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责
传单上的内容确如豆子说的,都是反日的宣言:
“全国民众团结起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华民族万岁!”
……
果然是余鸿春他们干的。要不是前天碰上他们,他肖彦梁也不会猜出是谁干的。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那些偶尔经过的老百姓尽管走得匆忙,但是仍旧寻找机会大胆地往墙上看。看过之后,一些人走路的姿态似乎都有些变了,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肖彦梁当然知道这些传单对老百姓的士气鼓舞有多么巨大,此时在他的心里很是敬佩余鸿春这些人。
“太君息怒。”走进大介洋三的办公室,肖彦梁听见张旭正在安慰大介洋三:“我的人正在清楚这些传单,大概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了。”
一进办公室,肖彦梁就看见大介洋三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凌乱的传单。
“敌人都进了城,你们,你们却什么也抓不到,真是一群饭桶。”大介洋三伸手“哗”一下,把桌上的传单扫落在地,大声咆哮着。看见肖彦梁进来,气哼哼地做了下去。
“太君,蚂蚁怎么能抱得动大树?”赶紧上前几步,肖彦梁说道:“以前共党也曾在城里到处贴传单,可是还不是被打得四处流窜?凭皇军的军威,再加上皇军的胜利,这些东西只能是一个笑话罢了,太君您不用这么生气。”
肖彦梁的马屁拍得恰好是时候,大介洋三的脸上平和了很多:“肖局长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蚂蚁怎么能抱得动大树’,是不是成语‘蚍蜉撼树’?”
肖彦梁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太君的学识就是高,小的以前在戏院听戏,怎么也记不住这句话,只能知道意思。小的对太君实在是佩服。”
“哈哈~”大介洋三放声大笑。他自己也奇怪,刚才还很生气的,怎么听肖彦梁一说,就忍不住高兴呢?
“肖君,我没想到你还这么会说话。”大介洋三止住了笑声,对肖彦梁说道。
“哪里。太君,这可是小的的心里话。”肖彦梁谦虚地说道。他心里的震撼却是巨大的。肖彦梁没有说错,他的确是记不住“蚍蜉撼树”这句成语的,可是这日本人一下就从意思上想到了这句成语,他对中国的了解,看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好!命令加快清除速度。哼,我们新的增援部队已经在上海登陆了,我要用我们新的胜利,用我们的军威,去证明给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们看看,皇军是不可战胜的。”大介洋三忽然豪气大发地说道。
“新的增援部队?”肖彦梁心里一个打突。不过还没等他想完,就和张旭条件反射似的答应道:“是!”
“太君,”肖彦梁想了想,小心地问道:“这个新部队要经过这里吗?需要我们采取什么样的仪式?”
“不,”兴头上的大介洋三想都不想就说道:“106师团将作为补充师团直接开往武汉前线。唔,这些东西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是。”肖彦梁大喜。106师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敌军番号弄到手了。
晚上,肖彦梁满有兴趣地看着戴安平从隐蔽处取出电台。他这是平生第一次看发电报,觉得挺神秘的。按照文川走之前的部署,每次发报,德贵和雷浩将分别在外面放风,肖彦梁陪着戴安平发报。这是他们在文川走后的第一次工作。
戴安平带上耳机,熟练地调好频道,旋即手指放在按键上,等了一会,一连串有节奏的“嘀嘀”声在屋子里回响。
几十秒钟吧,电报发完了,戴安平摘下耳机,收拾好电台,一转身,却看见肖彦梁呆在那里,眉头紧皱,心里有些奇怪,边走边问道:“彦梁兄,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情报发完了?这么快?”肖彦梁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反问道。
“快?我还觉得长了呢。”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戴安平微微一笑,手脚不停,把电台藏好,这才说道:“彦梁兄,传递情报嘛,就是一个快字。时间拖长了,说不定就被日本人的侦测车给发现了。”
