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剑
君仪离去,谁也不许另生枝节。”
谷世表暗暗惶急,道:“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将她带到此地?”
东郭寿微微一笑,道:“我当然另有用意,此中的详情,你们不必多问。”
说罢之后,吩咐众人伐木为材,搭盖木屋,准备长住,自己独自一人觅路下谷,朝向溪流上游走去。
房隆相好地势,指挥众师弟展开工作,暮担苍茫之际,业已盖起几幢简陋的木屋,须臾,一轮明月自东面山脊之后升起,夜幕缓缓垂下来。
暮地,十余条人影首尾相衔,风驰电掣奔到了近处。房隆目光锐利,一眼望见,顿时厉声喝道:“来的什么人?”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唤道:“君仪!”
白君仪兀立在崖边出神,忽然闻得母亲呼唤,不禁娇躯一震,匆匆迎了上去。
许红玫见爱女无恙,心头落下了一块巨石。目光一转,朝那几幢木屋望去,星宿派的一群弟子闻得声音,俱都走出屋外观看,因有东郭寿的嘱咐,无人出头生事。
白素仪飞奔上前,拥着白君仪道:“妹妹,你没事么?”
白君仪摇了摇头,美眸一转,朝随后奔到的人电扫一眼,发觉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井未赶来,霎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芳心欲碎,恨不得当时自刎,一死了之。
神旗帮的属下喘息未定,纷纷上前见礼,每人都是和颜悦色,暗含慰问之意,但白君仪容色惨淡,意兴萧索,冷冷漠漠、默然不响的答礼,毫无摆脱危难的欢欣之意。
许红玫察颜观色,心头猛然一惊,沉声道:“是否吃了亏?”
须知白君仪美艳如仙,倾国倾城,陷身敌人手中,好似羊在虎口,谁也放心不下,身为女子,清白重于生命,许红玫实是耽心女儿受了污辱。但她哪里知道,白君仪正是占了极端美貌的便宜,因为美到极点的女子,世上难得见到第二个,那好像一件极为珍贵的艺术品,使得人见人爱,而且爱不忍释,但谁也不愿随随便便、轻易地糟踏掉。白君仪随着星宿派师徒长行万里,一路之上,谁也有过非非之想,东郭寿是一派掌门之尊,想得比众弟子更为厉害。但他始终觉得,以暴力沾污白君。仪,乃是一件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事,再来也是对华天虹与神旗帮有所惮忌,唯恐走上极端,无法善后,破坏了掘宝的大事。白君仪得保清白,实是一件颇为侥幸之事。只是这机键十计微妙,连当事人也未必弄得明白。当然,东郭寿也只是留待缓图,并非死掉那夺美之心。
白君仪听母亲追问,自然明白话中的含意,摇了摇头,淡然说道:“女儿未曾吃亏。”
顿了一顿,接道:“娘请放心,神旗帮帮主的女儿,绝不会做出令父母蒙羞的事。”
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喝道:“好!有志气。”
神旗帮的人闻言,同是霍然一惊,齐齐向那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房隆立在屋前,只道是华天虹来了,顿时身形一晃,挡在路口,喝道:“姓华的小子,先会你家大爷。”
彭拜勃然大怒,暴喝道:“何方鼠辈?彭拜先来会你!”言犹未了,人已向前冲,却被许红玫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只见百余丈外,一株苍松之后,缓步走出三人,为首一个身形修长的紫袍男子,三络青须迎风飘拂,面色晶莹恍若美玉,赫然是神旗帮的帮主白啸天。
白君仪一见,顿时飞扑过去,投入老父怀中,叫了一声“爹”,泪珠滚滚,夺眶而下。
要知白素仪是母亲抚养大的,白君仪却是父亲一手养大,性相近,习相远,白君仪的性情与父亲相投,是以许红玫到来,白君仪矜持得住,白啸天一到,白君仪的满腹辛酸,就突然倾泄出来了。
白啸天轻抚着次女的满头青丝,温言道:“好孩子,事已过去,何必伤心?从今以后,再不要离开爹娘膝下了。”
白君仪蟑首连点,道:“女儿如今才知道,只有爹娘是真爱女儿,其余都是假的。”
白啸天道:“是啊,如今醒悟,并不嫌迟。”
许红玫走了过来,朝着丈夫道:“你倒是来得快,这两位是谁?”
