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好啊,给我一瓶。”
苏格兰的水可以生铁,苏格兰威士忌酒的产地水质自然优良,但伦敦并非如此,巴黎的水质更糟糕,日本人的舌头尝起气泡式矿泉水觉得蛮难喝的,但在卫生的考量下自然不能奢求。
两人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喝了起来,伦敦的夜色随着远处的喧嚣逐渐转深。
“茉理一行人应该已经搭船离开香港,还没到日本吧。”
“这时候大概在海上。”
竜堂兄弟的表亲鸟羽茉理在香港与他们分道扬镳,前往日本。同行者有中日两国总共五人加上一只狗,预定避开富士山爆发灾区,先在西日本某处港口上岸,经由陆路到东京,抵达日本大致需要3、4天。
“希望能在茉理到达日本之前,把伦敦的事情做个了结。”
“就是如此,我们才必须潜入蓝伯的住处,到时警备一定很森严。”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只要把我们前往蓝伯·克拉克·缪龙宅邸的消息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就行了。”
“喂喂,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始吃惊地看着次男,续则向兄长说明。
“像那种‘危险物品’应该要善加利用才对,当小早川奈津子闯入并破坏蓝伯的宅邸,我们只要好整以暇她趁胜追击即可,小早川奈津子被蓝伯杀死,或者情形相反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但不管怎样,牛种是不会轻易被小早川奈津子打败的。”
似乎不太光明正大,始心想。但无论对手是四姊妹还是小早川奈津子,面对他们还考虑是不是光明正大的问题反而显得很愚蠢。
“如果真要这么做,那该如何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呢?”
“这不难,我们只要在伦敦街道逛一圈,她就会自动出现,今天就是个实例。”续边收瓶子边笑道。
“明天就是关系地球命运的大决战之日,今晚好好睡一觉解除时差问题吧。”
人类大敌安心就寝,却另有一行人仍然在街上游荡不得好眠。一群在小早川奈津子手下吃尽苦头的日本超级社会菁英们,正沿着泰晤士河走向旧市议会大厦。
他们早该躲藏起来才对,只是护照、现款与所有信用卡全留在大厦?同时也忘不了待在对外封锁、与世隔绝的特权之家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小早川奈津子的出现顿时将他们打入炼狱最底层,在这之前他们的生活简直有如天国一般。
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吧,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跟往常一样为所欲为了。”
这年头论谁也明白,凡是被称做官僚或秀才的人思想实在天真得可以,这种人老是把一些不管怎么样就是行不通的公式与理由当做万灵丹,于是他们回到这栋旧市议会大厦,因而惹来了无妄之灾。
“现在来已经太迟了,一群饭桶。”
名越与胜田嘲笑道,他们手上有个手提袋,里头塞满了社会菁英们的护照、现款、信用卡、无记名债券、存折等物品。胜田与名越原本就比社会菁英们年轻,行动力也强,更占优势的一点是,由冢越提供情报,他们才会得知护照等物的藏匿处。正当三面旗子完成准备出征之际,冢越先下手为强,将此事泄露给胜田与名越。
社会菁英们目瞪口呆地停在原地不动,胜田与名越是残暴的罪犯,光靠社会菁英们的权势与人脉关系是打不动他们的。由于以臂力取胜的可能性为零,因此众人只好跪倒在地,哀求他们将护照与现款归还,今后必定回报大恩大德。但胜田与名越却冷酷且愉悦地反唇相讥。
“哼、你们这种人哪懂得知恩图报,只是一群欺压善良百姓、逃避责任一级棒的废物。”
“我们做坏事不惜弄脏自己的双手,而你们只会让大企业扮黑脸,自已还顺便揩油,那个厚生省的,我没说错吧?”
“没、没这回事,一切都是那些大企业在胡搞,我们的权限相当有限……”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态度。”
一名男子被厚重的手提袋击中侧面,在地板打滚。此人是参议院议员,过去曾任厚生省次长,收受已故田母泽笃经营的制药公司贿赂,对于非法实验造成多人死亡的事件三缄其口,结果为媒体所揭发,只好暂时到国外避风等到余波平息为止。
名越议员向侄儿吼道:
“喂、我可是你的伯父啊!你这个败家子,居然不顾亲人的生死!”
