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惟家王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心不起故园情。”
忽然音乐一断,河面上又是一片寂静,她意兴阑珊地道:“曲终人散,咱们也该走啦!”
齐天心正待答话,突然远远岸边传来一个尖嫩的嗓音,因为距离太远,庄玲听了一会,却没听清一句话,齐天心知道:“有人想要渡河有急事要办。咱们根直无事,载她一程如何?”
庄玲点点头,齐天心将帆一放,那船侧面受风,立刻偏过头来,直往岸边驰去,岸上站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叫道:“船上的大叔行过方便,小女子渡过河去一定重谢。”
说话之时,那大船已然靠岸,齐天心只觉那少女面熟已极,他瞧了几眼幕然想起,原来正是柔云剑客的小表妹,小萍姑娘。
小萍一上船,便认出齐天心,她笑吟吟道:“齐家大哥哥,想不到又碰上你啦,真是好。”
齐天心道:“你表哥王华呢?”
小萍道:“他接到什么武当翠羽令,连夜赶回武当去了,他要我也赶到湖北去。”
齐天心动中一凛,奇道:“你这样赶去。路可不对呀,一南一北可是愈去愈远了。”
小萍嫣然一笑道:“齐家大哥哥,你真是细心,不像雄哥哥,一天到晚脑袋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从来就不会替我安排妥当一件事儿。”
若说齐天心这人武功盖世,倜傥潇洒原本不假,如说他心细多想,那倒是奇闻了,其实柔舌剑客心细如丝,他老就将小萍去路讲得清清楚楚,还怕她忘了,又替她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路上应注意之点,小萍心中气愤表兄一刻不留地赶走,是以心下颇为不快。
齐天心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赌气不去湖北武当了。”
小萍笑道:“那也不是,我这次要远远离开家乡,我要给爹爹妈妈辞过行哪,说不定三年两年不再回来了,没有人陪他俩个哪。”
齐天心从王雄处早知小萍父母双亡的,他心中大感奇怪。小萍黯然遭;“我替爹爹妈妈作了许多他们爱吃的东西,希望这一路赶走,不要坏了才好。”
她像是喃喃自语,齐天小脚一怔,立刻明白这姑娘原来是去祭坟的,他这人为人心肠极是热忱,便脱口道:“小萍姑娘,你这一过河,便立刻雇辆马车,快马赶回去岂不是好?”
d都脸一红,默然不语。她原本也是小康之家女儿,从来不知盘算省钱,可是自从家遭变故,父母双亡,流浪江湖,对这金钱便有了深刻的认识。柔云剑客也甚穷困,他善小萍治病,又花了不少银子,是以大感困难,他给小萍留下盘缠不丰,小萍路上只得节省,不敢乱花。
齐天心是聪明人,当下灵机一转道:“上次我手头不便,还欠下王雄兄壹百两银子,现在也该还了。”
小萍一忖,随即道:“雄哥哥说,我们欠下齐大哥一辈子的债,今生今世是报不完的了,齐家大哥,你怎会欠阿雄钱,你另骗我啊!”
齐天心脸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道:“你信不信由你,我欠下别人的钱可不能不还,就托你带给王兄吧!”
小萍见他说得认真,倒是半信半疑。齐天心道:“你这一路上雇马车赶去,又省时又省力,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你表兄难道放心得下?”
小萍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齐天心一看原来是武当门人出师时师父所赐短剑。他心中忖道:“武当弟子遍行天下,只要有这令信,旁人是不敢轻惹的。”
他点点头道:“有这短剑,坏人果然不敢欺侮你了,你此去越快越好。”
小萍心中一震道:“齐家大哥,难道阿雄有什么危险吗?”
齐天心道:“中原武林谁敢冒犯武当,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忽然想起了小萍对江湖中事一窍不懂,便注目不说了,他心中却暗自忖道:“武当自那三丰祖师开派以来,历代掌门人用翠羽令召集门人应付大事的,不过只有两次,周石灵道长不知遇到什么大事,可惜不能赶去见识见识。”
他俩人又说又谈,齐天心这太粗枝大叶,竟忘了替庄玲介绍。庄玲见小萍生得清丽,见她和齐天心有说有笑,极是亲热熟悉,心中更加不喜。
她不停地瞟着小萍,只觉小萍越看越经看,她平日自视甚高,此时只见小萍肌肤赛雪,心中不能不承认这眼前的姑娘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丽女子。
大凡一个漂亮女子看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心中先就存几分不快,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庄玲只觉小萍大不顺眼,她见两人一问一答,像没说个完,脸色一寒,冷冷道:“齐大哥,你只顾讲话,忘记把船掉头啦,你看看船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齐天心突见庄玲睑色不喜,心中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连忙将巨帆扬起,大船破浪直往对岸驰去。
小萍道:“这位姐姐不知高姓大名?”
