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他显然比其它人要随便一些,当然,这点随便也是有限的,只是比较敢于张嘴说话而已。
“哦?在讨论什么细节啊?”夏清明的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样阴阳怪气。
“我们是在讨论远华的那个案子,因为那个姓赖的公子哥和那个甜歌星究竟是恋爱关系还是买卖关系争了起来。”田海龙答得有趣,让几个控制力不强的小伙子都在使劲用牙齿咬自己的嘴唇,以免笑出声来。
明明是骗人的鬼话,夏清明却是像当真的样子,随口回答说:“原来是这么点小事啊,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很复杂的问题了,如果问题比较复杂的话,我这个老头毕竟比你们多干了几天,兴许还能帮你们参谋参谋,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啦。你们继续吧。”说完,夏新明就要离开。
老头子话里有话,林正祥哪能听不出来,连忙叫到:“夏书记您留步,我们这正有事情要跟您汇报呢。”
“不就是什么歌星啊少爷啊那么点破事嘛,我老头子年龄大了,和你们有代沟,对这些八卦新闻不感兴趣。”夏新明口气很坚决,脚步却留了下来。
林正祥一看有门,连忙打蛇随棍上:“情况是这样,咱们纪委不是下派了一个干部到J省嘛,这位同志叫林清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她现在手上在查一个案子,很曲折,很有代表性,我们非常感兴趣。偏偏在案子查到关键的时候,林清雅同志失踪了,您看,咱们十三室可不可以接手这个案子?”
林正祥很委婉地把想法说了出来,老实说,这不属他管辖的范围,当然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田海龙他们却管不了这么多,林正祥这头一开,大家就七嘴八舌地接上茬了:“咱们范头儿死了都快一年了,至今凶手还没有抓住,我们要抓住凶手,给头儿报仇。”
“就是,现在不但仇没报,反倒把嫂子也搭进去了,咱们十三室没脸见人了,夏书记,您就让我们去吧。”
……
“你们说完了?”
众人默不作声。
“报什么仇?你们以为自己是做什么的,土匪?绿林好汉?同生共死义薄云天?想学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护嫂寻兄?别忘了,你们是党的纪检干部,是国家监察人员,这样的话,是你们应该说的吗?还有没有一点原则?还有没有一点党性?还有没有一点组织观念?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意识?这不是胡来吗?你们这种想法,说轻一点,是封建思想哥们义气,说重一点是本位主义山头意识,哪里还有一点共产党人的作风?”
老头子一边用中指敲着林正祥的办公桌,一边声色俱厉地训斥着,把一干人训得脑袋耷拉着,再也不敢抬头。
训完了,老头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林正祥知道,还是老一套,先打,打痛了以后再揉揉屁股,恩威并施嘛,这是当领导的不二法门,如果把大家的情绪都训出来了,以后的工作也不大好干。
果然,夏清明换了一副安慰的口气:“当然了,小范的事,我也很伤心,毕竟他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们这样,对小范来说,也是一个告慰,说明十三室是团结的,是有凝聚力的,也是好事。”
“奶奶的,官有多大嘴就有多大,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刚才还是封建思想,山头主义,现在就变成了团结,有凝聚力,人嘴两张皮,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田海龙很不服气,在心里暗暗地嘀咕。
林正祥心细,在听夏清明说那句“小范的事,我也很伤心”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和打习惯了的官腔不一样,听起来挺真诚,声音似乎有点颤,还有,那句 “毕竟他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意思林正祥很明白,其实就是说范志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处在他这样的位置,当然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可是话说到这份上,下面的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林正祥有一种感觉,今天这事,有门。
“这样吧,”夏清明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决定了,林正祥竖起耳朵,一个字都不想放过:“你们十三室是纪委工作最忙最累的一个室了,经常加班加点,没点什么业余时间,最后没什么案子,放你们几天假,出去放松放松。”
