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剑
说话中,心头忽有所觉,目光一转,向着丙灵子的脚上瞥去。
高泰赫然说道:“晚辈也是胡乱猜想,其实毫无把握。”说着走了过去,检查丙灵子的靴子。
众人好奇心起,纷纷跟随过去,只见高泰抽出一柄匕首,在丙灵子的靴底上使劲一划,那靴底顿时裂成两半,却是毫无异状。
高泰提起匕首,望一望丙灵子那残废的左足,不禁有点犹豫,迟疑不敢下手。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谁能料事如神,随便试试,中不中无妨。”
高泰闻言,匕首一沉,在丙灵子左脚靴底下用力割去,但觉手上一轻,匕首尖端毫无声音地少了一截。
小五儿大喜叫道:“找着了。”
高泰心情一松,觑准部位,再度用力一划,霎时间,金霞耀眼,靴底夹层之内,赫然一柄小剑。
那金剑一端只包一层蟒皮,仅只剑柄露在外面,然而就只剑柄上的光泽,已令人耀眼生花。高泰将剑取出,撩起衣襟,一拭灰尘,然后向华夫人逞递过去。
华夫人接过手来,褪掉那块蟒皮,这一柄轰动江湖十余年,引起一连串的谋夺和争杀的小剑,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众人虽无贪婪之心,却也情不自禁的兴奋。
大伙观赏了一阵,华夫人倏地突然一叹,朝华天虹道:“周一狂为这一柄小剑尝尽苦楚,最后终于丧命,他对你有传艺之恩,今日你能力敌东郭寿,斗上一两百招,未始不是拜他之赐,这恩惠不能不报。”
华天虹垂手道:“娘说得对,儿子打算替他立个传人,使他的、困兽之斗,流传后世,藉以报答他的授艺之恩。”
华夫人颔首道:“如此甚好,周一狂豪气凌云,独来独往,算得一条好汉,谁能做他的弟子,确也值得自豪。”语音微顿,接道:“困兽之斗这名称不雅,须得改换。”
华天虹想了一想道:“局老前辈既是腴来独往,豪气凌云,那掌法变化虽繁,却在一招之中,不如称作‘孤云掌法’,娘觉得怎样?”
华夫人点头道:“就叫‘孤云掌法’吧,收徒传艺,川心性为第一,资秉第二,其余的可以不计,这一点必须谨记。”
华天虹唯唯称是,赵三姑突然说道:“快将那《剑经》取出,待我见识一下。”
华夫人芜尔一笑,将那金剑递给华天虹,道:“你将《剑经》取出,咱们大伙瞧瞧。”
华天虹迟疑道:“铁剑是爹爹的遗物,毁掉岂不可惜?”
华夫人叹息一声,道:“《剑经》乃是根本,毁去铁剑,那也说不得了。”
华天虹拔出铁剑,转眼一望阿不都勒,道:“兄弟,金剑若有毁损……”
阿不都勒截口说道:“大哥不必顾虑,纵有毁损,也不要紧。”
华天虹左手执定铁剑,右手金剑向下一沉,只见金芒一闪,当的一声,铁剑折为两段,半截掉落在地。
那铁剑果然中空,空隙中塞着一卷暗黄色的绞绢,华天虹吁了一口长气,道:“还好,铁剑未曾白白毁掉。”
一看金剑,居然芒刃如故,毫发无损,急忙交还给阿不都幼,随即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一卷薄绢,交到母亲手上。华夫人台过手中,打开一看,那黄绢薄如蝉翼,非丝非帛,质地极为坚韧,长约八寸,宽度却有六七尺,上面密密麻麻,尽是蝇头大小的字迹,中间夹杂着一些袜笔红字,和一百多个写意的人形。
此时天刚破晓,曙色朦胧,华夫人内功散失后,眼力也跟着退化,虽将那薄绢凑在眼前,仍然看不清其上的字迹,但瞧那些人像姿式各异,手中俱都持着长剑,心知这就是剑圣虞高毕生心血的结晶。当下略一过目,随即递给赵三姑,道:“我看不清楚,三姑瞧瞧,可算得绝世之宝。”
赵三姑接到手中,立即折叠起来,转手交给华天虹,道:“我懒得细看,反正是一卷剑经,你带在身上,慢慢地钻研。”
华夫人目注儿子,道:“先贤遗泽,务须加意保存,千万不可失落毁损。”
华天虹肃容道:“孩儿不敢大意。”说罢将那《剑经》贴身藏好,请示今后的行止。
华夫人略一沉思,道:“咱们回家,你独自南下,设法搭救顾骛音,九阴教主武功不逊于你,加上属下的高手,实力胜过了你,此事十分困难,我也没有什么主意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三姑接口说道:“东郭寿武功在你之上,谷世表那小子从中作祟,必然还要找你的麻烦,唯一的办法是加紧练武,得着机会,先将姓谷的小子毙掉。”
华天虹唯唯应了,转向高泰间道:“高兄弟可有打算?”高泰赫然一笑,道:“小弟庸庸碌碌,随遇而安,并无一定的打算。”
华夫人突然说道:“孩子,你也随我回家,在落霞山庄安居几年吧!”
