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与神鎚、圣铠相互作用,一些超乎预期的副作用就陆续出现。
“最近,我常常觉得身体很累,很疲倦,每次作战回来都想倒下,好好地睡一觉,可是睡到半夜,又会热到醒过来,整个身体像是被放在蒸笼一样地难受,喉咙好乾,好想……好想喝些特别的东西……”
小乔说得委婉,可是公瑾又怎会听不出来,那种异样的口乾舌燥,正代表著身体对于鲜血的渴求。三神器对于血肉元气的耗损很重,而逐渐魔化的肉体,则以最直接的方式,向主人要求补充;对魔族而言,再没有比生物鲜血更具有养分的食物了,比较高等的魔族,或许会直接吸蚀生物的血肉元气,但是无论高等或低等,所有魔族都不会讨厌鲜血的甜美。
“最早听到有吸血鬼事件的时候,我吓得不得了,一直担心是不是我自己半昏迷的时候,出去做了这些事……但是我真的没有。我连续几个晚上,都用魔法阵印下结界,只要我有离开,我醒来一定会知道的。”
“小乔,你不用这么急著向我证明,我很相信你啊!我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是你做的。”
公瑾对自己的话暗自汗颜,因为刚才他确实对小乔有过疑心,焦急彷徨,但现在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了。
“对了,你的角呢?是怎么弄不见的?”
公瑾本意只是想扯开话题,但是这句话—出口,却让他与小乔更加直接地面对现实。
“角不见了。”小乔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角和睑上的花纹,都是用魔法变出来的伪装,是师父教我的特殊咒文,施法以后外表会和所有鬼夷人一样,这个伪装魔法很有效,至少……瑜兄你就一直没看出来,不是吗?”
“为什么你要假扮成鬼夷人呢?不,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出来帮鬼夷人做那么多的……”
得知真相后,公瑾最大的困惑就是这一点。如果是一个鬼夷人,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为了两干年来的欺压而反抗,做出什么牺牲与努力都不足为奇,但是,为什么一个人类少女,要为鬼夷人做那么多呢?“瑜兄,这和我是什么人有差别吗?想要过和平幸福生活的,并不是只有鬼夷人,人类也是啊!我知道如果要实现真正的理想世界,光只有人类努力是做不到的,所以才希望和鬼夷族一起奋斗啊!”
小乔的表情极为认真,闪烁著生命光彩的认真眼眸,炽热到让公瑾几乎无法正视,仿佛是一道强烈的阳光,不住往最黑暗的角落深入照去,令他感觉到一种许久未有过的悸动。
“没有人愿意当鬼夷族与人类的桥梁,那就由我来当吧!可是,鬼夷族对人类的怨限太深,戒心也太重,如果我用人类的身分靠近,没有一个鬼夷人会愿意聆听我的想法,所以,我才用魔法伪装,和鬼夷人一起生活,和他们一起做事,希望能把大家带到一个比较好的方向……瑜兄,我这么做,做错了吗?白叔叔说过,如果我的身分被发现,鬼夷人会当我是奸细,人类会把我看做是叛徒,我在两个世界都会无处容身。”
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在少女苍白的面颊上,一一流过痕迹;她一直竭力守住的秘密,和她脆弱的心防一起崩溃,除了自己的理想能否守住外,她更不知道这个男人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待自己,而自己……很在乎他的反应。
“瑜兄,你觉得我是人类的叛徒吗?我……我有没有背叛你了?”
“小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人类或是鬼夷人,但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你为这些人们所做过的事、付出的心血,那些都代表了你,而我无可救药地喜欢著现在的你!”
轻声说著这样的安慰,公理把身旁的少女搂抱入怀,无视她最初的些许挣扎,把她紧紧拥抱,尽可能多给她一点温暖;不久之后,完全撤去心防的少女,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失声痛苦。
“别哭……别哭嘛……你是我们的首领,要有首领的样子,如果让人看到你哭泣的样子,我会变成全军的罪人,所以,别再哭了吧!”
