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责
“太君,想不到这么早遇见您。”肖彦梁笑了笑,并没有马上回答。身边的雷浩已经摸出香烟,叫一声“太君”发一根香烟,倒是显得异常勤快。
“嘿嘿……”肖彦梁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淫笑”有些恶心:“小的刚才从翠花……。”说到一半,像是想起来什么,连忙改口:“小的刚从花姑娘那里……呃……回来。”
“花姑娘?”仓岛弘健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这个词他是听懂了的。这男人一听到这等事情,很多话也就明白了。
“肖君,你地,有花姑娘?”草哲吐出一口青烟,感兴趣地问道。他和肖彦梁很熟,经常在一起喝酒,肖彦梁却从来没有带他找过“花姑娘”。
“有,当然有。”肖彦梁眯了眯眼睛,见几个鬼子包括司机在内,已经全部被刚才“花姑娘”的话题吸引到了自己周围,心中暗喜。
“可不是麽。”他开始了胡诌,从如何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见到那个“翠花”,如何跟踪人家到了家里,如何如何,用鬼子能听懂的“汉语”,夹带着一点点日语,把几个鬼子听得心里直痒痒。
他在这边乱吹,姜佑行、孙毅等人已经迅速接近了汽车。
“哟西。”待一支烟抽完,仓岛弘健打断了肖彦梁的话,天太黑,这汽车又莫名其妙地轮胎被钉子扎破了,怎么想也不是一个好的兆头。眼前的支那人虽说是自己人,但总归不是日本人,他心里虽然也很想继续听肖彦梁的“艳遇”,但是那种不祥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还是赶紧离开为妙:“肖君,等我们地回来,可要带我们去哦?”
“放心吧,太君。”肖彦梁满口答应。那边的几个鬼子意犹未尽,见仓岛的样子,也只好怏怏把手里剩下的烟头猛吸几下扔在地上。
看着那边蒙着面的同伴已经快要接近目标了,肖彦梁竟然有些紧张。蒙着脸的人们在黑夜里像是一个个鬼魅,那是要侵略者性命的鬼魅!
对于姜佑行提出的,反正肖彦梁、雷浩不蒙面,为什么要他们蒙面的问题,肖彦梁的回答就是:“蒙了面,行动起来更加注意力集中。”现在看看他们迅速移动的身影,他还是感到很满意。想到这里,心里的紧张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厮杀的兴奋。手臂放下,一把匕首已经顺着袖子滑到了手里
这时,仓岛弘健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登时呆住了。草哲有些奇怪,也跟着转过头。
那边连同司机在内的四个鬼子兵身后,赫然出现了数个人影,蒙着面,弯着身,快速向这边移动。
这是标准的偷袭!
草哲头皮发麻,不过多年的战争经验让他还是能够迅速做出反应。他一边蹲下身子一边掏枪,嘴里大声发出警告。
三个士兵反应也不慢,就在草哲蹲下身子的一刻,没等他把警告喊完,已经是背靠背呈三角形,端起了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面对已经围过来的姜佑行等人却毫无惧色。
草哲的蹲下、掏枪、警告这三个动作并没有完成。刚做完一半的动作,他已经感到一只手从后面按住自己的脸,紧跟着脖子上一阵剧痛,忽然发觉自己竟出不了气,全身的气力象一只被扎破的气球,迅速往外消失。
“八嘎!”草哲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他甚至来不及想,身后他曾一直当作下人的肖彦梁等人的表情,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仓岛弘健在转身看到那些袭击者的一瞬间,没有象草哲那样在原地做规避动作。原本心里的预感就不好的他,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肖彦梁的真实意图。
他原本就是空手道的高手,面临如此险情,他条件反射似的一个后踢,感觉到脚底似乎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紧跟着就接着这股力量冲到了士兵身边。这时他才看见已经被割断喉咙的草哲和满脸惊讶的肖彦梁。
肖彦梁的确很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可惜”两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便腾身向仓岛扑过去,这个矮小的鬼子竟然反应神速,一个后踢腿踢过来,使得他不得不伸出拳头当了一下。就这么一挡,他竟然逃脱了自己的刺杀范围。
眼看着雷浩割断了草哲的脖子,自己居然徒劳无功,肖彦梁有些发楞。
