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
带上了几分少有的强硬与坚持。
知道自己是没可能将这事就此接过了,白冽予一声低叹。
伴随着午后的记忆涌现,女子的声音再次于脑中响起。
胸口虽仍有些酸涩,但此刻的他却已能坦然面对。
青年眸光微垂,将今日的事情悉数道予了对方──而听着的人,则随着那字句的流泻逐渐苍白了脸。
尽管冽从未对他过往的风流史有过明显的情绪,可对此,东方煜心里一直是有着几分愧意、几分忐忑的──怎料冽还没怪他,昔日的红颜知己却先一步给家中长辈找上门来伤害冽……这事儿,他不论怎么说都难辞其咎。
可冽却依旧没有怪他。
以冽的性子,方才妒火中烧时──尽管心怀愧意,知道冽为他吃醋时,东方煜还是窃喜了一下──除了气他的风流史外,只怕有更多是在气自己为何如此不禁挑拨吧!想到这,心下愧疚与怜意更甚,便连身子残留的不适都给抛诸了脑后。
浓浓自责浮上俊朗面容,他双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算说一些“我现在只有你一人”、“那些都已经过去”之类的话,终究也不过是几句空泛的言词。
过去的一切都是确实发生的,他不能也无法否认;而对冽的情意,比起出言强调,身体力行还比较时在……要说有什么是可以好好解释一番的,也就只有画的问题了。
真正让冽受了刺激的,便是这一点吧。
“画的事……”他边思量着措辞边谨慎地起了个头,而在察觉到怀中躯体一瞬的轻颤后心疼地收紧了臂膀,续道:“我曾说过吧?发觉自己对你怀有远超过友谊的情感……是湘南剑门一别后的事。”
“在我为了寻你而守在岳阳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出外探听消息外,我最常做的,就是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对着纸笔不断回忆你的音容样貌,想藉此成画以慰相思之情。”
“可我做不到。”
暗含挫折的话语,让听着的轻年又是一震,心下已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即便是重逢后亲眼望着你的容貌身姿,我都没能画出一幅象样的画。”
回想起昔日种种,东方煜一阵苦笑:“更好笑的事……就连失败的画搞我也舍不得丢,全给收着然后带回了碧风楼。这些日子来我依旧没放弃过尝试,却始终没能成功……”
“煜……”以白冽予的才智,此时自己弄清了此间因由……原已平息的情绪再度翻腾起来,却不再是熊熊怒火,而是满腔的柔情蜜意。
唇畔怜惜的笑意因而勾起,他轻轻抬掌,有些不舍地抚上了那张依旧带着自责与懊恼的面容。
“如此,便也够了。”
他柔声道,幽眸直凝向情人的,“若有天你真画出了,理由却是再不为情所迷……那么,我宁可你永远也画不出。”
“我不知自己有没有画出的一天,可要说不再为情、为你所迷,却是绝无可能的事。”
响应的语调坚定无比,眸光,亦同。
听着、瞧着,那沁入心底的深深情意让青年一阵迷醉,而终是情不自禁的一个倾前、轻轻吻上了那流泻着醉人情话的唇。
片刻后,唇分。
将额轻抵着情人的,白冽予抬掌抚上了俊朗容颜,低声道:“画像的事就罢了……可我还是想要画。”
“什么样的画?”
“只要是你尽心而绘的,什么都好。”
“只要是为你而绘,自然是尽心之作。”
顿了顿,“还有……冽”
“嗯?”
“以往的事……我是说……就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想将过往的事情说个清楚,脱口的话语却怎么也没法延续。
东方煜有些懊恼的一叹,深吸了口气正想重新来过,却给身旁的情人以指轻按住了双唇。
“如果是那些个红颜知己的事,要说我全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
“可那些毕竟都过去了,不是吗?早在你我两情相悦以前,你便已主动将那些关系做了了结,甚至还打算什么也不说就那般默默陪着我……如此情意,怎不值得我倾心以待?”
“但是……我还是……”迎着那双无比温柔的幽眸,东方煜心头愧意更甚,“能得你垂青,对我而言可说是三生有幸的事,所以一想到自己过往的愚昧,便……”
“怎么也无法宽心?”
