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终,其实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现在的脑子就跟丝瓜一样。”
“那续哥的个性就是海胆。”
“意思是价值很高吗?”
“意思是一身全是刺!”
当次男与三男毫无危机意识,你来我往相互谩骂之际,庞大的米陶诺尔黑色的毛发淌着泰晤士河河水,从围墙窥向伦敦塔。双眼有如喷着瘴气的无底沼泽,抬头的始视线固定在米陶诺尔的嘴角,它似乎含着一个小小的物体。与嘴巴的大小比起来,那个物体就像樱桃子,怪物朝竜堂兄弟吐出这颗子。当飞近的物体呈现足球大小时,得知物体真相的始立刻张开双手制止正要靠过来的弟弟们。
“不准看!”一鞭厉害的斥责抽得三男与老么停下脚并后退两步。如果说身为一家之主的要求就是培养不容反驳的语气,始已经具备了这项条件。
始认为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让年少组看到,因为那是被啃断的人头——麦克森老人的头。由此大略可以想像他与米陶诺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老人打算为自称“耍纸人”的少年复仇,结果反遭杀害。
始脱下外衣覆盖住麦克森老人的头,续站在一劳默然向上看,保卫兄长不为米陶诺尔偷袭,但是米陶诺尔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始站好身子,旋而被一个奇怪的念头攫住。
“它没有同伴吗?”
不可能,牛种如此强大到甚至可以将龙种逐出天界,必定拥有成千上万的眷旋与无数臣下和庞大组织。然而在曼菲尔的大宅邸里见到变大之前的牛头人身怪物时,怪物双眼只有赤裸裸的孤绝感。当它身上所披着的人皮被拆穿,露出真面目之际,顿时被视为怪物并遭到手下们的唾弃,难道它找不到对象可让它大吐苦水吗?
幸好自己还有弟弟,始内心深切地想道,保护弟弟们的责任感之重大让他无法沉溺在孤单与伤感的啜泣之中。始看向三个胞弟,并没有将内心这个想法说出口。要是让这群小子知道,他们铁定得意忘形!这项认知是一家之主必备的现实主义。
话说,伦敦塔位于泰晤士河北岸,紧邻著名的塔桥。对岸略往上流处击着名为贝尔法新特号的军舰,已改造成博物馆。环顾左右包围始一行人的尽是过去数世纪的伦敦历史,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伦敦、莎士比亚的伦敦、玛莉·包萍的伦敦、艾邱尔·波瓦罗的伦敦。面河的南水门也就是叛徒门,所有被判叛国的历史名人都会乘着小船穿越此门进入伦敦塔。少数活着走出来的有十六世纪的伊莉沙白·都铎,正是日后的伊莉沙白一世女王。
牛头人身怪物直逼而来,正面堵住叛徒门,泰晤士河洗过它膝盖以一下,它不断高声咆哮,还不确定是否要上岸,一群比它小几号的飞天怪物则盘旋在它头顶担任守卫工作,河岸的道路上搁置着无人汽车,驾驶人已逃之夭夭,人群围着怪物形成半径三百公尺的圆圈!在注视怪物之际彼此交换着恐惧与好奇的低语,此时广播传来阵阵叫唤。
“泰晤士河出现怪物,航行中的船舶请尽速靠岸避难,停泊中的船舶则禁止出港,乘客与船员请赶快上陆避难,横跨泰晤士河的大桥从西敏桥下游以后全部禁止通行,滑铁卢桥、黑修士桥、南华克桥、伦敦铁桥、塔桥全部禁止通行。”
泰晤士河面上只见刚出港的观光船满载游客的失望与不平回到码头,小型货物船与小艇也在晦暗的河面上刻划出白色航迹匆忙靠岸,陆续抵达伦敦塔四周的警车与箱型卡车吐露出武装警察。
泰晤士河的黄昏美得连拥有再多文学细胞的人也为之叹息,如天鹅绒般质感的黑夜悄悄降临,两岸的街道与建筑开始出现灯火,感觉仿佛是遍地闪闪发亮的立体宝石。建筑物的轮廓将夜空区隔开来,数栋历史古迹建筑在打光之后看起来似乎洒了一身的祖母绿粉末,往返于河面的船舶发出衷愁的汽笛声。
价值千金的此刻时间与空间交织成一首立体的诗歌,等于是科幻电影的开幕一样。
陆续上岸的观光船游客当中有半数是日本人,其中有中年男子赌气地拿起相机猛拍,从他通红的脸可知已经有了醉意。船员大声提醒不要以闪光灯刺激怪物,但是游客听不懂英语。于是看不过去的船员当场抢过相机,愤怒的游客正要扑向船员之际,一阵剧烈且沉重的振理声由头顶传来,游客的双脚开始离地,同行的女伴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众人呆然的视线下,此名游客从河岸被带往河面并不断往上升高。
在探照灯所投射的光线之中只见一群驴头、蝙蝠翅膀的怪物在天上狂舞,伧敦市民一时忘记惧怕,被这幅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中世纪铜版画所描述的充满恶魔与人狼的世界仿佛在眼前复活。而被抓进这个世界的男子拼命挥动手脚,才听到微弱的求救声,本人的剪影却被撕裂消失无踪。这个不幸的男子在空中被成群怪物大却八块的场面并非经由任何人的报告,而是群众亲眼目睹,大家“哇!”的大叫一声,相互推挤后退。
“离开、快离开!遵照警察的指示离开!”
