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龙紫纹飘然落地,只觉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一般,一口鲜血眼看便要冲喉而出,他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却已无力张口说出半个字。
李狼一怔,随即问道:“怎么是你?清幽何时与他扯上关系了?”叶清幽轻摇着头,淡淡地说道:“我并不认识他。”龙紫纹此时略有好转,回首抱拳一礼道:“在下旁观多时,适才见情势危急,才……多有冒昧,还请姑娘见谅。”李狼冷然道:“我还以为身后是清幽的人,才容你跟到现在,你可知偷窥他人私事是件很无耻的事么?”龙紫纹不由无言以对,叶清幽见状淡然道:“若非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定性命不保,小女在此谢过公子。”言罢飘然一揖,手中软剑早不知收入何处。
龙紫纹急忙回礼,李狼见状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你救了她?你可知你已令她错过了杀我的大好机会?”一连两问,语气分外强硬。
龙紫纹一怔之际,叶清幽已淡然说道:“狼王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今日为何如此啰嗦?”李狼苦笑一声,道:“他坏了你的事,你却为他说话,真是会替人着想。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比武大会上见。”言罢身形一动,纵身而起,眨眼无踪,只在空中留下一路残影。
龙紫纹一惊,至此方知李狼轻功高出自己太多,方才来时不过是故意让自己跟上,震惊之余,不由思量起若在大会上与此人相遇,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此时叶清幽淡淡说道:“今日多蒙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看公子功力高绝,定非寻常高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龙紫纹急施礼答道:“不敢,在下姓龙名紫纹。”叶清幽动容道:“原来竟是在会中排名第一的龙公子,难怪竟有如此身手。”龙紫纹一笑道:“让叶姑娘见笑了,叶姑娘适才也见到了,在下的功力实与排名不符,与姑娘及李狼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差。”叶清幽道:“龙公子不必过谦,狼王的‘群咬之阵’,并不是什么人都破得了的,龙公子若无过人之力,又怎能破其五咬呢?”龙紫纹摇头苦笑一声,问道:“叶姑娘似与李狼有极大过节,不知可否告之些许?在下或可相助一二。”叶清幽轻施一礼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自家之事不敢有劳公子,小女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还请公子见谅。”言罢转身飘然而去,未及龙紫纹说话,人已远去无踪。
龙紫纹轻叹一声,顺原路回到城中,到达客店之时,天色已然微亮。
龙紫纹方一进门,君自傲便迎了出来,一见龙紫纹面色,便骇然道:“你怎么受伤了?是何人所为?”龙紫纹苦笑一声道:“我太低估李狼的实力了,现在看来,他实在是一流的高手……”君自傲皱眉道:“你怎么和他交上手了?好在伤得不重,不然误了今日的比武可就不妙了。”龙紫纹问道:“今日大会便要开赛么?”君自傲点头道:“是昨日傍晚时分大会派人前来告知的,我当时寻你不到,还以为你独自跑去喝酒了呢,不想却是遇上了李狼。你们又怎会交手?”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其中情形说来倒是十分怪异。”随即将昨夜遭遇一一告知君自傲。
君自傲闻言沉思片刻,沉吟道:“他们之间一定没有直接的仇恨与过节,叶清幽应是迫不得已才要刺杀李狼,而李狼亦深知此情,所以才没有对叶清幽痛下杀手。
“他们之间的恩怨,会不会是彼此上一代仇恨的延续呢?”龙紫纹沉默不语,将君自傲所言细细品味一番后,点头道:“你想的很有道理,这样解释的话,他们的这种态度与举动,就很平常了。唉,江湖上这种子承父仇的事太多,不知何时才会有止息的一天。”君自傲道:“多想无益,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咱们还是为今日的比武做些准备吧,尤其是你,带伤出战是很危险的,快回房好好休息调息一下吧!”龙紫纹点头答应,心中却是杂乱无章,满脑子都是叶清幽与李狼之事。
不觉间时辰已到,君自傲唤了龙紫纹,与言家班众人来到比武会场。
此时场中早已人潮涌动,一派万人空巷的盛况。
场中的青石地上,架起了一座高约七尺的擂台,会场左侧留出了一条通道,直通此擂台左侧的比武者休息处。君自傲与龙紫纹、柴飞三人辞别众人,顺通道来到擂台左侧。
