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自己的剑,为她报当年的深仇!”
“夜隐昏睡了一日便即醒来,道谢后便问起神隐山谷、忘忧灵地来,那女子自然知道那是妖界之地,却假作不知,哄得夜隐与她一同出山,去对付她的那些仇人。”
“夜隐从未见过人间景象,只以为是到了什么奇境之中,这女子又救了他,他自然唯其命是从。十数日的相处,他竟然爱上了那女子……”
“不过,夜隐初入人界,虽一时间不明所以,但他身为一族之王,智慧自远高于那女子,不多久,便察觉出那女子在哄骗自己。他既失望伤心,又愤怒不已。他离开了那女子,独自去寻找回忘忧灵地的路。”
“然而他身在人间,又哪找得到什么忘忧灵地?他所见到的,都是陌生的景色和陌生的人,人们一见他,不是夺路而逃,便是不由分说出手攻来。”
“他不明白身边的一切为何全变了样,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人对自己出手。他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族人。他只能逃出城镇,躲进深山,望着天上的明月,一遍遍地仰天长啸,发泄重压在心头的痛苦。”
“就在这时,那女子出现了。她一直紧紧地跟随夜隐,因为那十数日短短的相处,也已让她爱上了这个妖界的狼王。见到他如此痛苦,她的心也碎了。”
“那一刻,她忘记了复仇,决心要帮夜隐寻找那永不会被找到的忘忧灵地。两颗相爱的心,便在那一刻里贴在了一起……”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李狼又接道:“那女子将七界之秘告知夜隐,令夜隐震惊不已,也令夜隐倍感重返妖界之艰难。被风雪折磨着的族人,和被虎族践踏着的忘忧灵地,成了令他一想起就会忧心如焚的过去回忆。”
“那女子对七界之事所知并不算多,更不知如何才能从人界进入妖界,帮不上夜隐半点忙,她以为其他门派的高手或许会知晓,便与夜隐一道四处寻访打听。”
“然而,事情却并非像她想像中那般简单,莫说天下无人知晓进入妖界的方法,就是有,又怎会轻易告知于他人?”
“二人一番寻访,非但寸功未建,还引起了无数人的猜疑,更有数次被逼得出手自救,终被人认出了那女子的魔门武功,结果引得昔日参与铲除魔门的门派再度联手而出。”
“其实当时单论其中任何一派之力,便足以让那女子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是众派联手而攻,无路可逃下,夜隐终于被迫出手了……”
“为了那女子,夜隐不得不露出长久以来藏在长袍下的利爪,以自己那不逊鬼神的力量,为那女子打开一条生路。但他并无伤人之心,是以那一战虽伤者无数,却无一人丧命。”长叹一声,李狼续道:“其实,夜隐若将那些人都杀了,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一个强大的妖,远比一个魔门余孽更令江湖人惊惧。然而他们自知无力与之对抗,不敢亲自招惹夜隐,便请出了一个更大、更具实力的门派来对付夜隐。”
“妖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夜隐这样的妖王,又岂是易与之辈?那个门派虽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却也不能将夜隐如何,反被夜隐杀得连连大败。”
“正在这时,那女子却怀上了夜隐的骨肉,夜隐怕妻子有失,便暂时隐居山中,二人在山中恩恩爱爱,倒也过了一段神仙眷属的日子。”
“一天,夜隐外出打猎,救起了一个溺水的女孩,那女孩千恩万谢,称自己随父流浪四方,在山中遭遇盗贼,父亲被杀,自己则被贼人扔下山崖,落入水路飘流至此。那女孩当时有十多岁年纪,夜隐妻子当年痛失双亲时也是这般年龄,不由同病相怜,便收留下那女孩。”
“那女孩十分乖巧,既懂洗衣做饭,又能歌善舞,夜隐与妻子都非常喜欢她,常说若能生出个像她一样的孩子,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有了这女孩,夜隐省了不少力,他再也不用担心外出时妻子无人照料,每隔一个月,便潜入江湖打探妖界通路之事,将妻子交由女孩照料,那女孩也不负夜隐所望,夜隐不在期间从未出过任何事,这让夜隐更加信任她了。”李狼讲到此处,见雪禅素打了个寒颤,便问道:“姑娘怎么了?”雪禅素道:“不知怎地,我听到此处,便觉全身发冷,好像……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李狼半晌无语,许久后喟然道:“不错,是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当夜隐第七次外出归来后,等待着他的,已再不是脸上写满笑意的女孩,和眼中饱含温情的妻子,而是满山遍野的敌人!”雪禅素全身一颤,失声道:“那女孩和他的妻子难道已经……”李狼苦笑一声,道:“那女孩毫发无损,只是脸上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阴沉,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她的手中握起了一把利剑,而剑锋,就顶在夜隐妻子的肚子上……”
