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胖的哥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不过我听人说,这事跟蒙军的公司有关”。
蒙军?蒙军是谁?
胖的哥哈的笑了,拍了拍我左手,也没解释,只摇头说:“蒙军你也不知道,唉,动了”?说着发动起车,轻轻跟上了缓慢移动的车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蒙军的名字。尽管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要和此人如此紧密地相联。
警校座落在城南的一座山丘上,附近有个公园很有名,曾经有很多抗战英烈长埋于此,大抵为此的缘故,整座山丘被政府仔细地绿化过,数十年来,繁茂的密林把这山丘装点的如个绿岛一般。一座座教学楼掩隐于青山翠柏之间。点缀着这浓郁的山丘。
其实A市的这所警校我听闻已久,虽然是市属,最高学历也仅是大专,但最近几年非常热门,毕竟这年头,好的工作难找,出来就吃皇粮的职位并不多了,许多苦读多年书的学生大本毕业后也要挤破头似的考公务员,相比之下,虽然是一所普通警校,但毕业后就轻松的多了,公务员考试也意外的简单。
警校拜烈士所赐,建在此青山之地,方踏进校区,已经感觉到空气清新,和方才城市中那浑浓刺鼻的大气、尾气污染完全是两重境界。我深深呼吸了几口在这城市中难得的新鲜空气,快步向行政办公楼走去。
越过一块球场,正有一队警校学生在操场上围座成一团,中间有两个学员正在进行一对一的拆招,学习着擒拿术,一招一式严丝不苟。对于格斗,我向来是有兴趣的,于是便停缓下脚步,慢慢用余光扫视着这群练习的学生。
旁边站立着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教官,长得黝黑英武,至少一米八的标准健硕身材,双目炯然有神,口中不停地对着学警吼着,众人薄薄的寸头在毒辣的晨光下被汗水映得油亮,显然已经操练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教官没有穿制服,只穿了件背心,露出整个上身强健的肌肉群,只看他胳膊上的肌肉纹理,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人的散打搏击术绝对是一流的,这种肌肉的纹理,不是那种在健身房日夜对着机械就能磨练出来的死硬肌肉,而是要经过长时间的抗击打训练。这种肌肉群也许看上去并不很明显,但瞬间的暴发力却是惊人的。
换句话说,和我的一样。穿上普通的衣服,你绝对看不出是个懂搏击的人。
我顺着操场边沿慢步走着,刚走到中线附近的时候,那中间一对一进行拆招的两个年轻学警已经进入白热化的交战程度。
一个稍矮的年轻学警右手一拳向较高的学警左胸击去。那高学警身子一侧,右手一把抓住那较矮学警的右手,轻轻一带,脚下使了一个袢腿,那矮学警身子一个踉跄,控制不住,身子朝前扑出,那身材高的学警趁势左手一推,一个肘捶击下,那矮学警一声低闷的惨叫扑地向水泥地上倒去。
为了控制住自己的跌势,那矮学警悬空的左手努力地伸出去,想支撑住自己倒地的身子。
小心!我和那教官都是忽然忍不住地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然而已经晚了,那矮学警左臂显然支持不住这一捶和这一跌之力,左掌不规则的落地使他的左臂隐隐的传来喀嚓一声,显然肘光节已经脱臼。一时一阵巨疼,摔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左手惨叫起来。
围坐成一团的众学警纷纷一阵惊呼,纷纷站起来围了上去。
那教官目光如电,向我疾扫了过来,和我目光相接,我赶紧向他点了点头,这教官盯了我近十余秒,方对着我点了点头,似是露出些赞许的目光。转过头去,大声呼道:“赶紧送他去医务室,小心他的左臂。”
我自然知道他这一点头的含意,因为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出,这人落地的姿势和左掌不规则的按地手法,会使他的左肘关节禁受不住冲击而受伤。
我又望了望那教官一眼,转过身去,加快步伐,朝行政办公楼走去。拐角的瞬间,我的左眼余光看到,那个教官盯着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请问韩校长在吗?”我轻轻敲了敲校长室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浓厚的湖南腔男声。
