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李强的表情被林清雅看在眼里,心下又是同情又是可怜,这两个老家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个李强玩得团团转,结果他替人把黑锅背了,最后还要感恩戴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就先到这里,散会。”
两个小时以后,快下班了,蓝煜星又像往常一样,在袁小刚办公室神侃。这时袁小刚的电话响了,他接了一下,把话筒递给了蓝煜星。蓝煜星接过来,却是林清雅:“蓝煜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坏了!蓝煜星清楚,这一去没什么好果子吃,虽然不至于刨根问底,但也难免旁敲侧击,需要小心应付才是。袁小刚却是暗暗失落,她为什么越过自己找蓝煜星呢?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不过,转念一想,蓝煜星是领导班子指定的林清雅的跟班秘书,找他应该是处理其它和案件无关的事务吧,给了自己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理由,这才释然。
林清雅进门以后,径直坐到办公桌上,埋头整理她桌上的资料,好象根本就没蓝煜星这个人。蓝煜星只好自顾自地坐在了林清雅对面的沙发上,问了一句:“林书记,有事吗?”林清雅还是不理。呵呵,这是跟我摆架子呐还是跟我呕气呐?好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就这么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于是,蓝煜星把头低下来,无比认真地研究起了强化木地板上的花纹。
老半天,一个似乎很缈远的声音从林清雅的方向传了过来:“说说看,怎么收场吧?”蓝煜星一看,林清雅还是头也不抬地在整理资料,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
“林书记,您说的话我不明白。”蓝煜星是铁了心要扮猪吃老虎了。
这时,林清雅才把头抬起来,正色道:“蓝煜星,你是我的秘书对吧,你大学学的专业是应用中文,也就是文秘对吧,你告诉我,秘书的职能是什么?”
“秘书是领导的参谋和助手。”既然林清雅要抬领导的帽子压人,蓝煜星也就公事公办。
“那好,你现在就给我参谋一下,那个董小方究竟是怎么接到那个电话的?你好像和董小方有一面之缘是吧,莫非是一见如故?你这么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个忙啊,帮我问问董小方,省纪委汤书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啊?我正想跟他汇报一下工作呢。”林清雅的话越来越尖刻了。
“林书记您说笑话了,我怎么知道怎么能联系上董小方啊,那天董小方来的时候,袁主任也一直在场,我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蓝煜星还在装糊涂。
“是吗?”林清雅紧紧地盯着蓝煜星, 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蓝煜星同志,刚才我闲着无聊,打电话到P县二招的总机查了一下,让他们把董守业出事那天晚上的总机通话记录给我传过来,我发现,某位同志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还接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这上面写着呢,是固定电话,要不要我通过P县公安局再查一下这是谁家的电话啊?还有,某位同志夜里一直忙活到三点多,第二天早上还有闲心穿一套运动服出去跑步,在P县那几天,这位同志每天早晨都忙着睡懒觉,忙得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就忽然有雅兴出去晨练呢。我很好奇啊,要不要跟P县公安局打个电话,请他们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目击者看到一个全身蓝色运动服的小伙子从二招出门直奔向运河大堤啊,又或者是这位同志有没有跟什么海归人士会面啊。”说完之后,林清雅饶有兴趣看着蓝煜星:我看你还怎么演?
听完林清雅的话,蓝煜星知道,坏了!林清雅果然是不打无把握的仗啊,怪不得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自己在这件事上还是做得太草率了一些,其它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不会怀疑什么;林清雅却是知根知底,这一回看来是要全盘皆输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林清雅对自己的关心,虽然那几天自己很少和她接触,可是,哪天早上睡懒觉没吃早饭,哪天早上又出去晨练,其实都在她的眼里。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要想破这个案子,还真得离不开她,招就招了吧。蓝煜星愿赌服输:“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想知道什么,只要你当好这个参谋就行了,帮我参谋一下这个案子下一步究竟怎么办。”林清雅还是有自己的分寸的,早已作出选择的她,并不想捅破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否则,以后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自处,还是就这样心照不宣吧。
“好,你问吧!”在林清雅面前,蓝煜星第一次这么干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连“您”也不用称了。
“董小方找你什么事?”林清雅第一句话就掐住了要害,而且完全是一种认定了董小方肯定找过蓝煜星的态度,跟本不给他否认的机会。
不过,蓝煜星也不想否认:“那天早晨,我确实是和董小方会了面,他告诉了我董守业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不过,是什么话我不能说,因为我答应过他,这句不话不告诉第三人,除非得到他的认可。当然,那句话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更无法作为证据。但我可以告诉你,仅仅从那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董守业的死绝没有那么简单。”
对蓝煜星的话,林清雅理解,男人嘛,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人家,以他的脾气,是肯定不会说的。所以林清雅也不再纠缠,反正需要问的话多着呢。于是,她接着问:“那你对董守业的这件案子究竟是什么看法?”
