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责
肖彦梁叹了口气,端起碗,用筷子敲了敲碗,说道:
“我昨晚一晚没睡,就是在想大介洋三和赵广文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在想我们做的事是不是有什么痕迹落在他们手里。”
一说起大介洋三,张旭立刻打了个激灵,头好像也不疼了。
“兄弟,想到什么了?我们做事的时候,还是很仔细的,连衣服都是另外准备,完了就烧掉的,会有什么被大介洋三发现呢?”
“我也不知道。”肖彦梁说完,吃了口饭,抬起头说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还有德贵。我们在现场仅仅是救火,并没有参与任何的检查。所以,为什么爆炸,我们一点也不清楚。”
说到这,肖彦梁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记住,在这件事上,除了地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要下结论。”
“嗯,我明白。不然就露马脚了。”张旭这才恍然大悟。
“不错。昨天晚上我就在想,有时我们是不是太聪明了?那个大介洋三会喜欢一个聪明的中国人?在他看来,中国人都是应该笨的人。”
“那么兄弟,以后怎么做?”张旭转着饭碗,问道。
“以后我们要贪点财,比如欺负个老百姓什么,让鬼子知道我们身上的恶习。不过今天早上在大介洋三那里,我想还是我来说,你尽可能地在边上点缀。”
“好的。今天肯定是说昨天的事。昨天的搜查,只查了一小半地方,今天还要查。兄弟,你说会不会是布置搜查的事?”
“我猜不是。”肖彦梁摇摇头,说道:“今天的搜查,肯定还是按昨天的方式,昨天的搜查太粗略了,也许要重新搜查。不过这事可以安排其他人做。我们呢,估摸着大介洋三是不是会把现场勘查的东西给我们看,寻求我们的意见。”
“你说得有道理。”张旭点点头,表示同意。
“到时候,如果说到地道的问题,就由你来说,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行。那就这么定了。快吃饭吧,时候不早了。”张旭最后的话让肖彦梁忽然笑了。
“知道了,你吃饭又没我快,自己赶紧吧。”
吃过饭,两个人先到办公室叫来德贵,仔细叮嘱了一番,才来到宪兵队。
一进大介洋三的办公室,俩人吓了一跳。除了赵广文已经来了外,屋子里还有二十来个日军军官,各个神情严肃。
大介洋三现在的心情对两个人的行礼没什么兴趣,叫他们坐下,开始说道:
“各位,昨天发生在医院的惨剧,大家都知道了,而昨天,安排的搜查,却因为皇军的原因,搜查得十分不仔细,所以要重新搜查。”
下面的赵广文三人立刻站起来,说道:“是。”
“另外,在城里悬赏五百大洋,召集知情者。”
“是。”
“你们现在就下去布置吧。等我向这些军官交代以后,你们再把你们的人交给他们开始行动。完了以后你们上来,不必参加行动,我另外还有事找你们。”
大介洋三继续说道。
“是。”三个人行了礼,退出了办公室。
大介洋三望着肖彦梁的背影,心里涌出一种矛盾的感觉。定了定神,大介洋三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他开始用日语对屋子里的日军军官说话。虽然刚走到门外的张旭他们听不懂日语,但是大介洋三愤怒的语气还是可以大致听出来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以真示假
“八嘎,你们这群废物!昨天出发前,我就反复告诫你们,要仔细搜查,要对那些支那人态度好些,可是你们呢?除了没有杀人、强奸,什么干了,搞得就算支那人知道犯人的下落,也不想告诉皇军了。
你们必须明白,那个犯人非常重要,只有抓住他,才能抓住医院悲剧的罪魁祸首,才能破获支那在这里的抵抗组织,才能为死去的战友报仇。可是看看你们的作风,有没有把医院那些不幸的战友放在心里?我想,那些不幸的战友里肯定有你们的同乡吧?难道你们想让同乡死不瞑目吗?”
