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吴副厅长,林主任,刚才的分析可能性是很大的。从928开始,我们就在追查这个案子,我发现对方行事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喜欢把事情做绝。”蓝煜星的话有点突兀,却顿时引起了吴国同和林清雅的注意:“怎么讲?”
“例子比较多,第一件是在处理周嫒嫒的问题上,为了杀一个周嫒嫒,不惜牵连上杨鹰、苏健两个人,最后还搭上了一个董守业,事实上,他们想个办法把周嫒嫒杀了也就罢了,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想目的只有一个,把这个案子定成铁案。要不是阴错阳差,董守业的儿子打了个报案电话,事情也许就这么了结了。第二次是刘彪顶罪,代价也是非常之大,如果不是刘虎冒冒失失地闯进法庭,这件案子也可以结案了。第三件是对付刘彪兄弟,连孙继尧这样的人都不惜暴露身份,把事情扛了下来,如果不是许昌平家里稀里糊涂地被盗,案子就又断了线了。第四件事是对付许昌平,先是把许枫从新加坡弄了回来,然后又是液体炸药定向爆破和摇控引爆,把许昌平炸了个粉身碎骨,如果不是许昌平酒后失言对儿子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个案子同样还是查不下去。我们能把案子查到这种程度,一方面是法网恢恢,但不能不承认,有很多运气的因素。对方的下手实在是太狠,从来都不惜代价,只要结果。所以,我可以预见,即便是下一步我们对程伟元实施监控措施,也很难拿到证据。这个例子以前曾经经历过,我们对刘彪实施的监控,监控的结果却全部都是他们主动提供给我们的。除此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收获。所以,钱大富把2。5亿轻而易举地就给放弃了,在某种程度上,非常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根本是无所谓的。这就是我说的绝,干净利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蓝煜星一口气说完,听得吴国同连连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帮家伙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一些。查这样的案子,的确是需要一些运气成份,不知道接下来运气还会不会继续照顾我们,让我们把谜底揭出来。”这句话听在蓝煜星和林清雅两个人的耳朵,都有一种沉重感,吴国同,已经不再像当初来的时候那样信心十足了,他终于体会到了敌人的强大和狡猾。
~第六章 双姝(上)~
案件的侦破再次陷入了瓶颈状态。
专案组兵分几路,主要力量仍然在查找孙继尧。根据许枫的供述,孙继尧和他的同党,包括安永江和姚喜义,就在周边200公里范围内的山区的地下工事里。S市四周全是山,而且,这一片地区也属于大别山的余脉,各类大小山峰分布的面广量大,毫无规律可寻,而数十年前,人们在这片群山之中究竟挖了多少山洞,更是谁也记不清了。望山跑死马,想在这茫茫群山之中找到孙继尧的下落,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啊。更何况,尽管省厅和省纪委对214杀人大案十分重视,可专案组可以调动的警力毕竟是有限的,通过找山洞来挖出孙继尧,并不比美国人找拉登容易,看起来,这又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对程伟元的秘密监控已经开始,这是一个绝对的秘密,完全是由省纪委和公安厅独立操作,连现任的省委常委、S市市委书记耿义波都毫不知情。可是,监控得越严密,就越是证明程伟元和这个案子没有丝毫的关系。程伟元就像一只行走得极为精确的钟表一样,按着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轨迹毫无意外的转动着,没有丝毫痕迹可以表明他和这件案子有任何关系。