警官们喊道。此时治安单位判断伦敦塔内部已经没有一般观光客了,现在是否应该派遣装载强大火力的军队直接攻击怪物呢?这项议题在当局内部引起讨论。然而事实上伦敦塔里还留有观光客,只是非比寻常。
竜堂始明白自己能随意变化成龙身,美其名是变身,正确说来应为原形毕露吧,但他尽可能地避免。
“变身会造成众人的麻烦。”
人在拼命往前跑时常会不小心踩死蚂蚁,人虽无恶意,对蚂蚁却成了生命安危的问题。竜堂兄弟除非遭遇到在保持人身时无法逃脱生命安危的场合,否则不会擅自变身。然而再袖手旁观,怪物将破坏整个伦敦,情况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但仍然需要力量牵制怪物,此时只有变身一途。
“大家往东跑,这边走!”
在这种情形下,一家之主的命令是不容质疑的。三个弟弟虽不明究里却立刻往东跑,仍旧是由三男带领,紧跟在后的次男丢下军刀,在跑步途中领悟了长兄进项指示的理由,绝对信赖长兄的老么也拼命往前冲,殿后的向来是长男。他在跑了五、六步之后回头仰望巨大的米陶诺尔,接着捡起刚刚警官掉落在草坪上钩手电筒,将光线直射在米陶诺尔的脸上。米陶诺尔顿时发出怒吼,开始变换方向离开伦敦塔。
一行毫不费力地跃过伦敦塔城墙,其难度跟爱丁堡城当时一路畅通无阻的“哈吉斯跳跃”比较起来要简单许多,因为伦敦塔建在平地上。
“续哥,我们为什么要往东跑啊?”
“东边是泰晤士河的下游方向。”
“哦,然后呢?”
“下游一带全是占地宽广的工厂、仓库与船坞,正在进行二次开发,到处是空地跟工地。”
“我明白了,原来是没有文化遗产啊。”
余大叫道,终也不甘示弱地高喊。
“而且居民也很稀少。”
“正是如此。”
“这就是表示,始哥打算彻底大干一场是吧?”
“大概吧。”
“太棒了!”
“好棒哦!”
连余也难掩兴奋之情,由于受了二哥的不良影响,这个文静乖巧的老么最近愈来愈好战。紧迫而来的始在听见弟弟们的对话之后,边跑边露出苦笑。
“既然怎么做都会造成影响,当然是愈小愈好。”
终的脚步几乎呈现半弹跳状态,眺望右手边塔桥的雄姿,正要冲过身旁的大饭店之际,一阵尖锐的喇叭声突然响起。
“噢呵呵呵呵呵呵!”
令人一点也不想怀念的笑声压过喇叭声而来,由于从背后就近传来,让听者不得不回头。橘红色的前车灯令人联想到另一个怪物的双眼,在豪华巴士车内,小早川奈津子怒斥司机。
“饭桶!快加速!”
“可是前方有人,而且是四个人,不能再快了。”
“他们不是人啦!”
“明明是人啊。”
“哼,又被外表给骗了,愚昧的凡夫俗子!方向盘给我!”
小早川奈津子揪起司机的衣领,手腕轻轻一甩,司机就掠过车顶天花板,跌在后座的沙龙。
“噢呵呵呵呵呵呵~邪恶的人类大敌!我要把你们辗碎,一辗再辗来回地辗、把你们辗成龙肉馅饼,记得下辈子要投胎转世成听话的乖小孩!”
泰晤士河北岸的道路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维护人类正义的使者正在追缉罪大恶极的恶龙化身。但是在“愚昧的凡夫俗子”眼中看来,却成了一群恶党乘着巴士在追赶四名手无寸铁的青少年。巴士连续撞开了三辆无人汽车;米陶诺尔听到声响就徐徐转过头来,坐在后座全身瘫痪的前首相抱头喊着:
“请、请住手,万一跌落泰晤士河就完了。”
“怕什么,我昨天才在泰晤士河游过泳,里头既没鲨鱼也没食人鱼!”
