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在小乔的预估中,这一刻早晚会来,随著战事的节节胜利,同伴们将会面对事实,发现己方势将与白鹿洞为敌。可是,预计中的那一刻来得太早,士兵们对这联盟的信心累积了多少?是否有足够勇气支撑他们、去与白鹿洞为敌,这点小乔完全没有把握,只有看天意了。
如果没有办法让众人信服,那么当春来雪融,大家要离开水濂的时候,就是这个团体正式分崩离析的末日。大批认为已经捞到好处、没必要往下干的人们会离开,而单单只凭鬼夷人,是没有办法去推动革命、改变这个世界的。
小乔为此忐忑不安,但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她能掌握,不过那晚的刺杀事件中,确实有某个人因此获得好处,那就是如今几乎成为叛军第二号人物的胭凝。
义正严词的话语、凛然无惧的姿态、明艳英媚的美丽,胭凝那晚的表现,让叛军中的许多人都竖起大拇指叫好,非但没有质疑她的行为,反而更赞同她当时的动作。
不管是什么情况,美丽的女人总是占些便宜。胭凝改以真面目出现后,并没有因为生为女儿身,就对身边的人改变态度,照样是披著一件宽松飘逸的白袍,到处闲闲晃荡,或是与人喝酒划拳,或是用她一直在痊愈后出事的两手弹起琵琶。
见识过她在战场上杀人不留情的凶狠模样,没有人会把她当成是一个可以欺负的弱女子,而她爽朗明快、从不忸伲作态的行事风格,却很讨众人的喜欢,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虽然被认为是鬼夷人,却没有半点骄气,这点尤其令人欣赏。
身为鬼夷人居然有本钱骄傲,困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但是最近她确实被士兵们反应,抱怨说那些鬼夷人一个个趾高气昂,令人讨厌,远没有她那么待人亲切。
觉得不解的胭凝询问调查,这才渐渐弄清楚状况。景阳岗一战后,流亡逃散四方的鬼夷人,凭藉著本身的军事知识,大量在各个盗贼团中担任智囊与参谋类的工作。
这类工作只出嘴而不出力,往往惹人非议,成为团体中最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偶尔更会发生摩擦。
鹏奋坡大会举兵后,由于盟主是鬼夷人,其余的鬼夷族民与有荣焉,姿态上不免高傲了些,把过去遭受歧视的自卑心情,全以骄傲来取代,其中有些夸张点的,甚至成了眼高于顶,这样自然不讨人喜欢。
帮助小乔制定、执行各种措施的人,又为了让鬼夷人对小乔满意,制定措施时有意无意地给了鬼夷族部分特权,让他们觉得支持这样的领导人果然没错,心满意足;这情形其他人看在眼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是考虑到小乔的立场,人类与兽人们都愿意退让,并没有对这情形发出什么不平之鸣,甚至连多提一句也不愿,只是偶然与困凝聊天的时候,谈到这些问题。
“哦,是这个样子吗?”
胭凝点点头,不多言语,心知小乔那些时候忙于军务改革与矿坑探勘,无暇顾及其他琐碎小事,制定这些措施的人必是公瑾,因为鬼夷人就是为此对他甚是拥戴,觉得“周瑜”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好人,在小乔面前连连夸赞。
自己当时并没有十分留意这些,只以为这是“美男计”的一部分,心中暗自好笑,但如今想来,只能希望这些动作的背后没有其他含意了。
“公瑾,不要做太多到时候会令你难以回头的事啊……”
多年的老朋友,胭凝并没有为了那晚的解围,向公瑾邀功,当然公瑾也没有为此道谢,至于当时也在场的小乔,似乎对整件事情没有怀疑,还在那之后的两天,邀请公瑾与胭凝一起爬山。
一月份的花果山区,纷飞坠下的大雪早就阻断了往外山路,出入行动不易,但这自然是阻碍不到困凝与公瑾的行动,三人施展轻功,就像是三只雪中翔燕般的轻盈,在积雪上轻轻划过,一下子就飘到最高的主峰上。
三个人都知道,就在自己脚下数百尺的地底,那个神秘矿坑可能还藏著某些秘密,而那头魔豹可能还在里头守护,下让任何人有机会侵入,不过,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三人都有足够的理智去克制贪欲,而那日的一场大战,也让他们心有余悸,目前并没有任何人还有兴趣去探索矿坑中的秘密。