肖彦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其实根本不明白日本人的那辆“无线电侦测车”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工作的。不过既然戴安平这么说,总是有道理的,以后自己的情报一定要精简。
“彦梁兄,刚才总部回电,要我们继续观察,严密监视,包括新四军在内,随时汇报。”喝了口茶,戴安平小声对肖彦梁说道。
“知道了。可是我有些不明白,”这次给总部的电报里面,肖彦梁除了报告日军第106师团的事情以外,还报告了新四军的事情。可是这封回电让他心里怪怪的。于是向着戴安平问道:“监视日本人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要包括新四军呢?他们不也是国军,也归中央领导吗?难道中央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想起那封回电,戴安平也是一头雾水。监视自己人?这也太奇怪了点吧?“也许是因为新四军是共产党军队吧。唉,想不到国民政府一边抗击日本人,另一边却对深入敌后抗战的军队还抱有这么大的戒心。”
肖彦梁心里一愣,余鸿春对他说的关于委员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难道委员长真的要借日本人的刀来消灭新四军吗?想到这里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看见肖彦梁从“同济药房”出来,德贵、雷浩也跟着从隐蔽处出来,借着路灯,两人发现肖彦梁似乎又什么心事,也不敢打搅,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回到了家。
自从那天听肖彦梁说了关于余鸿春的事以后,德贵、雷浩两个人坚持搬到肖彦梁那里和他一起住,以防止意外的事情发生。肖彦梁推脱不了,也只好由着他们。
孩子们都已经睡了,肖彦梁挨着个给他们压了压蚊帐。这些天,孩子们都是高翠儿来照顾的,这里倒像一个孤儿院了。心里叹了口气,肖彦梁走到客厅,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
没等肖彦梁吩咐,德贵、雷浩已经快步冲到门口两边持枪警戒了。
“谁啊?”等布置好,肖彦梁沉声问道。
“我,余鸿春。”门外的回答把肖彦梁吓了一跳,竟然是他!肖彦梁一努嘴,雷浩伸手把门拉开,手里的枪指着门外的两个不速之客。
来人果然是余鸿春和他的那个跟班。
“原来是余先生。”肖彦梁站起来,抱拳说道:“先请坐。”
“深夜打扰,还请局长多多包涵。”余鸿春大方地抱拳回礼,径直走到桌旁坐下。那个跟班也站在身后,手里紧紧握着腰上的枪。
肖彦梁不以为意,向德贵他们挥挥手:“你们到外面去盯着。”而德贵、雷浩显然并不放心,一点没有执行命令的意思,反而上前一步,把枪对准了余鸿春两人。
“把枪交出来。”德贵低声说道。
那个跟班并没有听从德贵的命令,同样不示弱地把枪从腰上拔出来对准了德贵他们,额头上青筋暴起。
肖彦梁没吱声。一来是对余鸿春这么晚突然闯入的不满,二是想看看这个共产党的暗探怎么处理目前的情况。
“小陈,把枪放下,我们是客人,人家可是主人。”余鸿春低声命令道。
那个姓“陈”的年轻跟班,很不情愿地把枪收起,一双眼睛却毫不示弱地瞪着德贵他们。
“这两位,哪一位是德贵,哪一位是雷浩啊?”余鸿春忽然笑了笑,问道。
对于余鸿春叫出两个手下人的名字,肖彦梁并不觉得奇怪。当暗探的,连他肖彦梁,堂堂警察局长的心腹跟班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暗探。倒是德贵。雷浩大吃了一惊,心里愈发摸不准来人的底细了。
“你们出去把门。放心,余先生也不是什么外人。”肖彦梁终于出来大圆场了。人家已经把枪收起来给足了面子,当然也就不能得寸进尺。
德贵、雷浩相互看了一眼,收起枪走到院门口把风。
“不知余先生这么晚有什么指教?”提起茶壶,给余鸿春倒上茶,肖彦梁试探地问道。
“肖局长是个爽快人,我就实话实说。”余鸿春显然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听肖彦梁这么一问,马上说道:“昨日我们收缴的武器,以及这次在城里购买的药品,现在因为鬼子盘查得很严,无法运出去,所以这次想请肖局长帮帮忙。”
“这个……”肖彦梁犹豫了一下。因为死了三个日本士兵,再加上传单的事,大介洋三已经在城里和城门口全面加强了警戒,如何不让日本人搜查,的确是个很没有把握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埋怨了一句:“唉,刚死了三个士兵,你们又搞什么传单,不是自己给自己添乱吗?”
