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责
不是他当机立断英勇殉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日本人抓起来!你呢?他妈的,不就因为把你派出来了,和老婆分开了,就为这屁大点事,竟然作出这种猪狗不如的勾当!你对得起谁?总理的遗训,你忘得一干二净;委员长的庐山训话,你忘得一干二净;前线将士的鲜血,你忘得一干二净;一路上饱受侵略者蹂躏的同胞,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他妈的是不是人养的?”越说越激动的文川忍不住又是一脚。
“妈的,要不是老子事先和总部商量好,给你发那封撤退的电报,你也不会想到逃跑吧?狗日的够聪明,知道化装成收粪的跑出城,怎么没见你把聪明才智放到抗日的正道上来?”文川讥笑着继续骂道:“是不是收到电报,有一种一无所有的感觉?说话,混蛋!”
受到两记重创的林承富出人意料地没有呻吟,反而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除了羞愧,更多的却是一种愤恨。他毫不畏惧地迎上文川的眼睛,说道:“我是混蛋,可是我想这么做吗?”林承富缓缓扫视了三个人一眼,继续说道:“他妈的,为什么那么多单身的,却偏偏派我出来?李雷尧年龄比我大,工龄比我长,经验比我丰富,级别比我高,可就是因为他是十三军参谋长的舅子,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后方享清福?
我们在这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工作,可是那些需要我们情报的国军高级将领呢?一个比一个怕死,我们在这里的工作有什么用?是,是我出卖了陈六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在这里几个月了,除了陈六子和你,我没见过其他任何人,就是陈六子,每次你和他见面,也是蒙着脸,妈的,连自己人都还信不过,这种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我……我实在是出不了这口恶气,我要报复……”
“住口!”文川大声喝止了林承富无耻的自我辨白。他手指着戴安平冲着林承富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来接替你的报务员!我本来就计划等他来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可是你呢?你被自己的私心冲混了头,竟然想到去向屠杀我们同胞的侵略者出卖自己的良心!告诉你,这位新的报务员,他本来的生活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安平,你来告诉这个混蛋你的来历。”文川恨恨的说道。
“是。”戴安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兄弟不才,日本人来以前,随父母居住在新加坡,民国二十一年九。一八事变时,我正在美国念书。后来和同学们一起回国参战。林承富,我的生活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吧,可是我还是回来参战了。海外更不知有多少华侨回来参战!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是炎黄子孙,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不错!”文川接着戴安平的话继续说道:“海外华侨尚且知道自己是中国人,愿意回来参战,可是你呢?你说的那些怕死的将领,放眼天下,哪朝哪代没有?可他们毕竟是少数,你眼里只看见他们,那些在前线用血肉之躯抵挡日本人前进的将士,你看到了吗?他们又有哪个是怕死的?这难道可以成为你当汉奸、当叛徒的理由?”
林承富的脸,随着文川的话,一阵白,一阵红,摇摇晃晃之间,他跪倒在地上,双手唔着脸,一声干嚎,失声痛哭起来。
“组长,我知错了,你杀了我吧。”哭了一阵,林承富抬起头说道。
“我会这么做的,而且我还要用你去震慑那些准备当汉奸的混蛋。”文川平静地说道。不知为什么,他忽然鼻子一酸,差点也跟着落下泪来。也就在八年前,眼前跪着的叛徒,曾经独身一人潜入到共匪地下的一个聚会点,硬是凭着手里的一颗手榴弹。一把枪,把屋里的四个人堵住,直到增援部队赶来。可今天,他当年的勇气已经没有了,已经被所谓的儿女情长消磨得干干净净,作出这种出卖人格,出卖灵魂的丑事!