姜佑行那边也是呈僵持状态。为了袭击,他们手里拿的,都是匕首和刺刀一类的短兵器,鬼子的三角阵形竟还一时没法破解。
仓岛弘健低声说了一句话,三个鬼子兵开始了移动。本来他们就离汽车后厢不远,没移两步已经到了车厢后面,仓岛一下子窜到里面,一会便提着程秉仁出来了。整个身子倦缩在人质身后,只露出半边脸。右手持枪抵在程秉仁头上,左手握着一枚手榴弹。
看见手榴弹,肖彦梁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仓岛弘健的脸色因为愤怒、惊讶而涨得通红,抵在程秉仁太阳穴上的手枪甚至在微微颤抖。嘴里大声说了一长串的话。
看到没有蒙面的肖彦梁,程秉仁有些惊讶。和仓岛弘健一样,他做梦也想不到来救他的人,竟然会是警察。
他并没有通过中共组织接受任务,而是直接受命于日本共产党。由日本共产党通过共产国际找到中国共产党,绕了很大一个弯才和新四军取得联系,当然也就没有机会知道肖彦梁等人的真实身份。
刚回到国内,通过导师的“帮忙”,程秉仁顺利地担任了一名翻译,随着日军的铁蹄,从青岛一路南下,最后作为横边浅的翻译到了这里。
由北向南,沿途所见,除了中国军队的奋勇抗敌和日本鬼子的残暴屠杀以外,他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比如维持会、皇协军等等不同的的汉奸组织。而那些中国老百姓面对鬼子的麻木,则更让他痛心不已!
上任之初,就听说是这里的几百个皇协军士兵反正,杀了带队的宪兵队,日军将在这里重建宪兵队。他对这里的兴趣登时增加了不少。皇协军反正,而且还是几百个,这可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说起反正的原因,他隐隐约约地听说好象是因为宪兵队命令皇协军屠杀老百姓引起的,至于具体的,真正的原因,他也没敢问。
可是等到了这里,所见所闻,却和他想象中的民众抗日热情大相径庭。尤其是警察局的警察们,在皇协军反正以后,极为嚣张,使得他愈发的愤怒。在他的眼里,肖彦梁这一类的人,就是一个铁杆汉奸,他也是想尽办法想要置这些汉奸于死地。这便有了开始上任后的种种有意针对警察局的举动。
借助自己的身份,他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医院医生化装逃跑的事情,眼看着自己来中国这么久,也没有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他心里也是挺着急的。有了这么一个极具价值的消息,他也没有仔细考虑,就把这个情报发了出去。
不久横边浅秘密屠杀居民,焚尸毁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懊恼之际看见肖彦梁,便忍不住想激怒对方,给对方一个“不尊重太君”的罪名。对方是被激怒了,可是横边浅竟然没有在意。
回到宪兵队,他给横边浅送东西,却无意中听见了宪兵队长和石原太郎的电话。在横边浅无比失望和焦急的话里面,从而知道了那个“逃跑”的医生的真实身份。
仔细判断以后,他确信这一次是真的,所以再次发出情报,提出利用武田俊男侦破日军谍报网,迷惑日军的建议。
也是在当天晚上,一队巡逻兵被杀。当警察们被宪兵队抓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在庆幸,鬼子终于毁掉了自己的一只臂膀,因为他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件事是警察做的。他是认可刘文武站出来承认的理由的。警察都是土生土长的,并不是每一个警察面对左邻右舍被鬼子屠杀而无动于衷的。
作为翻译官,他当然知道敌人的无线电侦破技术,所以他坚决要求将电台交给他操作。在日本待久了,他并不了解中国的同志,实在不放心由他们操作电台。
通过信使争论了几次,中国同志终于同意了他的意见,将电台交给了他。按照日军的技术,他每次发报的时间,都是严格控制在30秒以内。
他知道他的暴露,肯定不是鬼子侦破的,而是被无意间发现的。看见当时在场的肖彦梁等人,还以为是警察想伺机报复,派人跟踪的结果。
现在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他忽然也明白在火场,肖彦梁拿重重的,充满愤怒的拳头里面,包含着对自己这样一个“汉奸”的无比仇恨。
都以为对方是汉奸,直到在这里,才真正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人。
“想不到原来竟然是你。”程秉仁没有理会仓岛弘健的声音,而是微笑着向肖彦梁说道。
“八嘎!”没等肖彦梁回话,仓岛弘健佣手枪枪柄砸了手里的人质一下,鲜血登时顺着脸颊流出来,再滴到早已是血迹斑斑的破衣服上。
程秉仁侧了侧头,用日语和仓岛弘健说了一句什么话,后者愣了一会,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
