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什么?伦敦?年轻人,那里住了一群冷酷虚伪的英格兰人,去了不会有好事的。别去别去,比起来咱们苏格兰要可爱上一百万倍。”
他语气认真,与马克布莱特异口同声,始与续相视苦笑。
“我们不是去观光,而是去工作。”
始如此说道,给高傲的苏格兰人保全了面子,听到工作这个单字,老人点点头。
“原来有工作啊,那就不勉强了。”
这四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个小孩子,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呢?好奇心在老人脸上明显蠢动着,
但他并没有深入追究。与粗枝大叶没头没脑的美国人不同,苏格兰人做事有分寸叫——这是苏格兰人说的。
真要老实招出“工作”的内容,恐怕这群善良老百姓会吓得瘫在地上。这四个看似良家子弟,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年轻人正预计展开一场大型破坏活动。掌控全世界经济、政治、情报与科技并备受敬畏的四个庞大财阀——人称“四姊妹”,而目前统领“四姊妹”、以“大君中的大君”君临天下的正是在这之前绝对与主流沾不上边的青年蓝伯·克拉克·缪龙。千呈迢迢从远东的“卡通与卡拉OΚ王国”而来的四人将前往蓝伯司令部所在的伦敦,也就是即将在敌人大本营决一胜负。
凭藉一己之力对抗庞大财阀的这四人并非代表另一个财阀,不仅与财阀毫无瓜葛,甚至没有多余的闲钱。无家可归、无职可谋、无父无母,身世坎坷一无所有,实际上还不是人类。根据老三的说法,他的两位哥哥头上长角;小弟则生有残破不堪的翅膀。
“听说你们的国家出了不少事情。”
老人折起报纸。
“又是地震又是火山爆发,我们实在无法理解,不过
地面摇动时应该是相当可怕吧。”
包括苏格兰在内的英国从来没有地震与火山爆发,要让他们体会那种恐怖实在难上加难。听老人这么一说,始想起表妹茉理与其他朋友,茉理一行人目前应该是从香港经由海路前往日本当中,这群人做事相当可靠;操心是多余的。四人询问老人该如何前往伦敦,所得到的回答如下——
“这,必须先抵达爱丁堡,虽然不经过爱丁堡也并非到不了伦敦,却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与精力,只要到了爱丁堡,接着选哪条路线都可以”
老人这番话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了,四姊妹的手下在爱丁堡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龙堂兄弟的可能性相当高。
“在抵达伦敦之前要是被四姊妹的手下袭击就不妙了。”
大哥始开始操心,但他操心的内容不是不愿害弟弟们遭遇危险,也不是战术上的考量,更不是畏惧敌人的强大。
“这些像伙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仅管龙堂家训有言‘恩报双倍,仇还十倍’但也该适可而止才对。”
天生劳碌命的长男将手上的红茶杯放回盘子上时;窗外传来尖锐刺耳、令人不快的声响,那是汽车轮胎与路面起冲突的声音。餐厅里全部的人与狗同时向外面望出去,只见黑色宾士在石板路面急速变换方向,朝着餐厅直扑而来。
“快趴倒!”
这一声同时来自英语、日语和狗叫,所有人伏向地面。随着巨响大门被撞飞,宾士车的鼻头钻进餐厅内部,副手座的车窗被摇开,露出自动手枪的枪口。伴随着充满节奏感的枪声,一阵弹雨四散开来,墙壁‘天花板全是成排的弹孔,吊挂其上的电灯泡碎成粉末。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迅速扫视店内,在发现四个日本人之际嘴边便一开一合,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接着似乎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宾士车猛然倒退冲向街道;无视慌忙退开的行人,鲁莽地呼啸而去。店内的客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只听见:“快叫警察!”
“已经有人叫了啦。”这样的对话。
“大哥,刚刚坐在汽车上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我也这么觉得;到底是谁呢?”
奈与终略侧着头;始与续交换视线,同时思索着这群无礼攻击者的真正身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从地板站起,一面拍掉衣服的尘埃,一面提出最基本的疑问。
这个老人年轻时应该是军人不然就是警察,始心想。
因为老人此时的目光锐利,态度有如磐石一般严峻。
“那群无赖分明就是针对你们而来,而你们心里好像也有个底,麻烦你们解释一下。”
始尽可能地谨慎回答。
“我不能说。”
“为什么?”
