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疆帝月
她有想过干脆将面纱摘下来,不过,这显然有违正式社交场合的礼仪规范,所有的人会在眼神里毫不犹豫地给她打上“不是淑女”的记号,这样就太不值得了。为了抵抗食物的诱惑,她选择了尽量将身体藏在吉乐背后,远离那些诱惑,眼不见为净。
这段话写来比较拖沓,其实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纪雪妃也趁着这段时间,暗打手势,叫来身后一位侍女打扮的佣兵,让她迅速将她刚才想到的可能通知风猛拿,让他拿出对策。
奥土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冷笑:这个女娃儿真是太嫩了,自己既然一口否决小妾落在对方手里的事实,岂会给她反驳的机会。自己花重金聘请的无忧山庄的高手,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去了天香客栈。一个时辰足够他们将整个天香客栈都夷为平地,即便对面那个臭小子的手下厉害到极点,无忧山庄的高手救不出红玉,但杀了她肯定是易如反掌。
想到自己最美丽的小妾可能被自己派去的人杀死,他的心也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不过,让他最感肉痛的不是失去美丽的小妾,而是聘请无忧山庄高手所花去的三十万金币,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啊!
沉默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但打破这凝固一般的空气的,不是宴会上的宾客,而是门官的又一声唱和:“龙雨烟小姐、贝奇英王子殿下驾到……”
吉乐真是大喜过望,想不到一次无心插柳的宴会,竟然会引出他找寻已久的“西狄之花”龙雨烟,这下子他可以向坐立不安的剑侍们交代了。
与他反应相同的是对面那席游牧民族装束的大汉,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的大汉双目中奇光暴射。
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女的在前,男的跟在后面,从两人的距离来看,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细心的人会发现,跟在女子和她的侍从后面的那位俊美青年根本是位“护花使者”。不幸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龙雨烟根本连正眼都不瞧这位“护花使者”。
龙雨烟参加此次宴会似乎早在宴会主人的预料之中,吉乐这边的第二席就是为她准备的。
吉乐看得很清楚,龙雨烟和她的侍从都穿了一身银白色的软甲,软甲的胸口位置也都刻着一个奇怪的标志──一柄金色巨斧和一面金盾相交。
吉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标志究竟代表着什么。
眉茵见他一脸困惑,附耳小声道:“那是战神殿的标志。”
“她怎么会成为战神殿的修女?”吉乐诧异地问。在他的认识里,待在神殿的人不是修女,就是神官。虽然龙雨烟穿着软甲,不像修女,但吉乐对神殿的认识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
眉茵笑道:“待在神殿的女人不一定都是修女,而且战神殿与其它神殿也不同。战神殿里有三种人,第一种是长老,第二种是武士,第三种是祭司。战神殿的祭司都是男人,没有女人。所以,龙雨烟应该是武士。不过,她怎么会投靠了战神殿?”说着,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龙雨烟坐在吉乐这边的第二席,那位贝奇英王子则坐在了对面第六席。这样安排位次,让吉乐深感困惑。
按礼节,王子该比战神殿的一个武士尊贵多了,甚至可能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尊贵,将他安排在末席,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过,眉茵却解释道:“那位贝奇英王子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显然是以私人身分来参加此次宴会,说不定,只是追着龙雨烟来的。因此,在名义上,比不上这里的大部分人。”
吉乐恍然大悟,说起阅历来,他比眉茵显然差太远了,不过他也暗自得意,因为自己英明才会想到将眉茵带在身边,伤脑筋的事自然就要交给这位佳人来想了。