江风再次吹起,江水激起的浪花拍在岸上,“哗哗”作响,天上的雨越下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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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介洋三面前看到的,就是文川他们的作品,现场除了日本人,都呕吐得不行,就连肖彦梁,也想不到回是这个样子。
尽管外表的样子很镇静,但是大介洋三的背上也是凉幽幽的,那些日本兵虽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呕吐,但是从他们脸上的眼色来看,也好不了多少。
赵广文现在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肖彦梁,什么一边走一边吃,干完活再吃饭哪点不好?虽然饿着肚子,但也不会吐得这么厉害吧。他抬起头,刚想寻找肖彦梁骂他几句,不想又看见了那个木桶,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林承富,准确地讲,除了从脸上还可以依稀看得出是他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地方说明他就是林承富了。
他的四肢被砍下,脚和手掌钉在木桶内壁上,另外的部分用铁丝和整个身躯串在一起,以便身躯可以竖着“立”在木桶里面。除了头颅,其他都浸在粪水里,眼睛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舌头也被割掉,满口的牙已经没有了,耳朵也被刺聋了。头颅两边写着很大的“汉奸”两个字。
最重要的是人还没有死,还在微微挣扎!
“这大概就是你们汉朝吕后处置戚妃的方法,叫‘人彘’吧?”大介洋三强做镇静地和自己的士兵说着话,仿佛他的知识很渊博:“想不到支那人做起事来也这么狠。”
一句话未完,其中一个日本兵哪里还忍得住,弯腰猛吐起来,如同瘟疫一般,其他的日本兵也开始吐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一群乞丐
“老总,行行好吧,给点吃的。”一群小乞丐,拿着缺口的碗,围着肖彦梁大声乞讨着。求生的勇气让他们即使面对乞讨对象身上跨着的枪,也视若无物。
肖彦梁苦笑着打发完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批的乞丐。雨下了十几天,难得今天放晴,街上人明显多了很多,而这些多出来的人,乞丐倒占了不少。肖彦梁皱着眉转身问身边跟着的德贵:“你派人去查一下,这些天这么怎么多难民。北方遭灾了吗?”
德贵答应了一声。经肖彦梁这么一提醒,他也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这些天,城里城外,突然涌现出一股难民潮,成群结队的小乞丐的身影充斥着大街小巷。
“八嘎亚路!”
说话间一群小乞丐居然不知死活地围住了两个日本兵,那两个士兵脱身不得,竟举起枪托暴打其中的一个孩子。
“太君,太君。”眼见那孩子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周围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肖彦梁几步跑到日本兵面前,伸手拦住了往下落的步枪。后面跟着的德贵赶紧让其他的乞丐把被打者带走,顺便给了一点钱。
放在以前,肖彦梁、德贵是不会对这些乞丐这么好的,遇上乞讨的,都是威吓着把他们赶走,可是现在,有了日本人,他们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对那些乞丐态度好了许多。
看着几乎是被抬着走的那个受伤的小乞丐,德贵心里难受得几乎落下泪来。耳边却听到肖彦梁正在和行凶者套近乎。
这两个日本兵是宪兵队的,和肖彦梁相互认识。说来也许是他们和肖彦梁、赵广文等中国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或者大介洋三有什么指示,虽然对中国人依然很凶,却不像其他部队的士兵动不动就杀人。
肖彦梁心里也叹了口气。幸好这两个是宪兵队的。因为这些天,已经有好几个乞丐因为围着日本人乞讨而被日本兵当众用刺刀刺死了。
点头哈腰送走日本兵,肖彦梁走到那一群乞丐面前,发觉被打者除了皮肉伤,还好没有其他的什么不对,放心地站起来,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去告诉所有的人,以后不准去向日本人要东西。今天算是好的,换了其他地方,说不定日本人就把他打死了。”
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那群乞丐只是呆呆地望着肖彦梁,也没什么反应。
肖彦梁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人群中一个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等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一动,便转身对德贵说道:“去买些吃的过来。”
“局长!我们的钱也不多了。”德贵有些不乐意。只是等到肖彦梁瞪了自己一眼,才怏怏地转身离开。
“大家不要怕,我让刚才的那个叔叔去给大家卖吃的去了。”肖彦梁尽量用平静的,在他看来非常拗口的官话,安慰着眼前的这群孩子。
