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双方尽在不言中。
“施此手法容易吗?”任机牙问。
“具体不清楚,不过以常识判断,不是易事。”代天行打比方说:“若代某用类似手法连制两人,至少休息半月。”
这两人该是没有什么价值了,对傅泰江下手的人,一定是怀疑两个无赖看到听到什么,才对他们下如此手段。而两个无赖可能看到听到的,并不重要或具有时效性,所以才会受如此手段。傅击浪花抽蚕剥丝分析,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在两个无赖身上纠缠已经是浪费时间了。
傅击浪示意任机牙。
任机牙会意说:“代使者,两人交给你的话,还能问出什么?”
“恐怕没什么希望。”代天行直率说:“代某很有兴趣一试,只恐误了总令主任军师之事。”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傅击浪淡淡说:“劳烦代使者。”
“代某一定竭尽全力。”代天行说。
任机牙引代天行带两个无赖去审讯了。
傅击浪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罗妍上了两次八杯茶,都被他一饮而尽。
有些倦意,罗妍退到角落里略打一个盹,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刚劲有力的脚步声将她惊醒,罗妍看到王超强快步走入“龙子堂”,任机牙愁云满面落在他后面。
“总令主,有一个狂妄书生要求见您!”
王超强报说。
任机牙闻言身体一震,立刻加快脚步。
傅击浪沉思中似没回过神来。
王超强欲再报。
“赶他走!”任机牙一脸焦急之色。
“是!”王超强应着退下。
始终对任机牙没什么好感,看他那古怪神情,此事大有问题,罗妍不知为什么开口问:“他姓什么?名什么?”
“罗小姐,姓杨名世!”
王超强如实说。
罗妍开口似乎惊醒了傅击浪,他声音如宏钟问:“杨世?”
“是的!”王超强答。
一瞬间,罗妍花容失色,她懊悔得想用头碰墙而死。
任机牙朝罗妍泛起苦涩的笑容。
人的直觉并不一定准确。
愚蠢冒失冲动的举动带来的往往是毁灭性的灾难。
傅击浪冲任机牙狞笑出声说:“任军师,怎么了?对我没有信心,怕‘徐远夜闯八虎寨,行净新婚失娇妻’的故事重演?”
“总令主,杨世还没有资历格做您的对手!”任机牙说:“长江水路上,您的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影响力。”
“济洲狂生怎么不算是个人物?”傅击浪露出恶魔般笑容说:“超强,带他到这来!”
“总令主!”罗妍颤声叫。
“罗妍,你还不去泡茶吗?杨世的口味,你大概是不会弄错了!对吗?”傅击浪话里醋意十足。
杨世,博学多才心高气傲,然屡试不中,激愤于世,时常有惊人之举,人称为济洲狂生。二年前,杨世与罗妍偶遇,即倾倒于罗妍石榴裙下。为接近罗妍,杨世化名吴福至罗府任师爷。学富五斗的才华傲然的风度,让罗妍迅速倾心于杨世。杨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罗本轩很快觉察了这个吴福是何等人物。赏识其才华,罗本轩原并非无意摄和这种段良缘。只是杨世那桀骜不驯的性格,被罗本轩摸透后,他立刻挥超大棒打鸳鸯。
发誓要重演一遍西厢记,当代崔生杨世信心十足上京去,准备用自己满腹经纶干一番强国富民的伟业,谋个一官半职,来迎娶罗妍。
罗妍将一颗芳心都寄在了杨世身上,常常为他祈福。
这狂徒大概是有命去京城,没命回来,罗本轩曾讲过一句精辟的话。
杨世一去,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而罗妍连遭不幸,一时也无从惦记他。谁料,杨世今天竟冒出来。
准是少林搞个鬼,傅击浪恨恨想,我说他们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原来准备来个釜底抽薪。
派专人调查罗妍情况的傅击浪,对罗妍与杨世关系一清二楚,甚至连杨世进京后情况都了解。
杨世到京城后,目睹三厂一卫的横行,藏边黄教喇嘛的肆为,黎民百姓的困苦,立刻将自己来干什么忘了,连书十一篇《兴国除贼安民策》,矛头直指权倾天下的阉党特务锦衣卫喇嘛等,为天下苍生大声疾呼。
