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好,吃过饭后找找看有没有DIY,别墅破掉的窗玻璃总得要修一修。”
DIY是“Do
It
Yourself”的缩写,总之就是为利用假日做木工与整顿庭院的人们而成立的专门店,据调查雾立镇也有一家大型店面。
走了十五分钟,四人终于发现一个兼营餐厅的土产店,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餐厅,还不如说是传统饭馆。一名背脊挺直、精神奕奕的老妇人以盘子端来热水瓶、茶壶与茶杯,四个人点了猪排饭、汉堡客饭总共七人份之后,龙堂兄弟终于得以稍事歇息。
“地上也好地下也罢,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物,实在太累了。”
续优雅地伸展着身躯,接着注意到兄长的表情。
“大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嗯、脑海里老是挂心着某件事……可是我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干脆先从确定的事情开始确认。”
免费的观光地图就摆了一整叠在一旁的桌上,始站起身,拿了最上面的一份再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有个建议。”
“说说看。”
“绑架法眼隆元逼供。”
“这也是一种方法。”
说着,始抽出夹在胸前上衣口袋的原子笔。
“只不过,如果惊动当地警察,事情闹大就麻烦了。”
视线落在地图上。
“我把这几天发生怪事的场所在地图上标出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分布状况。”
法眼隆元别墅、山上的公园、别墅管理事务所工作人员失踪的地点……始在地图上画出一个接一个的X号,一旁的续兴味甚高地注视着。
“范围真广。”
“嗯、大致上是做圆状分布,目测约是直径四、五公里,而圆心就在这一带。”
原子笔动了起来,从圆的右上往左下、左上往右下画出两条直线并交会在一个点上,胞弟们的六个眼睛充满了好奇直盯着这一点,此处正是最近甫峻工的大型设施雾立巨蛋。
“我明白了。”
么弟摆出大人架子,叉起双手表示意会。
“原来怪物的巢穴就在巨蛋的地底。”
三男则性急地做出结论,只要让他补充能源也就是填足斗志,饭后只要长兄一声令下,他已经做好准备再折回地底迷宫。
“目前尚不知怪物的真面目为何,可能是某栋别墅的主人也说不定。”
就在长男说了这么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之际,老妇人双手端了一个大托盘走来。
“来,让你们久等了,小心烫到哦!阿我再去帮你们冲茶,把茶杯放在盘子上吧。”
饮过饭后茶,终心满意足地吐息,他刚刚解决掉大碗猪排饭、大碗鸡蛋盖饭以及加有油炸豆腐片与葱花的清汤面。一开始他对味道完全不抱期望,想不到却意外的好吃,除了纯粹补充能源之外又能享受美食,可说相当的幸运。
小弟余也正襟危坐地饮着茶,年长组的二人则把吸收的蛋白质运用到脑细胞,追加咖啡之后、开始整理关于法眼隆元的疑点。
在法眼隆元眼中虽是无名小职员却也拥有家眷的两名市民下落不明,这是不容轻忽的问题,同时失踪者的同事们也对上级抱持反弹与不信任感,如果将这件事继续放任不管,迟早警察与报社也会收到告发的电话或信件吧。即使当地警察与报社迫于法眼隆元的淫威而刻意封锁消息,但在东京仍有不少报章杂志根本无惧于法眼的势力。
“不过法眼隆元似乎无动于衷,他一直不派人搜寻失踪职员的下落,这应该说是自信呢?还是自大?”
这是即溶咖啡!尝出味道后,续只小啜了一口就将杯子搁回托盘上。
“我在想,当国际戏剧节结束之后事情会变得如何?法眼隆元好象完全没有考虑到。”
“他根本不在乎后果,只能说他是消极地坐以待毙。”
“我觉得他会在之前就结束一切。”
“不惜舍弃亿万巨富与令大臣和知事鞠躬哈腰的权势?究竟是什么动机促使他这么做呢?”