叹了口气,程秉仁转过头:“肖局长,刚才鬼子让我劝你们投降,我拒绝了,现在我劝鬼子投降,他同样也拒绝了。所以,”他看了看已经不是特别黑的天,语气渐渐有些严厉:“所以请你们立刻攻击,不要忘了天快亮了。”
这个结果肖彦梁早就想到了。“我们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肖彦梁决心下得很快,尽管这个决心同样下得很痛苦,他提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妈的,还真不像个男人。”程秉仁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好了,快动手吧。我为中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完看了一眼祖国即将明亮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竟如朝圣般的祥和。
眼泪“唰”地涌出了肖彦梁的双眼。
“我日你鬼子祖宗!”随着他的骂声,手里的枪闪电般举起,身后诸人跟着举抢。一连串爆豆似的枪声骤然响起。
在抵抗者举抢的一霎拉,仓岛弘健已经知道是到了最后关头。在肖彦梁举抢射击的同时,他手里的枪也响了,沉闷的枪声响过,程秉仁的头颅象西瓜般碎开。脸上一热,竟是被鲜血。脑浆溅了他一脸。死掉的人质没了依靠,身子一软倒在车厢门口,却把仓岛弘健给完整地暴露在肖彦梁等人的枪口下。
还没有抹掉遮住眼睛的鲜血,仓岛弘健已经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左手一松,手榴弹落在了一边。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始终保持拚刺刀准备的三个鬼子兵和那个司机连举抢反应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击毙。
“快跑!”打完弹匣里的十发子弹,肖彦梁大喊一声,转身就跑。开枪以前所有人都看见仓岛弘健左手握着的手榴弹,现在他一死,那东西很快就要爆炸,于是众人顾不上别的,跟着转身狂奔。
没跑几步,一声爆炸,紧跟着又是一个更大声的爆炸响起,那是汽车油箱被引爆了。巨大的冲击波把跑在最后的肖彦梁、雷浩两个人冲得一个踉跄,竟分别扑到了张旭和孙毅身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幸好反应够快,肖彦梁和雷浩并没有受伤。什么也顾不上了,爆炸声必然引起城里日军的注意,加之天也快亮了,一群人玩命地骑上车通过西门进了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横边浅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当他带着人赶到现场时,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尚在燃烧的汽车残骸以及被烧成焦炭的几具尸体。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仓岛弘健是怎么被袭击的。原本是准备天亮再押运犯人的,仓岛弘健立功心切,临时和横边浅商定立刻押运,怎么就被袭击了呢?
反复调查的结果,他只能按“被新四军伏击”的内容进行上报。既然新四军已经敢在离城很近的地方打伏击,那么足以说明新四军力量的壮大。由此,驻守的部队增派了一个大队的日军入驻在宪兵队附近。
救人功亏一篑,和程翻译官见面仅仅几分钟,说了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肖彦梁等人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送走了姜佑行,城里只剩下自己领导的抗日武装了。对程翻译官的愧疚,马上转变为对秦宝田的仇恨了。
也就是在当天晚上,秦宝田连同姘妇,在床上被人割下了头颅,用绳子悬挂在城里的电线杆子上。
秦宝田的死,对于侦缉队的震动不小,竟然有一小半开小差逃跑了。连续的两件事让横边浅心烦不已。不得已再次任命了侦缉队队长,补充了人员。
短短的十几天,城里发生的一连串打击日寇的事情,让老百姓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街头巷尾已经有了关于“新四军”“军统锄奸队”等等内容的流传。
也就是在姜佑行离开后的不久,一支约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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