“原来,这女孩正是那天下第一大派的门人,当日他们找到了夜隐藏身之处,却不敢动手,便想出一计,让那女孩混入夜隐身边,再伺机行事,而到此刻,他们的目的终于达成了……”雪禅素皱了皱眉,道:“好卑鄙的手段!可他们为何要等这么久才下手呢?平时应该有很多机会才对啊。”李狼叹道:“夜隐的妻子亦非易与之辈,加之熟悉山中地形,若有人趁夜隐不在时攻来,她纵然不敌,也可轻易逃走。况且若要调大批人马来攻,必须趁夜隐出山之际方可,而夜隐何时出山、出山几日,却不易知晓。所以那女孩便一直等,等夜隐之妻行动不便,自己亦已掌握夜隐出行规律的那一天。”听到此处,雪禅素禁不住又问道:“他们为何不将夜隐的妻子抓走,再设下陷阱,引夜隐来投,却非要大费周折,来这个不占地利的地方等夜隐回来呢?”李狼道:“夜隐虽是妖王,却从未杀过一人,且此计又如姑娘所言太过卑鄙,故此他们宁愿劳师远征,也不愿被外人知晓这一战的真相而折损名声。他们蓄谋已久,志在诛除夜隐,是故这一战倾巢而出,加之有夜隐的妻子在手,几乎已可算是胜券在握。”雪禅素心头一紧,问道:“难道……难道夜隐就这样被他们害了么?”李狼不答反问:“姑娘不希望夜隐死么?”雪禅素点头道:“自然不愿了,那冰谷中的狼族,和倍受摧残的忘忧灵地,怎能没有他?似他这样的大英雄,若被这样害死,岂不是太令人痛心了吗?可他的妻子在那些人手中,他又能怎样呢,我真不敢想了……”李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道:“他们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夜隐那天神般的力量,没算到狼王历代世袭的无双绝技‘气屏之术’,所以那一战对他们来说,简直可算是地狱。”雪禅素奇道:“‘气屏之术’?那是什么功夫?”李狼道:“那是一种将气运用到极至的功夫,可将气化成看不见的圆盘,大可铺天盖地,小可细如蚁足;利可切金断玉,固可防刀避剑,其功用之奇,言语亦无法形容。”
“夜隐对那女孩信任有加,却被骗得如此之惨,自是怒不可遏,加之爱妻身陷险境,逼得他不得不用出此术,他以极小的气屏盖满妻子全身,那女孩的剑便再伤她不得,眼见事败在即,那女孩却突然要和夜隐立一个约。”雪禅素不解道:“立约?以她的处境,还有什么本事和夜隐立约?”李狼苦笑一声,道:“若说出这个约定,只怕姑娘更会诧异。那女孩张口便说,若夜隐愿以肉身受她六剑,她便饶夜隐之妻一命。”雪禅素闻言失声道:“什么?她疯了不成?她根本就伤不了夜隐的妻子,夜隐怎会理她!”李狼摇头道:“不,她没有疯,而且,夜隐也答应了她。”雪禅素愈加不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狼叹道:“这天下第一大派有一种奇术,叫做‘空心诀’,可将人心中的某一部分记忆掏空或改变。若是将其用至极至,则可令人变成无心的行尸走肉。”
“当时,他们便在夜隐妻子身上施用了‘空心诀’,若他们不解开此术,夜隐的妻子虽还活着,却也等于死了,所以,夜隐只能答应受她六剑。”雪禅素震惊无比,自语道:“多可怕的功夫、多可怕的女孩!再厉害的人,也无法用肉身挺过六剑啊!”李狼道:“他挺过了,五剑过后,夜隐仍挺立在原地,若没有那一身一地的鲜血,任谁看不出他受了伤,那女孩亦不由骇然,但随即狠下心来,一剑向夜隐眉心刺去。”雪禅素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李狼冲她忧郁地一笑,道:“那一剑并未刺中夜隐,因为在那一刹那,夜隐看到了一双闪动着泪光的眼。他的妻子眼见心爱之人血如泉涌后,竟自行冲破了‘空心诀’。 ”她哭着叫着奔向夜隐,但满山的敌人怎会坐视不理?就在他们或追赶,或要抛出暗器之时,夜隐终于出手。