“这个案子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我也搞不清,我只能猜测。我以为董守业不会受贿,因为他说的理由根本不能令人信服,最起码不能令我信服。第一,坦率地说,除了这个案子以外,我个人十分欣赏董守业的品性,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当然,我并不是说一个好干部不可能褪化为贪官,但是,几乎所有贪官的腐化变质都是潜移默化的,都有一个过程,象董守业这样突然间就成了大贪的干部极为少见,几乎没有。”
“嗯,有道理,但并不绝对。你说下去。”
“第二,他刚开始的时候说贪钱是为了给儿女上学,在被揭穿以后,又改称是为了安度晚年。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是把钱打到了儿子的账户上,而且是儿子在中国银行办得信用卡。据他个人解释,是因为不懂金融常识,不知道卡被儿子带到美国以后在国内还能查出来。这也明显不合常理。这让我产生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董守业一方面试图把事情做得看起来天衣无缝,一方面又故意留小辫子让我们抓他。”
“还有吗?”林清雅穷追不舍。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像上下级之间那样说话了,更像一对配合默契的拍档。
“第三,就是关于杀手,据他供称,是他的差点死去的战友,这一点我们也核实过了,在自卫还击战的时候,的确有这么一个烈士。在这一点上,他几乎给了我们一个死胡同让我们钻,根本无法取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按常理,如果他不承认,我们自然要置疑问,现在的问题是,他把一切都应承下来,就很难引起大家的怀疑了,谁会想有人要主动求死呢?”
“那为什么会出现今天会上说的事情,居然有人打电话找董守业催款?”林清雅的这个问题很关键。
“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清楚,不过,我怀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背后的人出了问题,和董守业没有协调好,犯了错误,比如和董守业的串供不一致,董守业临时改了他认为更好的口供,假如是这样的话,以董守业做事的严谨程度,那可能说明我们的内部也有敌人,而且是消息非常灵通的人,董守业认为他的口供会很快地反馈回去,才敢于临时改变计划,这样就比较可怕了,属于最坏的打算,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可能是怕董守业扛不住,火上浇一把油,好把案件定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了解内情的人通过这种方式故意提醒我们,这是我往好里想。”
“那你还有其它的理由吗?”
“有,第四,就是董守业的死亡。董守业作为一名特种兵,在已经抢得凶器以后,如果策略得当,完全有可能脱身,但是,他采取的几乎是一种自杀的方式。我想,也许是我们的审讯给了他压力,他担心最终无法自圆其说,导致功亏一篑,这才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手段,以求尽快把案件定性。”
“其实你说的都是猜测,虽然有道理,但并不必然。还有吗?”
“当然,还有就是董小方告诉的话了。有了这句话,一切都好解释了。”蓝煜星对自己的分析做了一个总结。
“那好。我尊重你对别人的承诺,不过,刚才说的都不是关键,关键下一步怎么做。”
“其实,我觉得这个案子到这里难度并不是想象得那么大。”蓝煜星的这句话是出乎林清雅所料的,她吃惊地问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对这样的案子,我们应该从习惯性的思维跳出来,我们只想着,对方是因为收钱而杀人,为什么不想想董守业是为了杀人而收钱呢?”蓝煜星在提醒林清雅。
“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案件的根本目的是为了除掉那三个人,而不是为了收钱。董守业之所以收杨鹰那两百万,其实是为自己制造一个杀人动机,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
“这是不是说明,这三个人,本来就有人想要他们死。而他们却要假手董守业,董守业也甘心做他们的替罪羊,代人受过,舍却自己的生命去保另外一个人,对吗?”林清雅疑惑地问。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也仅仅是推测。所以,我们不妨想想,董守业为什么要制造这样明显的杀人动机。”蓝煜星在引导着林清雅。
“那是因为,董守业想要庇护的人,同样也有杀这三个人的动机,而董守业的目的,只是想完完全全地引开我们的视线,让我们连查的念头都没有。对吗?”还没有等蓝煜星回答,林清雅已经很兴奋了,接着又说:“如果按你这么说,这个案子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想到去查其它人,只要我们想到了,找到新的犯罪嫌疑人并不难,是不是?”
“理论上说是这样,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犯罪分子有从容的时间消灭证据。就算我们找到了怀疑对象,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证据,而且,能让董守业甘心付出生命去保卫的人,岂能是一般的人?”对此,蓝煜星忧心忡忡。
“是啊,还有一点比较关键,冯书记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案子上费心了。在香港的黑帮电影上常看到这样的情节,老大杀了人,只要有小弟愿意出来顶罪,警方往往也会乐观其成,最后皆大欢喜,这边的人保住了,那边的案子也破了,我们这儿不会也遇见这样的情况吧。”
说到这里,林清雅忽然感到一种压力,很犹豫地问道:“蓝煜星,其实,这个案子要是这样算了似乎也没什么。我现在有一种感觉,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对方的力量应该十分强大,杀那两个人的手段,真的太可怕了,还有,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杨鹰给除了。反正纪委这边的案子也算是破了,赃款也追回来了,至于究竟是谁杀的,那是公安的事情,由他们折腾去吧。要不,咱们就算了吧?!”说这话的林清雅,哪里像是在下属面前的领导,分明是一个担心丈夫安危的小妻子。
“你怕了?”蓝煜星似乎也进入了角色,口气里完全没有一丝对领导的尊敬。
“倒不是我怕,我只是怕又会……”说到这里,林清雅猛然停了下来,两个人看了一眼,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第七章 追踪~
为了打破沉闷的局面,蓝煜星开始转移话题:“实际上,这个案子我们有两条线可以挖。一条线是在P县,还有一条就是在是在L省的J市。”
对蓝煜的思路,林清雅也很是配合:“J市的线索不是断了吗?路打电话的用的人街边的磁卡电话。”
“那也未必就查不到,就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蓝煜星笑了一下:“从技术的角度看来,磁卡电话也未必就查不出来。查案就是这样,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然后,他又就电话追察的细节向林清雅作了进一步得说明,直说的林清雅眼睛发亮。
听完蓝煜星的话,林清雅果断地决定:“好,那就试一下。我们的办案地点放哪呢?还是P县?”
“公安那边肯定要在P县设点,我们这儿无所谓,不过,我觉得在P县比较好,受的干扰少。”蓝煜星已经开始考虑安全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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