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他的面上流过一丝冷笑的影子,接着道:“我从小就没命地好赌,不管什么赌局我必参加,输光了便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典当,被父亲责打得遍体鳞伤,第二天依然如故,我难道不知道我是在一天天地堕落吗?我心中有一堆熊熊的火在燃烧,每夜睡觉的时候,我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着‘孩子,你不能再赌下去了’。可是我只要一爬起身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来赌……”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全是忘我的神情,仿佛已经忘记自己在对什么人说话了:“最后,我终于离开了家,十五岁开始流浪——”
无公暗道:“难怪父亲不曾提起过他。”
老人道:“那一年的冬天,大雪冰封了大别山,我在山麓下冻饿半死时,遇到了一个天下奇人,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无公忍不住问道:“你遇见了谁?”
老人道:“世上没有人知道那老人的名字,连我在内,但是我遇上了他,一夜的谈话使我倾心吐肺地折服了,从此我跟着他,一起流浪,一起过一天吃一顿的生活,整整三年……唉,三年真是太短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到如今我还能清楚记忆,世上没有一个圣人说的话如他那么智慧,可惜,只有三年……”
无公和无奇都想问一句。“为什么?三年以后呢?”
但是当他们一触及老人的目光时,却说不出口了,老人的目光中射散出一种散漫而悲凉的神色,仿佛整个眼前的世界全笼罩在绝望之中,再也没有生机。
老人停了一会说道:“结果这位恩师竟死在我的手上!”
无公、无奇吃了一大惊,老人喃喃自语如同梦吃:“那又是一个冬夜,雪花飘得满天满地,我终于回到了洛阳,啊!故乡终于重见,城门也是老样子,树木也是老样子,甚至街上的行人也“是老样儿,我可没有心情来赏,因为我必须在今夜把城西首富钱员外家中的传家之宝灵芝仙草偷出来,黎明之前要赶回师父处,否则师父的性命就危险了。”
无公想问,又忍住了。老人喃喃道:“师父的旧伤发了,听说那是四十年前在岭山上单掌和一百四十个武林高手斗内力所受的暗伤……”
他说到这里,天剑、地煞同时惊叫出来:“你是说……那奇人是……”
老人也不理会,继续说下去:“我偷盗灵草到手,正是午夜之时,心中轻松地呼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穿过洛城的中心,就在那里,魔鬼找上我身了……”
他说到这里,仿佛整个人又回到昔日那一刹那中,面部神情僵冷而肌肉搐动:“忽然有人叫:‘哈!板豹,板豹,通杀了!’声音从左边的屋里传出来,那正是洛城最大的赌场,我一听到那声音,霎时之间,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种无以抗拒的力量迫使我走了进去,昏暗的油灯,乌烟瘴气的场面,一切都没有变,坐在庄家核上也仍是三年前那个胖了,三年前我不知送了多少钱在他手上……”
疯老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明知我该立刻赶回去,但是我的双脚却是立在赌场中半步也不想移动,那熊熊的烈火又在胸中烧上来,我望着那胖子邪毒的双眼,真想立刻上去把他的桌子的钱全扫过来,但是我仿佛又看见师父的伤状——”
“忽然,一颗骰子跌落地上,正好落在我的脚旁,对,就像这样——”
他把手中的骰子丢在脚边,他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弯腰去把骰子拣起来,我的手指一触上那粒光滑的骰子,立刻,我整个崩溃了!”
无公和无奇对望一眼。老人长叹道:“唉,赌徒毕竟是赌徒,天生的赌徒啊……”
无公道:“后来呢?”
老人冷冷地咧嘴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人,大声道:“后来?我抓起骰子就赌开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用内力控制骰子,要它几点就是几点,那胖子的脸色愈变愈难看,我桌前是钱愈来愈多,结果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了,无公、无奇都不敢问下去,疯老人仰首望着苍天,忽然双泪垂了下来,他嘶哑地道:“结果我抱着大把银钱赶回师父处,看见师父安详的尸体!”