拍著小乔纤瘦的背部,公瑾祈求耳边的啜泣声音会慢慢小下去,可是在这悲伤的一刻,公瑾又觉得有一丝欢喜,因为这一刻、这一秒,这个少女就在自己的怀里,信任著自己、倚赖著自己,这样的感觉……真好。
小乔有著这样的秘密,三神器的负担又如附骨之蛆,将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但公瑾却向自己暗暗许了一个承诺,不管未来要面对些什么,自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到这个女孩。
公瑾并没有把自己所发现的事情告诉胭凝,这个秘密是属于小乔的,只不过偶然被自己知道而已,就算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不会把这秘密泄漏给她。
小乔的伪装魔法很实用,多数时候人们不可能看出任何破绽,但是每当魔气影响的效果发作,半失去意识的小乔,就无法再维持魔法伪装。那晚她的身体已经极为不适,无法维持魔法伪装,可是看到公瑾追著吸血魔物,又似乎中计遇险,她才被迫现身出手,也才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公瑾决心帮小乔守住这个秘密,隔天他就对所有人展示那头魔物的残尸,宣告已经找到了吸血魔物,大家可以不用再担心,而且这头魔物试图伪装成小乔盟王,显然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其他势力在操作。
“周瑜大人,您知道是什么势力在后头策划这件事吗?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大家猜说是不是白鹿洞的阴谋在……”
“蒋忠,别乱猜测,这件事情我们没有确切证据,也无法肯定。”
当忠心部属这么担忧地问著,公瑾并没有很直接回答,不把这件几乎人人都猜得到真相的事情做个肯定。
当自己与白鹿洞的关系渐趋紧张以后,才分外察觉到白鹿洞的势力庞大,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无可抗拒的根深蒂固。高手如云,轻易能调遣百万军队,又有完整而且缜密的情报网,凭著这些强势资源,公瑾曾经无往不利,可是如果有朝一日,那些曾经被己所用的资源,全部变成敌人,单凭自己的才智,真的能够扳平这些不利吗?顾虑著这些因素,在恩师陆游出关之前,公瑾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逼白鹿洞先发制人。
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每次陆游闭关,都会告诉公瑾出关日期,这数百年来从不曾有过改变,只有提早,从来不会延迟。七月中,公瑾照著预定的时间,用水镜向陆游发出独门的秘密通讯,这个讯息只有陆游收得到,不经过宿老堂,是师徒两人之间的绝对机密。
然而,水镜发出的传讯却有如石沉大海,公瑾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是过去数百年里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水镜发出的讯号不会有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的刻意沉默与不回应,当连续第三天的水镜传讯失败,公瑾不得不面对那个令他心若死灰的答案:自己和胭凝已经被师父舍弃了。
被舍弃的理由有很多,正因为过去数百年中,公瑾一直帮著师父处理世俗工作,他很清楚白鹿洞决定某个人没有存在价值,或是预备用其他人来取代这人时,刹那间的态度改变可以有多决绝。师父可以因为很多理由舍弃自己与困凝,其中甚至包括了“训练你们成才”这样的怪异道理。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这件事情可以一笑应对,但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公瑾就怎么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宿老堂把自己手边的资源全部切断,其中某些甚至是要师父亲自下令才能变更的项目,他就明白陆游到底做出了怎样的表态。
……又或许,真如宿老堂所言,所谓的闭关,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谎言,用意只是为了让自己与困凝迟迟没有发现断绝联络的状态。
“公瑾,你有什么好怕的吗?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放胆和他们拚过就是,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说得倒是轻松,胭凝你难道不知道白鹿洞的实力有多强大,尤其是师父,我们和他们正面为敌,根本不可能会获胜的。”
“白鹿洞是很可怕没错,但是对我来说就没有差别,因为我早就决定和他们分道扬镳,正式叛变了!”