二十几个军官“唰”地一声,全都站起来。个个铁青着脸,盯着大介洋三。
大介洋三冷冷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军官们,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要求你们对那些低劣的支那猪好一点,很困难,但是这里是前线的后方,是武器弹药粮食的集散地。那些支那人虽然低劣,可是干些活还是可以的,总不成杀光他们,由我们的士兵去干挖土扫地的事吧?加上这次我要的是人,城里这么大,必须要那些支那人配合才行。请问你们谁能说支那话?这次的爆炸显然是支那人做的,在这个城市里,要找一个人我想你们也是知道有多么困难。所以,在前线,你们可以随便对支那人干什么,但是在这里,尤其是在这个时间,你们必须要告诫士兵们这个道理,老实一点。否则,支那人看见你们就躲,什么话也不说,我们就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个犯人,也就永远也别想未医院的战友报仇。你们明白了吗?”
“哈依!”二十个军官的齐声回答,在不大的办公室,引起了巨大的回声。
“那么,诸位,就拜托大家了。出发。”大介洋三很满意军官们回答的气势,说了这些话,也该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挥了挥手,命令道。
楼下喧闹的场景让大介洋三感觉就像昨天一样,可昨天毕竟是昨天,今天还要继续。大介洋三迈步走出办公室,扶着栏杆,从上往下巡视着院子里的一队队士兵。赵广文他们正带着一组组人马一个个介绍给军官。
“这些支那人还是很认真的。”大介洋三心里说道。可是昨晚产生的疑团却是怎么也挥不去的。便衣队里真的有抗日份子?他们的领导真的是罪魁祸首?
大介洋三有些心烦意乱,他回到办公室,拿出昨天从车底下摘下的布袋、手榴弹、棉线,支架,仔细看着,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和响亮的报告声。
随着大介洋三一声“进来!”赵广文三个人推开们走了进去。
“你们到这坐下。”大介洋三指了指桌子面前的椅子。
“肖队长,你来看看,这就是昨天从汽车底下取出的爆炸物。”大介洋三轻轻地把桌上的东西推给肖彦梁。
肖彦梁仔细看着,虽然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但是他还是要借这个机会,细细盘算,到底大介洋三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疑点,自己好提前做准备。
沉思良久,一抬头,发现赵广文、张旭、大介洋三都看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似乎看得太久了,有些失态。
“肖队长看了这么久,想必是有什么想法?”大介洋三冷冷地盯着肖彦梁说道。
面前这个鬼子完全没有以前那种虚伪的笑容和语气了,取代的是一种捕猎者面对猎物的那种眼神。只要猎物有一丁点破绽,马上就会扑上去把猎物撕得粉碎。
大介洋三的表情,已经完全证实了肖彦梁的判断:“这个鬼子肯定发现了我们的一些疑点。可是他发现的疑点是什么?”
“对不起,太君,昨天救火时,我只是简单看到车底有这个东西,明白罪犯使用汽车滚轴和轮子的差异延迟爆炸的。但是没有您的命令,所以就没有仔细观察。刚才我看了看,有一些模糊的看法,但是还没有连贯起来。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会?”肖彦梁此时按以前的方法,完全把自己当局外人来观察这件事了。
“可以,肖队长请仔细看,我们现在一点没头绪,你能看出罪犯的痕迹,对皇军的帮助,将是无比巨大的。”
肖彦梁刚才长时间的“观察”对大介洋三来说,产生了一种错觉。按照大介洋三以前的经验,如果肖彦梁是装手榴弹的人,那他对这些是非常熟悉的,在动作上面讲,因为他非常熟悉了,所以他会很快看完,并且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肖彦梁看了很久,还告诉自己只是“有一些模糊的看法”,那说明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肖彦梁的那句“没有您的命令,所以就没有仔细观察。”也让大介洋三很满意,当初他就是怕有人借救火的混乱,破坏现场。现在看起来,救火现场虽然很乱,但是最重要的车底并没有被破坏。肖彦梁他们还是很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当然,让大介洋三满意的还有肖彦梁把爆炸制造者称之为“罪犯”。只有把自己当成和皇军一家人的警察,才会有这样顺乎自然的叫法。
得到大介洋三的允许,肖彦梁重新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思绪却飞到昨天的医院现场。他以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警察身份,一点点地回忆着所有的过程。
