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剑
华天虹容色一黯,道:“晚辈遇上了一点意外的事,还得南下一趟,老前辈是北归故里么?”
赵震东道:“老朽上月离开家乡,如今要前往曹州,公子千万别客气,老前辈之称,万不敢当。”这赵震东口才本来十分便捷,只因对华天虹特别敬重,竟然有点语无伦次,夹缠不清。
须臾,酒保添上了酒菜,两人相对饮了一杯,华天虹有意向他打听,路上可曾遇见过九阴教的人,但见他也是由北而南,因之未曾开口。
讲了几句闲话,那赵震东放下酒杯,肃然说道:“家乡故老,闻说老夫人因力战群邪,功力耗竭,玉躬违和,人人都很悬念,不知如今的情形怎样?”
华天虹敛容道:“托诸位父老之福,家母的健康日佳,武功也在恢复中。”顿了一顿,接道:“老前辈一直家居纳福么?”
赵震东抱拳一笑,道:“不瞒公子说,老朽也是自幼儿闯荡江湖,壮年时小有成就,在曹州挣了一爿大通漂局。仗着几分人缘,各方朋友抬爱,生意倒也不恶。”“原来是赵老缥头。”
赵震东赦然笑道:“那缥局开了几年,虽是小康局面,对老朽这等江湖下走来讲,也是差堪自喜,足慰生平了,不料北俱会一场血战,正派侠士伤亡殆尽,那干妖邪反而得胜,连带也改变了咱们这批江湖小卒的命运。”
华天虹眉头耸动,道:“是否行镖不能越界,又得向帮会缴纳规费?”
赵震东嘿然一笑,道:“那算小事,有的干脆就来个征用。
那就是压根儿没收啦!大通缥局便是被风云会的贼子强占过去,老朽自量,以卵敌石,无济于事,只好忍下这口恶气。”
华天虹义形于色,道:“强占大通缥局的人是谁?建酸大会上,风云会的人非死即伤……”
赵震东连连摇头,笑道:“勿须公子操心,那侵占大通局的贼子名叫郝昆仑,他还不够资格参加建酪大会。”呵呵一笑,接道:“但子午一战、风云会土崩瓦解,似郝昆仑这种留在地方的小贼,那就只有举家逃窜的份儿,老朽隐迹在家,以打猎为车,过了十来年忍辱偷生的日子,如今可要收回产权,重理旧业了。”
华天虹想到神旗帮犹在,虽有许红玫出头,是否真能改弦易辙,却是难得很,新近又崛起一个九阴教,要说天下已经太平,实是言之过旱,但见那赵震东喜气洋洋,正在高兴头上,也懒得说出丧气的话来。
但贝赵震东双手捧杯,肃容说道:“华公子,非是老朽故意滔媚,您可不知有多少江湖朋友,多少升斗小民拜之赐,托你之福,似老朽这种情形且不说他,就以这乡镇酒店来讲,若在往日,进进出出都是帮会中的人,开口就骂,动手就打,大吃大喝一顿,抹抹嘴巴走路,高兴的就扔下一块银子、不高兴的敲诈勒索,还要弄几个走。像这种情形,如今可没有啦,这也就是公子……”
华天虹脸色一红,截口说道:“除好锄恶,是侠义道的本职,晚辈年纪轻,武功浅,随着一批尊长效力,不敢居功。“只怕他再讲恭维的活,急忙岔开话题,问道:“这一两日中,老嫖头可曾见过九阴教的人?”
赵震东微微一怔,道:“老朽听人说过,九阴教死灰复燃了,只是未曾见过九阴教的人。”语音微顿,接道:“不过,今日辰间,老朽倒是见过一批穿杏黄衫,打扮非僧非道之人,瞧那样子,颇似塞外魔教的人。”
华天虹暗暗忖道:他所遇上的,定是东郭寿师徒。当下问道:“老嫖头遇上的共是几人?他们走哪一个方向?”
赵震东道:“总共五人,四男一女,方向若非曹州,便是南下湖广了。”
华天虹浓眉一整道:“四男一女,何以不是去往曹州,便是南下湖广?”
赵震东放下酒杯,神色突转凝重,道:“犬子在曹州时,曾经见过公子的风采,公子一踏入店内,他就对老朽讲了,老朽一直就想将这个事奉告公于,但见……”
华天虹瞧他罗嗦了一大套,犹未讲到上题,心头发急,截口说道:“晚辈有朋友,失陷在仇家尹中,一时伤感失态,老镖头万勿见笑。”
赵震东道:“岂敢,岂敢,公子的那位朋友,不知是男是华天虹忙道:“是一位姑娘,她是拙荆的至交好友,被九阴教的人擒去。”
赵震东道:“哦!那就奇怪了。”
华天虹心头一动,道:“奇在何处?老镖义所见的四男一女,那女子多大的年纪,衣着打扮怎样?”