此时巴士剧烈摇晃,因为回到岸边的米陶诺尔挥下左臂,包满硬毛的铁拳朝路面一击,水泥碎片立刻开始狂舞。对岸的探照灯被怪物的庞大身躯挡住,导致北岸路面一片黑暗,狂奔的巴士在水泥雨中继续沿河岸追赶人类大敌四人组。
“跳进河里!”
随着长兄的声音,次男与三男同时往铺装路面一踢。黄昏的天际只见续在飞舞、终在跳跃,两人无视重力的存在直往高空飞去。
“噢呵呵呵呵呵呵!追也要追到泰晤士河底去!”
豪华巴士满载着复仇女神的哄笑与不幸惨遭池鱼之殃者的悲鸣,纵身跃入泰晤士河漆黑的水面,潜手后又浮出水面,就在邪恶的人类大敌头顶上。
泰晤士河水奔腾而起,水量与气势之大宛如出现一道颤倒的瀑布。系在河岸边的游艇翻出船肚,路树枝叶也剧烈摆动,发黄的叶片在空中狂舞;窗玻璃受到冲击,应声破裂;河水形成骤雨,当头淋得在河岸待命的警察与消防队员全身湿透;米陶诺尔站稳脚步抵挡冲击波,头角与硬毛前端的水滴迸散;夜空的云层开始打旋,雷光一闪一闲地蠕动着;警官们吓得毛发悚然,虽然胆颤心惊却不敢逃离泰晤士河半步。光暴逐渐平息,定睛一看则发现纠结的长形巨影。
“看、是龙、泰晤士河有龙……!”
有人指着大叫,四周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也有人爬上装甲车或警车车顶,电视台的摄影机立刻转向,手持麦克风的电视记者嘶吼。
“不只一头,两头、三头、总共四头!分别是青、红、白、黑四色!”
泰晤士河顿时显得相当狭窄,在两岸的灯火映照下,龙鳞发出灿烂夺目的亮光。数百万伦敦市民透过电视画面,在与现代科学无缘的神话光景面前屏气凝神。
“它们是为了与米陶诺尔作战才现身的吗?”
“不清楚,但如果坐视不管将会重蹈旧金山的覆辙。”
今年夏末,旧金山出现臣龙歼灭无敌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事后按惯例以“严重的不幸意外”处理,然而要将几十万市民的记忆与证词结为“集体幻觉”了事是不可能的。许多照片与V8流入市面,在灵异杂志引发一阵骚动,英国也有不少人得知此事。当然,公家机关一概不承认巨龙的存在。可是此次还加入巨大的牛头人身怪物,使事态愈来愈深入非科学领域之中。
“居住在泰晤士河靠近伦敦铁桥、塔桥一带的全体市民请立即避难,这不是防空演习,重复!伦敦铁桥……”
正当所有电视台与广播电台异口同声呼吁之际,面朝泰晤士河的一栋旧公寓里一位老妇人还在编织衣物,隔壁的邻居向她喊道:“赫顿太太,你听到临时新闻了吧,再不快逃会被巨龙或米陶诺尔吃掉哦。”
老妇人嗤之以鼻。“胡址,我在希特勒那个小胡子派遣V2战机前来轰炸伦敦时一直待在这儿连动也没动一下,我管它什么巨龙还是米陶诺尔的,谁也不准把玛莎我从我的家赶出去。”
“可是今晚的怪物比希特勒还神通广大呀……哇!”
邻居发出怪叫、面朝泰晤士河的房子大多不挂窗帘,便于老妇人从窗口欣赏泰晤士河的夜景。老妇人随着邻居的声音看向窗外,只见闪闪发亮如数百万颗成排黑曜石的鳞片掠过窗玻璃,巨大却意外温和的瞳孔看了窗内一眼后逐渐远去。
“哦,看来脾气还不坏,不过体积那么庞大,就算没有恶意也很可能破坏四周景物,好吧,总不能不顾别人好心的忠告,我就稍稍离开一下,只是一下而已,我还会再回来的!”
老妇人将毛线与勾针放在购物篮里挂在手臂上从沙发起身,她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曾在昨天傍晚指点两名从苏格兰来到伦敦的少年如何前往大英博物馆。老妇人踩着游刃有余的步伐确认门锁,同时关上电灯走向玄关。
泰晤士河岸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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