无公张嘴想说,却是不知说什么;老人双目瞪着无公,神色渐渐又不对起来,忽然,他厉声喝道:“董无公,你听完了我说故事,现在听听你的吧,听说你杀了父亲,血屠武林,好呀,说给咱们听听吧,……哈哈哈哈……”
无公骇然退了一步,见他疯病又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
一阵果乌般的轻笑声划破长空,那怪笑声好不惊人,发声时犹在数十丈外,声竭之时,已到了十丈之缘。无公、无奇相互望了一眼,同声道:“天食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黑影冲天而起,足足在空盘旋了数周有余,慕地直降地面,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天禽身法。
紧接着又是两条黑影如旋风一般飞降天禽之旁,不用说,必是天魁和凌月国立了。
无公低声道:“恐怕得大战一场了。”
无奇轻轻摸了摸腰间的长剑,轻轻抚了抚剑上的穗带。
凌月国主大步走上前来,双目注视着疯老儿,眸子中射出一种古怪之极的异光,那疯老儿的目光与他一接触,立刻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呆若木鸡地一动也不动。
凌月国主大步走上前来,天剑董无奇手按剑柄,大喝道:“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凌月国主毫不理会,天魁和天禽却同时跟了上来,斜对着天剑——
霎时之间,天座三星成了鼎立之势,大战一触即发!
凌月国主却对着疯老人柔声道:“疯老大,跟咱们走吧!”
疯老儿似乎着了催眠之术,眼上尽是茫然之色,迷迷糊糊点了头。
董无公叫一声:“凌月国主你施什么邪术?”
凌月国主大喝一声:“疯老大,咱们走!”
疯老儿身不由己,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飞身而起,以最大的速度随着凌月国主向东奔去。
董无公大叫道:“快追!关键只怕就在疯老儿身上!”
说着他已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天魁、天禽在这一刹那之间同时向地煞发出一掌,天剑董无奇纵身一拦,大喝道:“我挡你追!”
他双掌一右一左同时发掌,左掌是太极门中最上乘的内家神拳,右掌却是力可劈石的“六丁开山”,发掌之际,竟然丝毫没有滞处,天魁。天禽相顾骇然,轰然一声董无公同时接了两掌,竟是三人不分轩轻!
只这一下耽误,地煞已追得不见踪影,天魁、天禽竟然同时向西退去,天魁大喝道:“董无奇有种过来吗?”
无奇朝着西方冷笑一声,不加理会。
突然之间,天魁与天禽两人身形如电,一掠而向西边,董无奇呆了一呆,只听那天魁冷冷道:“董无奇,你走不了啦!”
董无奇心中一震,向西边一瞥,只见那山道不远处渐渐缩小而成袋形,那天魁、天禽已稳稳守住要地,自己若要脱身,非得硬闯不可了!
天魁冷冷一笑又遭:“董无奇,你今天落了单,咱们兄弟却是双在,可是咱们再不济也不会同时向你出手,只是你试着闯闯这一关吧……”
天禽突然哈哈大笑道:“武林中人称咱们三人为天座三星,却不料到头来咱们先来了窝内反……”
董无奇冷冷道:“窝内反?嘿,说到窝内反,那可是凌月国主那老儿的看家本领,奉劝两位小心一着!”
天魁、天禽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天禽笑道:“这个不劳董兄操心。”
董无奇冷笑道:“两位是自信人多力众了,嘿嘿,两位可知,凌月国主正在勾引那南城白象国主?”
天禽、天魁陡然吃了一惊,那笑声立刻低沉了下去,天魁冷笑道:“董兄如何得知?”
董无奇笑了一笑道:“地煞力掷五象,白象国已倾师入中原了!”
天魁默然不语,要知那白象国主在武林中相传极为神秘,势力之大历久不衰,强如天魁心中也不由骇然。
天禽干笑两声道:“这样说来,老大,咱们的计划要变更了!”
天魁面沉如冰,冷冷道:“董兄,多谢你通风报信,只是今日……”
董无奇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天魁,不是董某狂妄,天下能挡得住董某的人,到今天还没出世!”
