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第二章~
徐远和柳知金闲谈。
柳知金是柳红莺的弟弟,柳家自柳红莺被掳事件发生后,始悟若无一技防身遇事便会束手无策,于是送柳知金去武当习武。
柳知金虽然年纪稍大,悟性略差,但一则柳知金为人坚韧毅力不凡;二则柳家富裕有地位,柳知金又为人乖巧,各方打点毫不吝啬。所以上上下下师父师伯师叔师祖师祖叔师兄弟们无不对他青睐有加,在教习辅导中尽心尽力格外照顾。数年之后,柳知金便有小成。柳知金为人淡泊,不求名,不求利,云游天下,广开见识多交朋友,见不平之事也必伸一手,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由于柳家子女不少,对他行为也不过分干涉。
“倭寇不是人,他们是畜牲是野兽!”柳知金心有余悸说:“我在镇海时,遇上一群倭寇屠村,男人一个个用火烧死,女人奸淫后用刀开膛破腹,小孩子也不放过挑在刀尖在石头上摔死。”
柳知金摇头继续说:“我和同行的三名师兄弟,见如此情景大怒,出手杀倭寇,三名师兄弟都战死,我杀倭寇五人受七处伤已无力再战,若不是俞将军兵马赶至,我必死无疑。”
听着听着,徐远眼中有奇异的光茫在闪动,那是渴望战斗渴
望流血的光茫。
“老爷,”祖安快步进厅说:“许虚谷许先生拜见。”
徐远脱口而说:“快请。”
许虚谷是徐远的剔颈之交,天圣门天伤堂的令主。
许虚谷大步走了进来,他修长身材脸形略胖双目极为有神。
徐远抢上前迎接说:“许大哥,请。”
虽然黑白两道势如水火,武当与天圣门一向为敌,但柳知金仅为武当挂名弟子,为人又淡泊不牵涉江湖恩怨,故柳知金和许虚谷也有些交情。
“许兄。”柳知金抱拳致敬。
许虚谷笑说:“徐老弟,柳兄弟两人看来气色不错。”
“来人,”徐远吩咐下人说:“立刻备一桌上等酒席来。”
许虚谷可谓是徐家保护神,没有他,黑道至尊天圣门是绝不会让徐远住在天圣门内围之地。
“许大哥请坐。”徐远说:“请先喝茶。”
“好。”许虚谷在徐家也从不客气。
片刻,一桌丰盛的酒菜就送上来了,三人一起入了座。
许虚谷喝二杯酒说:“徐老弟,我此次来,是特意向你辞行的。”
“哦。”徐远一惊说:“许大哥,你是要去…”
“东南沿海。”许虚谷说:“黑白两道一百零四帮派,本月十四日在泰山结盟立誓,‘先雪国耻,后论家仇’。”
“好!”柳知金大喝了一声:“天下英雄共击倭寇,想不到柳某有生之年能见此举,不枉此生。”
徐远感触更深,自从蜀中唐门率先立起“灭尽倭寇,再谈恩仇”大旗赶往东南沿海抗倭后,天下武林门派江湖人氏群起响应。徐远本是陕甘道上最负侠名的白道中人,只因迟迟不号召陕甘武学中人共赴国难,名声一落千丈为江湖中人耻笑。原本武功名声人品皆为徐远之下的洪敢尘振臂一呼,陕甘武学人氏应者如云,八百勇士义无反顾赴东南边境灭倭。而徐远以前因侠义好客,凡过此地的武林中人无不上门拜访,从未有哪日清闲过。如今,贪生怕死之名传开,不仅无人再来拜访,甚至路过之人都要绕徐家而行。徐远身处闹市却有隔世之感。
“本门上下已对天铭誓,不灭尽倭寇绝不收兵,各堂弟子悉数调集,将陆续分批派往东南沿海,助戚俞二位将军灭倭。”许虚谷说:“在下不才,蒙门主看重,列为首批出发弟子之中,特前向徐老弟告示辞。”
“小弟敬大哥一杯。”徐远举杯说:“祝大哥此去东南沿海,为国扬威为天圣门扬名为已报仇雪恨。”
“灭尽倭寇,保家护国!”柳知金说:“在下也敬许兄一杯。”
“多谢二位。”许虚谷一饮而尽说:“许某此次之行若是战死,当是报门主知遇之恩中华弟子卫国之责,若是饶幸生还,还要来打扰徐老弟几杯好酒。”
徐远说:“小弟恭候大哥凯旋。”
柳知金兴奋说:“我中华习武之氏即共起灭杀倭寇,倭寇气数已尽,指日可待其灭亡。”
“倭寇骚扰我海境数十年,杀我百姓,辱我子女,掠我钱财。这些罪恶的畜牲,早该千刀万剐,就是因我中原大地内斗不止,倭寇才能猖獗。”许虚谷感叹说:“我中华豪雄英杰无数,一但同心同德协手灭倭,纵使倭寇再多十倍百倍,也能一举歼灭。”
徐远神飞东南沿海问:“此次之战,不知由谁指挥?”
