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他这目标大为减小,上面之人再也奈地不得。其心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他估量已到弯曲之处,正想翻身上路,头才一抬起,忽然呼地一声,一把长剑迎头削来。

  其心头一缩,他内功精湛,反应极是迅捷,竟是后发先至,比那剑子快了半分,闪过这出其不意的一招。

  他心中惊愕紧张,如果适才头再抬高半寸,那么纵是天大高手,也难逃破脑之危,他长吸一口真气,突然剑子又砍来,这次却是攻他双指。

  其心心知间不容发,他足下一点一块突出岩石,暴然长身,意是迎刻而来,眼看剑子离肩半寸左右,他瞧得清楚,右手一夹剑尖,运劲一拉,劈手夺过剑来。

  他身子站定,只见山弯这边地势较宽,可是恶峰孤立,怪石磷峋,却是寸草不生,形势更是险恶,山路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仗剑而立。

  他这几招精妙之极,真是一气呵成,那道才用剑攻击其心的是个老者,他双目尽赤,剑虽被其心夺去,身子一挫,双拳打了过来,尽往其心要穴招呼,其心闪了两招,只见他招招都是拚命,只攻不防,简直像是恶汉撒野,哪里还像是武林中人。

  其心乘隙一勾,那老者翻身倒在地上,他双手一撑站起身来严又向其心攻到,口中嘶叫道:“小贼,你还我女儿来。”

  其心一怔奇道:“什么?”

  那老者只是拚命。其心又绊倒他几跤,顺手点了他穴道,那拦在路上的其中一人道:“董其心,你以为逃过了难关,你再向上瞧瞧着。”

  其心抬头一望,山上一个个身形从石后露出,总有二三十个,比起那边人更多,他心中一凉,脸上不动声色地道:“孙帆扬,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三番四次要害我,这是什么道理?”

  原来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子母金刀孙帆扬,他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沉道:“姓董的小子,你还装什么蒜,老夫今日便想为武林除掉一个败类,哈哈,真是大快吾怀。”

  其心沉声道:“谁是武林败类,你这老头混混沌沌,偏生个性又强,却自以为是,快快闪开,我不愿和你动手。”

  那倒在地下老者身子虽不能动,口却还能骂人,他破口骂道:“小畜牲,小狗贼,你背叛祖宗还要混赖,你为虎作怅,杀了多少武林同道,又害了多少妇女贞节,你……你小贼,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心心中沉思,只听见他最后一句,心中一凛,那老者又继续骂道:“有这样的贼父,自然会生出这种贼种来。”

  其心怒气勃生,目前来去之路都被封锁,逃生之路甚是渺茫。他嘶声道:“孙帆扬,你不要逼我杀人。”

  他望着那满口污言的老者,胸中流过一片杀机,感情愈来愈是膨胀,他大喝一声道:“住口!”

  从孙帆扬背后走出一个人,冷冷地打量其心道:“小贼,你是天良发觉了吧!你作恶多端,玷污了我义女,还出手杀了她,天下也只有地煞这种魔王,才生得出你这种贼骨头来。”

  其心一惊,怎么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此人正是无敌神拳楚颠,那老者之女拜他做了义父,其心一言不发,伸手一掌,飘飘忽忽,已近楚颤心脉,楚颠一闪,只觉脉门一紧,被其心手到搞来。

  孙帆扬小凉不已,正待抢救,其心顺手又抓起地下老者,他心中不断狂呼:“其心!其心,你此时可千万不能杀人。”

  那老者还是骂个不停,其心激动之下,理智已渐薄弱,他一振双手,忽然人群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其心,你再杀人,姑姑便死在你面前给你看。”

  其心决服一瞧,想不到伊芙竟在那五、六人中间,她长衫大袖,帽子戴得极低,是以其心竟未注意。

  其心动内大震,他力道已发,救之不及,那两人身子疾如箭失,被抛向深渊,孙帆扬大怒,一刀砍向其心,其心忽然双脚一踏,依样平身飞去,竟是后发先至,硬生生在空中将那两人拉回。

  孙帆扬心中忖道:“小贼呀小贼,你这身功夫不去为国为民做番大事,反而投身卖国,真是可恨!”

