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剑都





  沉枫嘴唇动了动。他自然再清楚不过,雪儿是绝对对帝皇之座没有半点兴趣的。她现下所做的一切,如果定要寻个解释的话。那便只有两个字“疯狂”。 
  “估计一时半刻莫雪也不敢对少主怎样,她的目的在于主公。所以以属下之见,我们应该先行解决西面的日轮教,至少也要保证他们再无力对我们构成一定的威胁,再与莫雪进行总决战。这样一来把握也更大一些!” 
  “对西南再度用兵是么?”沉枫沉吟着,口中轻轻地念叨道。“此发不动则已,一动则并牵动全局。是以是能胜,不能负啊!” 
  *** 
  这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城。城墙足足有十五米之高,上面布满了联锁、箭孔、棱堡和外堡。厚重的城门是由两扇厚度近半尺的岩石构成的,既高又大。一座数十米长,二十多丈宽的铁桥,横跨在外面的护城河上。护城河的的河面距离地面有五六米深,黝黑混浊的河水,即使眼力再高明的人也无法一眼看穿河里到底多深。进了外城门,又是第二道城墙。无论外城墙还是内城墙,都是用巨石建造的,砌得均匀整齐,天衣无缝。 
  这座巨大的城堡,便是自年前的西南之战完结后。日轮教动员全上下百万教众,加上驱使无数民众,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筑就的奇迹。它屹立在西南入口的关键之地,却即将迎来它建设以来第一场,同时也是最严峻的风雨考验。 
  受惊的鸟群从森林、池泽飞起,清晨的薄雾中,一群接着一群的军队兵马,从白雾地背后哒哒地冲了出来。那密密麻麻的整齐队列,一个紧挤着一个,简直难以分清团与团的番号归属。云集的队列,沿绵不断的人群马队,黑压压一片用肉眼无法看到边际。这密密麻麻的兵马,仿佛一座座会移动的大山,轰隆隆地直把这座名为月河口的要塞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月河口要塞的上下,从军人到平民,从生灵到死物,都仿佛在承受着还未到来都已让人喘不过气的无形的重压。整个月河口要塞,在索索颤抖着! 
  大批穿着白袍金日的日轮教徒,涌上了要塞的城头,屏息静气的观看着要塞外那强盛整齐的军容,个个心头只是砰砰狂跳。因为那一片敌军面目因为朦胧,所以在此时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狰狞可怕。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闪亮的刀枪旗帜,在灰色的天空之下,一切都是那般的恐惧 
  整齐的军列中心,敌军的最高首脑只是冷眼观看,观看着雾气漫绕中若隐若现的高高矗立的月河口,眼中闪动着无情的冷辉,那一身寒光闪闪的金属盔甲在他身上,竟更是替他镀上了一层冷色。 
  “军师!”沉枫冷冷地开了口。虽然这两年来由他之故,大陆所挑起的战役无数,但眼下这即将到来的战斗,却才是他生平所打的第一场仗。今日的他,也因此看起来特别的精神抖擞,头戴银色宽沿头盔,身着一套寒光闪闪的黑铁色盔甲,外罩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跨下的战马斜侧搁放着一把长戟。一身正式的将帅装束,再加上那严肃庄重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极为成熟稳重。 
  “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是打上一场怎样的战役好?是就此集中全力,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月河口,然后长驱直入西南。还是以此为饵,将日轮教的精锐吸引至此,打一场围歼战呢!” 
  “主公胸中想必早有定论!”东篱散人微微一笑。“只需观察主公现在的兵力布置,便已有所知晓。” 
  “但是属下却另有良计献上。主公可知,此地既为进入西南的必经通道,实乃兵力所争之地,但为何千年以来,都未有人在此建立军事要塞,甚至连大规模的驻军都欠奉布置。直至日轮教此帮小丑入西南,畏我天兵之威,才在此建起了这座要塞。”东篱散人突兀地向沉枫问道。 
  沉枫微微一愕,细细一想,确是那么回事。既想不通,于是虚心向东篱散人问道:“请军师指教!” 