于是,杨世创造了一个纪录,入京城十三天,就被关入了内厂大牢内,他的十一篇《兴国除贼安民策》全被收缴焚毁,无一流传市面。
按理说,杨世这等人物,三厂一卫不知暗中结果了多少,他也逃不脱秘密处决的命运。
不知为何,有一股力量无形中护着杨世,让内厂虽将他整得七死八活,却留住了他性命。当然,内厂不打算轻易放了这个危险人物。
初悉杨世情况时,傅击浪高尚的念头一闪,救出杨世,让罗妍与他双栖双宿。一考虑到从内厂救人的艰巨性,傅击浪打消了念头,他的无双战士没必要牺牲在这种无谓的高尚上。
傅击浪对罗妍有了点动心时,难免会罪恶的希望杨世安分守己呆在西厂大牢里,等到沧海变桑田时再出来。
杨世从西厂大牢里出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傅击非常怀疑,不光是少林手脚,范依林似乎少不了关系。
罗妍为任机牙递上一杯茶。
任机牙用手势配合眼神告诉她,千万别开口,千万沉住气。
罗妍感激得点点头。
对于任机牙的小伎俩,傅击浪皱了一下眉,终于忍住没说。
王超强王超刚两人押着杨世走入了龙子堂。
杨世三十岁左右,人长得修长英俊,有着比范依林更狂更傲更不可一世的气质风度。
单比模样上,范依林都要逊杨世一等,更不用说一副船伙计模样的傅击浪,比气质风度,杨世亦占尽上风。
众人一齐注意到,随着杨世越走越近,傅击浪脸色越来越阴沉。
杨世一进入龙子堂,眼睛就直溜溜投向罗妍,再也滑离开。
“你瘦了!”
杨世罗妍同时惊叹感慨伤情动心说。
心有灵犀一点通!
王超强王超刚觉得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总令主此战凶险万分,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立刻退到龙子堂外好。
任机牙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俩的妄动。
杨世罗妍四眼相对,如磁石般紧紧粘在一起,似要永不分离。
傅击浪脸上比锅底还要黑三分。
“咳!”
任机牙用力咳。
罗妍醒悟过来,连忙退到角落里,再也不抬头。
不长的时间接触中,罗妍了解到傅击浪惯于在战场中使用各种计谋,纵使是一些非正统阴险恶毒的计谋。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傅击浪就是这样的人。情场上,傅击浪会不会高尚君子一点,罗妍一点把握没有。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抑内心的情感,不过分刺激傅击浪。
“这位一定是傅匪首!”
杨世镇定自若说。
“大胆!”
王超强斥责。
“狂妄!”
王超刚叱喝。
“推出去,打!”
任机牙怒发冲冠说。
“叫什么由他,好了!”傅击浪宽宏大肚说:“杨秀才,你见我有何事?”
平和从容的面孔下定是隐藏着重重杀机,罗妍任机牙王超强王超刚同时想,杨世脑袋已有一半不在脖子上了。
“请傅匪首放了罗妍!”杨世说。
“为什么?”傅击浪懒懒说。
“至孝之女,天下但有孝心者,不可不敬,亦不可不助!”杨世回答简捷明了。
“我是水匪。”傅击浪微笑说。
“贼匪亦是人,亦有父母,应有孝心!”杨世答。
~第四十四章公平赌运~
套子!傅击浪脑袋里念头一闪,他原想用轻松随意态度诱出杨世这迂腐孺生的长篇大论,然而再相机予以重击。谁料到杨世回答简单毫无特点,就抓一个“孝”字。别的水匪强盗可以将“孝”字当擦脚布,出身于八荒傅的傅击浪却无法做到。忠孝礼义,八荒傅最重“孝”字。
该死的范依林,只有他才下得了这套子,傅击浪内心诅骂。
“杨秀才,我等虽为匪盗,亦重至孝之人,罗小姐处身无双寨,寨中并无不敬重。”
任机牙及时开口说:“罗小姐如何来的无双寨,想必杨秀才有耳闻,即非我等劫掠,实乃罗小姐心甘情愿。”
“这位定是匪中军师任匪首。”杨世说:“任匪首说得不错!罗妍确实是心甘情愿在无双寨,然此非是罗妍之本意,实是命运之折磨。为求葬父,而卖身为仆,又辗转入匪盗之手,罗妍实是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是世之无双巾帼也!”