  伊芙慢慢走了过来,孙帆杨将老者穴道解开,手举一面红旗正待挥去,但见伊芙愈走愈近,他怕箭关无眼,伤了武当周真人唯一女徒,只是举在空中挥不下去。

  伊芙忽然拔剑直刺其心,似乎气怆已极,其心一怔闪过,只见伊芙不住向他施着眼色,他心念一动,上前足起手攻,打得十分激烈。

  孙帆扬心中急躁不安,他思忖只要红旗一挥,其心立刻便成箭猖,这武当女徒怎的如此不省事,就是那王老头也是讨厌,偏生要什么亲刃小贼,几乎破坏了大局。

  忽然伊芙一声惊叫,已被其心擒住举起,其心大声叫道:“谁敢上来,我就是一剑。”

  孙帆扬急得目毗皆裂,可是他知伊芙是周石灵最钟爱的弟子,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其心又叫道:“如果再施暗箭伤人,孙帆扬你可是自作自受。”

  他举起伊芙作为挡箭牌,大摇大摆走了,孙帆扬一冲动便待挥动红旗,可是只见伊芜高高地被举在空中,秀发散乱,面气苍白,他忽然想起独生爱女,不觉杀机大减,颓然坐到地上。

  其心走了很远,这才将伊芙放下,伊芙俏脸一板道:“其心,我虽是救了你,却是容不了你,你想想看,你所行所为还像是人吗?”

  其心摇头道:“我可从来没干什么不可见人之事。”

  伊芙一凛,说道:“难道那些杀人,还有对女子……女子无礼的事都不是你干的?”

  其心点头不语。伊芙忽然柔声道:“其心,只要你诚心悔过,不再跟那蛮子做走狗,你有什么冤屈,姑姑能得设法替你洗清。”

  其心听他柔声说话,他这一路上饱受困气,更感到亲切无比,他几乎想向伊芙倾诉内中秘密,可是想到如果此事周石灵知道,定是遍传天下,打草惊蛇,反而引起凌月国主防备。其心正色道:“姑姑,请你给3祖说,董其心将来自然会有个交代。”

  伊芙望着他轻轻地道:“其心……总要先脱离凌月国主,不再为他作恶才成,你……你……唉!真的如此贪心富贵荣华吗?”

  她目光中洋溢着千般怜爱,就像慈爱的母亲,绝望地瞧着日益坠落的孩子,作最后的规劝,又像是年轻的妻子,望着伤重元救的丈夫,恨不得代他受苦。

  其心望着那眼光,真令他心碎了,他心中一痛,忖道:“姑姑也不信我了。”

  可是此时胸中突然冒起一股豪迈的勇气,仿若促使他担起世上所有的重担,他痴痴地望了伊姑娘一限道:“姑姑,我听你的话便是。”

  其心说完便走了,伊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对于这个深沉的孩子,她愈来愈是不了解了,但心中却有一个结论:“其心不是那种人,还有……还有其心真的长大了,长大得不但不再需要人保护,反而可以保护我了。”

  忽然她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雪白的脸上变得通红。

  在远处,其心走着走着,那树枝上秋蝉已开始鸣叫,其心胸中千潮万思,他心中喃喃地道:“知了,知了,你一天到晚鸣叫,你知道什么了,人间的愁苦吗?世情的坎坷吗?”

  回头一瞧,伊芙仍呆站那里,山风飒飒,她衣袖飘起!

  在那绝谷中,齐天心暗暗一凛,他知道下面所有的一切将关系他两代一生,而且这是埋藏了几十年的武林秘史,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那老人摸了摸身旁的石座,叹了一口气道:“那年董老先生六十大寿,他心中厌烦武林仇杀,决心从此退隐山林,于是当日他避过成千成百贺寿的武林人,仅留柬说明,当时武林中确实轰动了一阵,只因董老先生常行走江湖,对武林影响极大,但过了一阵也就平静下来。

  “当时董老先生有两个儿子,大约在十七八岁左右,两兄弟自幼得董老先生真传,加之天资极高,功力已臻一流高手。

  “董老先生退隐后,本以为自己的打算确是不错,但不到半年工夫,武林中不再有董老先生的踪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大魔头。

