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市场里举行腕力大赛。我听说打倒十个人可以拿到赏金,所以,我就打倒了三十个人。可是,我说食物比赏金好,于是,就拿到这些食物了,很了不起吧?”
“了不起!了不起!”哥哥打从心底赞赏。锅子里装满了蛋、羊肉、马肉、玉米面包等,另一种薄薄的煎饼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
“说叫炸驼峰。把骆驼的驼峰切成薄片油炸而成的。”
终虽然不懂中国话,可是,却对食物方面相当了解。骆驼的驼峰是营养的精华所在,很适合将之保存做为食物。始吃了一口,发觉味道比干炸猪肉还清淡。
这个傍晚,一行人就平安地度过了,窗外满天的星光。
天琴宫、宝瓶宫、天鹰宫、仙女宫、天鹅宫……高原的夜空中满是乱舞着的星座。这个季节,夜空不像盛夏或隆冬一般富丽堂皇,可是,每一颗星星却又明确地炫耀着自己的存在似地闪烁着。
余一边看着夜空,一边发出了感叹:“什么时候可以到那颗星上去呢?”
“是啊!大部分的SP小说都预言人类在二十世纪的时候可以到火星去。宇宙旅行的进度远比小说家的想像力慢呢!”
始摇了摇头。当他出生的时候,人类早就到月球上去了,可是,到现在却还未能踏上火星的表面。有一个奇怪的流言指出,其实人类在一九五0年代就已经到达火星了,可是却在美国和苏联共同策划下隐瞒了事实。
“我们这一代或许太勉强了,可是,希望我们的子孙们能上去。至少到月球上去。”
“根据中国的神话,月球上住有三只脚的乌鸦。”
“你知道得还真多。”
“在日本时看过书的。”
不知是不是受了长兄的影响,余只喜欢看书。让排行就在他上头的哥哥来说的话,一定是“一边看书就一边陷入半睡眠状态了”。事实上,余从小就常飞越现实和幻想的界线,到另一个世界去神游。不知什么时候当他每晚的梦境开始显示一个明确的方向性,让哥哥们伤脑筋的时候,竜堂家平稳的生活就结束了。
每当想起那之后的日子,就觉得好像坐在云霄飞车上一般。就因为他们兄弟四人总是在一起,再加上茉理的加入,他们才能走过这一段时间。
黄老低声地对始说道:“你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可是,做一个家长却很值得信任。”
“那是弟弟了不起。因为是他们册立我为长兄的。”
“哦,是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始的真心话。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弟弟们表示过。因为,始在四岁的时候就被迫具有“身负重任的长男的自觉”,所以,他不能有其他的生存方式。他知道自己尚未成熟,却仍然得带引着弟弟们,击退外敌,在可能的情况下,为守住弟弟们的正当权利而努力。
始对弟弟们是竭尽了所有的诚意。可是,有时诚意却不一定会被接受。有许多人因为被逼迫去接受而引起反弹。始认为,他们兄弟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因为兄弟之间的精神波长很合得来的缘故。
一夜无事到天亮。始心中盘算着,今天可以到莲花寺去吗?一行人离开了房间来到阳台上。由于前一天晚上他们就预约了,所以很幸运地有早餐可吃,虽然是粗糙了一点。
不过,归根究底的一个问题:他们是来自何方?而又将前往何处?