“霎时间,山中血流如河,再没有一片草还保留着原有的绿色,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的浓重色彩,在一片惊叫声中,夜隐带着他的妻子,在这些人面前永远的消失了……”雪禅素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与兴奋,身子轻轻颤抖着,问道:“夜隐带着妻子逃走了吗?他没事了对吗?”李狼眼中隐约闪出一丝泪光,缓缓道:“夜隐将妻子带到一处安全之地后,便在妻子怀中离去了……”雪禅素全身剧震,泪水潸然而下,喃喃道:“他死了?他竟死了?”李狼咬了咬牙,道:“是的,他死了,带着对妻子的眷恋,对族人的思念和对忘忧灵地的担忧,死了!不过,他死前却还来得及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的力量留给他的儿子!那就是……我!”雪禅素呆望着李狼,半晌后才说得出话来:“你就是……你就是……”李狼双目紧闭,沉声道:“不错,我就是夜隐的儿子……在我八岁那年,娘对我讲了一切。她告诉我:‘你是狼王的孩子,你身上背负了你父亲的仇和愿,你是天生的王者,你必须学会坚强地独活下去,完成你当完成的一切!’说完,娘便走了,娘是带着微笑走的,我想,她一定是见到爹了……”雪禅素的心灵受着一波强似一波的震撼,呆望着李狼,喃喃道:“她……她为什么会……”李狼缓缓张开双眼,一丝寒光一闪即没,道:“娘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坚强,也为了让我了无牵挂,好能放手而为,才自尽的……而我亦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但靠自己的力量活到今天,还练就了狼王应有的本领。我要做的,就是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回妖界,救忘忧灵地、救狼族!”
“那你的仇人呢?那个天下第一大派,你难道不要报仇吗?”雪禅素颤声问道:“你能放过他们吗?就算能,他们又会放过你吗?”李狼长身而起,道:“如今我与他们的恩怨,已经变得很复杂了……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侧头看了看雪禅素,苦涩地一笑,道:“这就要问当年那个女孩─闵禹莲了。”此刻就算有个炸雷在身边炸响,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雪禅素震惊,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李狼,嘴里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在她的心中,早隐约有所察觉,只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不去想,她无法将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父,与那个害死夜隐的恶毒女孩联系起来,更无法接受圣宫竟曾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伤害一个神话的英雄的事实。
刹那间,雪禅素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李狼,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圣宫中的每个人。
李狼转过头去,轻叹一声,道:“夜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迳自走向篝火旁,留下不知所措的雪禅素一人独坐湖边。
这一坐,竟就是一夜。
此后一连几日,无论赶路或休息,雪禅素始终一言不发,她实在不知该对李狼说些什么,而李狼亦未向她说什么,这沉默一再继续,时间越长,就越难打破。
这一日,车行出一座市镇,来到山路之上,车夫突然将车停住,沉声道:“主上,有人拦路。”雪禅素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前边道上站定三人,左首那人枯瘦如柴,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不是易与之辈;中间那人一袭红衣,面如美玉,刚毅中略带柔美之姿,年龄约在廿卅之间;右首那人一头寸许短发,却正是曾与雷破渊一道的司刑君。
李狼轻叹一声,道:“始终还是避不开……”那车夫道:“不如让属下……”李狼掀开车帘,跃到车外,道:“你不是他们对手,我尽量克制吧。”那边司刑君冷哼一声,道:“恶贼,今日我等定要为雷兄弟报仇!”李狼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为妙……”说话间手捂额头,似是头痛不已。
左首那瘦柴般的人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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