在三人上峰的一路上,雪下得正大,放眼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冰花世界,树梢、地面、崖壁,全都被厚厚的一层积雪所覆盖,离开眼前一尺的区域根本看不清楚,阵阵寒风带雪吹拂而来,刮面如刀的感觉,三人都要运功抵御,才能够抵抗得住。
到达山巅,恰好下雪停住,明亮阳光从厚密云层间透射出来,从山巅上往下望去,视野开阔,雪山连峦,长风万里,确实有著气吞天下的豪迈,让人胸襟舒畅。
一座紧邻著一座的雄奇大山,全长满笔挺直立的细针松树,下似刻意栽种,但排列间却非常整齐,显示著自然界的次序,碧绿的针叶上覆盖著白雪,部分更垂著晶莹剔透的冰泪,迎向阳光,发著七色彩光。
山峦叠层间,一条清澈的大河婉蜒流过,没有被冰雪冻住的河面,因为富含矿物质,在阳光照映下显出美丽深邃的淡紫色,仿佛一条鲜艳的腰带般,缓缓套过被冰雪所覆盖的大山。
冰寒的空气,呼吸进肺里的感觉,像是要把整个胸腔冻结,但即使是如此,他们仍旧不能否认,那种不被世俗沾染的冰清气息,仿佛能够把整个灵魂都洗涤乾净般,让身心无比舒畅。
“我们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看雪吧?”
欣赏著这样的美景,公瑾却无法不提醒身边两位大小美人这一点。他自己并不怎么想把时间花在这种玩乐上,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一堆大小事务要安排,越想就越觉得不该花时间在这里闲逛。
“等一下再走,我要留个纪念。”
提出要求的是小乔,只不过公瑾与困凝都猜测不到,她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作纪念。白鹿洞中也有几个喜奸在游山玩水同时,留下个人印记的前辈,但那不是用长剑刻印,就是留下墨宝,小乔也是要效法这种做法吗?并不是的。
当看到小乔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土,土中生著一株翠绿嫩芽,公瑾和胭凝都在猜测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小乔在脚下雪地挖了一块洞,把那株绿芽连同土块一起安置进去,这才明白过来。
“我的老师告诉我,不管是刻印或是留字,对于自然来说都是一种破坏,但种树就不一样了,它会用实际的生命,把人们想要留念的情感记录下来,百年、千年,即使人们已经不在了,树仍然会在这里继续长得高壮。”
同样都是把本来不存在的东西留下,为什么题字刻印是破坏,种树就是尊重大自然的表现呢?也许种下的树木并非本区物种,带来奇怪的病虫害,反而造成了森林浩劫也下一定,公瑾和胭凝都对小乔的话觉得莞尔,但是看见她近乎祈祷的虔诚表情,他们两人都没有出声调笑,而是应著小乔的邀请,分别伸出一只手,帮著把土推埋下去,让这个嫩芽在土地里新生。
“谢谢,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找你们一起来了,我希望能够留下一样东西,证明我们曾经一起努力过,而这棵树会是最好的纪录,来,大家一起伸手,把最后的土洒上。”
小乔的浪漫情怀,也得到了胭凝的共鸣,与她一同伸手植树,还问著这是什么树苗、能否耐得住雪冬;公瑾一面洒著手里的雪土,一面遥想著日后当这棵银杏树成长茁壮,从这个角度往下俯视,整个叛军的营地都能一览无遗,确实是最好的回忆地点。
念及此处,公瑾心头一惊,明白小乔对于能否战胜白鹿洞,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才会想要留下纪念的东西,再看看她身上完全没有穿戴三神器,公瑾又吓了一跳,因为他这时才发现,小乔似乎在强忍著寒风与低温,不仅纤弱娇躯连连打颤,就连嘴唇都冻成淡紫色了。
“小乔,你怎么了?三神器呢?这点风雪不应该难倒你的啊!”
“没、没什么……我不想每天走到哪里都带三神器……那是……我担任联盟领袖时候的装备,我不想休息的时候还带著它。”
一句话,显示出小乔所承受的压力。公瑾与胭凝互望一眼,他们平时都只注意到小乔的不平凡,为著她每个英明决策的天才光彩而眩目,却几乎忘记她的下平凡之下,仍存在平凡的一面……想来,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吧!