脑子不活的心里在嘀咕:这算什么?安慰?虽然能有几天假是平时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现在不是时候啊,大家心里可都装着事情呢,哪有心思出去纵情山水啊。林正祥和田海龙却是听出老头子话里有话,不过,林正祥不露声色,而田海龙却面露喜色,到底是年龄有差别,资历有深浅,这修养也就分出了高下。
果然,夏清明的话没这么简单,他还有话要说:“长三角一带经济发达,风光秀美,你们不妨到那边去转一转,时间不多,给你们五天吧。哦,我这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说了,今天上午,有个老太太,姓林,说她的女儿走失了,让我帮着找找,这大海捞针的,我哪儿找去?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吧。这个老太太说了,如果找不着,准备拆咱们纪委的大门呢。我刚才琢磨了一下,如果纪委的大门被拆了,把你们十三室的这层楼拆下来也补不上啊,长三角的两省一市经济发展水平可不差,你们去瞧瞧他们的大门怎么样,要是好的话,不妨移过来补咱们的大门好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十三室也还是有拐不过弯来的愣头青的,可是夏清明再也不理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噢!”夏清明走后,估计他再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了,一帮小伙子再也按纳不住,兴奋的起起哄来。
“起什么哄?咱们被老头子耍啦!”老虎走了,猴子开始称王,林正祥懒洋洋地躺在他的真皮转椅上:“你们没看出来?老头子这是被折腾的没折了,这才来求咱们呢。咱们倒好,千恩万谢地钻老头子的套里面去了。”
“他说的那个姓林的老太太应该是范头儿的岳母吧,我怎么琢磨着不象啊,那老太太可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怎么看也不象是能说出那种狠话的人啊。”对范志杰家里的情况田海龙十分了解,在他的印象,林清雅的母亲可是个说话从都是慢调斯理,好象怕吓着蚊子的人。
“小孩子懂个屁,你没听说过,要是羊羔被狼叼了,绵羊都能去咬大灰狼一口,老太太这是动了真火了。好了,不说了,哥几个,这回老爷子可是给了咱们机会了,大家也憋屈了快一年了,下面就看咱们的了,依我说,咱们这回可得新帐老帐一起算,不管两件案子有没有关联,都要把那个害志杰的家伙给挖出来,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林正祥决心挺大。
“林头儿,这事我看难,老爷子话里可是有话,咱们这次行动的范围可是局限在长三角,万一越界了恐怕不好办,特别是如果那帮家伙是在北京的话可就更难办了,咱们总不成再杀回来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折腾吧。”田海龙心细,想得也挺周到。
“不管那么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哥几个,兵贵神速,别忘了,咱们可只有五天的时间,还是带来回的,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十分钟以后,就咱们十三个人,立马上路,驾驶员秘书一律不带。其它的事情,路上再商议好了。”说完,林正祥再也不说什么,从办公桌下面拿出自己的公文包和密码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这么多年了,说出差就出差,外出的办公用品和换洗衣服林正祥在办公室里都备着,说一声走,三分钟都不要。
当然,其他的人也一样,十分钟以后,十三个人每人一个密码箱,一个公文包,分乘三辆别克公务面包车,驶出了中纪委的大门。
楼上,不少人见到了十三室这十三个家伙集体出动的场面,有经验的老人员都很清楚,十三太保集体出动,看样子还是要出远门,那就意味着,肯定有某个省要发生政坛大地震了。
~第十章 踪迹~
有人开玩笑说,中国是地球上最喜欢拆迁的国家,二十年来,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普遍像新富起来的农民喜欢拆旧房盖新房一样,无论走到哪个城市,无论到一个城市的什么地方,都可以见头红漆或白石灰写的斗大的“拆”字,以至于中国的英文名称都叫“拆呐!”。不过,受拆迁困绕的大数是普通的城市居民,小老百姓,作为省、市一级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是绝不会因为拆迁而困扰的。
