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责
“你们听着,”坐下后,肖彦梁叫过两个人。“今晚是叶克明的小队守东门,一会出去的时候雷浩和德贵先走,到了东门,雷浩你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喝酒,德贵,你想法偷偷地把门打开。记着,要是有人看到我和红袖出了城,雷浩你就说德贵一个朋友的老婆被日本人瞄上了,今晚是去逃命的。”
“明白。”
两个人低声应道。未了,雷浩不了一句:“大哥你记性真好,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是我们在守门。”
“日本人兵力不足,为了那个军需库,把守门的事交给我们,怎么会记不住?我们在暗,日本人在明,虽说我们似乎占了优势,但是这点优势要靠我们对任何事,任何人的细心留意才能保住的。”肖彦梁话,雷浩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头。
不一会,穿着一身土花布还打着补丁的衣服,红袖怯生生地站在了客厅里。
肖彦梁对已经卸了妆,换了衣服的红袖,还是有些不满意。大概是女人天生的爱美之心,在红袖的发型上,肖彦梁还是看出了那么一丝细心梳理的痕迹。
肖彦梁把手伸向红袖,红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别动!”肖彦梁喊了一声。随即拉住红袖,伸手把她的头发弄乱。
“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你们两个先去探探路。”肖彦梁退了一步,再仔细看了看红袖的装扮,这才满意地说道。
按既定方针,肖彦梁带着红袖到了东门口。已经等在门口的德贵走上前,把手里的自行车交给肖彦梁,车上还挂着一个装干粮的包袱。没有说什么话,让红袖坐在后架上,肖彦梁骑着车出了城门。
出城走了两个来小时,到了一处院子。这是以前许小菇的家。
熟练地找出油灯点上,肖彦梁把红袖引到里屋,指着床说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吧。你放心地睡一觉,我在外面守着。”
说完,也不管红袖的反应,肖彦梁转身出去把门带好。
望着眼前微微晃动的火苗,红袖感到全身无力,瘫倒在床上。不过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短短几个小时,妈妈死了,那个替日本人招揽姑娘的汉奸死了,尽管肖彦梁他们在尸体上铺上了被子,但是满屋子的恶臭、溢出被角的血迹,还是可以看出死者死前的痛苦。而她却从和妈妈(老鸨)住的院子里跑到了这里。
当初日本人冲进翠红楼的时候,自己正好在妈妈那里,是妈妈带着自己躲在暗格里保住了性命。
谁能想到平日里专门为那些怕老婆的嫖客准备的暗格会在这个时候救自己一命?躲在里面,两个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外面姐妹们的惨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冒险从暗格里出来,映入眼帘的,竟只有一具具被残酷折磨死的尸体。
即使到现在,红袖也不明白,那些日本人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把姐妹们都杀死。
也想不到,妈妈逃过了这一劫,却还是被强盗杀了。
突然出现的强盗,突如其来的血腥,红袖忽地没来由打了个冷战,手一搭,摸到了身边的包裹。包袱里大概有五百多大洋和一批价值不菲的首饰。
“这些都是自己的?!”出于对老鸨准备替日本人做事的憎恶,以及看惯了人情冷暖的职业习惯,摸到钱,红袖已经从那些迷一样事情,梦一般的过程中回到了现实。
“这些就是我的了,我是有钱人了。”红袖在心里快乐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这一切似乎就像在做梦一样。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多钱?有了这些财产,自己应该过好日子了吧?
