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明白!”徐蔚响亮应。
“船家一定是及时跳入江中了!”清然认为傅三江真是幸运之至说:“雷云声因在龙门保护王九中不利,不敢见三厂一卫中人,他必不会在黄金沙滩下船。船家,你送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送他去丽水江龙王府中去做附马了!”傅三江平淡说。
“哦!”清然应了一声,转而一想,什么,丽水江龙王府中做驸马?
“不过,也许龙女会厌恶他老啊!”傅三江很轻松。
“真的吗?”徐蔚打死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矮矮的船家能除掉江南霹雳堂的高手。
“雷云声是江南霹雳堂元老之一,且水功夫不差,你能…”清然凝视傅三江。
傅三江什么也不说,用力划着他的桨。
清然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少侠姓傅还是姓范?”
“姓傅,傅三江。”傅三江知道清然完全是误打误撞。
“八荒傅门中人。”徐蔚恍然大悟。
雷云声再厉害不过是火器。火器见水无用,至于水性,江南霹雳堂的人又怎能跟八荒傅门中人比?雷云声想玩一手杀人灭口,结果反倒把自己命送掉了。
武林世家弟子加上能杀掉雷云声,傅三江在清然徐蔚二人眼里形象立刻高大起来,甚至连傅三江野人般的形象都有了解释,完全是为了正义的需要。
“少侠!”清然一扬手,一个碧绿小瓷瓶飞入傅三江手中说:“本门‘静心丹’虽不一定能对少侠之伤有效,但‘静心丹’有定神静气之功效,或许能延缓伤势发作。”
“多谢师太。”傅三江懒得解释,他杀雷云声总共才用了二招,身上隐伤根本是战楞得活佛的伤。事实上,他怀里除了一枚武当“龙虎金丹”外,还有十多种各式各样的各大门派的灵丹妙药,全是白道高手们送的。特别是宁有财十分夸张,逼每人都出药。而赶往黄金沙滩的白道高手们更离奇,身上揣满了平日里极罕见的灵丹妙药。难道黄金沙滩上要火并一场吗?这些白道高手们自知胜算不多,故带好药以保命?
知道傅三江是自己人,清然随意得多,顺手捡一颗蚕豆尝尝。
徐蔚如同未曾见过一样,反反复复看傅三江,估计是在她心目中少侠形象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德州五香豆。”清然有些惊奇。
“哦,是的,济州老好人瓜子,蔡家六味花生。”徐蔚如数家珍说:“师伯,没错的,口味都很正,就是有点干,可能是放久了。”
清然扫了徐蔚一眼,对她实在伤脑筋,问题不在于口味正不正,而在于傅三江船上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是昨天晚上我送的一个道士送我的。”傅三江解释说:“带了很多吃的,一路上没停过嘴,人看上去也很和气,下船时加赏了我二两银子。”然而傅三江对这个好吃大方的人本能有一种厌恶,也不知为什么‘
“是什么人啊?”徐蔚往口里扔了一个话梅。
“四五十岁左右,稍胖,左手小拇指短了半截,双手不自然成爪形,手指很尖,”清然沉声问。
“没错。”傅三江点头说。
徐蔚津津有味尝着话梅问:“师伯,他是黑道中人吗?”
“食人道士!”清然一字一声。
“真的吗?”徐蔚下意识应了句后怔了说:“师伯,他…是…”
“食人道士品味!”清然阴沉着脸说:“以好吃人闻名天下。”
徐蔚脸刷一下惨白。
“怀春少女心,六月孕妇肚!食人道士最喜欢这二样东西!”清然继续介绍说:“他认为十六七岁刚刚春心荡漾少女的心最有活力最滋补…”
“哇!”
徐蔚倒在船舱拼命呕吐了起来。
“至于孕妇,品味认为怀孕六个月,胎儿刚成形时,母子的精华都在肚子上,这个时后活生生挖开…”清然说。
“哇!”
傅三江甚至连将嘴转向江面的时间都没有,一下狂吐了出来。
极力控制自己,清然用长辈口气教训说:“你们都是修习过上乘武功心法的人,连这点自制能力都没有?这不过是品味碰过的东西,又不是真的‘怀春少女心,六月孕妇肚!’”
“哇!”