通过测试进入比武大会的,约有二百人左右,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寥寥无几。
龙紫纹一入场,便四处寻找叶清幽的踪影,不料四下巡视中,却碰上了李狼的目光,二人对视半晌,各自心照不宣。
此时君自傲忽拍了拍龙紫纹肩膀,道:“你看天涯周围。”龙紫纹闻声转头,向君自傲所指处望去,只见全身被黑袍罩得密不透风的邪印尊者天涯,如一块黑色的岩石般凝立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全身散发出一种森寒之气,竟无人敢近他周围丈许之内。
龙紫纹不禁叹道:“这个天涯,当真邪得可怕。”君自傲微微摇头道:“我倒未觉得此人可怕。此人虽一身邪气,但我总觉得那是为了掩藏他心中的寂寞而故意为之,似是要以此把自己与这尘世完全隔离开来,不像叶清幽——她的忧郁才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龙紫纹闻言心中一颤,叶清幽那淡蓝色的倩影,立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正在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君自傲吓了一跳,也将龙紫纹拽出了他的白日梦。
只听柴飞讶然道:“乖乖不得了,世上竟有这般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吧?”二人顺柴飞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静静站在人群之中,人如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气息,但却又给人一种无尽忧郁之感。周围人等仿佛不敢亵渎神明一般,只站在她丈许之外。
那正是叶清幽,此刻她似有所觉一般,亦向三人看来,与龙紫纹目光一触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龙紫纹点头示意,还以一笑。
正当龙紫纹欲上前搭讪之际,一阵强横的气息,忽自擂台上首的观台中飘散而出,场内众高手被气息吸引,不约而同地凝目向观台望去。
观台之内站定五人,中间那人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正是前日主考的那位老者。
老者左首之人一袭红衫,秀发斜披,竟是一个廿五六岁的美艳女子。
再左是一个高大精壮的汉子,似有卅多岁,双目外突,太阳穴高鼓,全身肌肉顶得衣衫高高隆起,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
老者右首是个廿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着长袍领口高立,遮住了下半张脸,头发根根倔强地立起,给人一种强悍之感。
最右之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背后斜背一把长刀,双目寒光迸现,令人不寒而栗,年龄似在廿卅之间。
这阵气息,正是由此五人发出。
君自傲凝视片刻,对龙紫纹悄声道:“这几人未曾运功,便可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若有什么阴谋,只怕不好应对。”龙紫纹点头道:“咱们不仅要注意参加大会的高手,更要防着这几个考官才是。”观台中那高大壮汉环视四周,随后高喝一声:“肃静!”声如炸雷,回音不绝于耳,震得众人纷纷掩耳,一时间人声尽绝。
回声平息后,那白发老者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各路豪杰均已到齐,大会已可开始,在这之前,先由老夫说明一下比武的规矩:“参加咱们大会的,共有二百人,每十人为一组,分为二十组进行比武,每组最后胜出的高手,再组成一组,再进行最后的比试,最后的胜出者,即可得到闻名天下的︽龙拳真经︾,而其他十九人,亦可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
“好,老夫宣布——真龙比武大会现在开始!”话音一落,众比武者齐声欢呼,其中尤以柴飞为最。
老者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冲身边四人道:“咱们就入坐静观吧。”四人微一点头,待老者坐定后,亦纷纷入座。
那壮汉道:“伍老,第一场要哪两人比斗?”老者笑道:“我想先看看那李狼的本事如何,就让他和那个‘傲翼鹰王’费经打打看吧。”那红衫女子皱眉道:“伍老怎会对此人感兴趣呢?他不是排名最末的一般角色么?”老者一笑,道:“我伍慷一生阅人无数,最精于相人之术。可这个‘狼王’却让老夫一筹莫展,老夫拼尽全力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功力明明平平无奇,可老夫一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不知为何如此。
