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柳知金守正同于地班观众余四人都清楚,这正是徐远将出手的前兆。
不再多说什么,班观余起身拉开架式。
守正同一跃而起拦在班观余身前说:“人各有志,不必强求,既然六师弟不愿去东南沿海,我们走!东南沿海英雄纷聚齐心灭倭,早一日去,便多杀得几个倭寇,多为国为民尽一份心力!”
长出一口气,徐远散去功力,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该出手对付自家师兄弟。
班观余也停了行动,他虽憎恶徐远贪生怕死的行为,但要出手对付,却也下不了手,毕竟是曾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凭心而论,徐远对他很好,若不是为大义,班观余是绝不会与徐远翻脸。
“六师弟多多保重!”守正同抱了一下拳,率先走了。
班观余长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
“可怜了我的六师弟!”于地脸上消然滑落下两颗泪珠,他转身大步而去。
徐远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我真的已失去了昔日锐气?我真的是葬身温柔乡里的英雄再也起不来了?昔日,我剑在手,畏谁?惧谁?谁不敢斗!生死何惧!一言不和,刀剑相见,生死一决,何等潇洒,何等自在!如今,真成了乌龟,缩头乌龟!
柳知金心中有恨意。为什么有倭寇,为什么有桂统“千钧一发”等人,为什么天下不太平,为什么天下人要杀个你死我活。
做人难,难做人,做英雄更是难上再难。
~第四章~
守正同于地班观余走后,徐远似乎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柳红莺柳知金发觉他眼中有一种极沉极重极浓的忧愁。
柳知金已打点好行李,随时可以携外甥外甥女启程。
恨天不公几多怨,七尺之躯不能保护老母妻子儿女,要他们流离失散,惊恐慌乱,自己有什么用,十年练剑为何?徐远忧愁更浓,纵使剑法练得举世无双,保不住家人护不住国,那练剑又有何用!
柳知金仰头看天,娇弱的妻,年幼的子女,瘫痪的母亲是挂在徐远身上三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柳知金很幸运,父母膝下多子多女,无须他早晚伺候,他游历江湖多年并未成亲,孙子早已抱上的父母也不催促,所以柳知金能快意恩仇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徐远的足迹却无法出徐家门十里。若是当年徐远行走江湖,不那么急公好义除恶务尽,也不会得罪“千钧一发”桂统等人,若是当年徐远不夜闯八虎寨,也不会有这么大名气,也不至于陷于今日困境。若是不徐远当年…柳知金不想了,纵使这些若是成立,倭寇犯我之境烧杀淫掠我黎民百姓,中华热血男儿谁又有坐视不理?倭寇几十年在中华大地上的横行,使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华儿女都背上一块耻辱的磨石,不灭倭寇誓不为人!
柳红莺明白丈夫的心,他人虽在此心却在东南。剑已多时未出鞘,人已多年渴见血!徐远是江湖人,任何事物也压抑不了他那跃马江湖恩仇一剑的渴望。沉默的火山将要爆发,而唯一能堵住火山口的是徐远的母亲,瘫痪人事不醒的母亲。徐远特别孝顺,因为他亏欠母亲太多。忠孝之中,他选择了孝,这绝非他本意。柳红莺很难过,她不希望丈夫去东南沿海,那是战场那有敌人那随时面对死亡。但她知道徐远想去徐远该去,甚至形势在逼迫徐远去。她唯有沉默面对一切,她知道徐远似一支蒙了灰的利剑,只要擦拭去灰尘,便会放出万丈光芒来。
徐远和儿女在一块,便有少许欢乐,这欢乐是短暂的难忘的。
祖安站在一侧并不想打扰主人的欢乐。
徐远看见了他,立刻走了过来。祖安没事绝不会在他面前出现。
祖安开说:“老爷,洪敢尘死了。”
徐远一惊:“什么?”
“去的人已死了三十九人,洪家连洪敢尘在内死了七人。”祖安说:“洪敢尘尸首昨天由王超送回来,洪家在关帝庙为洪敢尘祭灵。”
徐远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洪敢尘死了,他一向不服徐远。可他不论武功、智谋、为人、处世之道没有一样比得上徐远,只好甘拜下风。此次东南沿海灭倭之举,徐远未出头,洪敢尘振臂一呼应者如云,包括许多与徐远交情很深不喜欢洪敢尘的人。洪敢尘一举取代了徐远在陕甘道上的领袖地位。现在他死了,死在东南沿海,死在为国为民灭倭之战中,人死威名在,洪敢尘三字,十年之内陕甘武林中人提出必万分敬佩,他是英雄!