次男的疑问令长男陷入深思。
所谓的“阴谋史观”就是认为幕后有个秘密组织在操控人类,将世界的历史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是主张“能力优秀的犹太人正暗中进行阴谋,企图在二000年之后支配全人类!”这类论点的书籍出版品于日本不在少数;然而具备优秀聪明才智的人们真有心策划,演练到了二000如果还无法支配全人类那才奇怪,始如此心想。
不过,历史上也存在着无论怎么解释都只会被视为阴谋的事件,例如“罗马俱乐部”。
一九六0年代,欧美学者与有识之士组织了一个名为罗马俱乐部的团体,向全世界发布重大论文:“再过三0年全世界的石油将挖掘殆尽,届时人类将面临能源缺乏的危机。”此内容一公布造成全世界的震惊与哗然,结果石油价格暴涨,由于唯一得以取代石油的只有核能,因此许多核能发电厂在排除反对声浪之下兴建。
经过三0年后到今天,石油不但没有短缺,世界各地陆续开发出新油田,并宣称目前的石油产量在今后一00年内不虞匮乏,同时也证明了罗马俱乐部的预测完全错误。
假如罗马俱乐部是一个正派的学者与有识之士所组织的团体,在这次事件后应该会公开宣布:“我们的预测完全错了,很抱歉造成众人的困扰。”然而罗马俱乐部并未这么做,正确说来,罗马俱乐部在煽动石油危机之后没有采取任何活动,最后就这样消声匿迹,只听见获取了亿万巨额利益的石油公司与核能公司的高笑而已。
这次事件从头到尾只能视为一种完全以经济利益为出发点的卑鄙阴谋,与“大家要爱惜资源,避免浪费石油与其它能源!”这一类的说法是完全不同的。那么法眼隆元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呢?根据始的观察,法眼隆元也许在财政界坐拥举足轻重的权势,本身却不是那么具有深度的人,而且似乎还耽溺在某种奇怪的密教里。
人可以不择一切手段,只为了贯彻宗教的信念;当神、国家、民族、思想这些名词成为一种疯狂信仰之时,理性与人道观念顿时灰飞烟灭,转移成无限的自我正当化,所以他们可以杀害婴儿、在地铁散布沙林毒气、以机关枪扫射非武装的民众。阿富汗的伊斯兰教激进派游击队曾宣布:“我们遵循禁止偶像崇拜的伊斯兰戒律,要把帕米扬(译注:阿富汗中部的都市,拥有最多石窟、石佛与寺院。)的佛教遗迹摧毁殆尽!”因而招致世界各国的责难,然而狂热信徒是无法理解一般的价值观的。
他们往往会漫无目的地往前冲,迫使周围许多人遭受池鱼之殃。
“真正的问题在于会往哪边冲。”
“话又说回来,法眼隆元的别墅原本是冯恩?艾森的别墅这件事,镇上所发行的手册并没有写到。”
“我想这对镇上的人也是一个不愿被想起的回忆吧。如果说冯恩?艾森是个单纯的德国人也就算了,但他是纳粹的有力赞助者又是个性虐待狂,他失踪之后的情形根本不会有人想知道。”
凭恩?艾森真的在受到美军拘禁之后,接着回到德国了吗?事到如今,始才萌生这个疑问。
如果他也与那些在地底被发现的不幸人们有着相同命运的话,那么他早就在这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受到美军拘禁只是谣传,没有人可以证实真伪。
倏地念头一转,始唤来老板娘,询问关于那位诡异的藤冈老人的事。
老妇人玻鹚鄱⒆攀肌?br /> “藤冈先生吗?我是认识他没错,客人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始已经准备好应对的回答。他表示藤冈老人想将店面卖出,于是东京的不动产业委托他来此地调查,因为藤冈老人已经付了保证金却一概不联络,令公司感到不解;这段说明前后逻辑听来颇为合理。
“哦,原来如此,其实那人以前还算正常,只是在竞选镇议会议员时落选了好几次,之后就变得很可恶。”
“很可恶……吗?”