赵震东不加思索,道:“那是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年纪二十不到,衣着打扮与那四个男子一样,也是杏黄衫,薄底皂靴,高胸白腰。勒一根黄绩腰带。”微微一顿,接道:“非是老朽夸张,那姑娘实在美极,老朽简直不能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艳的女子。”
华大虹翟然一惊,心中暗暗叫道:难道是君仪?
赵震东见他突然间脸色苍白,血色尽失,不禁大为耽心,极为关切的道:“华公子,你……”
华天虹定一定神,急道:“老镖头快一点讲,晚辈赶着救人,须得早一点上路。”
赵震东道:“老朽遵命。”想了一想,始才说道:“昨日夜间,咱们宿在许家集的客栈中,质问起床,闻得院子中人声嘈杂,老朽推开窗门一瞧,发觉那四男一女正要离去,那女子吵吵嚷嚷,赖着不走,定要骑马,不肯步行,老朽瞧着也未在意。那知那美艳女子突然嚷道……”说到此处,修地顿住。
华天虹心头大急,道:“那姑娘怎样讲?”
赵震东朝四下扫视了片刻,压低声音道:“那姑娘嚷道:从这里到九曲五六千里,我走不动,要掘宝贝你们去,我不想发财,也不想……”
华天虹道:“也不想怎样?”
赵震东道:“那姑娘就只讲到这里,为首的那个老叟赶了过去,笑着骂道:你这妮子疯啦!咱们到曹州,谁到什么九曲十曲,那姑娘尖着嗓子叫道:到曹州你们都是死!就只讲了这么一句,就被那老叟拉着手腕走了。”
华天虹似乎有一肚皮苦水,却是吐不出来,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九曲……掘宝……曹州……”
赵震东插口道:“依老朽判断,那姑娘说的九曲是真,那老曳说的曹州是假,可惜那几个脚程很快,老朽等出门上路,已经失了他们的踪迹。”
华天虹戚然道:“老镖头听来,那姑娘讲话是何处口音?除了老镖头,这里可有旁人见着那姑娘的面貌?”
赵震东道:“那姑娘口音很杂,大体上是豫陕交界的口音,当时天还未亮,老朽起身特别早,旁的人闻得那姑娘的吵嚷声起床察看时,他们已出门走了。”
华天虹暗暗忖道:定是君仪无疑,这……
忽听一阵惊哦之声,一个紫衣少女奔入店内,扑到华天虹桌旁,仆地大哭道:“公子爷,小姐性命难保,你快设法救她
华天虹忽然感到心头作痛,急忙提起一口真气,在胸口转了一转,道:“紫玉起来,我已知道此事,如今就要赶去。”
原来这紫衣少女正是玉鼎夫人的心腹婢女方紫玉,她往复奔驰了一日一夜,这时鬓发散乱,遍身已为汗水湿透,模样甚为狼狈,怀中却还抱着那异兽雪儿,雪儿似已负伤,神情极为萎顿;这通灵异兽知道主人有难,又知华天虹是主人最为亲密之人,那一对神采涣散的朱睛中,充满了哀祈之色,牢牢地望着华天虹,口中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方紫玉站起来,哭道:“公子爷,快走啊!小姐正受‘阴火炼魂,之刑,那刑罚残酷得很。”
华天虹热血上涌,喝道:“人在哪里?”