“矿坑里头的那一战……我受了点伤,那天击杀白鹿洞的刺客后,内力损耗了很多,暂时还没有回复……”
公瑾和胭凝想把小乔带回去,但是难得卸下职务出游的她,却很坚决地想要在山上多留一点时间。他们两人无奈之下,只有把身上的外袍脱下,让小乔穿上,同时一人握住她一只手,为她运功祛寒。
三人就这么坐在山巅上,看著太阳慢慢上升到天空,灿发著正午的热力,为寒风中增添一丝暖意。在三人的谈笑问,小乔顺著困凝的话语,下白觉地说起丁往事。
“我是出生在艾尔铁诺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在那里生长,那时的艾尔铁诺,美好得像是作梦一样,到现在都还常常在我梦里出现……”
在曹寿即位初期,政治简称清明的时候,艾尔铁诺确实有一段美好时光,但那时间却不长,而且公瑾感到怀疑,因为不管当时的政局民生再怎么好,一个备受歧视的鬼夷人怎有机会感受得到?但从小乔口中说来可不是这样,她很认真地怀念著那时候的一切回忆,民间的生活尚称富足,官吏政治还算平和,老百姓除了忙于生计之外,每个人都还对明天充满希望,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不满与仇恨,大家见面都笑著点头,连跑在街上的狗狗都似乎很悠闲,是一个很棒的好时代。
“后来,局势渐渐恶化,我和母亲一起离开艾尔铁诺,到武炼避祸。武炼的兽人们不太喜欢人类,但麦第奇家却很大方地收留我们……”
当艾尔铁诺的局势产生变化,大批百姓朝邻近国度逃难,雷因斯。蒂伦有边关封锁难以穿越,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宁愿往南进入兽人领域。兽人对人类确实不抱持好感,但是部分兽人豪族却需要人类的工匠技术,酌量保护与收留。
小乔的母亲擅长针织刺绣,因此受到麦第奇家的保护,当母亲去世,她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忽必烈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见投缘的两人,成了不须结拜的义兄妹,忽必烈通告整个麦第奇家族,给予小乔等同他亲妹妹的尊重,从此小乔成了麦第奇家族一名最奇特的客人。
忽必烈给予小乔的,不只是单纯的尊重,还有栽培。除了让小乔大量读书,他还为小乔请了老师,传授她武艺,但是这些有一定名望的高手,不是自身实力有限,就是不层传授武技给女性,结果授业不足十天,就一一被忽必烈打掉牙齿,扫地出门。
真正的转捩点,是在一次小乔顶著风雪出门,在可能被传染疫疾的恶劣情况下,替一名临盆的鬼夷妇女接生。那晚,她遇到了一名异人,彼此相见甚欢,那名异人收了她为仅有的弟子,还连带传授她与忽必烈武艺,忽必烈大为受益。
在这位师父的教导下,小乔像是进入了一个新天地。对于那些神功秘技,她的兴趣并没有义兄忽必烈那么高,但师父偶尔教导她的一些魔法技巧,她却学得很起劲,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无意教出一个魔法师来,所有的传授浅尝即止,小乔今日可能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但真正让小乔觉得幸运的,是师父所教授她的思想与眼界。义兄忽必烈虽然雄才大略,但他满心想要建立霸业、成为绝代霸主的信念,让小乔有点敬而远之,但师父却常常以鬼夷族来举例,向她解释一名好的领导人应该做些什么。
“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公瑾试探性地这么问著,但小乔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说,师父交代她和义兄要保密,不许对外人提师父的名字。
这一点公瑾并不讶异,多数的江湖异人都生性诡秘,不喜欢为此泄漏行藏,但有本事同时教导忽必烈与小乔的异人,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公瑾脑里思索片刻,突然冒出了一个可能。
(难、难道是大师伯皇太极或是三师叔卡达尔……)日、月、星三贤者,除了月贤者陆游之外,剩下两人都行踪不明,不知道正活动于风之大陆的哪个角落上,如果是他们两人之一来教导小乔与忽必烈,那倒是很说得过去。
“我觉得,现在白鹿洞的做法是不对的……要成为他们所谓的仁君,应该是无视分歧,平等地爱著他所统治的所有子民,不管是人类、兽人、精灵、魁夷人……还有雪特人,让每一个种族都能和平共处,不偏重任何一方,这样子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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