还有一个被专案组寄予厚望的线索,就是对玉纶集团的财务审计,几名经验丰富的审计人员不眠不休地奋战了三天三夜,终于把玉纶集团的账目查清了,不错,是查清了,把玉纶集团查得清清白白。作为一个民营企业,玉纶从成立到现在,数年如一日,账目都是极其规范,比绝大多数的国有企业都要规范得多。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是清清楚楚,钱大富所说的那一千万的猫腻,虽然经过了艺术化的处理,把到账的时间给提前了,提前到了玉纶刚组建的时候,而且股金的持有人也没有说清,这样,这一千万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原始股了,但是,这一千万的账目还是清楚的,如果说有不规范的地方,这是唯一的毛病,其它的,就再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当然,从账目中也可以反应出玉纶集团巨额的招待费用,也就是所谓的公关费用,里面有一些招待的标准是非常之高的,一顿饭上万块钱的并不鲜见,但是,这些招待,多数是发生在市场行为之中,被招待的也多是一些玉纶的客户,这和专案组所调查的内容是不相干的。还有一些是涉及到本市的一些相关部门的,除了吃喝招待之外,还有一些西装、皮鞋、工艺品和土特产等礼品,但没有一起或是针对某一个人价值过万的,对这样的行为,属于典型的擦边球,专案组根本无法立案,如果要管,也只能由S市纪委的廉政室来管。
对这些账目,专案组本想挖出一些人来,但钱大富一句话说得明白:“这些事情,别说在玉纶,在S市的所有民营企业都是司空见惯的,如果连这个也要查,那我们玉纶集团的名声可就完了,以后在S市的名声也就臭了,哪里还有人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啊。”
“你们清查的账目有没有可能是玉纶集团为了应付检查所做的假账?”在审计人员汇报的时候,吴国同很自然地发问。
“账是死的,人是活的,假账在所难免。不过,假账也分很多种,在很多民营企业,都是存在两本账,明里一套,应付检查和税收;暗里一套,掌握企业的真实情况。我个人以为,玉纶集团不存在这种现象,因为对企业来说,假账最大的目的往往是为了逃税,但玉纶集团数年来已经为S市贡献了十多个亿的税收,而且呈连年增长、连年翻番的势头,目前,玉纶是S市的第二大纳税大户,仅次于卷烟厂,在全国的民营企业里它的纳税额可以进入百强之列,更何况,除了税收之外,玉纶集团每年都拿出上亿资金搞慈善事业,捐资助学,修桥铺路,这还不包括他们对内部员工的一些福利资助,比如职工子女的助学费用,大病救助等等。从这种意义上讲,玉纶没有必要做假账。至于会不会因为这次检查而做假账,那么就更不可能了,账目的时间、笔迹、纸质都有新旧,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说他们想应付这次检查,那么,除非他们五年前就开始准备,否则,根本不可能。”负责审计的也是省审计厅的一个老处长了,姓王,此人经验丰富,业务精湛,有着良好的个人口碑和清誉,说是火眼金睛并不过分,既然他都这么说,吴国同也没话可说了。
不过,林清雅和吴国同还是听出了王处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清雅便追问道:“那您所说的假账在所难免主要体现在什么地方?”
“主要就是那一千万股本金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应该算是假账,但是,联系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这个账在可能的情况下,已经做得够明白的了。”说完之后,王处长哈哈一笑,显然,他为自己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谎言而发笑。
“还有吗?”吴国同还不甘心。
~第六章 双姝(下)~
“有。那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比如招待的费用,这是玉纶集团支出的一个大头,它没有按照国有企业和行政事业单位那样写明招待的是谁,多少人等等,一般来说都是只有一个金额,招待的地点也都是选在集团内部的玉纶宾馆,不过,玉纶的这一块控制得还是比较严格的,必须由集团的总经理钱玉纶一支笔审批才行,但从不写明事由,只有一个金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审批的时候由接待部门的负责人口头向钱玉纶汇报的。当然,这一块我们也管不了,毕竟人家是民营企业,只要不涉嫌行贿,那就是人家企业的内部事务。”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吴国同见问不出什么来,便环顾了一圈,咨询一下在场的几个人,看样子,是准备结束这次会议了。
“有!”说话的是蓝煜星:“吴副厅长,林主任,我觉得我们这次清查玉纶集团的账目存在一个巨大的盲区。”
蓝煜星刚刚张嘴,就引起了吴国同和林清雅的高度重视:“什么盲区?”