新的客人落座后,纪雪妃道:“既然庞贝次长否认袭击彩云佣兵团一事,我想我有必要详述一下北方四国,尤其是休卡王国最近几个月来的动态。身为休卡王国财政次长的庞贝大人几个月来在商盟四处奔波劳累,想来在这当中必然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奥土鲁整张脸都阴沉了,他已经意识到今晚的宴会实际上是一个“摊牌”会,清城各大势力在蓝月帝国的牵引下纷纷浮出水面,彼此将说出以往一直隐藏在台面下的话。
蓝月帝国自动显露出他们在清城的势力,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打击北方四国,另一方面未尝不是一种反击的策略。
北方四国谋求商盟古云郡,近二十年来为了一步步控制古云郡,可以说是费尽了人力、物力,目的就是想在不惊动他国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古云郡作为四国南进的跳板,一举打通进攻蓝月帝国的内陆通道,从而使神封要塞无一丝用武之地,失去了它在阻挡北方四国方面的重要军事价值。
但是如果这个企图曝露于他国耳目之下,一些与此利益相关的国家肯定会坚决反对。
以奥土鲁猜测,塔布济奇帝国、香绒国肯定会反对,因为北方四国一旦打通南进通道,就会威胁到这两国的安全。当然,与此最直接相关的蓝月帝国更会拿出强硬的措施。
奥土鲁现在担心的不是如何阻止四国计划的泄露,而是担心由此引起的后果,特别是由此引起的外交事件,更可能关系到自己的前途。
一年前,他以财政次长的身分,好不容易争取到为四国进行南进第一步计划的机会,本以为诸般具备、万无一失,岂料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蓝月内乱很快就被平息,南进第一步计划被迫中止。
为了消除在计划进行过程中遗留下来的痕迹,他派人去袭击彩云佣兵团,不想依然失败。
这一个个变量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不知回去后该怎么交代。现在,蓝月帝国新一轮反击又开始了,四国还能有什么作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他只有死守着最后一关,坚决否认袭击彩云佣兵团一事,从而让各国看不清北方四国在古云郡潜藏的力量,不能做出过激的举动,为四国进行另一步南进计划留下了一点资本。而他在面对四国的质问时,也能多了一些底气。
纪雪妃续道:“我们在牧场一战中抓到了几十名俘虏,已经证实有几个佣兵团参加了对彩云佣兵团的袭击。我代表蓝月帝国声明,不管那几个佣兵团出于什么目的参加了袭击行动,都不再追究其责任。被俘的人,我们也会陆续放了。”话锋一转,正色道:“但是,就在牧场袭击事件中抓到的红衣罗刹辛红玉,以及在平定帝国境内丰华城叛乱一役中抓获的休卡王国巴布森侯爵,帝国决定正式将其升级为外交事件。至于四国陈兵神封要塞外,我想帝国还不至于羸弱到敌人打到家门口,仍然无动于衷的地步。”
纪雪妃说到最后,虽未声色俱厉,但语中肃杀之气逼人,玉面也布满了寒霜。
奥土鲁讪讪一笑,笑得非常不自然,其实人人都看到了他在听到巴布森侯爵在丰华城被抓时脸色大变,显然事情已经远超他的预料。
纪雪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没有在巴布森身上纠缠,话头一转,依然回到辛红玉身上,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来清城作客的朋友──”说到这儿,一指吉乐道:“就是这位吉乐吉公子,辛红玉就是被他的手下抓住的。那一晚,他刚好在牧场里作客。”
吉乐见她说到自己,也没有站起来。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厌恶感,如果说被琴心利用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他不怒,反会一笑置之,那么被纪雪妃利用,就令他深恶痛绝。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轻易从牧场带走辛红玉和玉露,为什么会身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因为这一切都是纪雪妃安排的。
她,首先借他的力量看押辛红玉,然后又想将他变成一根矛,一根直指休卡王国乃至北方四国软肋的矛,目的无非是想将他变成一块可在国家外交纷争中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
她不用巴布森一事发难,就是不想奥土鲁恼羞成怒,因为巴布森有贵族头衔,奥土鲁在这件事上无论做怎样的外交处理,一般都不会被别人误认为有私心。
