然没有动作,但从左半边肉体的肌肉剧颤,血筋突起,可以知道另一边的挣扎激烈,也直到老人将整瓶子药粉一口吞尽,深刺进左胸的右手指,才敢慢慢地抽回。
仅管不是很了解详情,但爱菱隐约感到,药包里的药粉,与其说是猛药,不如说是某种剧毒,也因此,老人在吞下大量药粉之后,整张脸变成死人一样的惨白,但显然也有神效,整个身体在连串骨爆声之后,缩回原样。
“丫头,你刚才看到的,可千万别对旁人提起啊!”
这是前几天她目睹赤先生病发时,对方的特别叮嘱,此时,老人的表情仍是同样慎重,但爱菱却特别明白严重性地连点着头。
等不及让她开口问些什么,老人身体一软,就此昏了过去。同时,后方传来了韩特与白飞的声音。
“小爱菱,你没事吧!”
“怎么这里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转过身来,面对的是两张急惶而维持最高警戒的脸孔,少女别无选择,如果要忠于自己与老人的承诺,那么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刚刚……有一群自称是大雪山的男人过来,要对我不利……老伯伯拼命保护我,和他们打起来……这里……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老伯伯受伤昏了过去……他们刚要下手,听到你们来的声音,就全往那边跑了……”
以一篇不打草稿的谎话,这篇算是佳作了。韩特与白飞对看一眼,发挥身为最佳搭档的默契,当白飞伸手为老人把脉,韩特怪叫一声,离地跃起,一个倒翻窜入林中,追踪敌人去了。
爱菱捏了把冷汗,待要询问老人身体状况,白飞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嘱咐。
“对了,小爱菱,你最近要小心一点,大雪山这次派出的杀手,是一个叫作蚀天官的麻烦人物,这人不好对付,我和韩特刚刚才想出办法去把他诱出,决一死战,但把握不敢说有多少,在我们成功解决他以前,你要特别小心周围,特别是地上突然出现的影子之类。”
“……”
“唔!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草莽扁鹊充神医~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
“等等,为什么我们要带着这糟老头一起上路!”
当发现赤先生出现在己方队伍里,俨然以新旅伴自居,惊愕不已的韩特,为之发怒。
仔细一想,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爱菱坚持要带着老人一起上路,而自己并不打算把这笨女孩一脚踢开,那么多一名成员就是必然的结果。
只是,韩特仍然十分不满。
“一个只会扯后腿的笨丫头已经够了,现在又多个没有战力的糟老头,这桩生意越来越亏本了。”韩特道:“喂!你就没有意见吗?我可忍受不了和这两个笨蛋搭档。”
“喔!你绝对会忍下来的!”白飞事不关己地笑道:“因为我就已经忍受和笨蛋搭档忍了很多年了。”
赞成的占大多数,赤先生的入队通过了,而韩特满脸不悦地提出警告。
“要一起走可以,不过要把话讲清楚。首先,找到的宝藏没你一份。”
韩特道:“另外,在我记忆中,近几年内自由都市里知名的赤先生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宝石富商赤千金,一个是赤翼航运当家,东方世家的旁枝,赤野龙,还有一个也被怀疑是东方世家旁系,一个亡国贵族,用的名字就是赤先生。”
一旁的白飞奇道:“咦?你除了猎人之外也兼作包打听吗?那照你看,他是三个中的哪一个呢?”
“三个都不是。”韩特冷笑道:“第二个赤先生被我敲过一笔钱,那家伙是大胖子,这老头太瘦了;第三个赤先生我没见过,听说是个中年大叔,这老头太老了;至于第一个赤先生,四十五天前他在家门口甜水巷看上卖糕饼的女孩,硬娶回家做第七房小妾,他的六个老婆争风吃醋,女孩的老爹要报仇,一起出了五百四十三枚银币,买凶杀人,现在已经嗝屁着凉了……”
“咦?你怎么连这种细节都那么清楚!”
