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那掌柜摇头道:“别想啦,除了那小二,其他死的都是外乡客,又都不是有钱的主,官府哪会管尸首的事?早像那些饿死的叫化子一样,一把火烧成灰了。”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心头再受重击,他只望能将众人好生安葬,心中也可有些慰藉,却不料众人尸骨亦已不在,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悲愤之情堪堪便要爆发出来。
天涯见状,急将他拉到外面,沉声道:“现下不是动怒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进入客店再说吧。”君自傲狠狠咬了咬牙,点头道:“此处人多眼杂,还是入夜后再来,以免多生事端,咱们且先找处地方落脚再说。”这真龙比武大会就此不了了之,一众参加者虽怨声载道,但伍慷等人均已离去,也只能在心中大骂,无可奈何下,纷纷离开天宁。
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小客栈,一下子便冷清下来,仿佛是从桃红柳绿的春光里,一下子跌进了冰封雪冻的严冬之中。
是故君、天二人不费丝毫气力,便找到一处不错的客栈。
一入大堂,竟有三四个伙计围上前来,仿佛见着元宝似的,个个目露精光,殷勤介绍本店的诸般好处。
君自傲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快准备一间上房,其他休要啰嗦!”天涯接着道:“要两间上房,我不惯与人同宿一室。”伙计点头应着,将二人引向楼上。
二人无甚话说,便在各自房中休息,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君自傲迳自穿窗而出,直奔被封的客栈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客栈后院,他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入院中。
几日之间,院中竟已杂草丛生,一条黑影在草中乱窜,却是一条丈多长的斑斓大蛇,一见生人,立时猛扑上来。
君自傲身形不动,脚下弥漫出一股黑气,将那大蛇缠住,心道:“这蛇五色斑斓,定有巨毒,若不除去,早晚要伤他人性命。”心中一狠,黑气立时将大蛇裹在其中,那大蛇扭动几下,便被黑气所融,涌回君自傲体内。
君自傲觉周身一暖,精神大振,随即一惊,暗道:“怎么不知不觉间便将它吃了?我这本事用来也太过容易,今后用之时定要小心些,不然只怕真要变成吃人恶鬼……”回想起当夜之时,君自傲不禁轻叹一声,心道:“那夜我一气,吃下十数人,早已是吃人恶鬼,还装什么英雄好汉?”再一思量,又想:“那些人虽非善类,却不也应有此死法,今后此技非到不得已之时绝不可用,若真要用,也只用来对付虫蛇恶兽便是。”定了定神,他运起阴气,以音气合一之法,沉声道:“鬼卒何在?”话音方落,一个尖细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在上,厕鬼前来拜见!”君自傲四处察看,却连鬼影亦未见到半个,便问道:“你在何处,为何不出来相见?”那声音道:“小的样貌丑陋,怕污了大王的眼……再者小的法力低微,现形又太耗法力……”君自傲闻这厕鬼语带颤音,对自己显是三分惶恐加七分惧怕,一笑道:“我唤那游方无常,你却怎么跑了出来?”那声音急道:“小的听大王召唤鬼卒,附近又再无别个,就……请大王恕罪!”君自傲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王,就算从前是,现在也不记得了,实不必如此相称,那游方无常说我只消运气喊这句‘鬼卒何在’,他便会出来相见,如今又为何迟迟不见?