他们之所以想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是因为他们想去思考自己要往何处去,因为要做比较正确的判断和选择需要正确的材料。
“你们的前世是四海龙王。”船津忠岩这样对始说,然后就死了。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来,始不得不承认船津老人的话似乎是真的。他觉得前世之类的事未免太荒唐了点,可是,如果前世影响到他们现在的境遇,那么,他们就必须找出根源才行。探索之后的结果如果不合意就一脚踢开。始害怕不当的命运降临在弟弟们的身上。他自己被逼离开学院不打紧,可是,收入来源中断却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始绝对不会蔑视金钱。如果有大笔的钱就可以做很多事。他可以经营一家有自由校风的学校、帮助来自外国的留学生、发掘并保存贵重的遗迹、培育没没无名的有才之士等。所以,第二次大战后从中国回到日本的竜堂司才会将所有的财产全都拿出来,想要经营一家比较接近他理想的学校。
一思及此,对于到最后自己不得不离开共和学院一事仍然令始感到痛恨。把经营事宜交给姑妈鸟羽牙子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安。再加上他记得祖父生前曾说过“你们身负着比对学院负责更重要的任务”。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共和学院也够重要的了。
“竜堂家的长男似乎有过度自我反省的怪癖。”黄老看着始的表情说道。
“自省、自律、自制。对人而言,这是最困难的事。听说自律确实是共和学院的标语。”
“嗯,是的。可是,现在已经变了。现在是标榜勤勉、努力、至诚。”续带着苦不堪言的表情回答。
“勤勉加上努力?这么说来,目标变得非常简单了嘛!”黄老笑开了嘴。只要自己感到有需要,努力这种东西是不需要其他人来说,自己就可以做到的。可是,自律这种东西,就算自己知道是很需要的,却也很难做到。自律这个目标远比勤勉来得困难……这是黄老的见解。大概是这样吧?始想着。
“是吧!?因为终的胃袋就很欠缺自律。”
“续哥的嘴巴就很欠缺自律。”老二和老三相互批评着。两个人都很欠缺自省的能力啊!老么心中想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
黄老似乎有意继续谈论教育:“不过这种想法也没错吧?学校教育本来就是画一面具压抑性的。在这种限制当中努力培育健全的自我,伸展个性,这不就是求之于每个人的吗?”
“您说得没错,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推翻压抑的能力。我觉得因为弱小的苗芽不堪负荷就将之摧毁并不是一件好事……”始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续看着哥哥的侧脸,眼神明白地说着“大哥又要开始了。”
“而且,我说为同感和宽容比压抑和反抗更好。”
“是啊,大概是吧!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喜欢压抑和非宽容了。”黄老耸了耸肩。
“杀一个人是犯罪者,杀一百万人是英雄。查理·卓别林的话还真是真理啊!”
“一九九一年第一次波斯湾战争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日本主妇对杀了二十万个平民的多国籍军队司令官说道‘你是个英雄,请为我签名’。她似乎把司令官的签名和照片当宝一样。”
“说起波斯湾战争……日本从中东免费拿到了石油吧?”
“不,付了相当多的钱。”
“付给谁?”
“给国际石油企业。”
“是四姊妹名下的公司吧?”黄老说得没错。四姊妹独占了在中东的石油权益,也干涉了产油国的政治。他们把兵器卖给了独裁者,再用自己的兵器去破坏那些兵器。只要一部分的油田烧毁,就可以提高石油价格。连一毛钱的损失都没有。不但如此,他们还可以宣称打倒独裁者的自己是正义使者。他们的代理人美国总统由于发动了战争,使得民众的支持率从40%提高到90%。这是一个明显的算计。而世界也都依着他们的算计在作动着,人们也感谢这些“正义使者”。而忠实的附属国甚至增加税收,提供战争资金给正义使者。
在缅甸发生了军事独裁政权疯狂似的镇压和屠杀事件。世界各国都指责独裁者,可是也仅止于口诛笔伐,没有人想派遣军队前去将他们打倒。
缅甸没有石油资源,也没有四姊妹的权益。所以,应该身为自由和正义守护神的美军并没有前往该处,和恶人们作战。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勉强美国的士兵们“不管是缅甸或帝汶岛,美军要到世界各地去为正义而流血!”美军只为美国的利益而战,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宣传唯有美国的利益才是绝对的正义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当然,也有许多人对此事一点也不觉奇怪,对正义使者满心感激。就算只增加一个这样的人,都是使四姊妹的支配世界永续的重要手段。于是,他们便操控情报,将被油污染了的水鸟惨状送到世界各地去。