“……嗯。”
他苦笑了一下,“若是给你很很斥责一顿也就罢了。可你却只是那样生着闷气,想开后便是顾虑着我的想法而打算瞒着一切……虽知你向来如此温柔,可心底,却仍是难免……”
“所以你希望我出言责怪……或者惩罚你?”
“……算是吧。”
虽然情人的话听来有那么点不对劲,可他还是老实地应了过,“而且,看着你吃醋……也是挺令人高兴的。”
“你真这么想?”
“嗯。”
“那好吧。”
语音初落,方才仍在情人怀中的白冽予陡然一个反身、再次压上了对方──如此变化让东方煜吃了一惊,而在思及方才的对话后登及色变。
“冽,你不会是想──”
“不是希望我‘惩罚’吗?你……”俯视着男人的容颜勾起诱人笑意,“不过是这么点要求,你就想反悔吗?”
“可、可是──你不是才刚刚……”
“你要我的时候……也鲜少一次就休兵吧?”
“但你向来──”
“凡是总要有个开始嘛。”
说着,青年幽眸微暗,指尖循情人胸腹而下直落至腿间,“况且,就算已经想开了……刚听着那事时,我可是气得连戏都演不了了呢……”此话一出,东方煜就算仍有些抗拒,此时也只得通通吞回了肚里──何况一切不过是无谓的自尊心作祟,如果能让冽真正宽心,这点“小事儿”自然算不上什么……
“怎么又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才刚下定决心做好准备,紧接着入耳的“从容就义”四字便又让东方煜一阵尴尬。
他苦笑了下正想出言辩白,满载诱惑的低幽音色却已再度响起:“我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就这么没信心吗?方才还明明那般享受的……”
“冽──”脱口的一唤因情人挑逗的话语而带上了几分讨饶,俊朗容颜亦是一阵面红耳赤。
瞧着如此,白冽予心下莞尔,眸光亦随之一柔。
“呐……煜。”
“怎么了?”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寻常,东方煜面上霞色未褪,神情间却已流露出几分担忧:“还在……难过吗?”
“不。”
青年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而想这般坚持着抱你的理由。”
“……嗯。”
虽知刻下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情人道出“抱你”二字时,仍让听着的东方煜又是一阵羞窘──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青年微微一笑,俯身将唇凑近他耳畔:“因为唯有这么做的时候,你的一切,才是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近似呢喃的低语,却蕴含着鲜少表露的独占意味。
可正是这样情感强烈的话语,让听的的男人瞬间涌起满心狂喜。
他双臂一张,将上方的身子紧紧箍入怀中。
“能听着这些,就算从此……我也甘愿了。”
中间几个字突然消音,却足以让听着的白冽予明白过来,笑道:“当真?”
“呃……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像平常那样……”
“放心,我也挺喜欢那样的,所以不会总是这般要求你。不过……”
“不过?”
“不过今天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会有这么一句,是因为男人已悄然探向自个儿臀缝的指。
给他道破了居心,东方煜尴尬一笑,流连于雪白臀丘间的掌却终究没舍得移开。
倒是白冽予早习以为常,当下也不阻止,只是轻轻含咬上情人耳垂,配合着停留于他腿间的掌再次展开了撩拨──白冽予难得地一夜纵情需索,后果就是自愈能力不如他的情人险些给操到直不起腰来。
饶是事后白冽予已为他好生擦药推拿了许久,隔日起身之时,腰间的酸软仍是让东方煜差点想就这么摊在床上不起来。
可他还是起来了。
为了在含烟离开前找她将事情好好说清楚以杜绝她痴心妄想,以为了向长辈表明决心、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尽管白冽予已无意追究,东方煜来是坚持着前去拜访段言,打算由该处下手以了结一切。
知道他是顾虑自己的心情,又担心他太过勉强自己,向来在人前总是任由东方煜将自己搂抱在怀中的白冽予于是破天荒地回搂住了情人腰际。
如此举动让一路上见着的人都暗自猜测小两口是不是感情又有增进,便连上前应门的段言也有些讶异地一个挑眉。
虽说他那么做本意只是在测试,到没存着将雨儿赶跑的想法……可没试出个结果却让两人感情更为稳固,看来他也没资格嘲笑两断了。
“难得瞧你这么早上门……有什么是吗?小煜?”明知两人定是为了昨日的事而来,可段言还是故作惊喜地开了口,“你表姨刚备好了早膳,一起用吧?这几个月你表妹出门在外,可让他好生寂寞呢!”