“会造成您的困扰。”
“哼,我已经很困扰了。”
老人这番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始被说得自惭形秽。如此一来,已经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事后会造成多大的疑惑,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始正要向弟弟们下达命令指示时,老人观察到四兄弟的表情,再度开口道:
“你们无论如何非去伦敦不可吗?”
“是的,非去不可。”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无济于事,认命的始表示肯定,却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回应。
老人重重点头。
“很好很好,一切交给我就搞定了。”
爱丁堡的大街上正在举行风笛表演观摩会。风笛是苏格兰著名的传统乐器,这种管乐器的外形有一个气袋与数根簧片长管,诸如“妮罗莉”等许多音调优美伤感的民谣与歌曲都是以这种乐器吹奏。
观摩会采取氏族对抗模式,氏族就是相同血缘的一族人,并佩戴引以为荣的家传徽章。由于全氏族人都必须参加观摩会,因此从老人到婴儿身穿相同服装;个个抱着最宝贝的风笛,按年龄大小列队前进,环绕会场周边的公园与街道游行。当不同氏族的队伍擦肩而过之际,特别是小孩会带着充满敌对意识的目光彼此瞪视。一场风笛技巧较劲,也事关个人气魄与名誉的战争即将开打。
既然是传统乐器,也必须搭配适当的服装。除了西装、夹克衫之外,就是头戴小巧别致的扁帽、穿上苏格兰呢制的上衣与短褶裙,再套上长至膝盖的褶边袜,而花纹自然是因氏族的不同而有异。
不知是哪里的小氏族,成员只有老少共五人,手拿风笛,身穿短褶裙标准服装,朝着可以仰望爱丁堡城的低地公园。带头老人的外貌可说是再典型也不过的苏格兰人,但尾随在后的四个年轻人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异国印象。要是被他们在日本的朋友撞见这种情景,铁定爆笑不已,这四人就是龙堂兄弟。今早在餐厅偶遇的老人名叫麦克森,龙堂兄弟在他的提议之下打扮成当地人,面向直达伦敦的城市特快车所在的维巴里车站而去。
“总觉得腿间冷飕飕的。”
终神色不定地说道,拼命拉着短褶裙缘。续跟着答腔:
“你裙子下应该有穿短裤吧?”
“是没错,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本来短褶裙地下是不套裤子的,通常是身穿下摆特长的衬衫,把前后衣边系在脚间,只是现在已经不特别严守这项传统了。
“凡是都是经验,幸好在这里不必担心被人瞧见。”
始苦笑道,他高大的身材在苏格兰人群中几乎不相上下,威风凛凛的气质搭配短褶裙特别合适。环顾四周,职业摔角选手级的鬓面大汉以及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儿都穿着短裙裙晃来晃去;所以龙堂兄弟的模样一点也不奇怪。
“呵呵,你们四人可真帅气呀。”
兴高采烈的麦克森老人仰望秋天的晴空。
欧洲童话曾有一段话表示:“从天亮前一直工作到日落之后。”这里到了冬天,早上九点才天亮,下午三点日落,所以上述的内容也许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夏季的日落时间是在晚上九点以后,眼前的季节日落一天比一天早,就表示冬天女神的脚步声一刻接一刻迫近。
失业青年带着大狗怅然若失地坐在路旁,麦克森老人与其交谈了三言两语。
“工程?为什么这时要做石板路的工程?”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市政府为了消化预算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程,还不如拿来救济失业人口。”
世界哪一个角落都听得见失业者相同的唏嘘。这次的工程是换装爱丁堡城内的石板路,难得来到这美丽的古都,绝对不能错过爱丁堡城,于是老人为龙堂兄弟带路,爱好古物的始自然不会拒绝。
“这里真和平。”
终充满好奇的目光环顾四面八方,余也跟进。
“难怪四姐妹能在欧洲诸国苟延残喘。”
非洲与南亚一带据说总计已经有1亿人死亡,原因是疫病﹑饥饿﹑战争﹑内乱﹑火山爆发与大洪水。其中大部分都有四姐妹的干涉,他们径自阻断意欲救援之手,刻意扩大灾害。比较起来,苏格兰的美景与和平令入无法相信这与前者共存在同一个星球上。当然苏格兰人并毋须为此感到歉疚,反倒是四姊妹刻意将地球画分成数块区城,擅自裁决“这一块要消灭;那一块可以留”这种扭曲的游戏观令始等人感到极度厌恶。
