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小草挣扎喘气道:“没……没有啊!”
  兰斯洛越说越气,“还说没有,你们两个在那边,越讲越亲热,把本大爷甩在一边,是不是想让本大爷加入绿帽俱乐部?早知道昨晚就丢下你不管,让你这大淫贼给乱刀分尸。”
  小草连忙安抚:“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可是拼了命的在帮你说好话喔!不管是讲了什么,我都有再加上一句,是大哥教我的。到最后,紫钰小姐对你,可是赞赏有加呢!”
  而兰斯洛果然不愧是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傻笑,“真的啊!她真的夸我好啊!”
  小草打铁趁热,再灌迷汤,“是啊!紫钰小姐还说,大哥挺拔威武,是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
  迷汤一灌,立即见效,兰斯洛便在街上手舞足蹈起来,看得小草除了火光四冒之外,也暗暗悲叹,“两句话就搞定,真没挑战性。”
  “咦……不对。”
  兰斯洛的脸,忽然又变回将发飙的样子,急遽的转变,让小草有点难以招架。
  “你说她有夸奖我,怎么我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半句啊!”
  “这……这个嘛!”
  小草集中生智,忙道:“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嘛!怎么好意思给你听到呢?她是用鲁尔克语跟我说的,你没发觉她边说,边对你笑吗?”
  兰斯洛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开心的哈哈大笑。
  看他这么兴奋,小草又是难过,又是气愤,暗道:“死大哥,人家只不过对你笑一下,你就开心成这样,我为你作了那么多,你连谢也不谢半句……”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小草的念头才刚起——
  “小草啊!”
  “干嘛啦?”
  兰斯洛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反而有点见腆的样子,这是只有在看到紫钰时,才会有的神情。
  “紫钰小姐又不在这,你干嘛那种脸?”
  “我是个很不会说谢谢的人。”
  “咦?”
  兰斯洛侧着头想了想,低声道:“仔细想想,这几天以来,不管是拿赎款,还是做什么的,都是你的功劳,我只顾着吃喝玩乐,连谢谢也没有说,真是……真是……”
  “哪的话?”
  小草笑了起来,眼中依稀有泪,“我只是出出点子而已,真正把事情做完的,可是大哥你唷!你好好加油吧,我会继续陪你走下去的。”
  两人相对一笑,勾肩搭背地,踏上回家之路。
  在这一天之中,两人之间的情谊,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日后,当莉雅公主以二十余岁的年华,英年早逝,兰斯洛王在爱妻棺旁伫立良久,回思前尘往事,而提笔写下,“如妻如妾,如兄如弟”,这四字挽联,言短意骇,内中真意,只有当事人方心领神会。
  “喂!小草啊!你觉得,我的妞怎么样啊!”
  “这个吗?”
  小草笑道:“人很漂亮,也很聪明,心地也不错,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她身边的那个男的,逊了点。”
  “浑球,你大哥的玩笑,你也敢开。”
  兰斯洛笑骂道,伸手到小草腋下,去搔她的痒,笑得小草前翻后仰,连连讨饶。
  “看你还敢不赶再拿我开玩笑。”
  “是,是,是,她身边的那个男的,也很完美,英伟挺拔,紫钰小姐简直完美无缺,就可惜啊……”
  “还有可惜……”
  兰斯洛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右手示威性地晃来晃去。
  “没有,没有了。”
  紧靠在兰斯洛的臂弯里,小草享受着短暂的幸福,把后半句话藏在心底,“就可惜啊!
  有着从窗口偷窥别人的坏习惯。“
  紫钰斜倚在阳台上,看两个人打打闹闹,不禁浅笑,“‘骄纵蛮横,视旁人若无物’,她,不像啊!”