但辛红玉就不同了,她是奥土鲁的小妾,虽然是在替国家办事中被抓,但如果要奥土鲁来处理这件外交事件,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别人误认为有私心。
纪雪妃正是看透这点,不管辛红玉还在不在吉乐手上,打出这张牌肯定没错。
吉乐虽然不甘心被纪雪妃利用,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时也无法脱身。他不想说话,但却被情势逼得不得不说话。
幸好,有人开口解除了他的难堪,正是那位刚到不久的贝奇英王子。
贝奇英轻轻一敲面前的酒樽,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道:“本人代表裴多尼,说一句公道话。”
吉乐暗暗冷笑:裴多尼是北方四国之一,从这个国家的王子口中,能说出什么公道话。
果不其然,贝奇英一开口就坚决表示神封要塞外的联军里没有裴多尼的士兵,裴多尼也没有与蓝月帝国交兵的企图,因此他绝对支持蓝月帝国对内乱祸首的处理。
这席话一下子就把很多人给得罪了,首先奥土鲁的目光中狠毒之色连闪,他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北方四国之一的裴多尼,出了这么一个偏向帝国的王子,他什么时候说话不好,偏偏选在这种关键时候。
其次被得罪的是蓝月帝国,贝奇英那句“联军里没有裴多尼的士兵”,摆明了说瞎话,蓝月帝国如无确切证据,怎么会轻易说出针对北方四国全体的言辞。
不过,贝奇英的话也帮了纪雪妃一个小忙,起码她与奥土鲁交涉时更加理直气壮。
其实,贝奇英说的并非完全是瞎话,北方四国中,裴多尼是一个农业国,境内最多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因此国力也最弱,常备军只有十万,军事力量只能维持国内的秩序。
但偏偏北方四国又以它和休卡王国最接近蓝月帝国,休卡王国与蓝月帝国佳木郡接壤,而裴多尼有些地方距离蓝月帝国也仅仅数十里之遥。
近百年来,蓝月帝国逐渐强大,裴多尼则越来越不想与它为敌,裴多尼的百姓也大多厌恶打仗,至于被迫参加四国联军,在很大程度则是受其它三国的胁迫。
因此,一旦其它三国组成联军,裴多尼也会装装样子地派一支军队,人数很少,往往不过一万人,有时甚至只有几千人。
裴多尼对北方四国之所以重要,乃是因为它是四国的粮仓,没有裴多尼的后勤支持,其余三国的士兵打仗可能都得饿肚子。
贝奇英一句话刚落,他旁边第五席上,其中一位眉目如画的奇服女子冷声道:“我想我们不必在此争论了,清城还是商盟的清城,我们在此坐地分赃,似乎没有问一下主人家的意见。”她说话时望向对面的第一席,那里坐着的正是商盟的两位官员。
第一席上的那位蓄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接道:“本官来清城之前,曾经得到总领府明示,清城既然来了这么多位各国的朋友,我们自然竭诚招待。至于各位之间的纷争,恕商盟不便插手。”
这句话算是彻底坦白了商盟在整件事上的处境。名义上,清城乃至古云郡还是商盟的,事实上,早已经被各大势力暗地里瓜分得差不多了。
商盟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为了丝城被商盟的几支佣兵团偷袭一事,商盟已经向蓝月帝国奉上了一千万金币的巨额赔款。
商盟还没搞清楚那几支佣兵团是被人控制,还是单纯为了巨额的私利才胡涂到去偷袭蓝月帝国的城市,现在也不想搞清楚了,其态度很明显──置身事外。
奇服女子似乎早料到这一点,嘲弄地笑了笑,又道:“清城之所以繁华,不是因战争而来的,而是各国互通有无的结果。我代表京唐在此郑重表示,不想有任何一支正规军事力量踏足商盟古云郡。否则,京唐不会坐视不理。”最后一句话,说得目中寒光四射。
奥土鲁的神色中多了些灰败──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来得让他有点无法接受而已。
整个内厅被奇服女子几句话说得空气再次凝重起来。
恰在此时,那位一直在喝酒的商人忽然叹道:“好酒啊好酒,只不知今宵酒醉,何日方醒?”
奥土鲁道:“金先生好雅兴,但希望您说一句公道话,我北方四国被蓝月国欺压至今,想不到如今却被反咬一口……”
那位被称作金先生的商人笑道:“有时候,南方的酒运到北方,会让人觉得香腻,北方的酒运到南方,则感觉辛辣。但是如果出现了这么一个地方,既能酿出南方香腻的酒,也能酿出北方辛辣的酒,那么迟早其它酿酒场所都会倒闭。那个什么酒都能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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