显然是听明白了这个拿枪的大人说的意思,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些精神。肖彦梁叹息着蹲到那个小女孩面前,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槐花。”迟疑了一阵,大概是觉得这个陌生人能给自己带来吃的,那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道。
“你叫槐花?”肖彦梁不由得笑了笑。小女孩说的一口河南话,听起来倒另有一种味道。
见肖彦梁笑了,那个叫“槐花”的小女孩似乎受到感染,也咧嘴笑了,露出一口不怎么白略带黄色并且缺了几个的牙齿。
“你的家里人呢?怎么到这里来了?”看见小孩子天真的笑容,肖彦梁心里一股暖流缓缓而过,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
“小妹,你在哪里?”还没有回话,不远处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肖彦梁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走过来。
“哥,我在这里。”槐花显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身子答应着,其他的小孩也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明显的,那个男孩子是这群乞丐的头。
男孩子三步两步跑过来,看见肖彦梁在自己妹妹面前,诧异了一下,就转过身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其他人:“你们拿去先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一边的肖彦梁倒是看见那男孩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喉头动了一下,显然是吞咽口水的动作,心里暗赞了一句“够义气”。
“狗子,狗子呢?”分发完食物,男孩子发现少了一个人,急急地问道。
“哥,狗子哥在那里呢。他被日本人打伤了。”槐花拉住自己的哥哥,指了指墙角躺着的那个受伤的男孩,又指了指肖彦梁说道:“日本人可凶了,都是这位大叔救了狗子,她还叫人给我们买吃的去。”
仿佛要证实一样,槐花刚说完,德贵已经跑了过来,人还没有到,一股包子馒头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这个味道显然比什么都吸引人,包括那男孩子在内的所有小孩,都不停地在咽口水。
肖彦梁和德贵就这么站着看着孩子们幸福的吃相。
“你现在还在后悔这些钱吗?”肖彦梁低声问德贵。
德贵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以前我可没这么心好,可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乞丐被日本人欺负,心里就难受得要死。”
肖彦梁拍了拍德贵的肩膀,说道:“因为这些人是我们的同胞。都是我们血浓于水的乡亲。你我都是中国人,看见他们被日本人欺负,当然心里难受。只不过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很弱,等我们强大了,同胞们受的这些苦难,我们要加倍向日本人讨回来。”
“咦?你们还不走?想干什么?”狼吞虎咽地吃过东西,那个是小头目的男孩子惊讶地发现肖彦梁他们还在那里,警觉地问道。
“小子你什么态度,吃饱了就拽起来了?”德贵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们是替日本人做事的吧?”那男孩子出人意料地说道:“给我们吃的,恐怕也不是按了什么好心,是觉得良心好受一点,是不是?”
“你……”一句话噫得德贵只说出一个字却说不下去了,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打人。
肖彦梁拉住德贵,低声责怪了一句:“放肆!”。他心里倒对这个男孩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替日本人做事的”不就是“汉奸”的代名词吗,看不出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大。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肖彦梁问道。
“知道我名字是不是想抓我?我不怕!我叫安娃子,怎么啦?”男孩挑衅地说道。槐花和其他的几个孩子却吓得后退了两步。
“‘安娃子’?呵呵。”肖彦梁笑了笑,随即严肃地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不过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替日本人做事的人都象我这么好心的。一枪打死你,还有你后面的人,就像捏死个蚂蚁一样,你这么个脾气悠悠什么用?是会害死你和其他人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就像我给你们吃的东西,尽管你讨厌我们,还是接过去吃了一样是不是?”
一番话把那孩子说得低下了头。
“喂!彦梁老弟,你怎么在这里?”身后忽然有人在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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