  清朗的月光,照在小草与兰斯洛的身上,看上去,他们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随着六月二十三日的到来,许多人或出于自愿,或是被迫,都将要面临更新的未来,这以后的祸福荣辱,完全掌握于他们的努力了。 
 
 
 
  
 ~第四章为谁独自倚楼台~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二十三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辨认不出方向,四周尽是一片的烟雾弥漫,流动着的空气,是那么的冰冷,她拼命的找寻出路,却总是离不开这片迷雾。
  烟雾中,渐渐出现了一幕景象,有个生着重病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哭着找妈妈。
  “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为什么不来?”
  小女孩通红着脸,口里吐着热气,发着高烧,神智模糊。
  在一旁服侍的十几个宫女,忙着递毛巾、铺冰枕,有的忙着煮草药,七手八脚忙的不可开交,焦急之心,溢于表情,只是,一直到最后,女孩的母亲,都没有出现。
  “妈妈,妈妈为什么没有来?”
  “殿下,请您再等一下吧!”伫立在床头的女长官,低声安慰着女孩,“东南水患,陛下去救助灾民,等事情告一段落,就会回来,您再忍一下吧!”
  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悲哀的知道,女王纵使回来,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了。
  虽然女王陛下的慈蔼、博爱,闻名于大陆,拥有“人类的母亲”这样荣耀的称号,身为她的亲生女儿,却连重病的时候,都见不着母亲的面,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太严苛了呢?
  “妈妈……不会回来了。”
  虽然年纪幼小,小女孩却很讽刺地,掌握住事实,“妈妈是大家的妈妈,是所有人的妈,不是雅雅的妈妈,妈妈不要雅雅了,雅雅是没人要的小孩……”
  “殿下,殿下您醒一醒啊!”
  “太医,快传太医,殿下昏过去了。”
  “对了,都快忘了,那是我五岁时候,生病的那一次。”
  景象消失,跟着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一个女孩,穿着华丽而不失典雅的礼服,在众人的庆贺中,欢度生日,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珍贵礼品,摆满了一地,但在其中,却没有她最想要的东西。
  “殿下!”
  一名宫女自厅口出现,喘息道:“陛下她……她……”
  “又来不了了吗?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女孩神色漠然,完全没有将激动的心情,表达于面上。
  “天出流星,陛下为了替国民祈福,将连续在北塔上斋戒三日。”
  宫女小心地交代了状况,每个人都知道,为了这次的宴会,小公主自半年以前,便在各方面力求表现,换得女王承诺出席的约定,想不到……
  半晌,由宫内省派来的使者,带来了女王预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又是这种东西吗?”女孩冷冷道。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只草编的蚱蜢,与一丛向日葵。和一地的珍奇礼物比较下,简直寒酸的可笑。
  “去年是野蔷薇,前年是艾草,大前年是谷中百合……木瓜花、玫瑰叶片,哼!宫内省还真是省嘛!”
  “陛下吩咐,宫内一切典章,当为全民表率,忌铺张浪费,所以……所以……”
  司礼的官员,汗流浃背,早晓得这位刁蛮公主不好惹,自己偏生在这个节骨眼,被派来送礼,现在只希望老天保佑,让自己全身而退。
  一旁的宫女,面面相觑,在她们的眼中,女王陛下慈爱祥和,是个好似女神般的长者,无论是尊贵的神官,亦或是后宫的老园丁,她都一视同仁地笑容以待,只是,公主的见解,似乎有些不同。
  女孩二话不说,在一片惊异、哗然的声浪中,把御赐的生日礼物,随手掷出窗外。
  “陛下要打要杀,让她自己来,我在此悉听尊便。”女孩沉声道。
  她的生气,不是因为礼物的价值,而是送礼人的心意,是那么默不关心,那么伤人,假如说,这样挑衅的举动,能够让母亲稍稍对自己注意一点,不管受什么惩罚,都是值得的。
  反正,母亲是不会来的,她的眼里,只有大众的幸福,不管身为她亲生女儿的自己,变好亦或是变坏,她都不会关心的,不是吗?
  “是十一岁那年的生日啊!”
  画面更异,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名宫女在墙边焦急地徘徊。
  墙的那一边,忽然发出了声响,一个少女,以极不雅的姿势,翻过墙来。
  “殿下,您可回来了?宫里找你快找的疯了。”
  “不要多说废话,过来扶我一把。”
  “殿下!”