人未死名已去,徐远声名已狼藉,不仅江湖中人要绕过徐家大门而行,甚至玩童们也向徐家大门扔石子吐口水喝童谣。因为徐远怕死,因为他是陕甘道武林之首,因为他是侠义道好手,他应该去东南沿海,毫无条件义无反顾去。即使明知是去死,也要笑着去,这就是侠义中人白道英豪应做而且必须做到的。
徐远想着,洪敢尘已死,恩怨两结,何况洪敢尘人并不坏,只是太争强好胜出风头而已。江湖人谁不爱名,江湖人谁不爱争胜,江湖人脱不了江湖习性。无论洪敢尘为人如何,他即为灭倭而死便是英雄好汉,不能不去拜祭。
柳知金当然去拜祭,英雄惜英雄。
徐远没有和柳知金同行,他有意在柳知金后去。徐远明白自己和柳知金目下在别人眼睛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不愿让柳知金再为难。
柳知金前去拜祭,带重孝的洪夫人亲自迎接这位抗倭英雄待为上宾。
徐远前去拜祭,却被洪家人挡在关帝庙门外。
洪家管家洪富对徐远只讲了一句话,请徐老爷让我家老爷在九泉下能闭眼。
顿时徐远整个人被耻辱所击垮,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色难看得吓人。
洪富害怕起来,招来几名家丁防备徐远。
未亡人洪夫人镇压定自若主持着一切,刚遭丧夫之痛的她毅然挑起了所有的重担。
跪在洪夫人右侧的洪敢尘十四岁的独子洪微,突然转跪在洪夫人面前用顽强坚决的声音说:“母亲,请准孩儿东南之行,为国尽忠为父报仇!”
“好!微儿,你不愧是我洪家后代。”洪夫人大声说:“你有此心,你父九泉之下必含笑暝目。”
洪微连连磕头说:“孩儿恳请母亲准许。”
“来人,给少爷备马打点行李。”洪夫人转向柳知金说:“柳大侠,请为我儿授亡夫之刀!”
“洪夫人,微儿年幼。”柳知金大惊说:“洪家独此一脉,还是从长再议。”
周围亲朋好友也一齐上来劝阻。
“感谢各位好意。只是洪家香火不续事小,江山社稷国家安危事大!”洪夫人坚决说:“请柳大侠成全我儿一片忠义之心!”说完,洪夫人欲向柳知金行大礼。
“夫人如此深明大义,柳某敬佩万分,岂敢不从命!”柳知金从灵台上恭敬捧下洪敢尘生前所用之刀放在洪微手上。
洪微向柳知金磕了一个头答谢,然后起身按着剑柄,扬声起誓说:“我洪微以亡父名义起誓,此去东南沿海,不灭倭寇,誓不生还!”
徐远再也看不下去再也听不下去,他掩面逃离了关帝庙,回到家里立刻将自己关入祖祠中,三天三夜没有再出来。
当徐远走出祖祠时,守候多时的柳红莺只一眼,就知道他已做出了最后决定。
徐远问了一句:“夫人,六弟呢?”
柳红莺说:“六弟已携迎松迎玉启程。”
徐远点了一下头,朝母亲住处大步行去。
母亲依旧瘫痪在床人事不醒,两名丫环十二时辰侍候。
徐远一走到母亲床头“卟嗵”跪下,心中狂呼,母亲,请怒孩儿不孝,孩儿若不在国难之时挺身而出,徐氏一门将永为世人耻笑,孩儿将愧对列祖列宗。
徐远缓慢而又沉重给母亲磕了九个响头,然后冲出屋来,他心中满是愤怒和斗志。
柳红莺捧着徐远宝剑在等。
祖泰牵着一匹好马,祖安拿着一个包裹,祖善抱着一缸烈酒在等。
“夫人…”徐远眼睛湿润了,他讲不出话来。
柳红莺将徐远宝剑捧到他面前说:“妾身祝相公此去东南沿海灭倭,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再建功业。”
徐远什么也没说,将宝剑佩在腰上。
祖善倒了一碗烈酒。
柳红莺捧酒与徐远。
徐远一饮而尽说:“照顾好母亲。”
祖善又倒了一碗烈酒。
柳红莺又捧酒与徐远。
徐远又一饮而尽说:“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祖善倒了第三碗烈酒。
柳红莺再捧酒与徐远。
徐远伸出双手欲接却没接,他跃身纵上马接过祖安手中包裹。
柳红莺捧着酒碗双手抖动,她抬起头,眼眶里泪花涌现。
“留着,等我回来为我庆功!”刚走了一步,徐远又勒住马俯身附在柳红莺耳边说:“为了你,我一定回来!”