“如此巾帼,无双寨困之辱之,实是丧尽天良逆行倒施之举!”杨世铿锵有力说:“天道循环,行之有数…”
正当傅击浪不耐烦想打断杨世可想而知的长篇弘论时,杨世自己却中止了。
“放屁!”王超强怒说:“你个书呆子胡说八道,我们总令主和罗小姐两情相悦水乳交融,用不着你…”
“住口!”傅击浪喝止。
“杨秀才,世事难测,变化无常!”任机牙叹气说:“西厂大牢里,你连这个道理都没想通吗?”
“多谢赐教!”杨世毫不退缩说:“白壁有缺,非是壁之过,乃外力不可抗拒之故!小生虽饱读四书五经,却并不迂腐,罗妍在小生心中,永远是纯洁无暇!”
哇!这都不在乎!
王超强怒目瞪着杨世,手按上了刀柄,只待傅击浪一声令下,立斩他的头下来。
单看罗妍激动难以自制的神情,傅击浪就嗅到了失败的味道。
“你知道这是水匪大本营,讲道理毫无用处!”任机牙无意思再争辩,迅速拿出杀手锏。
“那小生可不可以赎罗小姐呢?”杨世问:“天下匪寇烧杀劫掠,无非图得钱财!无双寨给罗妍开什么赎身价?”
“哼!你一个穷酸秀才,也敢问赎身价,站稳了…”任机牙恶狠狠说。
“罗妍无价!”傅击浪打断任机牙的话,有少林范依林给杨世撑腰,开什么赎身价都是住套子里跳。
杨世一脸讥笑神情。
可厌可耻可恨,傅击浪唯一的愿望就是把杨世大卸成十八块去喂狗,然而偏偏这是他最不能做的。
杨世脸上轻蔑狂傲不屑神情尽现。
傅击浪进退两难。
杀了杨世,方法又简单又好,可这证明什么?能获得罗妍的芳心?能让少林范依林敬服?
赶杨世下山,显然比杀了他更糟,这正是少林范依林最爱看到的结果!
放杨世罗妍两人一起走,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傅击浪和无双寨成了武林笑柄!上一次马头颜秀丹,因为八荒傅柳林范特殊关系,世人虽引为笑谈却无损傅击浪无双寨威望,可同样的事情重复,长江水路上众人会怎么看!天下武林的人会怎么看!
世上大多数人遇到重大挑战危急时刻会惊慌失措,少数人反而会更清醒更冷静更有信心智慧面对。
傅击浪显然是后一种人。
大风大浪经得多了,杨世少林范依林想跟我斗,门都没有。傅击浪笑了起来,笑得似乎很开心。
“你的范师爷,一定教了你很多应变之策!”傅击浪笑说:“但一定没教你怎么挨打,来啊,拉出去给我打二十杀威棒!”
“是!”
王超强王超刚左右一挟,拖着杨世往处走。
杨世将头一昂神情冷静。
“不是听说你骨头硬吗?”傅击浪补充说:“不许呻吟,一声加十下!”
“总令主!”
罗妍跪下哀求。
“三十下!”
傅击浪冷酷说。
罗妍震惊,此刻在她面前的傅击浪,不是平日里那个傅击浪,他充满霸气杀气,一副杀伐立断主宰一切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仰视的盖世气度!
任机牙轻轻叹着气。
“明天早上,绝世崖,我给罗妍你最后一次机会!”傅击浪冷冷说。
绝世崖位于小孤山西北角,是突地出来的断壁,崖顶至江面有百余米高,且崖下江里礁石林立暗流汹涌,人若坠崖生还几无可能。
傅击浪未来小孤山前,绝世崖是原来水匪们处决人质叛徒仇家之处。傅击浪来后曾经在绝世崖处决过几名叛徒,后来觉得并不保险而弃用。
傅击浪杨世任机牙罗妍王超强王超刚六人站在了绝命崖前。
杨世站立有些勉强,昨天三十杀威棒并不好受,然而,他那狂傲神情并未有一丁点更改。
傅击浪悠闲反背着手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
罗妍脸上有决然之色。
任机牙一脸苦相。
王超强王超刚两人杀气腾腾,他们腰间各捆了一条粗麻绳,且不辞辛苦搬了两个重达百斤的方石块给傅击浪任机牙充当座椅。当然,方石块除了做座椅之外,并非没有其他用处。
平摊双手,傅击浪自言自语说:“很好,今天没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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