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他心中忖道:“难道是五毒病姑迷药无效?”
他觉得此事极有可能,对其心更是注意,但却瞧不出半点破绽,他灵机一动,一路上命两个弟子到处行凶,都假以其心之名,静观其心动静。
他知周石灵必定会通知武林各门,武当耳目众人,不数日只怕自己潜入中原之事便要传遍武林,他又戴上人皮面具,却是一个年青秀士。
他此行赴京,事关整盘计划,他离间之计无效,这最后一着更不能失败,是以小心翼翼,命四人分道而行,暗中却仍在监视其心。
他又行了数日,已入河北境界,这回过保定又行了一阵,北京城已隐然在望,凌月国主瞧着那庄严雄壮的城门,心中激动不已,他数次潜入北京,对这天子古都是一次比一次更为向往,几乎已到了不能忍耐地步。
他入京城,拣了一家大店往下,包了整整一个独院,不久其心和另外两个弟子都先后来了,凌月国主命其心留了下来,其他两人在四周观望可疑之人。
这天正好是中元鬼节,入夜以后,北京城家家祖祭先人,热闹非常,凌月国主站在楼台上,望着月已中天,寒光普照,但见万家灯光,好一片升平世界,心想不久以后,便能作为此间主人,不由又向四周望了几眼。
忽然一声轻咳,他连忙下楼,室中已端坐一个人,那人头巾戴得很低,掩住半边脸孔,一身微服,像是个落拓书生。
凌月国主悄声道:“徐学士真是信人,小生恭候佳音。”
那被称为徐学上的道:“这事说小关系老夫一家数十口性命,说大关系整个天下苍生,老夫怎敢怠慢。”
凌月国主低声道:“我那军前统领,徐学土是否已安排在宫中了?”
徐学土道:“这着是最有效的棋子,老夫岂会疏忽,贵国军前统领,已经由老夫保荐,做了皇上御林军副头领。”
他说话老气横秋,那凌月国主心中虽微微不满,可是眼前这人办事利落老成,心中大为安心。
凌月国主道:“大将军的事怎样了。”
徐学土道:“吴元帅颇得军心,他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世世代代都是重臣大将,老夫虽则多方设计陷害,皇主犹自不肯贸然处置于他。”
凌月国主道:“你再鼓动亲信在京城中暴动数次,好歹也要把此人赶出北京皇帝身边。”
徐学土道:“这个老夫省得。”
凌月国主道:“明天七月十六,听说天子要祭天于郊,此事可真?”
徐学士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凌月国主道:“明日百官必陪天子北郊,宫中定然空虚,你派人替小主将调派北京兵马的兵符窃来。”
徐学上大大反对,他摇头道:“京城兵马都在吴元帅手中,天子发觉失了兵符,岂不打草惊蛇。”
凌月国主道:“小王只需让一人瞧上数眼,便可还回兵符。”
徐学上沉吟道:“巧匠高大雕又来了北京?”
凌月国主点点头道:“他上次便一直留在京中,并未随小王返国。”
徐学士道:“这样也好,老夫在京中多方布置,只望陛下马到成功,老夫……”
凌月国主插口道:“徐学士,可是用钱上有了困难?”
徐学士点点头道:“老夫秘密布置,开销权是惊人,上次那二十万两己所剩无多。”
凌月国主接口道:“这个容易。”他从抽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三十万两,由你做主用吧!”
徐学上满脸喜容,凌月国主忽道:“现在离期还有半年多,徐学上你好自为之吧!”
正在这时,忽然走廊上步声一起,其心推开房门直走进来,徐学土脸色大变,又惊又怕。
凌月国主道:“这个是小王贴身护卫,徐学士休惊。”
徐学土不语。凌月国主道:“到时候,你先调开守城军马最好,小王羡恋北京文化,不愿干戈攻伐,毁了这多年古都,是以请徐学土多多费心。”
徐学上应是,他眼光看着凌月国主,似乎意犹不足。
凌月国主是何等人,当下立刻知他心意,他忽见其心目光烁烁,便用密室传育的功力道:“只须攻下北京,公卿王侯,任你选择。”
徐学上附耳低声道:“老夫在朝贵为大学士,与丞相也是分庭抗礼,老夫布置内应,所冒危险之大,陛下自应知道。”
凌月国主满面笑容道:“大功告成,自以你为第一功,我与你长江秦岭为界,划地为主如何!”