四姊妹是优秀的支配者吗?他们并不需要创造一个百分满点的世界,七分就够了。一党独裁的共产主义体制、禁药组织的支配、狂信军国主义的统治,只要四姊妹能维持一个比这些体制都好的世界就可以了。反过来说,也就是需要一个更可怕、更邪恶的世界。
敌人不只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当苏联不再是资本主义阵营最大敌人的同时,就出现了破坏环境这个穷凶恶极的敌人。以前一直对环境保护运动非常冷淡的各国政府和巨大企业团体在某个时期便不约而同地将目标转向环境保护上。这是在四姊妹出资召开的世界大会之后的事。
环境保护是正确的。守护地球的自然环境和野生动物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在这种事情蔚为流行和风尚的奇妙状况当中,奇怪的现象也应运而生了。和兵器生产、核能发电有挂勾的巨大企业在WCM中宣传“我们公司是爱护地球的企业。我们的职员在餐厅吃饭绝不使用竹筷子”。日本的捕鲸行动、加拿大和美国的原住民猎杀海豹、第三世界的烧田农业等都受到国际间严厉的谴责,可是,先进国家的核能发电厂却天天生产大量的放射性废弃物。
“如果不能拯救人类以外的存在环境,人类就救不了自己。我实在不愿去想人类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着始到上野的国立博物馆去。母亲还抱着出生才九个月的续。始伸直了背看着一个玻璃柜里的东西,那是古代斯基泰王国的遗物,有刀鞘、酒杯、盘子和皮带等。人们在几千年前就制造并使用了这些东西,然后又在几千年后,人们发掘出了这些东西。想像着他们的生活,始感到胸口一阵热。始绝对不允许让四姊妹把五十亿人的生命和生活归于零的计划实现。
一九四一年,驻在立陶宛的日本外交官把逃往国外所需要的证件发给了想到逃到国外去的犹太人。六千条性命就因此逃过了纳粹德国的屠杀。这是一个反弹纳粹和日本政府压力的作法。这当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但是,即使是在一个充满疯狂和恶意的时代,人们还是可以守住自己和他人的尊严的。而就是这些人在历史方面守住了日本的名誉——不是那些只会不断地叫嚣“日本人是优秀的,日本是世界第一”的人们。
拿钱出来援助亚洲留学生的蔬菜商人、在南美内地指导当地人种稻的农业技术者、为了把电力带入尼泊尔山地学校而不断艰苦奋斗的技师等,这些人都在日本。当政治业界和财界无法无天故作非为,使得日本的评价一落千丈的时候,这些人却默默地守住了日本的名誉。而日本的一等勋章并不是给这些人,而是散发给政治业界和财界中人。
以竜堂兄弟他们的年代来讲,实在很令人难以相信日本也曾经有过贫穷的年代,有过需要外国援助的时代,有过国内没有好的工作场所,而逼得人们只有到国外去赚钱的时代。如果有人问二十世纪末的日本人“南美的秘鲁是什么样的国家”,相信会得到“左翼游击分子横行,杀害日本技术人员,可怕而贫穷的国家”这样的答案吧?可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个国家却给了日本粮食援助,使得几万个日本人免于饿死的命运。现在,日本把余力借给许多国家,立于自立自助的立场。这是一件好事。日本可以为所欲为了。祖父司曾这样说过。祖父也曾告诉始一个发生在美国的小故事。两个人就日本经济的威胁做以下的交谈。
“日本人企图征服世界。”
“不,日本人虽然有狂妄的野心,可是,他们的野心并不是征服世界。”
“那么,日本的狂妄野心是什么?”
“希望能再多得到一间六叠宽的房子……”
日本人对这个小故事只有苦笑的份,可是,日本人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或许把这种实况流传到世界各国去,会让各国对日本亲切些。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这样的日本去呢?始心中想着。如果可以回到日本,是不是一定要日本社会体制根本地被推翻呢?竜堂兄弟不是政治犯,却是绑架首相、入侵并破坏建筑物、妨碍执行公务及其他许多刑事犯罪的待罪之身。他们有他们的主张和大义名分,可是,表面上,他们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如果厚颜地回国,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但是始并无意乖乖地去服刑。除非一切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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