“什么亲人?以前我上不了一流太学你还骂我没出息,一切就请你自求多福吧!”
侄儿一脚踢中腹部,名越议员疼得在地上打滚。这幅光景正如同地狱最底层,一个老人迅速闪躲胜田与或名越凶狠的视线,打算一声不响地逃之夭夭,他就是前首相。当他的身影消失的同时,激动的一行人耳边传来如雷鸣般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呵呵!”
胜田脸色丕变,嗓门开始提高。
“来了,那怪物回来了。”
“别慌,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喂、冢越,准备好了没?”
“是的是的,万事0K。”
冢越指向一桶装满灯油的油箱,打开盖子往前倾,地板洒满了灯油,接着名越取出一个用过即丢的打火机。当笨重且令人不悦的脚步声抵达大门门口的瞬间,点着火的打火机被丢了出去。
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同时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人踢破,一个身裹盔甲的巨大人影主动跳入火里,并提高嘶吼的音量。银包盔甲在火焰的反射下金光闪闪,胜田与名越认为小早川奈津子绝对无法以力制服,只好利用火攻。
“活该,跟大厦一起烧个精光!”欢呼声中震荡着胜利的喜悦,名越与胜田在内心描绘着凶猛的主人在火苗包围下被呛死的情形,得到一般前所未有的解脱感,身为奴隶的日子即将宣告结束,自己终于能上单枪匹马犯案的正速。
再待下去无济于事,长住更是无用,因此名越与胜田踢倒痛哭流涕的社会菁英们,冲出大厦外面。才走没几步,一股热风便席卷而来,名越的衣领被一只巨掌揪住,直接甩出窗外。
名越惨叫一声,身体飞向半空,窗玻璃四散,他与飞散的玻璃一起朝20公尺的街道地面落下,头部摔在石板上的声音与一命呜呼的悲鸣并没有传进室内。
现在只剩胜田一人了。他在香港组成三人帮为非作歹,但早先已失去同伴别枝,现在又丧失名越,他只得孤军奋战,所幸手边还有从社会菁英们身上搜刮来的财产。正当胜田抱紧这些家当往外冲之际,冷不防从身旁杀出一个程咬金,他一时失去平衡,踉跄丁几步之后怒吼道:
“冢、冢越,你这家伙……”
“嘿嘿嘿,真对不起,我冢越坚信正义就是力量,不愿意陪着没有力量的人同归于尽,彻底接受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的制裁吧。”
“你这个窝里反的叛徒!我要带你一起上黄泉路!”
胜田张开双臂反扑而来,冢越转过肥短的身子打算逃开,而肥厚的背肉却吃了胜田一记飞踢。冢越发出凄厉的惨叫,摔了个狗吃屎。胜田踢了他的大屁股,一脚踩在腰部,正要朝冢越后脑勺释出致命的一踢瞬间,裹着盔甲的巨掌应声砍向胜田的颈部,他一声不响地被弹出去撞上墙壁,滑落地板时头部呈90度扭曲,耳鼻皆流出鲜血。
小早川奈津子揪住冢越的衣襟将他拉起。
“做得好,冢越,你就是狗奴才的借镜,而且是最顶尖的。”
“是的,奴才谨记在心。”
“回日本以后,我就派你担任《富士山·爱的仙境》负责人。”
“荣幸之至,但我们必须先逃出这里。”
“噢呵呵呵呵呵呵、小事一桩,跟我来,别忘了手提袋。”
带着新进的手下,不死的女战士在烈火中勇往直前。
竜堂兄弟睡到翌日八点过后才起床,差点赶不上饭厅的早餐时间。
“要黑的?还是白的?”
经人一问才明白红茶加奶精称做“White”,不加奶精就是“Black”。烤得酥脆的薄士司,茶包蛋加培根、烤面包组成一套典型的英式早餐,难怪著名作家毛姆说过:“英国饮食在早餐。”余手捧一个大茶杯开口问道:
“今天预定去哪里?”