”那声音又再响起,虽仍打着颤音,却比方才强出许多:“游方大人之意,想来是大王一喊,附近的鬼卒便会来见,再……再由来见的鬼卒去找游方大人……游方大人再来见大王……游方大人常在神、仙二界行走,平日少来人界……所以…
…”君自傲一点头,道:“不必多说,你速去将他找来便是。”那声音嗫嚅道:“只是……只是小的职位低微,法力亦低微,上……上不了神、仙二界……”君自傲一怔,道:“那该如何是好?”那声音道:“小的这职位,向为他人所恶,鬼卒皆不屑理会在下,所以……大王若要小的去找别个来唤游方大人,只怕……
只怕……”一连两个“只怕”,却也未说出个只怕什么来。
君自傲觉这厕鬼战战兢兢,欲言又止,却也有趣,便笑问道:“你这‘厕鬼’是鬼卒中的哪一级?专管些什么?”那声音沉默片刻,道:“小的专司引领在厕中溺死者赴黄泉之职……”君自傲闻言,失声笑道:“厕中溺死者?有人会在厕中溺死么?鬼卒中竟还专设了这么个职位?”那声音随着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是……是啊,小的至今也未碰到一个……所……所以只能天天四处游荡,打发时间。”君自傲听出这厕鬼语声中隐含凄凉失落,便收起笑容,想说些安慰之词,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正在此时,游方无常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下参见大王。”与此同时,一个头戴高冠、一身素白的男子,自丈外地面缓缓浮出,却与清晨山中樵夫的样貌全不相像。
君自傲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游方无常身形既高且瘦,面色苍白,眉目皆细,予人以妖异之感,与想像中的无常鬼颇为不同。
厕鬼那颤抖的声音又再响起:“小……小的参见游方大人!”游方无常向南墙处望了一眼,道:“你且退下,大王有事问我。”那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似是已然离去。
君自傲顺游方无常目光向南墙处望去,却未能看到什么,游方无常微微一笑,道:“大王未能记起前世之事,自不能见到这等隐踪之鬼。”君自傲奇道:“真是趣怪,想不到鬼卒中还有这‘厕鬼’一职,却只是个虚设的职位。”游方无常道:“此人生前酒后如厕,跌入厕中溺死,当时大王觉此人死法可笑,便封他做了这么个‘厕鬼’。”君自傲愕然道:“我?这‘厕鬼’竟是我封的?”游方无常道:“不错,大王身为鬼卒之首,自有此权力。”君自傲闻言,心中大感愧疚,忙道:“那现在我可否为他另封别职?”游方无常道:“自然可以,不过鬼卒与所司之职间,有‘鬼印’相锁,大王若要为其另封别职,便须先解了原有之印,再另施别印方可。”君自傲苦笑一声,道:“我哪里会解什么印,前生之事今世又怎会记得?对了,我前世到底怎样,又为何会转世人间?”游方无常一揖道:“大王前世乃鬼界高手,自命‘鬼天君’,纵横鬼界无人能敌。后受命于神界,成了鬼卒之首,位列神界三品。
“百年前,大王忽将一切托付在下,只身奔赴黄泉,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直到十数年前,才降于人间。”君自傲皱眉道:“那当时我未将因何转生之事告之于你么?”游方无常摇头道:“大王心事素来不与人言,在下亦不敢多问。
”君自傲略一沉吟,又问道:“那逆世轮回之阵又是什么?”游方无常道:“逆世轮回之阵,乃是神界所创的一种违背天道的转世之法,是专用来处罚触犯天条之神的法阵。以此法转世,可保有前世之力,若受罚之人诚心悔过,则可引发其力,使其重归神位。”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当是受罚而转世人间了?”游方无常摇头道:“受罚者应由天兵押解赴黄泉,大王却是自行前去,绝非受罚。
”君自傲愈发不解,暗道:“既非犯了天条,我为何会转世为人?难不成是做鬼做厌了,想尝尝当人的滋味?”他苦思半晌,却仍是想不通。
蓦地,他想到唤游方无常来此的目的,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前世之事思之无益,眼下要紧的是寻敌报仇,一心纠缠在前生之上,却正是本末倒置。