“当然是以俞戚二位将军兵马为主,各路武林人氏组成绿林营为先锋。”许虚谷眉飞色舞说:“绿林营军师范如白,先锋将军范希。”
范氏一族在东南沿海抗倭数十年,早已名扬天下。武林中人提起范家,无不敬佩万分,所以手无缚鸡之力的范如白才能成为绿林营军师,无数高手中并不怎么太出色的范希才能为先锋将军,虽说范如白运畴帷幄胸有千策,范希刀剑双绝悍勇无比,但在天下豪雄英杰之中,两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痛快,来,干一杯。”柳知金举杯说,三人又干了一杯酒。
许虚谷问:“柳兄弟,你在镇海与倭寇交过手,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沉默片刻后,柳知金开口说:“在下武功浅薄,只凭几分义气与倭寇打了一个回合,若不是碰巧俞将军兵马到,早已命丧镇海。此一战,柳某终生难忘,倭寇武功虽不高,但刀法诡秘为人凶悍,绝不畏死,上阵厮杀之时全然进攻不留后路,我师兄弟气势为之所夺,武功大打折扣,十成发挥不出三成,在下若不是曾与蒙古武士打过仗,只怕也会被倭寇气势压住。”
许虚谷点头说:“倭寇凶悍绝伦,天下人皆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横行中华数十年。”
“若歼灭倭寇,当以强击强,以万钧之势强攻而敢胜。”徐远扬声说:“若不以势压倭寇,恐后患难除。”
“高见。”许虚谷赞同说:“我中华礼义之邦,伦理过盛,对这些灭绝人性的倭寇讲仁义,岂不是对牛弹琴,所有倭寇当尽数杀绝,一个不留,让倭寇也尝尝我中华之厉害。”
“以杀止杀,是万不得已下策,”柳知金长叹一声说:“能不杀当以不杀为好。”
许虚谷脸色一变。
徐远赶忙岔开话题说:“听说百人无敌吴杀倭吴大侠亲率勇士七十一人,乘船赶到扶桑,斩得叛逃御史宋颐头颅归来,真是大快心的好消息。”
“正是。”许虚谷说:“倭寇之所以能横行我中华大地,并非其形踪诡秘凶悍能战,而是朝庭中奸臣叛逆为一已之私利,勾结庇护倭寇,利用倭寇残害忠良,纵容倭寇烧杀劫掠制造事端,与倭寇坐分赃。这些可耻的败类,丧尽天良没有一丝人性。宋颐身为御史,上欺瞒天子慌报军情,下勾结倭寇屠城灭村,甚至屡屡指使杀手杀害抗倭将领,其罪恶滔天。若不是李颜侍郎以死揭露其面目,不知宋颐还会作乱到什么时候残害多少忠良。宋颐身败名裂逃往扶桑,借倭寇之力苟全性命,此等大奸大恶之徒,不斩其头颅,怎么对得起无数忠良在天之灵!”
“宋颐自当千刀万剐。可吴杀倭吴大侠,在率众斩得宋颐头颅后,在扶桑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归来还掳得扶桑女子二十七名,岂不过分了?”柳知金摇头说。
“什么?”许虚谷怒目相向说:“吴杀倭吴大侠一生忠贞报国,与倭寇大小数百战,九死一生,杀得倭寇无数,身负近百处伤。此次,更是以破釜沉舟之决心,率七十一勇士慷慨赴倭寇之老巢,历经百险取奸邪宋颐之首回,一行七十二人,仅余十九人,人人皆有伤。此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盖世英雄!你也敢讽评?”
“吴杀倭吴大侠,在下敬佩万分。”柳知金丝毫不通让说:“吴大侠精忠报国,以灭倭寇为业,自当天下人效仿。但烧杀掳掠之行为,柳某不敢苟同,倭寇自当诛绝,却绝不能祸及无辜。”
“哼!”许虚谷冷哼一声说:“倭寇在我境内,烧杀淫掳无恶不作,所杀所害之人,不知有几十万几百万之众。柳少侠为何不为死去之人鸣冤,却怪罪一心为国终生灭倭的吴大侠杀了几个扶桑人掳了几个扶桑女子!难道几个扶桑人性命比千千万万中华人性命更重要,几个扶桑女子比千千万万受污辱的中华女子更珍贵吗?”
