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急奔中的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冰冷阴劲,潮水般地刺入脑中,不敢大意,都运起了最高功力。
韩特与白飞率先出击,齐使一招“峰回路转”,分攻严正左右,他们后头紧跟着华扁鹊,预备出手。
照爱菱的计画,韩白两人只是佯攻,此招的主力在华扁鹊身上。当要与严正接触,两人突然低身改攻下盘,而华扁鹊使一招大雪山的“魅影再现”身法,瞬间移形换位到严正背后,配合韩白两人,前后夹攻。
简单的战术,虽然听来不错,但对上精熟大雪山武学的幽冥王,华扁鹊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嘿!小辈,这招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严正瞧准韩白两人来势,双拳一振,声若风雷,朝两人轰去,途中更不停地变化最佳角度,封死两人可能的退路,要在他们近身前,一举将两人击毙。
哪知,拳甫轰出,韩特白飞就像早知道有这一击似地,同时俯身下拜,改攻下盘,险险避过了这破膛重拳。
“奇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后方的华扁鹊,见两人低身,忽然感觉一丝不妥,正要依计展开身法,幻影挪位,谁知道给透骨的阴煞劲四面八方逼住,无法幻化身形。
“糟糕,这样子岂不是……”
稍一迟疑,已错失应变良机,整个人等若是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直直往幽冥王双拳撞去,千钧一发之际,华扁鹊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丫头,你教的那是什么烂招!”
另一面,严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虽已打定主意,要压下惜才念头,必杀韩特、白飞,但对于这名校长的宝贝徒弟,却仅是预计惩戒一番了事,现在一开战就碰上了生死立判的局面,怎由他不大惊失色。
爱菱躲在后方林中,窥视着战局中的一切,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那日老人的解述。
那天传授对敌策略时,她曾质疑这招会否有用。
“呵呵!会管用的。”老人摸摸胡子,欷嘘声调里,有着强烈地自嘲意味,“因为当年在孤峰之上,我们就曾经用这方法,逼得一个武功强我们百倍的敌人无法还手!”
果如预期,拿不定主意的严正,连忙撤回双拳,百忙中用力过猛,反激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痛,气息不顺。此时,正预备抢攻下盘的韩白两人,突然看到严正腋下七寸处露出了个千载难逢的明显破绽,哪还不懂得把握时机。
二人心意一致,连忙撤手改攻该处。
以双方武功差距,严正本可凭护体真气硬挡,但该处却是真气运转的空隙,韩特手中宝剑又是把难得利器,他不欲硬接,想稍退以减来势,哪知两人联手毫无间隙,剑势暴盛,十余剑雪花般连续涌来,只闹得严正手忙脚乱,退后数步。
“啊!我怎会如此失利……可耻也!”
发觉自己为两名小辈逼退,严正惊怒交集,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偏又输得如此冤枉,狂怒中重招出手,已忘了是否该对某人特别留情。
韩特、白飞正自惊喜,万万想不到能迫退严正,缔造如此佳绩。华扁鹊死里逃生,饶是她素来个性冷淡,也惊出了一身汗。
“哈!趁胜追击!”
“哇!你真的想找死啊!”
白飞一把拉住乐得昏了头,大叫进攻的友人,彼此还来不及说什么,陡觉身旁刮起强烈罡风,势道猛恶,一如前两次那样,将三人硬生生卷得离地而起。
这次,严正认真施为,威力较诸前次更不可同日而语,猛恶罡风恍若实质,重击在地上,印下无数细小裂痕,更把大量砂石泥尘一并席卷上天,旋转不休。
韩特三人身在半空,只觉周遭阴风惨惨,彷似千百冤魂于耳畔哀嚎,扰人心魄;弥漫于罡风中的玄阴之气,更令他们的功力大打折扣,拿捏不住身形,陀螺般来回旋绕。
华扁鹊试着强行冲破风网,韩特也试着迫近旋风中心,给幽冥王来一记突击,但均归失败,反而当风越转越急,削肉断骨,三人纷纷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在身边喷成淡淡血雾。
“韩特,照计画作!”