高泰闻言一愣,顿了片刻,摇头说道:“能够亲炙伯母的教迪,自是大大的福份,只是伯母事务繁忙,晚辈武功没有基础,从人学起,年纪又嫌太大,将来成就有限,不敢浪费伯母的心力。”
他委婉辞谢,说得甚为诚恳,但心头伤感,忍不住声音颤抖。
赵三姑对高泰颇有好感,见他所言也是实情,当下插口说道:“刚才不说为周一狂立传人么?依我之见,高泰就承袭周一狂的衣钵吧!”
华天虹觉得这办法一举两得,再好不过,急忙问道:“高兄弟,你可愿意?”
高泰点头道:“小弟当然愿意。”顿了一顿,接道:“眼前华大哥事忙,小弟打算先去一趟子午谷,找出周老前辈的骨殖,拣地安葬,算是行过拜师之礼,然后再寻华大哥学艺。”
华夫人暗暗付道:这孩子义重如山,人中罕见,值得爱惜。
当下说道:“此事就这样决定,救人事急,星儿先走吧!”
华天虹闻得母亲吩咐,只得辞别众人,匆匆南下。
且说华天虹离开洛阳,攒程南下,心中料想,白君仪必在途中等候,那知行了一日,犹未见着伊人的情影。
他若有所失,心头有点沮丧的感觉,但因急于救人,兼程赶路,不曾多想此事。可只是忘了白君仪,又念起顾驾音,想起玉鼎夫人那风流蕴藉,似水柔情,衣香鬓影,如在眼前,不禁郁郁不乐,心情出奇地沉重。
这日中午,行至一处镇甸,腹中饥饿,决定打尖用饭,歇息一,阵再走,举目一望,不远处,高悬着一面酒旗,迎风招展,这两天愁怀郁结,心情烦闷,一见这个“酒”字,立刻就走了过去。
这酒店因在阳关大道之上,生意兴隆,地方倒还不小,两间屋子打通,摆着一二十张酒桌,时当日中,正是行路人歇足进食之际,酒店中竟是上了八成座,余下的空位也不多了。
华天虹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一个汗流侠背的酒保过来招呼,华天虹心不在焉地道:“打一壶酒,随便来点小菜。”
那酒保应了一声,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等了片刻,那酒保送来一大壶酒,一盘牛肉。华天虹幼遭家难,母子二人匿居深山,刻苦练武,自奉甚薄,出道之后,也没有讲究过口腹之欲,一见有酒有菜,顿时自斟自饮起来。
第七十八章 奉命救美
他出道已久,东飘西荡,居无定所,上酒店进食已是习以为常,独自一人饮酒,今日却是第一次。那酒保见他随便要点小菜,想他不是大吃大喝之人,因之送来的酒也是本地的土酿,极为便宜之物。他饮了一口,但觉那酒人口如刀,极难下咽,味道也十分不好。
不觉间,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往事。记得第一次饮酒是在曹州,那是华灯初上之际,他应玉鼎夫人之约,到通天教的一元观内赴宴,玉鼎夫人盛装高譬,春风满面,怀抱着异兽雪儿坐在主位,陪座的是一元观观主青虚子和五音真人。玉鼎夫人那美婢方紫玉专为华天虹执壶,另外还有一群美貌少女环列在筵席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奉为上宾,第一次受到成名人物的阿队,豪情万丈,多少有一点沾沾自喜的感觉。当然,他能在曹州出尽风头,玉鼎夫人的眷顾和捧场,功不可没。
以后、他又拜访了玉鼎夫人的香居,那一座海滨华厦,白石围墙、朱漆大门,花木扶疏,景色如画。玉鼎夫人在一座四壁通风,浓荫密布的敞厅中摆酒,他高居上座,华云坐在下首,王鼎夫人亲自执壶为二人斟酒,宾主之间,恍若家人。这以后就是一连串的争杀,然后……然后就是在洛阳城中,那小小画楼之上,龙凤花烛,象牙床,白罗帐,红竣被,鸳鸯枕,还有琉璃;和那琥珀色的“醉仙蜜”。
他喃喃自语道:她对我只有恩惠,只有好处,从无半句怨言,从来不计较得失,她……
她是一代奇女子。忖念中,不禁泪珠滚滚,顺腮而下。