本来已止住呕吐的徐蔚一听又忍不住了。
“师太,别说了!”傅三江卡着自己脖子说:“这太…哦…哦…”
清然一下站起身说:“即是江湖中人,就要学会克制自己隐藏感情,武林中比品味更残暴更血腥的人多的是,你们这样意志懦弱,只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吐光了胃里的所有东西,徐蔚伏在船舷上无力说:“师伯,我知道了!”
“知道了不行,你们过来,每人吃点!”清然沉声说。
“不!”
徐蔚一下吓昏过去。
“咚!”
傅三江摔入江水中。
清然心一紧,转而想到小小丽水江淹不死八荒傅门弟子,倒是徐蔚情况让人有些担心。
徐蔚一醒过来就拼命缩成一团,哀求说:“师伯,我不吃!不吃!”
心一软,清然安慰说:“算了,蔚儿。”
“哗!”
傅三江从江中冲上船大声说:“师太,我们一起吃完。”
“有胆魄!”清然有点欣赏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说:“来!”
可怜的傅三江三次将蚕豆放到口中,还没开始吃就狂呕吐,只好翻入江中。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都只吃了几下,傅三江就“咚!”一下跃入水中。
第九次,傅三江一口气吃了小半碟,正觉得已完全克服了厌恶心理时,清然慢悠悠念起了“怀春少女心,六月孕妇肚!”他一下狂吐而出,将胃酸都吐出来了。
徐蔚用布堵住耳朵,同时运起峨嵋心法,不受外界影响。
当傅三江第二十五次从江中跃出时,不管清然怎么讲解“怀春少女心,六月孕妇肚”的取法作法吃法,他都一点事没有,将所有碟内食品一扫而空。
“师太,你的脸色不对啊,再讲下去,我怕您会吐了!”傅三江大笑着回位置再度开船。
捂住胸口,清然急急运起峨嵋心法。
划了一段路,傅三江止住桨说:“这里是接风荡,拐过前面大弯,就是龙王口,在龙王口,可以看见黄金沙滩了。”
“好!少侠,贫尼和蔚儿在这下。”清然说。
傅三江将船靠上岸。
“多谢少侠相送!”清然说。
“谢谢!”徐蔚说。
傅三江沉默用竹篙一推,船向江心飘去,他猛一个回头说:“你们小心,切记打不赢就跑!”
清然徐蔚合手施礼。
真真切切希望二人平安无事,傅三江全力划桨,他要在日落之前划回去,其中的事他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
~第十一章临战悟道~
荒野寒风呼啸而过,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坟场一角一片红光。
丛劳丛雨墓前摆满祭品,八根一个高胳膊粗的红烛熊熊燃烧,傅三江面对着墓烤着牙鱼。
一个身影大步走到了傅三江身边。
是一个老道,手上拿着拂尘背上背着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暗念口诀,纯阳真气从双掌中涌出将炭火催旺,傅三江一时间连续烤好了三批牙鱼。
将五只牙鱼插在丛劳墓前,五只牙鱼插在丛雨墓前,傅三江坐在两人墓中间慢慢吃剩下五只牙鱼,他那神情,似乎不是在吃香气四溢甘美无比的牙鱼,倒是在服毒自尽一般。
老道绕着丛劳丛雨墓转了一圈,看清了两人墓碑上的字,落款都是傅三江,一个是女婿身份,一个是夫身份。
老道单掌竖立,拂尘不住飞扬,口里念念有词,还不住绕着两墓打转。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出他在超渡亡魂。
很感谢得向老道点点头,傅三江无以为报,再度走向烤炉,为老道烤五只牙鱼。
老道十分投入,口里越念越急。
烤好牙鱼,傅三江在一边恭候。
老道走了过来。
“多谢道长!”傅三江施礼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道客气说:“这位小哥,不知此二位因何而亡故?”
“被人所杀。”傅三江说。
“行凶之人可曾伏法?”老道解释说:“行凶之人伏法有无,关乎亡灵之怨气。”
“我亲手杀了。”傅三江触及心事,神情一悲。
“哦,明白了!”老道转过身又吟唱了一段。
傅三江清静静恭候。
老道向二人墓遥拜了二下。
“有劳道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傅三江递过牙鱼说:“或许不合规矩,还望道长接纳。”
“多谢小哥厚情。”老道收下了。
傅三江走到丛劳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凝视了丛雨墓碑很久。
“我以后有空一定常来看你们,再见了!”傅三江伤感起身对老道说:“道长,走吧!”