正自坐困愁城,耳边响起白飞的提点,韩特登时忆起,早上爱菱讲到第二招时候的指引,那是一篇用以放松身体、宁定心神的静坐口诀;和一式闪躲的身法,不甚复杂,充其量就是敏捷地往后跳。口诀与身法听来彼此毫不相干,当时难以理解,看来便是用在此时。
三人同时依法而行,真气没转个几遍,身体便轻飘飘地随风而行,虽然被风带得更急,转得更快,但却没再给风刃割伤,并且心头一片宁定,任狂风百转千绕,再也不能伤他们分毫,彻底瓦解了此招的威胁性。
“真古怪,这丫头怎么把严老鬼的招数算得如此之准?!”
计画再次奏功,韩特不胜惊异,而目睹这一切的严正,心中骇然只有比他更盛。
此招“怨魂缠身”,是他模仿昔日龙族武学所创的得意招数,专门以一破多,将大量实力逊己的敌人一举卷入风阵,四分五裂而死,是瞬间宰杀多数敌人的妙法。当初试招时,就曾一招将十二名好手卷上空中,绞成血粉,而那些人的武功,并不比今日这三人逊色多少。
但今天的敌人,轻轻松松地就解了招,说破就破,简直像是一早便看出了招式破绽,避重就轻。如此从容,若是出自山中老人那等级数,自然不稀奇,可对方只是三名小自己太多的后辈,怎会有这等眼力、实力。
回想第一招时也是如此。要知那真气运转何等急速,虽然像是碰巧,但韩白两人确实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机率,察觉了那丝破绽,所在的位置又恰巧来得及变招,成功地击向破绽,令得他一身远高出两人的实力不及发挥,连连倒退,失了锐气。倘要说这全是侥幸,那机率又实在太渺茫了。
“我用的招数远比他们精妙,我的内力强过他们联手几十倍,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占到上风?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刹那间,严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彷佛回到许久之前,一次令他大败亏输、毕生憾恨的战役,那时的感觉,就与现在好像……
严正心神不专,手上劲力也自大减,韩特等瞧出有便宜可捡,当下照着爱菱讲述的第三招,开始预备。由华扁鹊双掌抵住韩特背心,韩特再伸掌抵住白飞后背,三人内力串成一线,源源不绝地往白飞汇去。
白飞运起无相诀,把灌进体内的真气凝聚于光剑上,会于一点,预备出手。然而,他也明白,以幽冥王内力之强,合己方三人之力也远有不及,这招正面以硬碰硬,倘若严正惊醒反击,那自己是必死无疑。爱菱有什么妙法来解决这窘境呢?
真气凝聚完毕,光剑的蓝白剑柱更显璀璨,白飞使一招“扫荡四方”,这招本是同时连点上下四方的平凡招数,但此时人在半空,白飞发招时,自然地旋身增力,哪想到甫一旋身,便给“怨魂缠身”余势牵动,两相凑合,一发不可收拾,三人在风中急旋成一个尖锥气柱,而气锥中央,白飞的光剑剑尖爆闪成一团璀璨火花,直直往严正坠下。
“不好!”
沛然气柱造成的压力,令严正倏地惊醒,全力出掌迎击,两手环抱,也是一道气柱往上轰去。威力虽强,但却失了先机,又是心神甫定,真气不纯,两道气柱半空相撞,爆出闷响连连,僵持一阵后,严正的气柱缓缓被钻开,白飞三人势如破竹,光剑带着庞大气劲,直刺严正胸口。
(等等,这招好眼熟,难道是射日金锥……不,这招是……)
眼前再次浮现当年惨败时的光景,敌人重重一击,便如今日这般直刺胸膛,令自己一败不起……
旧事瞬间闪过,当那恐怖回忆重现眼前,严正心神大乱,真气更是难以凝聚,“轰”的一声,给闪烁剑尖结结实实地点中胸口,连反击的力道都没有,狂吼声中,射日金锥压力跟着迫下,将他笔直地往土中压去,直直沉入地面七尺下,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我们打赢了!真的打赢了耶!”