“余,我们不是来观光的。”
“是来跟小早川奈津子作战的。”
“终,她就交给你去对付,我跟余只对家长唯命是从。”
说完,六道视线同时集中在长兄身上,始放下茶杯,徐徐宣布。
“我们先去华埠见徐文宝,黄老在香港时推荐过他,见过面后再从长计议,不过看情形大概会直接到曼菲尔去。”
曼非尔是伦敦最高级住宅区,而且目前成为四姊妹专制君主的蓝伯府邸就位在那里。听完大哥的话,三个弟弟点点头,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情,此时B&B的工作人员在餐桌附近交头接耳。
“听说旧市议会大厦的火灾损失惨重。”
“有五人被烧死,还有多达三倍左右的人数送进医院。”
“自从日本人收购那栋大厦之后就一直出事。”
“听说昨晚火灾里死伤者全部都是日本人。”
“奇怪,这阵子老是听见日本人在伦敦惹事生非。”
始与续听了这段对话内心多少有点介意,但他们也尽量避免凡事都把四姊妹或小早川奈津子牵扯进来,就算事实上真的有所关联,得知真相也不可能因此采取任何行动。首先以护照上的身份而言!竜堂兄弟是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是日本人的。
然而这家B&B里也有日本客人,是两位前来研究戏剧与美术的年轻女性,她们曾经目睹终跑上双层巴士上的情景,当她们询间终是否为明星,当时是否在出外景,终如此回答:
“不是的,那么大牌的明星应该住在更豪华的饭店才对,你们认错人了。”
说得他的心脏凉了半截。伦敦警察对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力手足无措,却严密展开搜查,既然无法理出入境的来龙去脉,手持东南亚某国护照上又没有加盖入境章,要引起公家机关的注意就伤脑筋了。
四人走出B&B,大略朝着泰晤士四方位走去,途中走进一家店面购物,接着一看街角的日式时钟已经指在九点半。
比起电子钟,始比较喜欢转盘钟。电子钟只能原原本本、一成不变地显示“五点五十七分”,但转盘钟却可因人而异有“五点五十七分”、“差三分六点”、“快六点了”等等各式各样的读法,带给人千种悠然自得与多样性的感受,但这只是唯一的优点、常有人批评这种钟表“精致不足、不够正确、跟不上时代”。然而始经常觉得,一般大众的生活其实并不需要秒以下的严密时间单位,伦敦的街头厂家得到转盘钟的安逸。当旧建筑重建时,内部全换成最新式的装璜与设备,外貌则继续保持原有的古风。日本桥的正上方盖了一条高速公路,当泡沫经济破灭之后,曾在丑陋市容之中狂奔的日本只留下一征水泥荒野。不懂得学习大英帝国容纳各地的流亡者,开放王室言论自由的度量,虚幻的繁荣正面临结束的命运。过去曾叫嚣“日本国运将永盛不衰”、“股票与土地价格将持续攀升”的经济评论家们现在到底上哪儿去了?
书报摊贩卖着日本报纸,国际卫星通讯版上的记载着东京的电视节目表。报纸售额有如天价,但由于关心日本近况,最后还是忍痛买下。上头几乎全是富士山大爆发的相关报导,也有一段关于实行夫妇分姓制度的记载。
“日本社会仍然逐渐在改变当中。”
“是这样吗?”
始侧着头。
“其实不管日本还是中国,在传统上原本就是夫妇分姓、源赖朝(译注:西元12世纪日本镰仓幕府初代将军。)的妻子是北条政子、足利义政(西元15世纪日本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的妻子是日野富子,夫妻同姓是起源于明治时代。
“当政者想让日本成为近代国家,于是引进欧洲制度。”
“所以夫妇分姓也许可说是东方旧有传统的恢复,说穿了则是一种标榜流行不跟夫姓却要跟父姓,大闹家庭革命的制度。”
“更为划时代的做法则是夫妇各别取个新姓氏,或者舍弃姓氏。”
“选择愈多愈好,夫妻能够平等对话,互相互谅才是最重要的。”
“日本视流行为一切依归,也许不久同姓夫妻会被视为保守落伍而遭到嘲笑与责难。”
“希望不会变成这样……”
始苦笑之际,原先与老么研读节目表的老三加入年长组的对话。
“问题不在姓氏而是名字,像我的名字从小被人笑到大,余也一样,始是不会了解我们的辛苦的。”
“我也被嘲笑过,不过我已经给予那群无礼貌的人适当的回应了。”
次男优美的嘴角缀着冷艳的微笑,随便嘲弄续的那群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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