许虚谷称呼由柳兄弟变成了柳少侠,语气中更有股杀气在弥漫。
徐远内心大叫糟糕,原是想岔开话题,不料两人越争越凶。许虚谷亲弟被倭寇杀害,平生恨倭寇入骨,若不是门主情深义重门规严厉,早已私自去东南沿海与倭寇拼个你死我活。
柳知金为人淡泊功名利禄,却重伦理道德,有刀架脖子上也不改口的孺士脾气。
“在下并不认为扶桑人命比中华人命更珍贵,天下人命都一样珍贵。”柳知金说:“倭寇犯我境劫我钱财杀我百姓淫我子女,我自当诛灭倭寇。但扶桑并非人人是倭寇,区区顽童老朽女子也不曾到我中华大地,无任何罪过,一味滥杀掳掠,又与倭寇有何区别?”
许虚谷脸色大变目中似愤出火来恶狠狠说:“蛮夷之地,岂有善类!倭寇之老巢,人人皆可杀!江湖中仇家,尚时常有毁家灭门之举。此种国家大敌,何手段不何?只要能多杀几个扶桑人,就是英雄好汉!姓许的虽无本事,平日却敬仰吴大侠,甘为其死,今日断不能见柳少侠将吴大侠与倭寇相提并论却无动于衷!”
“何时何刻何处何地,处处应有善恶之分!”柳知金坚持已见说:“不知分善恶何以为人!在下虽视吴大侠为忠义无双之国之栋染,万分敬佩,却认为人非圣贤岂能无错,吴大侠自己亦有不足之处。既然许兄以为在下辱及吴大侠,欲一见高低,柳某愧为武当弟子,才学浅薄,但大义之下,岂有畏惧之理!”
“好!好!好!”许虚谷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说:“柳少侠既肯赏脸,许某万分劳幸。庭前宽广,正是你我一试高低之处。”
“好。”柳知金长身而起说:“正合我意。”
两人一言不合争执之下,便要分个你死我活,这正是江湖人独有的豪情与率性。
“二位且慢。”徐远知自己若不开口,柳知金许虚谷二人中便有一人丧命于他眼前。
“徐老弟,你我交情深厚,本不应在此时此地与柳少侠动手。”许虚谷说:“只是许某头可断血可流,却不能容人辱骂吴大侠。徐老弟,为兄只好先行告罪。”
“姐夫。”柳知金坚定不移说:“你不要拦阻,大义之争,小弟绝不偷生。”
徐远苦涩笑了开口说:“我不劝你们,只是向你们讨教几个问题,还望赐教。”
柳知金看了许虚谷一眼说:“姐夫,请问。”
许虚谷反背双手面无表情。
徐远问:“不知倭寇人多,还是我中华人多?”
柳知金不明白徐远什么意思答说:“倭寇仅有数万,怎么及中华亿万之众,即使算上扶桑岛上之所有扶桑人也不及我中华十分之一。”
“好。”徐远转头问许虚谷说:“许大哥,中华习武人多还是倭寇多?”
许虚谷略一思索说:“若是论一般身手,倭寇人人略习武艺,但若是精通武艺者,自我中华多倭寇数倍。”
徐远点点头说:“二位,以为自己身手,若是上阵能杀得倭寇多少人?”
柳知金缓缓说:“若是一般倭寇,大约四五人而已。”
许虚谷沉声说:“七八人。”
徐远又问:“当世武林中人,死于倭寇手中多,还是死于相互之间争斗多?”
柳知金如同挨了一记闷棍
许虚谷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有所松动。
“二位急于见个高低,我不拦阻,也拦阻不了。”徐远说:“我只是要问几句,动手之间必有死伤。你们中任何一位死伤,恐怕我徐某人不会高兴,天圣门也不会高兴,武当派也高兴不起来。谁会高兴,只有倭寇,他们会说,瞧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自相残杀起来了,中华真是一盘散沙,这样的国家不去烧杀掠夺,还去什么地方?而你们没杀掉的十二三名倭寇,又可杀死无辜百姓数十数百人,奸淫妇女十几几十人!”
为人傲气不易被人说服的许虚谷此时脸上也有些懊悔。
“二位若真是不肯相让。”徐远说:“何不待灭尽倭寇消除外患后,再毫无挂牵,痛痛快快一试高低!天圣门少林武当峨嵋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南海剑派等各大门派尚能抛却百年深仇携手同雪国耻,二位之争既为倭寇而起,而不以杀倭寇多少一分高低!”
此话在情在理,柳知金沉思片刻后坐下。
许虚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