要知玉鼎夫人对华天虹的浓情蜜爱,是化作一片温情厚谊,逐渐灌输到华夭虹心田中的,那一片温情厚谊,看来不甚浓烈,没有刻骨铭心之力,甚至有点玩世不恭,有点儿戏,其实,那是因为玉鼎夫人自伤老大,自觉不是华天虹的良配,唯恐求荣反辱,因之将满腔挚爱,蒙上一层玩忽不经的外衣,悄然无声地输送给心爱的人,自己却泪珠偷弹,暗暗忍受着痛苦。
如此的爱情,用心良苦,对方还不易觉察。事实上,华天虹以前就感觉不出,乃至在那小楼之会以后,华天虹依旧未能体味出玉鼎夫人用情的深这;在他的观念中,玉鼎夫人永远是乐观愉快,风流洒脱,对任何事都不认真,对成败得失看得甚为谈簿;甚至根本不识人间的愁昔苦
可是,他突然醒悟了,想到玉鼎夫人之所以被擒,乃是为了阻止他交出兵刃,如今他身怀着《剑经》,就愈发感觉出玉鼎夫人的好处,再想起昔日种种。最后想到叛教之罪和“阴火炼瑰,五剑分尸”的惨刚.于是他便坠入一种前所未经的痛苦中他愁肠百结,不时长吁短叹,心中盘算着如何救人。忽然发觉酒已喝光,当下一扬酒壶,道:“小二哥,劳驾再来一壶。”
一名酒保疾步趋了过来,弯腰哈背道:“爷稍候,小的这就送来。”
那酒保守着酒壶离去,眨眼工夫就端了一壶酒来。华天虹心头有事,也未想到酒保怎地突然殷勤起来,但见有酒,顿时斟上一杯,端起就喝,忽然觉出,这酒异常醇美,似是数十年的陈年佳酿,心头方自迷惑,又觉出四周甚为肃静,只有左边角落有人讲话。
移目望去,讲话的是些负贩商人,自己侧面坐了一桌人,有个武生打扮的少年怒容满面。不住地向那边瞪眼,似欲阻上那些人喧哗。
华天虹微微一怔,移目朝那一桌人望去,只见上首坐的是一位年约丑旬的老者,另外六个人年纪较轻,有中年也有少年,一律是劲装疾服,每人身畔都带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看那样子,包裹中似是藏着兵器。
那老者目光一抬,与华天虹打了一个照面,顿时欠身而起,抱拳含笑道:“公子爷好。”
华天虹急忙起立,抱拳还礼道:“老英雄好。”
像这样萍水相逢,偶尔打个招呼,江湖道上,本是常有的事,华天虹敬那老者年氏,觉得该等他先行坐下,不料那老者也想等华天虹先行坐下,以示礼敬,两人一般心意,不觉僵住,那桌上其余的人见了,也纷纷站了起来。
跨出一步。含笑道:““在下华天虹,老英雄贵姓?”
那老者匆匆离座,道:“老朽赵震东,得睹华公子丰采,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赵震东精神饱满,仪表不俗,一看便知不是低三下四之人,只是对华夭虹客气过份,弄得华天虹越发地过意下去。
华天虹心中有事,本来没有心情酬酥,但觉自己虚名在外,得武林同道敬重,理该表示谦逊,于是作势肃客,道:“原来是赵老英雄,这里酒菜甚佳,老英雄若不急着赶路,敢请同饮几杯。”
那赵震东全然是受宠若惊的样子,怔了一怔,急声道:“恭敬不如从命,公子请入座。”
两人坐了下去,早有酒保过来添置杯筷,那赵震东抢着向酒保道:“小二哥,尽快整治几佯菜肴,那陈酿如果还有,再端一壶上来。”
那酒保喏喏连声,一扭屁股,匆匆往厨下奔去,华天虹听那赵震东讲话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于是问道:“赵老英雄仙乡何处?”
赵震东脸上泛起一股颇为得意的笑容,道:“老朽也是云中山人士。”
华天虹急忙抱拳道:“原来是桑淬父老,晚辈失敬了。”
赵震东急道:“岂敢,岂敢,日前听得江湖朋友讲,华公子阂第还乡,车马已抵洛阳,怎地……”
华天虹容色一黯,道:“晚辈遇上了一点意外的事,还得南下一趟,老前辈是北归故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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