“哪,肖局长有什么办法吗?”余鸿春也是满脸的后悔,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对了,不如等几天,待日本人搜查的劲头过了再出城?”肖彦梁皱着眉提议道。
“不行。”余鸿春摇摇头,说道:“肖局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采购药品。部队的伤员已经等不及了。请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我们会支付报酬的。”
“你也太小看我肖某了。”余鸿春最后的一句话,让肖彦梁心里有些生气。“我好歹也是歌中国人,我要你们的报酬,哪成什么啦?真要说报酬,就多杀几个日本人吧。”
肖彦梁的态度多少让两个人都有些惊讶。过了一会,余鸿春才笑着说道:“是我错了,请肖局长原谅。”
肖彦梁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此事先让我想想。明天我去看看城门口守卫的情况再做打算如何?”
“如此也好。不过要快。实在不行,现把药运出去也成。枪支可以缓一缓。”余鸿春低头想了想说道。
看见对方还惦记着怎么样把枪运出去,肖彦梁真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他们,还是该替他们难过。堂堂正规编制的国军,武器竟然缺乏到了这种地步。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物资药品
肖彦梁抱拳向余鸿春说道:“想不到你们的物资给养这么困难,难道连药品,委员长也没有给你们配齐吗?”
“看来肖局长还是没有理解委员长啊。”余鸿春满脸悲愤地说道:“就因为我们是共产党,委员长不仅在弹药上面卡我们,连药品也是这样。我们已经有伤员因为缺少医药,伤口化脓感染而不得不截肢!”
“啊!”肖彦梁震惊了。
“唉,我们违抗命令,执意北进抗日,委员长竟然这么对待我们这些抗日将士,我们心里的委屈有多大?”余鸿春继续说道:“妈的,中央军装备精良,物资丰富,他们在正面死守,我们装备不行,却可以在敌后袭扰,这本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谁会想到委员长竟会这样?这不是让那些在战场上流血的将士寒心?”
“那你们……”剩下的意思,肖彦梁没有说出来。
余鸿春哪能听不出肖彦梁的话,他坚定地回答道:“这一点肖局长请放心,俗话说:‘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不管委员长如何对待我们,我们始终是中国人。为了抗战的胜利,再大的委屈,我们也会去接受。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男儿生当为国尽忠,死而无憾。”
“贵军的气度,在下佩服。对了你们有多少药品?”肖彦梁感动之余跟着问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西药药品是属于受控药品,一次购买量大的话,早就被抓起来了。
“半箱‘盘林西林’和‘阿司匹林’。”余鸿春说完,遗憾地补充道:“我们只能找到这么多。这些药品,还是我们的同志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肖彦梁再次震撼了。一点点积累,哪需要多少时间?“同志?看来你们很早就有人在城里活动了。”肖彦梁听到对方说“同志”,顺口问道。
“是的。”余鸿春并不否认这一点:“年初我们就派人趁乱进了城。”
“有一个人,叫饶嘉陵,你们认识吗?”肖彦梁不奇怪余鸿春的回答,跟着问道。
“饶嘉陵?”余鸿春一愣,警惕地看了肖彦梁一眼,模棱两可地问答道:“不认识,他怎么了?”
肖彦梁心里暗笑了一声,看起来对方还是很警觉的:“他是我们警察局的人,十几天前死掉了。”
“啊?他,他……”余鸿春张大了嘴,吸了口凉气。
“余先生,”肖彦梁问道:“既然我们要合作,那就要相互信任,那个饶嘉陵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唉!”余鸿春长叹了一声,点头说道:“他是我们的电讯组组长。抗战爆发后,是中央南下支援新四军建设的人员之一。年初为了组建情报网,奉命到的这里。十几天没有他的消息,首长也很着急,这次来也没有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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