“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今晚我就带你们去看哈吉斯。”
麦克森老人向年少组说道。
“哈吉斯是苏格兰特产的稀有动物。”
老人说明这种动物的体型跟兔子一般大,毛绒绒的浑圆身躯中央有一双大眼睛,三双脚其中一只较短,以便于在高山、山丘与山谷等倾斜地形快速跑跳。它只在深夜出现,想看它的人至少必须熬夜到清晨一点才行。余一听完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示:
“我会努力熬夜的,我想看哈吉斯。”
“余,你被骗了。”
续笑道。
“哈吉斯是一道羊腰子料理,(译注:英文名为Haggis,在羊肠内塞进燕麦与羊内脏,经调味烹煮而成,向来只给外国人尝鲜。)苏格兰人常拿这道菜开外国人的玩笑。”
“哦,可是既然我们都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说不定真有哈吉斯的存在呢。”
说的一点都不错。
爱丁堡城直到一七○七年之前向来是苏格兰的王城所在,市街西端近乎垂直的黑色岩壁顶端耸立著一座具有十世纪历史的石城要塞。岩壁高达一百三十公尺,三面皆是断崖,一看便知坚不可摧。
“就在一四一三年……”
麦克森老人带领年轻的客人来到东侧仅存的城门一边说明著。
“非法估据这座城堡的英格兰军士兵们遭到乔装成商旅潜入的苏格开士兵偷袭,英格商军喉咙全部被刮断,尸体由这个断崖丢下,从他们咽喉所喷出的鲜血形成一道红雾渲染了断崖的岩壁。”
麦克森老人形容得彷佛他曾经亲眼目睹一般,在谈论有关杀戮的话题时神情显得相当特殊。
终和余一边走,一边具口同声快活地喊著:
“哈吉斯啊哈吉斯,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了哟!”
这是麦克森老人所传授的句子,听说在享用哈吉斯之前按惯例要这么念。五人抱着风笛穿过爱丁堡城唯一的大门,登上铺有石板的走道。每往前一步视野便不断扩展,散布在低地上的市街、远处隆起的卡尔顿山丘上的树林、接着海面出现了,那是北海——属于北欧海盗的海。
五人经过礼品店之际;店内有个男子探出头来,目送五人的背影离去之后咕哝道:
“居然打扮成那个德性,害我差点眼睁睁放过他们,这群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这阵埋怨乘着北海吹来的风而去,没有进入龙堂兄弟的耳里。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轻浮度日、游戏人生的家伙,说了也是白说。”
他就是今早偷袭龙堂兄弟、接着坐上宾士扬长而去的那名男子,现在摘下墨镜之后整个长相一目了然。
此人身材细瘦,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黑鬓大鼻、削尖的下巴相当抢眼。他名叫霍斯拉,过去曾在已故四姊妹干部华尔特·S·汤生的旗下做事,担任超能力者组纤的负责人,而他自己,虽然稍嫌不太称头,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超能力者。
“我在美国已经被他们害得太惨了,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们,只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以萧条的语气低喃着,今年初秋他成立合众国超能力者组织攻击龙堂兄弟,结果反而被彻底打垮。当时自然是汤生下达的命令,失手的霍斯拉被骂得狗血淋头,仅有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而这个汤生前不久已经死在香港。
霍斯拉对于生前的汤生相当不欣赏,因为汤生生前向来对他颐指气使,讥笑他是个冒牌超能力者。但是一听到他的死讯,霍斯拉也没有心情拍手叫好,一想到四姊妹首脑阶层的失控状态,不得不作好“明天就要轮到我了”的心理准备。
“就连汤生那样的高层干部受到鄙弃之后死状都那么惨,那像我这种小卒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此,霍斯拉不禁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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