齐天心道:“她姓庄名玲,是我一个……一个好朋友。”
庄玲爱理不理,重重地哼了一声,齐天心大感尴尬,一张俊脸再也放不下来,小萍何等聪明,见到这情形心中雪亮,不由暗暗好笑忖道:“谁希罕你齐家哥哥了,阿雄除了穷一些,哪一点比不上他,你自己小器,好像生怕别人抢夺似的,你疑神疑鬼,日子可真不好过。”
她转念又想道:“你自己把他当宝一样,其实别人未必见得都是如此,倒是齐大哥好心肠,遇到你这小器姑娘,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的了。”
庄玲心中却想:“瞧你那一副样子,笑得不正经,分明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庄玲横了小萍一眼,一副挑战的神色,小萍笑笑不语,这船上气氛很是不洽。好在船行迅速,不一会便到了对岸,齐天心将银票塞在小萍包裹中,目中叮咛道:“如果碰到坏人,你就说是齐天心的好朋友。”
小萍谢了下船,她挥挥手前走,那弱小身形消失在暮色苍苍的原野中。
齐天心立在船头,想到柔云剑客和他表妹小萍姑娘,两人相亲相爱,同经患难,不由十分神往,直到小萍的影子看不见了,这才回转身来。
庄玲冷冷地道:“喂!你怎么不跟她走呀!快快,你轻功俊极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呀!”
齐天心见她面寒如冰,心知他一定怀疑自己和小萍之间关系,他心想这姑娘实在太是多心,简直拿她无法,不禁微微有气不语。
庄玲又道:“快去呀!不然两地相思,可不是好受的。”
齐天心正色道:“人家是……”
他尚未说完,庄玲抢着插口道:“人家是名门闺秀,你就去高攀吧!”
齐天心心想庄玲这人不可理喻,便讪讪走开,庄玲站起身来,逼到齐天心身旁尖声道:“你别愁眉苦脸,也犯不着一见我便是这副怪样子,你快去追赶呀,不然我走便是了。”
齐天心急道:“你……你这是……这真是从何说起她是……她是……”
他又急又怒,竟然不能说完。庄玲冷冷接口道:“你救了她,别人舍身相报,这是名正言顺的啦,真是一段佳话,一段佳话。”
她不断讽刺,齐天心怒气勃生,他从来我行我素,别人冤枉。他称赞他,他都是视若耳边轻风,此时庄冷又是嘲讽,又是冷言冷语,他竟忍耐不住。
庄玲见他不发一语,心中不由更是有气,她叫道:“喂,才一离别就害相思病了,哼!真是多情。”
齐天心手一运劲,那大帆偏转,顺流而下。庄玲大声叫道:“我要下船,快停船。”
齐天心冷冷道:“现在船行河中心,你心急也没有用。”
庄玲怒道:“什么?”
齐天心道:“现在船外是茫茫洪水,你要下船也得耐下性了,等船靠了岸才行。”
庄玲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非在你这破船上任你摆布吗?”
她说完大步走到船头。齐天心还没想到,她已一跃下河,砰然一声,水花四浅。
她水性极好,泅水向岸,就像一支箭一般迅速,激起一道白浪。
齐天心心中大急,他再也不能矜持,高声叫道:“庄姑娘,这河水冰凉。你病体受不了的。”
庄玲理也不理,只往前泅,齐天心抛出三片木板,那三片木板随则出手先后不同,可是却同时落水,在河面上起伏不已。
时已黄昏,河面上风势转疾,波涛渐渐汹涌。齐天心长身一纵,踏在等一块木块上,一吸真气落在第三块板上。他伸手一抓,已抓住庄玲后襟,双臂一振,脚下已踏到第二块木板上。
他清啸一声,已经跃回船上,他这几招抛木、跃身、救人,真是一气呵成,美妙无比,待他回到船上,只有鞋尖略湿。
庄玲叫道:“齐天心,你敢!”