“您的好意侄儿心领了。侄儿此来是为了那含烟之事,还望表姨丈告知含烟所在,也好让侄儿同她将话说个清楚。”
见段言犹自装傻,东方煜虽也依礼应对,冷硬的声调却已明白地透露出了他此刻的不快。
腰间的酸软和体内身处彷佛仍残留着的、为情人占有的感觉在在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
虽说心中的排斥多还是出在害羞和无所谓的自尊上头,可一想到事情的起因和昨晚冽生闷气的模样,东方煜就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侄儿动了真怒,听着如此,段言心下暗叹,到了声“稍等”进屋交代一番后,出外便领着二人往他给含烟安排的住处行了去。
有段言在前,二人自然不好说什么悄悄话。
尤其白冽予,由于有个“雨儿”的身分在,除了略微收紧还抱情人的力道以表心意外,也只得装着一副柔弱认份的样子任由段言领着、东方煜搂着默默前行。
三人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领头的段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边带路边打量起雨儿。
只是青年的表现一如既往,仍没能瞧出什么破绽。
莫非真是他多心了?但这个雨儿从出现到与小煜相知相遇的情况都是一团迷,又岂容得他不怀疑?尤其过去一年里,一直跟小煜形影不离的该是那个归云鞭李列才对,两人的行踪碧风楼也都大致有掌握……为一比较成迷的,也就只有灭了天方之后到回到碧风楼间的那两、三个月了。
可两人若是在这之间相识相恋的,扣掉回来的路程,剩下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在一个多月里从相识到相爱、从而决定私守终身,未免也发展得太过了些吧?虽说感情来时往往也顾不得适当与否,可这毕竟与小煜的作风相去太远,也不符合他当初陷入情网、决定“金盆洗手”的时间……这么说来,小煜突然“洗心革面”,是在白毅杰和西门暮云的南安寺一战后。
在那段时间之前,和小煜相处机会最多的……也是李列。
上一回同李列分别后,他便直接带了个情人回来……时间点如此刚好,要说是巧合,实在有些……可这与李列又有什么关系?总不会说这雨儿就是李列吧?容貌能假、气质能假,归云鞭李列的一身武艺却是假不了的。
但这雨儿分明不会武,又怎么可能是他?虽说……若小煜昔日单相思的对象是李列,很多事情便能有了完满的解答。
例如他为何从不肯说出对方的身分。
如在以往,段言是说什么不可能怀疑到李列身上的。
可在表侄带了个男性情人回来后,本来不可能的事好象也变得可能了。
只是这推理再合理,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雨儿却是现摆着的。
除非能证明他就是李列,否则事情仍然没办法理解。
但,可能吗?这雨儿的身形看似单薄,可若忽略他那身柔弱的气质,细瞧之下其实颇为挺拔。
狄一刀也曾说过他的骨架看来不错,论起资质也能与一流高手相媲美──可他不会武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算是归云鞭李列突然遭逢大难失去武功好了,举手投足也定会流露些许迹象才对。
但这雨儿看起来就像是个从没学过武的人,如此表现,又岂是一蹴可及?除非他隐瞒成了习惯。
可李列长年在江湖上行走,又有什么必要改换容貌、隐瞒自己不会武?改换容貌还能理解──如果雨儿的容貌是真,那么以前这副容貌行走江湖确实太惹眼了些;但武功呢?莫非李列还有什么暗藏的身分……让他必须装成一个不会武的人?要说起容貌如此出众又不会武的年轻男子,江湖上最为著名的,自然就是擎云山庄的白冽予了。
思及此段言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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