徐学土道:“这才是老夫心意,老夫在此先谢陛下。”
他一揖到地,凌月国主只是微笑,忽见其心转身欲走,他这入处处机会都不放过,当下对徐学士沉声说道:“明日黄昏,小王先到双条子胡同去袭杀吴元帅,好使大学土行无捉肘。”
那徐学土惊道:“什么?陛下你说……”
凌月国主不住向徐学士使着眼色,徐学上老成深算,知道定有计较,便顺口道:“陛下要多小心。”
凌月国主眼中瞧着背过身子的其心,口中连连答应着。
他这话原是信口而说,明日瞧瞧其心动静,那徐学士告辞走了,凌月国主正待回房,忽然院中黑影起落,闪进三个少年。
凌月国主叫了声道:“是林儿回来了吗?”
那三个少年一齐上前拜倒,其中两个正是跟来北京,西天剑神金南道的弟子,另一个年纪最轻,生得细皮嫩肉,校好有若女子。
那最年轻的正是林儿,他身边放着一个大大麻布袋,口中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到北京来啦!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见您。”
他对凌月国主似乎并不畏惧,笑嬉嬉地很是随便,凌月国主笑骂道:“你这小子又跑到哪去胡天胡地了?莫要乐不思蜀,不想回去。”
那林儿道:“徒儿看上一位高贵小姐,这位姑娘真是天香国色,貌比幽兰,徒儿只要了却心愿,回去一定遣散群妾,和她共同厮守一生。”
凌月国主哼了一声道:“你每次弄到一个女子便如此说,为师听都听得发腻了,你麻布袋中装的就是那姑娘吗?”
常言道:“知徒英若师,知子莫若父。”他对宝贝徒此德性可是了若指掌。那林儿道:“这女子愈是灰节,徒儿愈是爱惜,好歹也要等她回心转意。”
凌月国主道:“你不要胡闹,如果你真心爱她,便赶快带她回去,不然放了也罢。”
那林地忽地打开麻布袋,露出一个如花少女来,凌月国主瞧了两眼,也不禁暗暗称赞不已,转身走入内室。
那少女穴道被点,全身软绵绵的。林地手一拍,解了她哑穴。那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使高声叫骂起来。
林儿伸伸舌道:“好大的脾气,庄姑娘,你难道还骂得不够吗?”
那少女骂个不停。林儿道:“好姑娘,小生着实爱你,要不然岂会丝毫不侵犯你?”
那姑娘骂得口干舌枯,半晌忽道:“你把杜公公怎样了?”
林地道:“那个老儿吗,我打发他几个钱给遣走了。”
少女厉声道:“你在撒谎!”
林儿看她满脸疑霜,竟然被她镇住,他叹口气道:“我是怕你听了伤心,那老儿不自量力要和我拼命,我一时出掌太重,真个打发了他。”
那少女心中痛极,反而流不出泪来,林儿柔声安慰道:“我家富贵累世,我答应你一到家中,便将所有女子适退,你……做个现成一品夫人岂不是好?”
女子哼了一声,冰冷地道:“恶贼你休想如此?我……我已经嫁过人了。”
那林儿大吃一惊,走廊上其心眼角闪过一种深刻表情,立刻又被埋藏在沉沉的脸色中。
林儿哈哈道:“秦老几分明说你待字闺中,怎会出嫁了,小生经过女色可数不清楚,连一个黄花大闺女也瞧不出,真是天大笑话,小娘子你真会骗人。”
少女凛然道:“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他如果知道你如此妄为,不把你杀死才怪。”
林儿笑道:“我从河北追你到河南,好容易才追到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手。”
少女道:“他的名叫齐天心,你可听说过吧!”
那少年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少女以为妙计生效,她吓唬道:“如果你马上放了我,我以后叫我丈夫不来追究你,”
林儿哈哈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齐天心,小娘子,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不要吃惊,就算你是齐天心的娘子,现在也是自由之身了。”
少女不懂问道:“你说什么?”