所有的过程都想过了,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肖彦梁以一个警察的思路,开始思考侦破的方向。
“太君,”几乎窒息的气氛终于被肖彦梁打破。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罪犯并不知道当时牢房里还关了人。据赵队长讲,犯人在被抓的当天晚上被人救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发生了汽车爆炸。我们昨天看过地道,清理它至少需要十几天时间,罪犯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那时会有一个犯人等着他们去救。同样,罪犯也不可能知道那时会有几十辆汽车停在宪兵队等着他们去装手榴弹。”
“那你的意思,这次事件是一个偶发的?”赵广文问道。大介洋三点点头,表示他自己也有同样的疑问。
“但就这件事,我认为是的。”肖彦梁想了想说道。
“我的结论是:罪犯本来想利用地道,进入宪兵队进行袭击的,可是看到院子里摆了这么多汽车,又拉了这么多伤员,于是临时改了主意。”
“肖队长,你的证据呢?”肖彦梁的结论让大介洋三大出意料,如果象肖彦梁那样说的,这个案子就成了死案。
“第一,地道的清理时间和伤员进城时间以及那个逃跑犯人被救时间上的冲突。这一点我想我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肖彦梁有意地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他和这件事没有一点瓜葛,并且完全是站在破案者角度说话的样子。
“我补充一点。”张旭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把这股水再搅浑些。
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张旭继续说道:
“当时这个利用地道越狱的案件非常轰动,因为他正好挖到了居民家里,然后又很快被我们全部抓了回来。知道这个地道的人非常多。几年前的事了,大介太君也说过,我们当时处理地道的方式是错误的。所以也有可能在我们处理完地道不久,又有人开始清理它,希望有一天可以使用。”
张旭的意思很明白,这件事,谁都有可能做的。地道的清理,也不一定是为了炸毁日军的汽车队。也许是为以后的越狱创造条件。
肖彦梁赞许地看了张旭一眼,说道:
“我们可以看看这个爆炸物:手榴弹,既有国军用的木柄,又有皇军用的那种。说明什么呢?说明罪犯的武器很杂,那就排除了正规军的可能。”
这一点和大介洋三、赵广文他们的判断一致。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点点头。他们的动作并没有瞒过肖彦梁。
“这俩王八蛋果然有过什么沟通。”心里骂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们再看看这棉线,”肖彦梁拿起一节大约两米长的棉线。“这里至少有三个接头。说明了什么呢?”
大介洋三和赵广文轮流接过肖彦梁递过来的棉线,看了看,点了点头,把线还给肖彦梁。
“肖队长,你快说,别吊我们的胃口。”赵广文的心情有些糟糕。肖彦梁的一番话,让他有一种极度失败的预感。
“对不起。”肖彦梁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指着线说:
“接头多,说明罪犯准备得很促忙,整股的棉线不够,是用很多短的棉线接上的。还有这根棉线,也有接头,但是你们比较一下,这两根线的接头用的手法并不一样。这说明了罪犯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甚至几十人。”
肖彦梁的话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不由自主地挪动身子仔细观看。包括张旭在内,也是装模作样地认真辨认。
“肖队长的观察真是细致呀,这么小的差异你都能看出来,了不起,了不起。”大介洋三信服地夸奖着肖彦梁,甚至赵广文在心里也对肖彦梁服了不少。
“太君过奖了。你们再看这个线滚,制造非常粗糙,完全事手工做的,估计罪犯临时更改了主意,所有的准备都很混乱。”
张旭有些诧异,肖彦梁说的,其实就是他们的真实情况。正因为棉线是张旭在外面搜罗的,长短不一,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结的。四个人中,数翠儿打的结最细最好,另外三个大老爷们有的粗,有的长,记得当时高翠儿还取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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