  “霹啪”一声,十数盏风灯乍亮,把整个院子照的灯火通明,一个年老的管家型人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宫廷的总管,巴利斯。
  “身为王家唯一的继承人,希望您自重。”老管家沉声道。
  “自重?!”少女笑了起来,“所谓的自重,是像我母亲那个样子,拿些不知所谓的事,当成人生的唯一目标吗?”
  “陛下她立志为人类的幸福而舍身,这也是历任女王代代相传的使命,希望殿下能体会这种高洁的心志之后,再下断语。”
  老管家缓道,他侍奉女王百余年,对主子敬佩之深,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简单说起来,就是要我嘴巴放干净点了。”少女讽刺道。
  “很抱歉,要我当圣女,这事我作不来,也不想作,假如你们看不下去的话,要革职还是废除继承权,都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稀罕这个位置。”
  “殿下,你……”
  画面再变,一个少女,身着单薄绢衣,在翡翠砌成的水池里,进行着净身的仪式。
  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凉,却有两道残余的泪痕,她忘不了两天前,当她飞奔冲进宫里,握住母亲那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母亲以微弱的声音,交代了最后的遗言——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哼!
  一直到了最后,在那个女人的心里,自己还是半点地位也没有,不管这些年来,自己得了多少的荣耀,做了多少的错事,母亲完全置之不理,就连临终的遗言,都没有半丝亲匿,只是冷冰冰地叫自己,尽一个身为下任女王,所应尽的本分。
  在两刻钟之后,继位的仪式将要展开,在那之前,登基的女王,要沐浴净身,以此地独特的灵气,打开其一族特有的血脉。
  没多久,少女惊慌地张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居然用不出来……这怎么会?”少女惊声道。
  其王室一族的女性,自太古时代,便由诸神处,被赋予了特殊的能力。
  除了年至十九岁,经仪式所开启的个人特殊能力外,每一代女王,均有修补破损肉体,治愈重伤绝症的圣力,那种力量,就连穷其一生苦修回复咒文的神官,都望尘莫及。
  这种力量的使用,是折损施术人的生命力作为能源,这使得历任女王,因此享有“人类的母亲”之美名,也使得王位自此传女不传子,然而,该族女王,往往皆是短命之人,事实上,上代女王,便是因为过度使用圣力,生命力透支,英年早逝。
  而此刻,即将成为女王的她,赫然发觉,无论自己怎么试,圣力就是使出不来,仿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
  素来冷清自若的她,极难得地感到惊恐,登基典礼举行在即,而自己却失去了用以证明王室血统的能力,这该怎么办才好?
  “殿下,请您快一点,巴利斯大人已经在催了。”
  门外传来了侍女的急促敲门声。
  她惊慌起来,脑里唯一想到的念头是……
  “要逃,我要逃。”
  所有的景象,蓦地消失,还原成白茫茫的一片。
  “对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逃了。”
  回想起不愉快的记忆,她黯然低语。
  “卑鄙的女人。”
  “谁?”
  她张首四望,看不到半丝人影,而声音却自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你逃了,背弃所有国民的期望。”
  “那是因为……”
  “你是个无法赎罪的罪人。”
  “不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妈妈才丢弃你。”
  “不是这样……”
  “你妈妈要别人不要你,所以丢弃你。”
  “住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子的……”
  空荡的四周,少女悲恸地哭喊,而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罪人!”
  “没人要的小孩!”
  “你妈妈不要你了。”
  “没有人会要你的,你去死吧!”
  耳畔的声音,萦绕不断,少女觉得脚底变成了个无底的沼泽,自己正深深陷入胸口越来越闷,整个人不住下沉,眼前渐渐变黑,眼见即将没顶,一道温暖的光芒,划破了黑暗的阴霾。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一个宽肩浓眉的少年,伸出了手掌,他脸上的笑容,此刻看来,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