天魁冷哼一声道:“董兄,今日你就试试看吧!”董无奇长吸一口真气,面对天座二星,他是毫无办法,只有一拚,他心中暗忖道:“那天魁自负得紧,我不如到他身边,陡然出剑,谅他纵是陆地神仙,五剑之内立刻被迫而退,到时一冲而过,天禽一出手,说不得只有全力一拚,就算两败俱伤,也得冲出谷去,万万不能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缠上十招,到那时想走就难如登天,好在现在攻击权在我手中,尚有一线希望广
他心念电转,面色却丝毫不变,缓缓上前三步,天魁钉立当地,左右手慢慢当胞而立,显然在天剑的面前,他也不敢丝毫托大了!
董无奇紧紧地相视着天魁的双手,只见那双手一合,就要分开之际,忽然山谷之外一阵衣袂之声大作。
天禽面色一变,天魁却是目光不瞬,双手一合,刹时董无奇剑出如龙,喀地一声,闪电弹出一剑。
这一切动作几乎在同时发生,天魁右手一封,董无奇暗暗念道:“不管是欧是友,只要这当儿闯入一人,形势一乱,立可脱身。”
他心思一转,手中长剑陡然倒转,斜削而出,这一式古怪已极,天剑的剑上造诣的确已然通神,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呜呜尖呼之声。
天魁只觉气势为之一挫,那剑势之锐,他不得不向后一退,刹时天剑已连攻五式。
一片青光一闪,天魁再退三步,呼一声,董无奇一掠直冲谷口。
天魁大喝一声,身形一横,已拦住去路,只见董无奇手中长剑平指,目中杀机森然,突然之间,一朵红云浮上他面孔。
天禽陡然吃了一惊,骇呼道:“你,你……”
一种古怪的嘶声随着天剑的身形而发,不可一世的天禽竟然不知所措向左一闪,呼一声,天剑董无奇已然一冲而过!
陡然又是一阵疾风,天魁竟不可思议地追得和天剑首尾相衔,一掌拍向天剑背心。
董无奇暗叹一声忖道:“这天魁的确是登峰造极。”
他身在空中,再也无法躲避,只好猛吸一口真气,运于背心,准备硬拚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左方人影一闪,一个身形冲天而起,猛推一掌,接了那天魁的一式。
两股掌力一触而散,拍他一声,天魁身形一窒,那人却借势一挥,身形已到二文之外。
天剑董无奇只觉背上压力一轻,连腾两次,到了十丈之外,只听身后天魁的怒吼,天禽的低呼,回首一看,只见那个救自己的人也赶了上来,正是那辽东的英雄查老大。敌人是再也追不上了。
天剑和他一口气爽出一里,董无奇叹口气道:“今日好生侥幸!”
那查老大却道:“董兄,方才你施出的难道不是失传百年的‘暗香掠影’无上心法?”
天剑点点头:“想天禽也必是骤然吃惊而退,否则以他功力一拚,最多两败俱伤,总之方才千钧一发,多幸查兄相救……”
查老大微微叹气道:“我四下找那万恶的凌月国主——”
董无奇插口道:“凌月国主?他向那一边跑了——”
查老大双手包拳道:“多谢指点——”
话声未落身形已疾奔而去。董无奇呆了一呆,摇摇头道:“好性急的汉子。”
他思索了一会,不知无公追那疯老儿有何结果,自己已失去联络,只得随便沿着道路走行,希望无公能够从后赶上自己。
心念一定,便下了山岭,沿着山边便是官道,他整整农束,跨上道去。
他一面疾行,心中却不住寻思,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集,他略一沉吟,寻了一家较为清洁的小饭店走了进去。
这时忽然店门一响,一边又走进三个人,无奇是背面而坐,这三个人一直走了进来,经过董无奇的身边,顺便掠了一眼,却见那三人都正盯视着自己,无奇微微颔首,那三人看了一眼也各收回目光。
无奇缓缓别过头去,心中却暗暗吃惊忖道:“这三人打扮装束,好像不是中原人士,而且那为首之人目光之中英华闪烁,分明内功极强,而且很得上乘功夫的诀窍,英华闪而不吐,已算得上一等高手……”
他乃是武功的大行家,心中暗暗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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