方紫玉垂泪道:“在曹州。”
华天虹钢牙一挫,道:“路远,一时半刻赶不到,你快吃饭。”
伸手抱过了雪儿。
方紫玉坐到桌旁,端起饭碗,却是珠泪涟涟,食难下咽,摇头道:“婢子吃不下。”
华天虹道:“勉强吃一点,我先上路,你随后赶来。”端起酒杯,喂那雪儿饮酒。
方紫玉噙着眼泪吃饭,一面说道:“雪儿被教主的‘幽青掌,力震伤了内腑,看这样子,它也活不成了。”
华天虹脸色铁一般青,沉声道:“不要紧,我救得活它。”
那雪儿内伤极重,对酒也失了胃口。华天虹当即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当作酒饭钱,那赵震东连忙抢着付账。华天虹哪有心情客气,起身离座,与赵震东打个招呼,说了一声“曹州见”,闪出店门,抱着雪儿疾行而去。
他早已想过,白君仪显然已出了岔子,其处境之险,不在玉鼎夫人之下,但想她上有父母,中有姐妹,而且贵为神旗帮主之女,玉鼎夫人却是身世凄凉,除了一个婢子,一头雪狸,再无别的亲人,两相比较,决定忍起心肠,撇下白君仪的事不管,先以全力去救玉鼎夫人。
那异兽雪狸深懂人意,而且善于搏斗,足抵一个一流高手,华天虹昔日在曹州聚英酒楼,初会风云会的椿元极,一战成名,就曾得这雪儿之助,对这通灵动物早有情感,这时将它抱在怀内,一掌覆在它的背上,出了镇口,立即将一股悠悠绵绵的内力透入它的体内,为它治疗伤势。
他一面施展轻功赶路,一面以真力为雪儿疗伤,自午未至西初,两三个时辰未曾歇息,直到那雪儿伤势痊愈了六七成,自行挣脱手掌,始才停手。
一人一兽在途中进了一顿饮食,继续踏月赶路。直到二更时分,始才赶到曹州,方至城内,迎面遇上了敖三,华天虹立即问道:“白夫人何在?”
敖三道:“主母是傍晚到的,如今在分堂内,因恐公子孤身涉险,特命小人前来迎驾。”一望他臂中抱的雪儿,接道:“二小姐未曾与公子一道?”
华天虹沉声道:“出了岔子,我未曾遇上她,快领我去见你家主母。”
敖三大惊失色,一声不响,扭头疾奔而去。
须臾,两人来至神旗帮曹州分堂,敖三领着华天虹直趋内宅,许红玫闻得步履声响,迎出厅门,道:“天虹,君仪呢?“
华天虹抢上一步,就阶前拜倒,俯首道:“君仪大概是遇上了东郭寿,被他们挟持而去,晚辈本该向湖广追赶……”
许红玫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移步上前,伸手搀扶起华天虹,蔼然说道:“以情理而论,你应该先来曹州,这事并未做错。”说罢吩咐备酒。
华天虹久知她贤良公正.但觉没有适当的话好讲.只得无限感激地望她一眼,转身与白素仪见礼,道:“姐姐,彭大哥呢?”
白素仪道:“在厅内,你想必累了,里面坐。”
二人进入厅内.只见彭拜身上裹满了纱布。以手抱头,闷坐一隅,一付痛心疾首的模洋。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
华天虹走到他身旁,道:“大哥,你伤势怎样?”
彭拜摇了摇头,依旧是一声不响。
许红攻微微一笑,道:“这孩子.他定要单独去与九阴教主拼命,我偏偏不许他去。”
华天虹暗暗叹息一声,知道她外表虽然镇静,其实心悬爱女的安危,忧急之情,不难想见。当下退到一旁坐定,就待将路上所闻之事讲出。
适在此时,两名婢女走进厅来。手中捧首面盆和茶点。
许红玫将手一摆,道:“先洗脸,进点饮食,有话慢慢地讲。”
华天虹闻言,只好过去洗面,胡乱吃了几块点心,酒席却已摆好.许红玫自往上座坐下,彭拜和华天虹坐在两侧,白素仪下首打横。
许红攻修道十余年,那从容镇静的功夫,自非一般人可比,华天虹心悬两端,如何按捺得住?因在白氏母女面前,白君仪的事尚未提到,不便谈及玉鼎夫人之事,故尔酒过一巡,立即将路上所闻,赵震东所讲之著,一字不漏地叙说了一遍。
许红玫听罢之后,皱眉沉思了半晌,道:“那四另一女。男的是东郭寿和谷世表师徒,女的是君仪那丫头,这一点决无疑义。”
华天虹忧形于色,道:“晚辈想请伯母带着人连夜追赶,如果追到了东郭寿,设法与曹州分堂取个连络,晚辈这里事情一了,立即赶来接应。”
白素仪戚然道:“娘,那师徒几人都不是好人,妹妹落在他们手内太危险,华大哥这主意不错,咱们还是立即动身的好。”
许红玫淡淡一笑,道:“追人要有一个方向,方向不明,怎能贸然追去?”
华大虹道:“依晚辈猜想,君仪吵吵嚷嚷,乃是故意要惊动客栈中的人,她说彼等要到九曲掘宝,必是故意泄漏行踪,希望这消息传到咱们耳内。”
彭拜道:“对!情形定是如此。嘿嘿!也亏得她想得出这妙策,旁的不说,单凭掘宝二字,就足以使这消息很快地传遍江湖了。”
白素仪愁容满面道:“娘,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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