轻轻推开门进入校长室,迎则看见豪华的老板桌上对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警察,面色僵硬,显然是很严峻的那种,从一柄银色橄榄枝和一柄四角星花来看,警衔并不低。
办公室并不大,墙上一边挂着一幅地图,一幅是本市的市图,一幅应该是这警校的。案桌上摆放着一枚小国旗和一台液晶电脑。我正在四处打量,这一脸严肃的老警察已经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颇有吞吞吐吐地张口说道:“这个,我是罗副书记……”
韩校长那原本僵硬的面孔忽然放松了,哈哈站起来,朝我伸出右手,一边笑道:“你就是小腾呀,罗书记上个星期就打过电话来说过你的事了,我就一直盼着,怎么还不来,我们这年度的警校生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你再不来,我程序上不好操作呀。”
赶紧握住同志的手,心里一下暖和了,靠,这走后门还真是有效。
在韩校长的带领下,我和他一起去校务处办一些程序上的事。韩校长一边走颇有些兴奋地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档案上比较难处理,虽然有些困难,但罗书记交待一定要妥善安排,他是我的老上级,不管是以前在部队还是现在在市里,他一直直管我,他交待的事我肯定做好。”
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手续上的事,我会亲自帮你办好的,你一会跟着教务处小马去领取服装和基本生活用品,回头叫他开车去再把你的一些行李一块搬来。”
说着韩校长皱了皱眉头,上下望了我一眼,忽然笑了,道:“你样子还真特别,我本来想你的年纪在学生中会不会显得有点儿异类,现在看来,感觉说你十八九也行,说你二十五也行”。
明褒暗贬,不如直接说我孩子脸得了。
韩校长笑罢,从兜里摸出包中华来,发了只给我,我赶紧接过来,掏出火机帮他点着了。
一阵烟雾撩过案桌,韩校长笑着说,这地方我说了算,学藉上的事我帮你处理,年龄我可以帮你压低点,不过年纪什么的也不是大问题,将来进市局什么的到时再说了。说着压低了声音,说:“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因为家庭原因休学了一年,现在复学继续念书的好了。”说着嘿嘿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人注意啦,反正你在学校最多呆两个月。只不过保险一点,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我有些奇怪,问为什么只呆两个月?
韩校长弹了弹灰,说这一级的学生马上就要安排实习了,要不是有个些活动耽搁,实习早该开始了。你们的实习和其它学校不一样,是由校方组织的,到时我直接和罗副书记联系,让你去市局去吧。
一双眼睛上下扫视了我一番,笑了笑,说:“对了,晚上你还得做件事,把这头发给我剪短了,不然可不像我的学生”!
不是吧,意思是就这么简单,我已经念到了警校最后一年?
第一卷 十二 对不起
从没有想到,我也会有重返校园的一天。
望着眼前这些全身活力四射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儿苍老了,也许是内心的颓废吧。又或者是因为,比起同龄人,我这几年经历的事儿太多了点。
忽然有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觉得有人在身后注视着我,我警觉地快速回过头去,果然我身后七八米处,一个高大威猛的教官正面带些微笑的看着我,正是方才我在操场上看见的那个搏击教官。
“你是本校的学生吗?”只听他忽然微笑着问我道。声音浑厚且沉实。
我都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回了个微笑。算是有点儿稍稍点头的意思。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说:“你警觉性很高,很适合做警察,我刚刚才注视你不到三秒,你居然就发觉了。”
我报之一笑,说道:“这里谁都是警察的。”
教官轻轻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说:“那也未必,有些职业是讲天份的,尤其你想把一份职业做的完美的时候。”说着头轻轻抬起来,眼望有些灰色的天空,叹了口气,轻轻说:“不论是做警察,还是做贼!”