齐天心放下庄玲,忽然有手一痛,食指被咬了一口,鲜血泪泊流下。
齐天心道:“你快去换换衣服吧,天色晚了,风也大了。”
庄玲一言不发,又往船边跑去,齐天心一长身拦在前面,他口中不住地道:“庄姑娘有话好说,只要你讲出来,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不要技水,什么都行。”
庄玲凝视着他,只见他额角青筋微暴,汗水直流,一脸忧急无比的模样,那样子就如他上次运功相救,她终于醒来第一眼所见的一样,她心中一软,火气全消,双脚立不住坐倒地上。
齐天心道:“在姑娘,你快去换衣服吧,舱里我有两件外衫放着的。”
庄玲低头一看,自己衣服贴在身上十分不雅,她不由脸色一红,走进舱中。
过了一会,庄玲儒巾长衫,含镇带悄走了出来,她上次装扮男子行到张家口,是以对于男子举止行动颇为熟悉。齐天心见她三步一顾,真如一个翩翩书生,心中一阵轻松,气也消了几分。
两人谁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放舟河中,越行越远,齐天心心中忖道:“这恐怕是我跟这姑娘最后一次游玩了。”
他想到此,不由心内发痛,可是自觉心中光明磊落,并无半点对不起这位姑娘,再怎样也放不下脸来。
又过了一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那船顺水而下,也不知到底流了多远,突然前面兵刃之声大作,齐天心心中一凛,身子一拔立在巨桅之下,远远望去,只见远远岸上两个汉子正在生死相搏。
他偷瞧庄玲一眼,见她并无反对之色,便把船前开去,渐渐地行近那两人,抛锚停船,齐天心大感意外,原正在相拼的竟是帆扬镖局总缥头孙帆扬。另一人却是北方第一名捕生死判官顾绍文。
两人正在以上乘武功相拼,一招一势都是间不容发,此时天色已暗,两人聚精会神不敢半点疏忽,是以并未发觉大船。
齐天心见孙帆扬出招凌厉,长短金刀漫天酒来,那顾绍文执双判,脸色沉重,紧封门户,守而不攻。
这时新月初上,星光闪烁,两人兵刃不时相交,发出龙吟之声。齐天心忖道:“这两人兵器均非凡品。”
蓦然两人齐喝一声,双双转了个身。孙帆扬白发萧萧,脸上却是正气凛然。
齐天心忖道:“这姓孙的阴阳刀一施出,姓顾的便得败走,只是他为什么不施阴阳刀?”
他见庄玲也在聚精会神观看,心中不禁好笑。孙帆扬刀法已然通悟,招招俱是佳作,那长又重的厚背金刀,在他手中,每招必走偏锋,刀尖指穴,更是又准又狠。
齐天心见他每招都是顺理成章,透露出一片正大光明之气,丝毫没有半点阴狠之气,齐天心武学已是炉火纯青,也不禁为这巧妙刀法心折不已。
砰地一声巨响,两人兵刃而交击了一招,身形自然一转,齐天心只见顾绍文睑色变得明查,他双手兵器一挫,展开他生平成名绝艺“鬼愁十二判”。
当年生死判官顾绍文和丐帮交恶,就凭十二式和古老四血战,结果两败俱伤,古四侠在河洛已是首屈一指的好汉,可见这十二式之威力了。从此顾绍文声名大噪。
子母金刀孙帆扬见对方招式突变,他倒退两步,招式也是一变,两刀一划,长刀直刺,短刀横崩,一套江湖上绝无仅有的刀法施了出来。
齐天心忖道:“这阴阳刀是失传绝艺,顾绍文又岂识得。”
顾绍文只见对方招式越来越怪,那长刀疾如暴雨,声势煞是吓人,短刀却是招招砍向要害,间不容发,一时之间,对方抢尽先机。
他“鬼愁十二式”才施了一半,身形已被逼得倒退六步。暮然他暴吼一声,身形又倒窜一丈。
齐天心虽知这趟怪刀法,可是并未见过,此时见孙帆扬一招招施出,真是妙到颠毫,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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