胭凝说得满不在乎,反而让公瑾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胭凝与自己不同,或许在雪山顶上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现在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倒是自己,现在仍顾虑良多,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师门所利用并抛弃的一枚棋子,却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定。真是可恶,难道自己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吗?“不,公瑾,你只是太过理智,太了解白鹿洞的恐怖而已,一个太过理智的人,有时候反而很难因为冲动去下决定。我只是个剩一条贱命的烂女人,什么时候累了死在路边,都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很美好的人生……如果你愿意去开始的话,所以你才会这么犹豫。”
胭凝笑道:“可是,我的朋友,我还是要劝告你,人生中有很多的抉择,有些抉择你可以逃避,有些抉择不必那么急著做,但还有一些……不管你是否愿意,你早晚得要做的。”
公瑾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不用形诸言语,直接做就够了,假使自己不愿意让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那么这个世界就需要一些改变。
而公瑾的行动速度之快,委实让胭凝咋舌。就在隔日的作战会议上,公瑾一反平时低调的作风,主动提出自己的战术构想,并且强势主导整个会议的进行。
在白鹿洞执行与策划改朝换代工作数百年,公瑾本就是极其具有领袖气派的英才,当他认真起来,全力以赴,指点江山时候所进发的领导锋芒,几乎让人忘记了小乔这名真正领袖的存在。
小乔察觉了这一点,察觉到这个深受自己信赖的男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基于那份信任,她没有多加干涉,让公瑾一切放手而为,不用忌惮些什么。
尽管没法获得最新情报,但是以公瑾对白鹿洞情形了解之深,他所想出的策略只能用辛辣来形容。
~第六章过去~
“周公瑾不足为惧,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白鹿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当陆游、宿老堂、白鹿洞、艾尔铁诺四者合一的时候,我们可以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这四者之间并非没有空隙,至于怎么利用这些空隙,那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公瑾在会议上提出这个主张,而之后的战术也就是以此为中心进行。他身体力行的勇猛态度,一改叛军成员之前对他的斯文印象,每场战斗,公瑾抢在小乔的前头,和困凝一起冲入敌阵,高度默契的最佳联手,把敌军杀得人仰马翻,多数时候,小乔甚至没有出手机会。
自从知道小乔身体的状况后,公瑾就开始接下她的工作。不管在旁人眼中这是否是种夺权行为,他只想减少小乔所受到的伤害,少使用一次三神器,少一分痛楚的微笑。
公瑾所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只有冲锋陷阵,过去在小乔的统帅下,这支叛军几乎所向无敌,连战皆捷,可是当公瑾逐渐主导战争的策划后,这种长胜不败的情形就出现了改变。
叛军与艾尔铁诺军队交战的时候,变得有攻有守,有时候险中求胜,用奇谋诡道来获取胜利;有时候该胜却不胜,叛军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在很诡异的情形下败走,种种眼花撩乱的战局,让人看得不知道该怎么解读。
“少年得志,多半会难以守成,因为过早的成功让人得意忘形,没有失败的经验,一败之后反而再难爬起……这是你想要对大家说的事吗?瑜兄?”
不太懂公瑾这样的战法究竟是为什么,某次与公瑾在晚上赏月观星时,小乔这么问著公瑾。
“不,小乔你所说的是做人之道,而我只是在用兵。兵学,就是诈术,就像是在棋盘上下棋,你不能只看到棋子,也要看见整个棋盘。有时前进,有时退后,用你的棋子演著一幕一幕的戏,去迷惑你的敌人,让他们做出你想要他们做的事。”
“这些……我真的不太懂,我只会闷著头往前冲,不知道该怎么领兵作战。”
“别担心,我很能干的,你不擅长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也不需要冲锋,只要骑马待在前线,让士兵们看得到就可以了,而我……会负责把这块土地献给你。”
公瑾微笑著说话,但斯文的笑意中,却满溢著自负的锐气。小乔不明白这份信心的源头何在,可是看著这样的公瑾,她觉得这男人不像是在打仗,反而像是在风之大陆的地图上下著棋。
……但公瑾所下的每一步,都堪称是恶魔的得意杰作。
没有多久,一些流言就流窜传开,那些让人闻之不快的传闻,直指白鹿洞,说这古老门派一直在暗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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