“哈哈哈!饮不尽的扶桑血,杀不尽的倭寇头!”徐远在大笑声中催马疾驰而去。
柳红莺如醉如痴看着徐远远去的身影。
一名丫环慌忙跑来。
祖泰斥她说:“出什么事了,慌成这个样子。”
丫环哭泣说:“老人人过世了。”
“什么!”柳红莺大惊。
祖安连忙说:“夫人,让我去追老爷回来。”
“不用了,”身经大变的柳红莺不失冷静说:“让老爷有牵挂好。”
徐远在距离家十里之遥时,回头看了一眼已看不清的家。他不知脉息相连的母亲已在他离家瞬间离世而去,但他却真的感觉到家中发生了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徐远打马急驰,个人家庭荣辱安危已不在他心上,他要去东南沿海,他要去热火朝天的灭倭战场,他要在血与火刀与剑之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徐远赶路速度很快,当他跃马渡过黄河后,开始在大道上越来越多遇上意气风发赶往东南的热血武林中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骑马或步行或结伴或单身,他们满怀着报国尽忠的热诚,携带着武器,风餐露宿义无反顾一路向东南而行,他们行进中扬起了满天尘埃,他们行进中交着朋友相互鼓励,他们准备并且渴望战斗。
中华同心,倭寇必灭,徐远怕自己赶不上决战,日夜赶路踏上江南土地。
江南人民以无比的热情欢迎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英雄志士,用精美的食物、舒适的住宿、芳香的鲜花、希望的寄托接待英雄志士。英雄志士们无以回报江南人民的热情,他们只有高喊着“灭尽倭寇,扬我国威!”“不灭倭寇,誓不为人!”更勇猛更无畏向东南挺进,去寻找搜索倭寇与他们决一死战!
当徐远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村庄,听见厮杀声震天,他热血沸腾拔出利剑冲上前去。
我来了,我来迟了,可我终于来了!
~第五章~
徐远在烛光中翻阅“贼情通报”。他数千里急赶一路南下投入绿林营,范如白并不因为徐远的迟来,而看轻这位昔日扬威将军郭从虎麾下猛将,数次欲委以重任。徐远开始坚辞不肯接受,后来才勉强担任了先锋营六队雄风队队首。徐远率雄风队,每战必当先锋,每战必尽死力,每战必建功业,大小数十战下来,令无人不敬雄风队威名,令倭寇无不畏雄风队如虎,徐远证明了他的价值,十年练剑只为保家护国灭倭寇!
书千川入内禀报:“徐队首,威远队柳队首求见。”
“快请!”徐远连忙起身相迎。虽早知柳知金同为先锋营六队中威远队队首,在军情会战场上也多次见面,却因军务繁忙军情似火,两人无机会把酒言欢。
柳知金笑着走进来说:“姐夫。”
倭寇夜袭定海,定海县县令张充怕死弃城而逃,柳知金挺身而出率定海城百姓兵勇武林英豪死守城池。倭寇三次攻城都被镇定自若的柳知金指挥众人击退,畏于戚继光将军兵马驰援,倭寇最终仓皇逃走,柳知金一战成名,被推为戚远队队首。
“知金。”徐远十分高兴。
柳知金侧了一下身说:“姐夫,瞧我给你带谁来了。”
“许大哥!”徐远惊喜交加。
许虚谷上前紧紧握住徐远的手说:“徐老弟,一别匆匆半年,你我想不到能再见面。”
“早听说许大哥在虎贲营中,只是苦于军中事物繁多,未能前去先访,”徐远说:“还请许大哥见谅。”
许虚谷一笑说:“徐老弟,我现在从虎贲营调到先锋营中,就在柳兄弟戚远队中。”
“哦。”徐远点头,先锋营六队每战必做先锋立下赫赫战功同时伤亡极大,人员替补极快。而天下英雄豪杰无不以列身先锋六队之中为荣。
许虚谷低声问:“徐老弟,你那名亲兵是不是千钧一发中人?”
“许大哥好眼力,正是千钧一发中书千川。”徐远坦然说:“他们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