  “因为这附近的地形。”东篱散人嘿嘿一笑。“属下曾熟读天下各类奇书。饮花王朝时代有异人兰熙,尝遍行天下,尽访群山四海,后著有《山河志》一书。书中曾提及此地地质结构条件不利背后所倚山体的稳定,而山体岩石结构破碎,岩层与斜坡组成顺向坡,且斜坡大于岩层倾角,加上多雨降水集中的因素,雨水渗入软化岩石,常有出现山体崩溃滑坡。一旦遇上那等哀事,任凭千军万马何等威风,要塞城堡哪般牢固,都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意思是说——”沉枫深深地吸了口气。 
  “倘若主公够果断坚忍,能够效访月倾悠在烈魔谷之法的话,人为造成此处的地质滑坡,我们也许便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轻松葬身日轮教的数十万主力!”东篱散人说到后来,竟阴阴地笑了起来。 
  沉枫眉头一皱,一股寒意自心底由然而生。眯着眼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这样做也许从军事的角度上看是再划算不过了。但——我却不能不考虑除军事以外的其他方面的影响。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譬如:政治!一旦真引起地质滑坡的话,死的将不仅仅是那数十万的日轮教徒。连周围附近百里的数十万平民百姓也不能避免。也许底下的人民能够接受我以死掉百万军人的代价在正面战场上,但却绝对不能接受我随便牺牲掉十万二十万的无辜平民。这就是他妈的狗屁政治!在强大民意面前,即使再莽撞的帝王也得为之低头。” 
  “如此便是可惜了!”东篱散人叹道。 
  “是么?”沉枫淡淡一笑。“军师,烦你休书一封,将这月河口要塞的地质情况和可能造就的滑坡危险在信中一一道出。再派人将书传入要塞中,务必要那日轮教尊罗什孽磐亲手拆启。” 
  “主公的意思是——”东篱散人的眼睛一亮。 
  “我此时什么意思也没有!”沉枫微笑道。“不过——”他眯起了眼睛,望向那狰狞可怕的巨大要塞。“至于罗什孽磐是否能够从中体会出什么意思来,则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 
  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经过白天一轮辛苦的攻坚战,无论是守方还是攻方都感到了深深的疲倦,没有夜袭的事情发生,一切都笼罩在甜美深沉的黑暗之中,沉沉地睡去。 
  “嗖!”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只见在城头上骤冉燃起的熊熊火把照耀下,一道白光自高空疾射而下,在劲射过数十丈的遥远距离之后,来势竟不减多少,将当前一名兵士射了个透胸而过。血雨溅飞中,稳稳地钉在了那名兵士身后的山壁上,尚余下箭尾的羽翎在微微颤抖。 
  熟睡中的士兵接连被惊醒,开始尚以为是夜晚劫营,先是微微有阵骚乱慌忙,直至沉枫的亲身出现才立刻整齐了起来。鲁本南第一个闪身而出,将附在那支箭上的信笺取下。雪白的信纸已被人血染成鲜艳的红色。 
  “主公,这是日轮教尊罗什孽磐至您的亲笔书!” 
  “信上说什么了?”沉枫并不接信,只是淡淡地道。 
  兰雅丝自鲁本南手上抢过信笺,展开匆匆一览,不紧倒吸了一口凉气。“闻君神功冠于当世,本座慕名已久,不胜敬仰。愿于三日之后,初晨于鹿云峰顶,与君一战!以天下为赌,共探魔武两道极限,人生快意,莫非如此,岂不快哉!” 
  “这罗什孽磐到底是怎么想的?”兰雅丝秀眉轻蹙。“日轮教的教军确是远不如我方之精锐,但凭借有利地势,未必不能死守作困兽之斗。何以会想到这条下下之策,直接进行双方主帅对决。这可绝非良事啊!” 
  “依我看来,这却是最好不过了!简单明了!直接了事,果真是岂不快哉!”沉枫淡然道。向东篱散人摆了摆手。“军师,我知道你很想亲手清理师门叛徒。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我自然不能弱了己方的威风。所以恐怕要让你有所失望了!” 
  东篱散人沉吟了一小会,轻叹了一声。“那厮若是死在主公之手,倒也算便宜他了。若他侥幸能在主公手下逃得性命,那时且便再说吧!” 
  “只怕散人你要终生失望了!”兰雅丝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夫君他此战定能将那魔头斩于手下,替散人,也替我。”话说到这里,玉脸突然微微一红,显然是想起往事,“雪此旧恨!” 
  “放心吧!宝贝!”沉枫不顾东篱散人在旁的尴尬,伸手拍了拍兰雅丝嫩滑的脸蛋,轻轻一笑。“我自然叫他是有来无回便是。不过——”话音略略一顿,沉枫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憧憬的神色。“能与日轮教尊这般的绝世高手一战,明日那场战斗,还真的是非常值得人期待呢!” 