“玉纶集团作为一个股份制企业,它是一个独立运作的实体,但是,我们现在想查的不仅仅是玉纶集团有没有问题,我们还得查钱大富本人有没有问题。据我所知,玉纶集团每年都有分红,这一部分红利被发到了各个股东手中,每年大约可以拿到原始股的百分之二十。玉纶集团的每一名持股人都是可以拿到这个红利的。作为持股三分之二的钱大富,再加上他个人代管的许昌平的所谓一千万的股本金,最终钱大富所持的股份高达百分之八十,经历过数次增资扩股以后,虽然他现在所持的股本金我还不清楚……”
“这个账目是清楚的!”王处长开话了:“我们在查账的时候也清楚地了解了玉纶集团的股权结构,在经过多达十余次兼并以后,玉纶集团吸纳了大量的职工参股,不过,现在玉纶集团的股权结构已经基本定形,钱大富本人,持股是百分之三十六,钱大富的夫人去世以后,钱玉纶姐弟俩继承了母亲的一部分股权,姐弟二人各持股百分之九,累计是百分之五十四,这里面包括许昌平的一千万原始股,当然,由于大量的职工股被吸纳进来,这一千万的原始股权结构中已经不够百分之十了,只有百分之七的样子,目前的价值大约在两个亿,分别被按比例分割到钱大富和钱玉纶姐弟的股权里面。”
“谢谢王处长!”我说的问题就在这里:“钱家每年在分红的时候都会获得大笔的红利,而这一块资产是不计入玉纶集团的总资产的,几年滚下来,钱大富本人的可变现资产也应该有上亿了吧,而他从事社会慈善事业,多数是以玉纶集团名义出现的,动用的并不是纯粹的私人财产,玉纶集团的扩张,使用的也都是企业资本,那么,我们得想清楚,这一块的资金哪里去了?去向不明!我们不妨大胆地设想一下,孙继尧的组织,运作的时候需要大笔的资金,这个组织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会不会是钱大富本人和他子女的红利?”
“有这种可能。但是,这笔钱属于钱大富的私有财产,如果他没有违法乱纪,他自己的钱他也是爱怎么花怎么花,我们是无权调查他的私有财产的使用的。”蓝煜星的话让大家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但仅有疑问又得不到证实,这又让大家感觉有些无奈。
不过,林清雅还是抱着一定的希望:“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真的找他谈谈,也未尝不可,钱大富对我们的态度非常好,我在玉纶集团找他谈话和咱们的几位审计人员在玉纶开展工作,他都非常配合。我感觉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确是什么事也没有,襟怀袒荡,对咱们去调查无所谓,而且,钱大富作为生意人,对官方总会有一些巴结,因此才表现出十分配合的态度;第二种是他心里有鬼,虽然明知道我们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却不愿意因此而引起我们的任何怀疑,从而让我们注意到他。以上无论是哪一种心态,只要我们找到他,他应该都不会拿出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们,我相信,他必定会尽可能地回答我们的,所以,我想再试一次。”
“我同意林主任的意见,可以试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吴国同当即表态:“事不宜迟,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我建议还是由林主任亲自出马。”
“好!”林清雅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答应得也十分干脆:“请办公室跟玉纶集团联系一下吧,我下午就过去。”
一切议定这后,早会结束,林清雅回到房间,静等办公室和玉纶集团的联系结果。
过了一会,专案组负责传达的办公室人员过来回话:“吴副厅长,林主任,刚才我们联系了玉纶集团,他们说,钱大富到美国去了,可能有段时间回不来,如果林主任需要过去,他们集团的总经理钱玉纶将负责接待。”
“怎么会这样?”林清雅没折了,计划被打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在这种情况下,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蓝煜星,便当即拨通了蓝煜星的电话,请他过来。
接到林清雅的电话,蓝煜星忙不叠地跑了过来,配合了这么长时间,蓝煜星当然知道,只要林清雅找到自己,那就是遇到了她无法解决的难题或者是悬而未决的问题,他当然要在第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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