林儿道:“你已成一个风流的小寡妇啦,齐天心被我师伯一掌打入万丈绝谷去了。”
那少女原就心神交瘁,此时受此刺激,眼前一阵金花,又昏了过去。
黑暗中,其心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林儿又和他两个师兄谈了一阵,便负起少女,往屋内走去,他口中喃喃道:“原来竟被齐天心尝了甜头,我原惜她贞节,不忍强然下手,既是文君新寡,别是一番情趣,我何不乘机下手?”
他连邪地笑了笑,经过几径弄堂,将那少女直负卧室之内,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将那女子放在床上,呼地吹灭油灯,突然大木柜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放开那女子,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儿见敌暗已明,他是凌月国主唯一亲传弟子,功力非同小可,屏息凝神戒备,双掌横在胸前。
那声音又道:“你放是不放?”
林儿冷冷道:“你到底是谁,弄什么鬼?”
那声音一止,忽然呼地一声,漫天白茫茫向林儿酒来,林儿虽是戒备,可是摸不清到底什么暗器,简直多得遮住视线,他一怔之下,恍然大悟,忽然砰砰两声巨响,连忙闭住眼目,屏止呼吸,闪身床下,原来竟是整整一包石灰,洒得满地满室,他心中忖道:“如果暗中偷袭,自己双目只怕难免受伤。”
他蓦然想起,往床上一瞧,那少女已不知去向,前面两扇窗子已被人打碎,看来这人多半是破窗而出,他一生之中如何受过这等戏弄,到手的肥羊被人抢去,一气之下,也是跃窗而出,往前院跃出。
墙角黑暗中转出一人,他面部包着黑巾,手中抱着那少女,又轻身入室,他不放心又点了点少女睡穴,将少女藏在床下。
他心中忖道:“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庄玲又会藏在床下,我为避免人疑,只有暂时放下她,目下情势已达紧要关头,我可不能功败垂成。”
他缓缓又从前窗跳出,仔细察看后面窗子,那地下洒着一层薄薄石灰,上面浅浅印了两个足印。
他心中一惊,再看看纸窗上有一个月牙小洞,他心中忖道:“能够走近我十步之内不被发觉,除了那人还有谁?唉,庄玲偏生这时候被人捉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番心血可白费了。”
他转念又想到:“我如不撒石灰,一切行藏都被人瞧出了,还蒙在鼓里,岂不是危机重重,目前一走了之,那是办得到的,可是此事实在关系太大,可恨我适才外出,我只听了个尾,此事真相还是不能明白,如果不走的话,那真是时时刻刻都有杀身之祸,我到底该怎样?”
他沉吟半刻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心一横忖道:“佛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就以全副智力应付这危机局面,多探一点消息。”
他拉下蒙面黑巾,走到凌月国土屋旁,倾耳而听,只见呼声均匀,似乎已酣然入梦,心中不禁生出一线希望,如果那在窗外窥视的,不是凌月国主,岂不是好?
次晨凌月国主一大早便走了出去,中午时分回来,只见街上兵甲森严,一队队铁骑军士来回巡游。
凌月国主心中雪亮,他不动声色走回独院之中,只见其心和几个徒儿正在吃饭,见了他一齐站了起来。
凌月国主微微一笑,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心低头扒着饭,漠然地看着四周。
凌月国主心中不住发寒,他暗自忖道:“此子深沉得令人可怕,我一生自信,此时不能不对自己起疑,那狼血草我是亲眼看见他吃下的,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一切,用内力拓住药汁,我一转背他又逼了出来?”
这时其心吃完了饭,又走进来,凌月国主灵机一动,暗暗想道:“你虽是装得像,也中了我的计谋,就算昨夜你不出救那小丫头,今日你去吴将军府告警,岂不也露了底,小贼呀小贼,你也是智者千虑,到底不是事事料中,目今之计,先骗出震天三式再下手除他,要他死得糊里糊涂。”
凌月国主此时已将其心视为最强对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半点也不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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