“因为他们买的凶手就是我嘛!生意不好,什么买卖都得接。”韩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总之呢,老头,你既然不是那三个之一,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用假名,二是你从来没混出名堂。不过是哪一种并不重要,既然你说对阿朗巴特山附近的地理很熟,我们就姑且留你一用,但倘若你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地方,哼哼!我和我这位朋友就是杀老弱妇孺也绝不留情!”
“你自己杀就行了,扯上我干什么!”
就这样,赤先生成为了这队寻宝队的新成员。
不难想像,韩特对于这名累赘,没有半点好脸色,而赤先生则表现得十分吃苦耐劳,帮忙处理着一路上的大小杂务,动作勤快,只是,这更增添了韩特的厌恶感,因为这使他更加深信,老人之前的病徵,仅是在装病。
相较于韩特,白飞仍是维持着一贯的礼节,纵然轻视,也绝不会显诸于外。因此,真心对待老人的,就只有小爱菱了。
趁着夜里,爱菱带着几分胆怯,询问老人的身份。
“伯伯,你……你是谁啊?”
与预料相符,赤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端视着少女,眼神温和,良久,他拍拍爱菱的头,微笑着说:“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不得不服老的糟病老头,想和偶然遇见的小朋友走一走,进行一次生命中最后的旅程。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也只需要知道这样就够了!”
基于某种感觉,爱菱没有再问,她晓得老人不会再回答。而目前,她知道两件事:第一、这位名叫赤先生的老人,绝非常人,但对己没有恶意;第二、他有很严重的疾病在身,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
第二件事特别让爱菱担心,也因此,她终日跟在老人身边,勤奋地帮忙料理各种杂事。
而在晚间,赤先生像往常一般的说,要成为匠师,就得常常用火炉来锻造东西,火炉高热,所以必须学会特殊的呼吸法来调适。跟着,便以这个理由,要爱菱开始学第二课。
耐高热的呼吸法!爱菱从没听过这种东西,但既然知道老人不会伤害自己,又不忍拂逆他的意思,只有点头答应,傻呼呼地照单全收。
于是,一行人白天赶路,爱菱向白飞请益太古魔道的科学知识,晚上,她则随老人学习那古里古怪的呼吸法,一路无话,七天行程转眼即过。十月二十七日,四人在连续赶路后,来到一处无名山隘,韩特、白飞眺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森林,上方五彩云烟斑澜,氤氲深锁,瑰丽之余,说不出的古怪怕人。
“失算,捷径的路虽短,却没想到会遇着这东西。”白飞凝视一会儿,摸着下巴叹气。
即使是爱菱也知道,这种深山里独有的瘴气,剧毒无比,绵延数里,若强行穿越,不用多久就全身溃烂而死。现在给这一林瘴气阻住去路,要前进,那是不能了。
自称熟悉此地地理的赤先生,虽然知道瘴气有时间性,但也无法肯切说出消散时日,四人遇上了僵局。
韩特皱眉道:“距离十二月二十三还有近两个月,时间上还充裕,可是总不能在这里干耗几个月,等着鬼瘴气变没有吧!”
正自苦恼,不远处传来人声,四人循声找去,发现是一名肤色黝黑的矮子,背了个装药草的木篓,受困在瘴林边缘。韩白两人硬憋一口气,飞快地将人救出。
“叽哩咕噜~~呜巴鲁巴~~”黑矮人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用的是一种雪特语旁系的方言,白飞与赤先生听得懂,双方一轮交谈后,弄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说,感谢我们救了他,瘴气一时之间不会散,如果我们愿意,可以到他们的村子暂时待一下。”赤先生微笑道:“他还说,瘴气最晚会在十五日之内散去,我们还来得及的。”
“唔,只耽搁十五天,那还好。”韩特转向白飞,“喂!你又有什么问题,干嘛一副这么怪的表情,啥事有问题?”