想到这些,红袖心里面对门外的那个蒙着面的男子的好奇心竟然大增。这些蒙面的人是谁?他们好像和守城门的警察很熟,没一点麻烦就出了城,还弄了一辆自行车!不过已有的社会阅历,让她对那些人的好奇心只能埋在心里。
坐在屋外的肖彦梁,已经把面巾摘了下来,靠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这种感觉对肖彦梁来讲,是那么地熟悉……
远方似乎传来了一些枪声,肖彦梁苦笑了一下,要么是自己的错觉,要么又是哪里的中国人在遭罪。
肖彦梁并没有觉得自己救了屋里的那个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对,相反,他还挺满意自己的做法。那个叫“红袖”的女子,面对许阿根的疯狂举动,竟让他隐隐看到了以前许小菇在自己面前的形象。
“也许她心里的委屈就和小菇是一样的吧。”心里说了一句,肖彦梁望着院子墙角,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慢慢落下泪来。
就这样等到了天亮,睡着的肖彦梁被身后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他揉了揉还没睡醒的眼睛,取出一副大墨镜带上,这才站起来转过身。
“睡得怎么样?”肖彦梁没话找话似的问道。看着红袖那职业的目光,肖彦梁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了。
红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心里有些失望。眼前的男人一直要带上墨镜才转身面对自己,说明他的心思极为慎密,自己想看看对方真面目的目的落空了。不过即使这样,墨镜毕竟不能把脸完全遮住,红袖还是可以看见肖彦梁那极为有型的嘴唇。
“吃点东西,好赶紧上路。”肖彦梁取下自行车上的包裹,打开取出干粮递给红袖。
“谢谢大哥。”红袖笑着接过干粮。对方那轻微的不自在并没有逃出她的眼睛,她几乎是带着一种得逞的心情说谢谢的。
吃完了,两个人继续赶路,不过这一回,红袖坐在后架上,伸出手紧紧地抱着肖彦梁的腰,头也紧紧地贴在肖彦梁的背上。面对这些动作,肖彦梁仅仅是微微挣扎了一下。
走到当初许小菇身亡的那个小树林,肖彦梁停下了车。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下了车,肖彦梁平静地说道。
“啊?”红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应该可以逃出日本人控制的范围,当然你也可以躲到乡下去。等日本人被我们赶出去,你再回来。”肖彦梁指着小树林边上的一条路说道。
肖彦梁的话终于让红袖明白分手的时候到了,也让她终于明白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到处都在传说的“抗日分子”。
她用力咬着嘴唇,拼命忍住在眼眶包着的泪水,好一会没有说话。
“你听明白了吗?以后的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走了。”肖彦梁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说道。
红袖点点头,忽地跪在地上,头重重地向肖彦梁磕了下去。肖彦梁吓了一跳,扔掉自行车就扑上去把红袖拉起来。
“大哥,谢谢,谢谢你。”肖彦梁双手里的红袖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
“别哭了。只要你不替日本人做事,只要你反抗日本人,我救你都是应该的。”肖彦梁慢慢地松开双手,让红袖能够尽快平静下来。
果然,红袖失去了依靠,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
“大哥,你能看看你的脸吗?”红袖终究明白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现实。平静的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肖彦梁犹豫了一下,伸手摘下了墨镜。
……
往回赶的肖彦梁抿了抿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红袖淡淡的味道。他心里对昨晚的行动感到很满意,不仅杀了汉奸,还救了一个不屈服的女子。
还在得意的肖彦梁猛地刹住车,伸手在额头上一拍:“糟了,忘了大事!”原本昨晚和文川商量总部电报的,竟然就这样被耽误了。
极为懊恼的肖彦梁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快到城门的时候,赫然发现德贵竟然站在城门口等自己。
“大哥,你……快,都等你了。”远远望见肖彦梁的德贵大声喊了一声,挤过几个站岗的人,跑到肖彦梁面前,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肖彦梁心里一惊,难道文川出事了?