 
 
 
  
 第四章 绝代交锋
 
     在那朦朦云雾所缭饶的山峰。山高之处,初阳只是乍展,高峰之颠密林之区,竟还隐约有着丝丝的薄雾。凌空的山岩石边,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面向苍冥,高大的身影笔挺卓傲,在他身边,闪烁著点点微光的雾水在橙色的阳光下蒸蒸上冉,带起一抹绚丽的色彩。 
  虽只是清晨,但山风已是劲挺,只吹得这人须发飞扬,衣带飘非。但高大的人影却稳若磐石,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已屹立千万年的雕像,带着六分的高拔,三分的孤傲,还有着一分的失落。始终稳坐于那原地之处,一动不动。 
  云层被高阳逐步拨开,当橙色的光线转变为艳红,那丝丝白色的山雾便开始在阳光中逐渐散去。 
  就在此时,沉枫的身影终于现于峰顶。 
  “日轮教主罗什孽磐?”一看见盘膝坐于悬崖之边的高大身影,沉枫淡声开口问道。 
  “不错!”高大的身影缓缓地平平转过身来,微笑道:“殿下果是信人!” 
  “教尊约在下前来一战,莫某又岂敢临场怯战!”沉枫淡淡一笑。“眼下贵我两方尚处于开战时期,你我今日之战。恐怕便成生死之战。今日我俩便只有一人能活着下山。” 
  罗什孽磐并不在意沉枫话中所挟的锋芒,本是微闭着的双目骤然张开,一股冰冷彻寒的气势,还携夹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自他身上斗然射出,将方圆十丈都完全笼罩,逐一扫描着其中的一切,只是在与沉枫事先防备的六识神通微微一触后,便退了回去。淡淡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殿下近年来能闯出这番名头,确是有着绝强的实力。本座不敢随口估计,但至少排名应在天下前五之列。” 
  “彼此!彼此!”这是两人第二次的神念交锋。与帝都之变当日隔着数百里之遥的以念波隔空扫描不同,这次在近距离的碰触,虽然时间极短,但凶险之处,尤过真刀真枪相搏。沉枫心下暗暗心惊,这两年来他的精神力量大幅度提升,尤其在微妙控制之处大有进展,本以为与罗什孽磐相比已可压上上风。但没想到对方亦有所提升,虽然纯以精神的能量浑厚而论尚不及自己,但在能量的操控上自己恐怕仍逊一筹。今日之战,恐怕是除与五采圣女的那场大战外,自己生平所遇最凶险的一战了。 
  罗什孽磐抬起黑黝的脸庞,微微一叹道:“或许殿下对本座的行为也着惑疑之处。在本座心中,唯有追求那天道的极致才是最重要的。这宗教天下等尘俗之事,只不过是人间游戏一场。那般有趣的玩具,拿得起方能放得下。本来修行到了我这般地步的,世间凡事已不该再对我有所束缚才是,但唯一放不下的,却是对魔武两道极至的追求。唉!可惜,可叹!” 
  “束缚?”沉枫双眉一挑。“教尊难道自以为修为已经达到可以脱离出凡间的束缚,跳出人间界之外,且不在五行之中么?” 
  “看来殿下还是未能看透啊!”罗什孽磐哂然道。“本座修的是出世之道,而殿下所行的却是入世之道。我们走的本是两条截然不同道路,所得出的观点、看法、结论自然也不相同。所以倘若殿下若是以你的观点想法来加诸于我身作思考,那却是错了!错得厉害!” 
  “哦?”沉枫倒是今次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细细一想,竟觉得似有深意,不由细细咀嚼起来。 
  “闲话少说。今日之战,已是渴求已久。岂可将心思浪费在其他杂事之上。但求能与殿下这般的绝世高手交手,岂非痛快!”罗什孽磐大喝一声,打断了沉枫的思考。 
  “痛快!痛快!”沉枫的眼中也闪动着异样的神采,仰天打了个哈哈。 
  “这般痛快之战,岂可无彩头作赌!”罗什孽磐大笑道。“为了增加殿下对此战必得的信心,促使过会之战更痛快更激烈!本座就此以我日轮教的最高光明之誓立下彩头:若是殿下能就此击败本座的话,这西南之地,不须殿下再费一兵一卒,日轮教就此甘心双手奉上!而且日轮教数百万教众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