但是,今天,J省的纪委书记汤怀炎却都在因为这个问题而愁眉不展。因为,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打电话的是中纪委十三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林正祥,请他立即到本市的一家三星级宾馆,说有要事相商。
对林正祥的分量,在J省,没人比汤怀炎更清楚。他本身不过是个正厅级的干部,比自己还低了一级,但是,这个人惹不起。原因很简单,他是十三室的头儿。十三室,别说是个头,就是来个中层干部,都够地方上喝一壶的,历史早已证明,这帮人无论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有人倒霉。特别是上一任的十三室主任范志杰,那是赫赫有名的官场灾星,在他手,已经栽了好几批高级干部了。
对十三室,作为省纪委书记,汤怀炎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室办得案子,往往是党和国家领导亲自批示要查办的案子,他们只是执行者。问题是,他们在执行的时候作风过于强横,既不跟你讲法律,也不跟你讲政策,对省部级以下的高级干部,他们需要办的时候,连地方省委、省政府的招呼都不打,在没有任何人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人给弄走了,这叫先斩后奏。被十三室扣过的人,也有不少是稀里糊涂的,进去以后才知道十三室请他们来仅仅是协助调查,就是这样,该受委屈也要受委屈,放出来的时候连个证明都不给,该干嘛干嘛去。不服气?爱哪告哪告去,兴许到联合国能告赢,可联合国又不受理,再说,这帮人还想安安生生地当他们的官呢,黄莲吃完了,就当自己是哑巴好了。
那个范志杰,前段时间据说是出事了,十三室也随之而觉寂了很久,没听说他们最近有什么大动静。现在,终于有他们的消息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跑到J省了,这在汤怀炎的耳朵里绝对是个噩耗。不知道这回是该谁倒霉了。
汤怀炎接到通知以后,连车子都没叫,驾驶员都没带,出了宿舍门打个车子就奔那家宾馆,找到指定的房间。这家宾馆可不怎么样,说是三星级,事实上也就是二星级的水平,一橦楼一个停车场而已。不过,林正祥住的房间还成,是间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进了门,林正祥礼节性地出来握手,老熟人了。和林正祥打招呼的时候,汤怀炎瞟了一眼,屋里面还有三个人,并没有起来,年龄都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有的看起来面熟,中纪委的大院他不少逛,多数人他看着都面熟。十三室虽然神秘一些,但开个会什么的总能遇上,这也不奇怪。不过,从他们的态度看,都不是凡人,否则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还黑着个脸。
看这几个人的,这次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汤怀炎心下嘀咕,却是满脸堆笑地寒喧:“哟,林主任大驾光临,也不通知一声,早说了我们也好安排。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千里迢迢来到J省,也不打个招呼,也太见外了,纪委就再是清水衙门,这一顿工作餐还是招待得起的。”话里透着责怪,语气却完全是套近乎,哪有半分责备的意思。这就是中国话的魅力,同样的话,只要变换一下语气,就可以表达出完全不同的意思。
“汤书记您客气了。吃饭什么的不重要,我们这次来,实际上是有要事相托,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我们也就不用绕弯子了。中纪委派到你们省挂职的林清雅同志已经失踪十几天了,至今没有下落,相信J省纪委绝对不会不闻不问,但是,有关领导对你们的效率很不满意,因为,到目前为止,你们连一点点的线索都没有。夏书记来的时候给我们交待了,如果你们在五天之内找不到人,哦,忘了提醒你,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了,只有四天了。这四天,如果再没有下落,夏书记让我们把你们J省纪委大门给拆喽。”林正祥刚开始的话还算客气,可到了后来,威胁的意味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汤怀炎听得冷汗直冒。四天!从得知林清雅失踪的消息那一天开始,已经十天过去了。这十天来,纪委不能说是全力以赴,但也想了不少办法,出动了很多人力去找,但至今杳无音讯,现在他们只给了四天的时间,到哪儿找去?汤怀炎清楚,拆大门可能未必,但是,中纪委说话可是向来说一不二的,如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不就是一个省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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