  “这个魔头武艺古怪已被,从不曾在武林之中见过,且这魔头行踪极为神秘,他的面貌,竟始终未为武林中人所见。最可怕的是那魔头竟似疯狂一般,乱杀武林同道,不论黑道白道,好人坏人,一律见则杀人,他功夫太高,竟使整个武林刹时充满恐怖。最初那魔头并不说明他为何如此,到了后来,他扬言要血洗武林,看那姓童的老儿如何。

  “董老先生隐选山林,音讯不通,好久以后才听到这个消息,百思不得到底是何人指名索战,而且据传说那人的功力简直骇人听闻。董老先生思之再三,不想破誓重人江湖,于是叫两个儿子代他出山入武林应约。他那两个儿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董老先生竟放心命之与那神秘不测的魔头相见,可见他对两兄弟的估计是何等高强。两兄弟于是辞父下山,到武林中宣称董家门下如约相应,自然那个魔头立刻获得了这消息。”

  老人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仰天叹了一口气,满面迷惆之色,好久不再说话。

  齐天心正听得紧张,忍不住问道:“前辈,以后怎样了?”

  老人似乎一惊,呵了一声忽道:“说到这儿,你可都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齐天心双目中掠过肯定的光芒,点首道:“晚辈大约心中猜得着。”

  老人也不多说,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两兄弟初入武林,经验方面甚是不足,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消息才扬出去,两兄弟发觉自己经验方面吃亏太大,于是又扬言董门有急事,相约之事得延后三个月之久。”

  齐天心呵了一声,老人接着道:“这董门急事日后成了一切的关键,而兄弟当日万万不料随口所宣竟成了不解的死结。”

  齐天心忽然插口道:“说到这里,前辈与这些人可有什么关系?”

  老人嗯了一声道:“这个么?不提也罢——”

  齐天心暗暗心惊,那老人挥挥手又遭:“咱们方才说到两兄弟宣言董门急事,于是相约之事延了三个月。当时整个武林对这场约会密切地注意,两兄弟在三个月之内遍行大江南北,对敌处人方面的经历大进。但两兄弟并不知道,他两人宣称董家有急事之举,竟引起一桩非常离奇之事。这事情的发生当时两兄弟远离家门,毫不知情,是日久回家,董老先生说给他们听的。

  “事情是这样的,当两兄弟宣言后一个月左右,董老先生隐居之地竟有外人出现。董老先生那隐居之地,委实隐秘十分,决不可能为外人所探,这时有外人出现,分明是家中有人走露消息。最初董老先生以为是外人误行而至,但疑心仍起,直到第二日那外人竟太谷求见。”

  老人声调逐渐寒冷下来,齐天心入神地盘膝而坐,老人声调一停,石室中登时一静。

  老人沉思一刻,忽道:“老夫忘了一事,那董老先生的妻室乃是一对姐妹,他足下两子分为姐妹两人所生,哥哥是姐姐所生,弟弟则为妹妹所生。”

  齐天心一怔,他不知老人忽然提起此话是何用意,正待开口,那老人已接着说道:“董老先生心中疑念重重,当时老夫正也在董家中,董老先生不愿亲自出手,便叫老夫出迎。

  “那人行踪十分神秘鬼祟,脸上包着青巾,见老夫出迎问道:‘敢问阁下,董老英雄——’他一见老夫,便知老夫不是董老先生,可见他定是见过董老先生,用青巾遮面,分明是不欲被我们认出他是何人。老夫不待他说完便道:‘董老英雄卧病在床,你是何人?’大概是两兄弟在外宣称董门有急事,那人听老夫说董老先生有病,似乎深信不疑,却不待老夫说完,反身便走开。老夫心中有气,冷冷吼道:‘阁下留步。’那人理也不理,倏然之间,他身形一花,老夫竟没看他是如何身法,已在十丈之外。老夫心中吃了一惊,沉吟了一刻,便回到室中说明,董老先生想了好久,也不得要领。当时隐居在那儿的,一共是董老先生、两位夫人,一位老奶妈,还有一个管家的,连上老夫,一共五人。”

  齐天心忽然插口道:“敢问前辈,那管家是何等人物?”

  老人摇摇头道:“那管家姓秦,当日咱们也曾怀疑是他勾引外人,但却是决不可能之事。”

  齐天心嘴唇一动。那老人却接口道:“董老先生的功力是不必说了,两位夫人的武艺也很不错,加上老夫,就算是神尼无忧和奇叟南天联手相袭,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是以当时咱们也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估计无人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