收起光剑,白飞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实力强己百倍的大雪山幽冥王,竟然真的给自己三人联手,正面击败,埋入地底了。难以想像的战果,虽是亲眼目睹,还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另外两个战友的反应,远没他来得强烈。华扁鹊仍觉得些许不对劲,而韩特,则是为爱菱预言的高准确性,满面哀叹。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凹坑,大量泥尘堆溅在旁,严正给深埋在地下。
对于刚才短暂的交手,三人都有怪异无伦的感觉。他们好像领悟了一些东西,却又没法明白说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躲在不远处树丛后的爱菱,则不若他们轻松,而是紧张得掌心冒汗,在耳边,赤先生说过的话反覆回响。
“破解第二招后,三人以白飞为首,将内力传至他身,使用无相诀融会贯通,再使之攻敌。”老人道:“白家的武中无相,始创于十三代当家主白纵横,是唯一能以人心模拟天心意识的技巧。无相诀虽然是简略版,但效果仍有,凭着它,便能将他们三人的内力发挥到极限。”
“借用严正第二招的残劲,他们就能使出两成威力的射日金锥,如果他们三人各自再多百年修为,就有希望在这招重创严正,不过目前这样,也可以阻住严正一段时间,和制造出我要的结果。”
“什么结果啊?”
“能让他露出破绽的机会!”赤先生道:“既不能把他杀死,那么在第三招之后,必然会发生变化,而唯有把握住这个变化,才有真正打倒幽冥王的可能。”
“那我该告诉他们什么?”
“什么也不要说,因为第四招,重头戏在你身上。”
“我!”
给埋在地底,严正并未失去意识,相反地,他已第一时间恢复战力,只是,有些东西仍困扰着他。
自己是没有理由输的,以双方的实力比,连输半招都没有可能,但是,为什么现在会被打落地底,承受这样大的屈辱呢?
内力、招数、速度都远胜,但那三名小辈却能连续抓住只出现千分之一秒的破绽,以近乎不可能的幸运将己挫败,这种感觉,以前彷佛也有过。
那时候,他是个纵横于大陆西北地带的大盗,率领手下过千,杀人放火,劫财掠货,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被公认是武林新生代的前三人。当名气日响,在连续几次被围剿的战役,杀了十余名公认的前辈高手,一时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自觉已无敌于当代,毫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底。
最后,在求名心切与同伴的鼓噪下,他自信满满,独自上白鹿洞,预备击败“月贤者”
陆游,夺取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
本该轰动江湖的一战,最后却不了了之。只因在上山途中,他遇上一名年轻人拦路。由于对方存心挑衅,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在开打之前,那名看似温文的年轻人,竟然比他还要猖狂,主动宣告:“为免以大欺小,我只出一招,若不能败你,便算我输;而倘使你能让我用上分毫内力,也算我输!”
不用内力,那岂不是普通人一个。一个普通人就算招数再精,又能有什么杀伤力了?
出道至今,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愤怒填膺,誓要以最残忍的手法,让这年轻人悔不当初。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出招、变招,掌力由三成增至五成、七成,甚至豁尽全力地出手,那年轻人总能抢先一步找到破绽,跨一两步从容避开。起初他以为只是侥幸,但当一百招、五百招过后,涔涔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后。
内力与招数,是构成武功的两大要素。而今对方没有内力、也不是用什么极巧妙、迅速的身法,为什么自己无法取胜?
在慌张与惊恐的压力下,他心神不宁,招不成招,而一声厉喝适时地传入他耳中。
“井底之蛙,念你修为不易,今日留你性命,若再作恶,下趟见面就取你小命!”
伴着这声说话,一记剑指准确地刺在他胸膛要穴上。指上没有内力,这是他能活命的理由,但蕴含于剑诀中的一道玄奥念力,却令他狂喷鲜血,昏倒在地。醒来后,发现多年苦修的力量散失大半,要不是他意志坚定,险些当场自杀。
那以后,他对争雄成名失去了兴趣,解散手下,以武道修练为终生目的,投身大雪山,希望在山中老人的指引下,突破更高境界。而也是经由山中老人辨认,他知道胸前的这记伤痕,是由一种名为“星野天河剑”的武功造成,出手者,正是多年来行踪不明,号称三贤者中第一人的星贤者卡达尔。
败于此人之手,严正没有任何遗憾之心,因为从与卡达尔的对战里,他领悟良多,使得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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