“没事……只是,这个人的名字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哦!什么鬼名字这么厉害?”
“他说他叫星期五!”
“……”
四人在星期五的带领下,去到他的村子。那是个简单的小村落,近百位村民,俱是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从种族上看来,似乎是雪特人的分支,散落此地。韩特对也是略嫌矮小的爱菱笑道:“嘿!这下你可回到家啦!”
即使是借宿,宁愿挨众人白眼的韩特,一毛钱也不打算付,厚着脸皮,比手划脚要求住屋。村人十分友善,为外来客整理好屋子,虽然简陋,却是竭诚欢迎,只是,韩白两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神情忧虑,似乎村子有什么麻烦事。
追问之下,四人这才知道,尽管是这样的深山,仍是存在着盗贼团,他们以武力胁迫村民,每半年交一次平安保费。十多天后便是这一次的交费日,但村子近日忽然发生疫情,许多人因而病倒,牲口暴毙,连带庄稼也受损,眼看到时候就要大祸临头。
村民们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明显是武人的韩特,露出期盼目光。韩特何等精乖,立即会意,拍胸担保赶跑这批不要命的毛贼。
“我,这个,一级棒!”韩特指指自己,再指指配剑,比出大拇指,村民们看懂意思,登时欢声雷动。
本来韩特想趁机索取报酬,一补自己被耽搁在此,十多天没有进帐的亏损,但负责翻译的白飞打死不从,结果双方妥协,出口的话是“就以赶跑盗贼来当这几天的房饭钱”。
“会不会有问题啊?”爱菱担心道:“那些盗匪会不会很厉害呢?”
“厉害个屁!”韩特狂笑道:“真有那么厉害,会甘心在这种地方讨生活?还不都是一些拿起柴刀就当强盗的三脚猫,看我一脚把他们踢得远远的。”
虽然不像韩特那么肯定,但白飞左右盘算,也想不出什么反对他的可能性,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在不久之后,他们就以实际代价,知道自己此时的这个推论,实在是错得离谱了些。
当一切安排妥当,四人预备稍事歇息,星期五突然兴奋地跑了过来,表示说族里的医神,听人描述了四名外来客的形貌后,决定要见他们。
“医神?”听了赤先生的翻译,韩特扬起眉毛,“那是什么怪东西?”
“不知道。”白飞耸耸肩,“这种地方的医生,大概是族里世代相传的巫医吧!”
“不是喔!”又与星期五交谈了几句,赤先生道:“他说,这名神医是外地人,也和我们一样受到瘴气阻碍,而来到他们村子,刚好这边发生疫病,便开始为村民医治,受到尊敬,才被奉为医神的。”
“还有这种事?”韩特直觉地感到奇怪,不过也没什么特别话说。
跟着带路人,一行人来到医神住在离村子数百尺的小木屋,当星期五推开木门,屋内一名身穿厚重黑袍的长发丽人,以着一贯的冰冷语气,淡淡地对这四名或初识或熟识的来访者说话。
“我是华扁鹊,无聊闲话省了,把我的黄金像还回来吧!”
“……大致上就是这样,总之,我被大雪山追砍得急,所以把黄金像放在小丫头身上,事后我一直在追你们,现在终于遇上了,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听完这名自称华扁鹊的女子一番叙述,韩特将目光移向爱菱,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爱菱吓得蜷缩起身子,一溜烟地把自己藏在赤先生身后。
“唔!”赤先生让爱菱躲在身后,捋捋白胡子,道:“这么说,所谓隆。贝多芬的宝藏根本就不存在了,是吗?”
没有言语,但这名美丽的黑肤女子,上下打量着赤先生,似乎对这人的注意远高于对韩白二人。
“臭小鬼,等一下看我怎么教训你。”韩特狠瞪爱菱一眼,转头道:“你说这黄金像是你的,那大雪山要追杀你又是怎么回事?这黄金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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