我笑了笑,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教官走了过来,说你是那级什么专业的?我居然从来没见过你。我耸了耸肩,说:“学校这么大,学生这么多,没见过也很正常吧”。教官轻轻摇了摇头,说,那不可能,这学校只要我教过的学生,绝对能记住的。
拉倒吧你,我看这警校至少也有几千号学生,你都能记住?你以为你拿破伦呀,记忆这么超群。
这教官见我有些怀疑,不由笑了笑,拍了拍我肩膀,说:“好的警察是应该过目不忘的,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搏击格斗水平应该很不错,我居然没注意过你,下个月的学校年度自由搏击赛你报名参加了没有?”
不能再装下去了,我只好嘿嘿一笑,说:“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因为家里有事,休学了一年,现在刚刚回来。”
教官哦了一声,说,难怪,我说你这种这么突出的学生,我怎么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呢,原来如此,我也是去年才从市局调过来当老师的。说起老师,我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分是学生,赶紧立直身体,笑了笑,说:“老师,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这教官笑了笑,挥了挥手,说:“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许,许云龙”。我赶紧尊敬地叫了一声许老师好,我姓腾,腾文俊。
许云龙笑了笑,挥手止住,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年纪没长你们很多,况且马上毕业以后都是些同事,我还是习惯我的学生叫我龙哥的,其实我倒现在也还没适应自己的老师身分,可能是做警察做久了,总觉得别扭。”说着忽然脸色有些惨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望了许云龙有些蚴黑的精干面孔,心想这么和气的老师倒也难得,和他刚才有操场上训斥学生的严格模样完全是两回事。点了点头,我嗯了一声,说,那我就真叫你龙哥了哦!
许云龙哈哈一笑,说:“当然可以,不过上课时肯定不行,还是得叫许老师,不然被上面听到了可不太妥当。”我应了声那个自然。
这时候身后有一声车喇叭响起,我们转头一看,却是一辆黑色普通桑塔那顺着小道开过来。车窗摇下了,伸出一个三十余岁年纪,身着米身茄克的中年人来,对着我说:“你是小腾吧?”
我点了点头,还没说话间,已经听见许云龙伸手向那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说道:“唉哟马副处长,这是要去那呀”。那被称做马副处长的人脸上堆笑,说有点事,和小腾出去一会。许云龙脸上浮现一丝奇色,开玩笑的拍了拍我肩膀,说:“哟,还看不出你是个大人物哦,居然劳动我们马副处长给你当车夫。”
我被这话说的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应对,幸好那马副处长笑笑,说哪呢。我给你当过的车夫还少了。咱姓马,天生就是做车夫的料。
许云龙哈哈笑道:“那不耽搁你们,赶紧去吧,回来我给你电话,咱哥俩好久没去涮羊肉了,这周末,我请你,哥几个好好喝一台”。马处长笑着应了说回头电话联系。
车在路上,两侧的行道树呼呼闪过视线,马副处长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的事我可都听校长说了,年轻人,抓住机会,前途不可限量呀。”我脸上一紧,心想怎么一会功夫这韩校长就都给说出去了。
马副处长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我和老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说你也别叫我什么处不处长的,咱们搞行政的,也不算老师,你叫我老马就行”。说着吁了口气,说:“也没几年功夫,就从小马混成老马了,唉,这日子,过的贼快,这学校工作就是这样,年年都见到年轻人进进出出的,就越发感觉自己老的快”。
这时正赶上一红灯,马副处长停下车速,长呼了口气,说:“对了小腾呀,你跟云龙认识呀”?我说没没,也就是刚刚等处长你的时候碰的巧,大家随便聊了几句。马副处长哈哈一笑,说:“云龙这家伙,人特随和,跟谁都能立马聊上,这本事俺可比不了”。我说哪里,马处长你人也挺随和的。
马副处长摇了摇头,哈哈一笑,又再次说道:“叫老马得了,也就一个屁大个学校教务处,别人听了还以为处级干部”,这时绿灯亮了,老马一边启动一边说,云龙这家伙,丢来学校还真可惜了。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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