想到此处,君自傲急理了理思绪,向游方无常道:“此事日后再提不迟,我唤你前来,只为请你帮我打探两人行踪,不知你能否办妥?”游方无常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大王定是要寻那司刑君与伍慷二人吧?”君自傲讶道:“你怎知道?”游方无常道:“鬼卒遍布各界各处,那夜之事,早有鬼卒告之于我。”君自傲想起那夜惨变,不由又是心下黯然,游方无常见状道:“鬼卒行走各界,却不得干预各界之事,况且那时属下未知大王身分,故此……”君自傲挥手道:“那夜之事错全在我,与他人无关,不过鬼界高手潜入人间,神界便如此坐视不救么?”游方无常叹道:“神界自家事尚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管人间之事?”君自傲讶道:“神界还会出什么乱子不成?”游方无常道:“到底如何,在下倒也不知,只是能觉出些苗头罢了。”君自傲皱眉道:“鬼界这些人功力奇高,莫非也是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游方无常摇头道:“不,逆世轮回之阵,只有神界之人方可驱使,想来群鬼定是另有他法。”君自傲微一沉吟,忽发觉自己又忘了原本目的,便道:“我要寻找的那二人,你可知踪迹?”游方无常道:“那伍慷与另两个鬼界高手,带着一具尸体匆匆向南而去,鬼卒不敢接近他们,不知他们到底要去何处。不过南方最近的去处,便是通天镇,想来他们定会在那里歇脚。
而那司刑君行踪诡秘,鬼卒竟无一知晓。”君自傲微一点头,道:“多谢相助,你且去吧。”游方无常一揖道:“不敢!在下常在神、仙二界,大王若有须用在下之处,便须运气相唤,若是驱使寻常鬼卒,便不必运气,大王附近的鬼卒,自会现身应命。”言罢缓缓沉入地下。
君自傲理了理思绪,暗道:“如此我便与天涯兄向南而行,待遇上众鬼,再见机行事。”至此不再多想,由院中内门进入店中。
大厅中血迹已干,化成黑色血渍。
君自傲触景生情,心中一阵酸楚,那夜一幕幕惨相重入眼中,令他悲痛难当,暗自发誓道:“雨澜、言班主、柴大哥,还有诸位叔伯,君自傲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此血恨!”咬紧牙关,猛一转头,直奔自己房间。
进得房内,只见景物如昨,丝毫未变,只是原来包在行囊中的短琴,此时却跌落地上,想来是官府捕快搜查之时所为。
君自傲将琴拾起,吹了吹灰尘,重新包好缚在背上,伸手推窗,一跃而出。
远处火光闪动,似是巡城兵丁,君自傲怕另生事端,便纵身跃到房上,向回奔去。
眼看快到客栈之际,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小傲!”君自傲方欲四下张望,忽觉自己竟变成石人般,动也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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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家逆子
“小傲,是我!”君自傲正自惊骇之际,那声音又再响起,他这才听出是龙行云的声音,知道自己已进入“雾龙心境”之中。
于是,君自傲以心音应道:“是爷爷么?您在何处,为何不现身相见呢?”龙行云的声音再起:“爷爷现在被困于城西‘大安庙’中,小傲快来相救,不然爷爷性命难保!”话音一落,雾龙心境立时消失。
君自傲惊诧万分,暗思道:“爷爷功力高深莫测,当世只怕难有敌手,什么人可伤到爷爷性命?可方才又确是爷爷的声音,况且那雾龙心境更是绝无虚假,还是快去看看为妙。”他正要探索着向西而去,忽想起自己可驱使鬼卒,便高声道:“鬼卒何在?”话音未落,厕鬼的声音便已响起:“大王,小的在此!”君自傲道:“你可知城西有座大安庙?”厕鬼道:“小的知道,那庙里只有个耳聋眼花的老和尚,香火向来不怎么好。”君自傲道:“如此烦请你为我引路,我到那里有事要办。”厕鬼道:“小的遵命,大王请跟着我的鬼火走吧!”语声未毕,一点磷火已然在空中燃起,缓缓向西飘去。
君自傲紧随其后,穿街越房,一路向西,不多时,来到一座破落的大庙前。
君自傲伫立庙前,收敛气息,低声道:“厕鬼,你先入庙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厕鬼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显是已入庙中。
等不多时,厕鬼的声音再起,语声中尽显惊惧之意:“禀……禀大王,这庙里的人,小……小的不敢近身,也未能……未能看清他们的样貌,只知是一老一少两个……两个人,那老的倒没什么,可……可那年轻的,实在……小的实在害怕!”君自傲眉头一皱,暗思那老者应是龙行云,但那年轻人又是谁?为何厕鬼会觉得他比龙行云还要可怕?
蓦地,君自傲心中一震,司刑君那狞厉的表情浮现眼前,令他杀意狂涌,顾不得多想,狂喝一声,撞破庙门直冲入庙内。
庙内四壁空空,只有一座残破不堪的弥勒佛像,笑呵呵地躺在一张蒙尘的贡桌上,佛像前放着一盏油灯,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桌前一张太师椅,一位白发长须老者端坐其中,双目紧闭,似是正在熟睡。
君自傲见这老人与当日所见之龙行云相貌大不相同,予人一种威严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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