老道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傅三江带老道来到江边船边,他一纵跳上船,在桅杆上挂上气死风灯,看看老道上了船,大声叫了一句:“走了!”
小船离开岸,开始顺流而下。
老道立在船头,反背着双手,无形中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傅三江留恋得往丛氏父女所在处眺望,这是最后一船客了,到黄金沙滩一定是深夜了,明天早上才回得来,他遵守了丛劳的遗嘱,明天就离开丽水江,不然守在这里睹物思人,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小哥你烤得牙鱼很好,有三年没尝过这么美味的牙鱼了。”老道开口说:“想不到临死前还能享受点口福。今生无憾!”
“看道长打扮神情气质,一定是白道第一高手仓云。”傅三江说:“就算道长身上有点伤,恐怕天下能杀死道长的人不多。”
有点奇怪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仓云一笑说:“十年的死约会,生平最强劲的对手,仓云能死在天量观二道手上,这大概是我最好的结局。”
记忆中十一爷爷傅卷湖讲过天量观是江湖中一个神秘门派,观中历来高手如云,虽然很少外界接触,但不论什么人惹上了,就非常麻烦。傅三江想,仓云不仅惹了,而且一下两个,象他这种身份的人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不赴约,这就是名人的悲哀。
摇摇头,傅三江说,“道长,既然与天量观二道比试,你胜算不多,为什么又弄得带伤呢?”
“正因为胜算不多,所以才要拉人垫背。”仓云得意说:“都认为我怕受伤,平日里的缩头乌龟才会伸出头来,哈哈!”
“那个倒霉的缩头乌龟是谁?”傅三江不禁问。
“王常!”仓云说。
“王常?西厂王常。”傅三江对时下江湖再陌生也不会对这个人物一无所知。
仓云点点头。
好厉害!傅三江暗暗赞。当然傅三江此时并不知被他杀光的那一游船人中楞得活佛实力尚在王常之上,八尊者和锦衣卫三百户等无一不是一流高手。仓云若被这些人围攻,第一个念头肯定是“逃”!
“这些天来赶往黄金沙滩的人都是看你和天量观二道之战去的?”傅三江问。
“朋友来助拳,仇人来寻仇。”仓云微微一笑说:“机会难得。”
白道第一高手的仇人自然不是等闭之辈,况且仓云杀了西厂王常,三厂一卫怎肯善罢干休!难怪赶往黄金沙滩白道中人个个象慷慨就义一般,傅三江想,别人也罢了,有惊世之美的萧秀和娇弱的徐蔚卷入了这样的厮杀中,未免太…
马上要到葫芦口了,傅三江划桨动作有眨眼功夫的停顿。
在黑夜里,内功深厚的仓云仍可看得到五丈以内事物,至于他高手的感觉就更灵敏了,不过,很显然,至少这次丽水江上的黑蛟龙之子傅三江先他发现了异端。
他真是深不可测啊!仓云一边感叹一边扬声说:“太湖三雄,你们不知道冷水泡多了对身体不好吗?”
仓云声音一落,在他左右各二丈左右水面炸开,两个黑影以高速扑袭而来。
第三个黑影则与此同时暴袭傅三江。
死了主子的西厂太湖三雄计划得很精,仓云是白道第一高手不错,不过他并不兼白道水路第一高手,所以先杀掉船夫,弄沉渔船,合三人之力在水里斗仓云。以太湖三雄身手陆路与未受伤的仓云有得一拼,更何况在拿手的水上斗有伤在身的仓云。仓云自可以施展绝顶轻功上岸,那样宰了仓云船夫的太湖三雄就有了吹嘘资本。要仓云顾及船夫,三人大有机会了。
计划太好了,就是没把傅三江当一回事。
傅三江先有了警觉,业已将竹篙抄到手中,在黑影一脱离水面的一瞬间,他一脚将一张渔网踢了出去。
为了防止仓云救援,太湖三雄的顾慎是全力以赴扑击渔民夫,根本没料到会一头撞进渔网中。
傅三江的竹篙一扫,正敲在顾慎右腿骨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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