“所以,不妨就先看看此人的底子吧。嗔目,点名开战吧。”那壮汉微一点头,随即喝道:“第一场——‘狼王’李狼对‘傲翼鹰王’费经!”龙紫纹闻声向李狼望去,只见他微一皱眉,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色,分开众人走向擂台。
当李狼在擂台中央站定后,一声长啸自人群中响起,一人淩空而起,纵向擂台,几个起落之后,飘然落在李狼面前,立时引来一阵喝采之声。
这人约廿一二岁年纪,左手持剑,一袭长衫,眉目间隐带傲色,自是费经。
李狼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哼,人不大,名头倒不小。你担得起这‘鹰王’二字么!”费经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李兄不见得大过我多少岁吧?不过想必李兄定当得起这‘狼王’的名号,因为李兄身上确有股豺狼禽兽之气!”李狼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怒道:“找死!”费经只觉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双手亦不住颤抖,仿佛乍见虎狼的牛羊一般,浑身发软,他拼命暴喝一声,强压住这股惧意,倏然拔出长剑,向李狼刺去。
李狼冷笑一声,用了个寻常的身法避过长剑,移向费经右侧,伸指欲点费经右肋。
费经一凛,急移身换步,不想步法刚用到一半,李狼却突然收招,疾步移到费经步法的落点之上,手指微伸,指向费经,只等其自己撞上来。
费经又是一惊,急收住脚步,但步法半途而废,不免形成一种移动不灵的姿势。
李狼趁势手指前伸,似要点向费经胸口,费经眼见李狼一指戳来,而自己却移动不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挥剑向李狼手指扫去。
李狼冷笑一声,手指收回,凝立不动。
费经本就因步法受阻,而站成了一种别扭之极的姿势,此时情急挥剑,不免用力过猛,竟站立不稳,通地一声自行摔倒在地,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哄笑。
费经狼狈爬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含恨望向李狼,一顿足,再次挥剑攻上。
李狼身法连动,迫得费经移动不灵,几招后又自行摔倒地上。
君自傲凝神细观,只觉李狼步法平平,身法无奇,比起一般江湖人亦有不如,可他每次均移向对方步法欲至之处,令对方步法无法发挥,处处受制,自己为自己布下绊索,连连摔跤不止。
君自傲观之精神大震,暗想若以此法对敌,即便功力逊于对方,亦可大占便宜,轻松取胜,不由暗自揣摩起来,但想了半天,却又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根本没有这种看破对手移动方向与时机的本事,亦不能如法炮制。
不多时,费经已摔了十来个跟头,台下人等早已哄笑成一片。
费经脸色时红时白,攻亦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酸,眼圈一红,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
李狼见状,仰天大笑不止,费经气得浑身打颤,怒喝道:“你笑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和我打一场,耍这种伎俩算什么本事!”声音中微带哭腔,似足了耍脾气的孩童。
李狼止住笑声,道:“好小子,堂堂一个‘鹰王’,眼泪这么不值钱么?记住了,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称‘王’的,想要称‘王’,自己先要有傲视天下众生的本事才成!”费经强忍住眼泪,猛一顿足,跃下擂台狂奔而去。
李狼冷笑一声,大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
观台之中,老者伍慷双眉紧锁,半晌不语,那被他唤作“嗔目”的壮汉沉声道:“伍老,此人机智过人,竟可想出这种战法,实是一绝,不过武功就……”伍慷略一沉吟,反问道:“若要你用此法对付老夫,你可否能胜?”嗔目沉思片刻道:“伍老功力高出我许多,若将身法施展开来,我定难辨伍老身法起落之处,又怎能施行此法?”伍慷点头道:“运用此法,要有远高于对方的轻功,更要有‘敌微动,己已察’的本事。这李狼表面上武功不及费经,可实质上却应远远高过费经许多才对。”此时,那高领遮面、立发如戟的公子缓缓问道:“伍老的意思是——这李狼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实力?”伍慷轻轻摇了摇头,道:“按理说应是如此,可老夫观之却又觉不像,这个李狼实在让人难以捉摸……”那高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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