“是啊,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
根据老妇人的说明,藤冈老人是主动接近法眼隆元的。隆元在这个县内拥有数十栋饭店、别墅区、滑雪场、高尔夫球场,权势之大连县长都必须听其使唤,而藤冈老人打算借着接近隆元以期起死回生。而法眼隆元则开始利用藤冈老人,发出指示,给予资金,命藤冈老人由内到外进行镇长排斥运动,原因在于镇长并不支持法眼兴建高尔夫球场,因此法眼想尽办法要扯他后腿。
“我听说当时的镇长由于争取不到新干线,结果被迫离开雾立镇。”
始的话令老妇人摆出另有文章的暧昧表情。
“表面是这样没错。”
“难道事实上不是这样?请您详加说明。”
续露出职业笑容,老妇人的表情立即缓和。
“这件事你们听了可别说出去。我听过一个奇怪的谣言,听说原本新干线有经过我们镇上,却有人暗地向各单位施压,想办法变更路线。”
“这怎么可能……”
始感到些许困惑。
“没错,实在很难想象,有人说法眼隆元是促进雾立镇繁荣的功臣,想不到实际上竟然是与咱们雾立镇作对的仇人!”
老妇人的语气肃穆,反而与“仇人”这句旧式的形容词有着奇妙的协调感。
“可是,阻止这座城镇的发展对法眼隆元有什么益处呢?真要为了他的事业着想,让新干线通过这座城镇才是最有利的呀。”
“是啊,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药,反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事就对啦!”
老妇人态度肯定地断言道。
四人走出店面,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保持有短暂的沉默。
在初冬的阳光照耀下,镇内整个景色显得一片朦胧,余想起昨夜的梦。梦的开头部份并没有艳阳高照的气象条件,然而在余的印象里,宛如是仿造品的街景一直无声地摇晃着。
枯叶随风飞舞在四周散布干碎的音符,虽然昨天才刚抵达这座城镇,却感觉已经待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并经历了许多事情,脚下的路面因顾虑到观光客而铺着磁砖,磁砖之下是土壤,而土壤之下则是镇民所不知道的──或者假装不知道的──一个广大的迷宫,有着甲壳质触手的怪物四处蠕动着。
“总觉得我们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怪地方。”
和余并肩走着的终感叹道。
“我很想赶快回东京去,可是一逃出这里,就等于违背了家训。”
么弟若有所思地望着走在眼前的两位兄长高硕的背影。
“我觉得始哥哥与续哥哥一定也是这么想。”
“这件事再怎么说也不能报警。”
并非警察的能力不足,向他们说出今天的经历也不可能得到他们采信,如果说给镇上具有公信力的居民听,顶多被视为醉汉的醉言醉语,更何况龙堂兄弟是来自外地的年轻人。“你们毁谤本镇的有力人士与其所赞助的活动,究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们是其它观光地区派来的间谍?
还是有什么政治上的阴谋?”
想想恐怕只会招来这样的质疑吧。那么,始哥跟续哥会怎么做呢?终愈想愈兴奋,初冬的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时间朝夜晚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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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前十点。
在会客室接待龙堂家四兄弟的常盘滋人脸色显得有些暗沉,其中一个理由相当普通,因为右边的臼齿发疼,不巧固定联系的牙医到澳洲旅行而休诊当中;第二个理由则是由于原本禁止入内的美术仓库墙壁遭到破坏,犯人身分不明;第三个理由则是受聘担任临时讲师的龙堂始前日并未出席上课,直到傍晚才取得联络。这就是始的不对了,虽然他在地底的迷宫里生命遭遇威胁,然而身为讲师既未到校上课,又没有主动跟学校当局联络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始首先为了自己无故缺课表示道歉,被小早川老师“救出”之际,理应立刻前去向常盘校长报告,然而当时一方面无心顾及于此,另一方面思绪也尚未整理清楚。一直到了傍晚才以电话表示:“明日再做详细的说明。”也难怪常盘校长有所不满。
昨天在DIY买了玻璃片与修缮工具,修理被藤冈老人打破的窗户,晚上提高警戒地入眠,所幸一夜下来并未出现侵入者。到了早上发觉辣酱与酱油又忘了买,只好到车站前的咖啡店用过早餐之后,再前往拜会常盘校长。
始一边谢罪,一边拿出笔型手电筒,常盘校长一看,立即变了一个表情。
“这个……究竟在哪里找到的?”
“在法眼隆元先生的别墅地底发现的。”
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当时在地底迷宫跑来跑去,完全不清楚是到了地面的什么相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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