“肖队长,你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跟在德贵身后跑过来的其他队员围住肖彦梁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安静,安静,出什么事了?德贵你说。”肖彦梁压住心里的惊慌,对德贵说道。
德贵举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对肖彦梁说道:“今天凌晨的时候,局长的院子忽然被一群日本兵包围了,我们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却被外面站岗的日本兵赶了回去。我叫人给张队长报信,张队长急了,带人要硬冲,却被日本兵打伤了……”
“什么?张旭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肖彦梁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腿上被日本人刺了一刀,肩上也挨了一刀,已经送回家了,叶克明已经到城里找了大夫。大哥,你放心,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德贵急忙安慰肖彦梁说道。
“送回家了?”肖彦梁有些不解。
“是送回家了,队长坚决不上日本人的医院。”德贵肯定地说道。
“好,你继续说。”肖彦梁有些奇怪,德贵怎么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其他人面前转达张旭对日本人的不满。只是见自己周围那么多人,肖彦梁也不好在“去日本人的医院”这个细节上纠缠太多,转移了个话题。
“兄弟们见队长被日本兵打伤了,都红了眼,要和日本兵拼命,幸好队长清醒了一些拦住了兄弟们,不然……”说到这里,德贵脸上有些变色,显然想起了当时的凶险情景。沉默了一会,德贵继续说道:
“兄弟们送队长回家以后,过了好久,大介洋三派人来找你,问你在哪里,我说你一大早去城外锻炼去了。然后我问局长怎么了,那个送信的说你一回来就让你去局长家里。我一听不敢耽搁,马上和其他兄弟们到几个城门等你。”
“好,我们走。你们几个,”肖彦梁指着其他几个人说道:“老老实实守在这里,队长已经受了伤,局长家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再惹事,我可没法子了。日本人,哼,你们想想你们穿这身衣服以前日本人是怎么对你们的。老子可不想你们再不明不白的被日本人杀了。”
肖彦梁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十分严厉。
见各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城门,肖彦梁和德贵骑上车往黄长羽家里赶过去。
还差一个街口到黄长羽家,却看到已经有日本兵和侦缉队的人组成相关的警戒线布置。不过这种警戒纯粹是一种摆设,没有一个普通中国人有胆子在日本士兵面前驻足观望。
肖彦梁皱着眉下了车。“真的出大事了。”一边这么想,一边推着车往前走去。
眼前的两个日本兵紧张地端着枪看着正走过来的两个支那人,直到一边的侦缉队员认出了肖彦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日本兵才放松了警戒。
“嘿,肖队长你可来了。得,您请吧,大介洋三太君都等得有些急了。”那个侦缉队的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德贵刚想跟着肖彦梁进去,却被站岗的日本兵拦住了。
“兄弟,太君可是只要肖队长一个人进去。”那个侦缉队的双手插着腰,得意地说着。
“啪!”肖彦梁顺手就是一个耳光:“你他妈的瞎了狗眼,这是我们便衣队的德贵德队长,你算老几?妈的,不给你点颜色,你当老子是病猫。”
那人被肖彦梁的巴掌打得倒退了几步,却又不敢回嘴,只好眼巴巴的望着边上的日本兵,而那两个日本兵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看到是两个支那人打架,倒裂开嘴笑了起来。
“肖……肖……肖队长,你……你”见求助无望,那人结结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妈的,以后老实一点。前面带路。”肖彦梁心里挂着黄长羽,也不想过多的和这人纠缠,骂了一句,转头就要德贵先回张旭家里等着。
刚一进黄长羽的院子,忽然从各个房间里冲出大批的日本士兵和侦缉队的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把肖彦梁密密麻麻地围在中央!
“肖队长。你可来了。”在大群士兵的身后,大介洋三出现在台阶上,侦缉队队长赵广文站在他的身边。在暖暖的阳光下,赵广文的脸上洋溢着某种发至内心的幸福。
肖彦梁反映很快,几乎是随着大介洋三的话,他举起了双手,大声喊道:“太君,这是怎么回事?我做错了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大介洋三冷冷地说完这一句,认真地看了肖彦梁一会,低声在赵广文的耳边交代了几句竟转身进屋去了。
“来人,把肖彦梁的枪下了,捆好了带进来。”目送大介洋三进了屋,赵广文挺直了腰板转过身来,趾高气扬地喊道。他似乎要可以在音量上盖过肖彦梁。
肖彦梁咬着牙,忍着痛,任由日本兵把自己捆得结结实实。当捆绑完毕,他已经只能弯着腰,象一只大虾米。刚走了两步,受过伤的脚一阵无力,身子一斜竟是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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