白啸天陪笑道:“夫人辛苦了。”一指身后二人,接道:“两位都是久隐世外的高人,与我算得总角之交。”
那两人年纪都在四旬左右,未待白啸天说完,那肩插长剑之人将手一拱,道:“在下宫天佑。”
那文士打扮之人接道:“在下长孙博,久仰夫人令德。”
许红玫稽首还礼,因是丈夫的故交,遂命君仪姐妹上前见礼,宫天佑与长孙博见姐妹二人生得一模一样,但姐姐身上散发着一种淳朴气质,妹妹脸上却多了一层夺目的艳光,令人见了,对姐妹二人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宫天佑与长孙博心中,都不禁暗暗称奇。
这面忙着见礼,白啸天两道眼神,冷电般地凝注在彭拜脸上。数月之前,黄河以南的半壁江湖,全在神旗帮主的威名笼罩之下,时至今日,江湖三大已去其二,神旗帮依然屹立未倒。这位帮主,自有其慑人之处。彭拜偏是天不怕,地不怕,白啸天望他,他便望着白啸天,虎目圆睁,做然不惧。
许红玫发觉两人在暗中瞪眼,急忙说道:“拜儿见过你家伯父。”
白啸天见妻子对彭拜如此亲近,不禁为之一怔。他才智过人,一瞧这情形,便知必与自己的大女儿有关,饶他一世之雄,这时也发起呆来。
但见彭拜迈步上前,抱拳一礼道:“小子彭拜,参见伯父。”
言辞不差,声音却是过于洪亮,白啸天见两个女儿都攀上了侠义道的少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苦味,当下将手一摆,木然道:“免礼。”
彭拜闻言。转身退后,依旧在许红玫附近站定,白啸天见他进退之间,始终未向大女儿素仪望上一望,心中却又生出一阵迷惘之感。
原来彭拜与白素仪相处既久,已经生出情愫,但两人都是朴实无华之人,虽然相爱,却是顺乎自然。谁也没有十分热络的表现,彭拜之所以时许红玫服服贴贴,则是由于自幼孤露,从未受过母爱的温暖,许红玫对他爱护,他便趋于驯服。大抵愈是性情刚烈之人,愈是容易被温情征服,这原是与白素仪无关的。
众人匆匆叙过了礼,白啸天转脸一望站在不远处的房隆,道:“转告你的师父,明日辰时,老夫约他一晤,共商掘宝之事。”
房隆也是四十开外之人,从师三十余年,自负武功,想他白啸天未必就是自己的对手,一见白啸天那大刺刺的神气,心头大感不服,神色之间,顿时表露出来。
白啸天是何人物,一瞧他眉目耸动。立即了然他的心意,冷冷说:“是你办得了的事,你师父不会远来中原。老夫的斤两,非是你能掂的。”
语音微顿,接道:“你师徒未曾亏待老夫的女儿,老夫也懒得多生事端。你若不服,等着姓华的小子到此,找他较量就是。”
说罢之后,将手一挥,当先离去。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白啸天领袖群伦,驰骋江湖数十年,那气派与威势岂是常人可及。房隆生长边睡,经历所限,虽有一身武功,却不足与白啸天分庭抗礼。
且说白啸天带着众人走出一箭之遥,选了一片高旷之地,吩咐众人就地歇息,明晨起,再伐木为材,搭建木屋,以备长住。
许红玫秀眉一蹙,朝着丈夫道:“你打算在此地住多久?”
白啸天含笑道:“快则两月,慢则半年,直到掘开九曲宫,取得宝物为止。”
白君仪插口道:“爹,东郭寿有一本册子,上面记着武功秘密;那册子的最后一页像是地图,东郭寿背着人时,常常瞧着那地图发呆。”
白啸天容色耸动,道:“哦!我料想东郭寿必有所恃,却未想到是一张地图。”
转脸一望宫天佑和长孙博,接道:“宫二哥,长孙老弟,依你们猜想,那册子与地图是何来历?”
宫天佑沉吟半晌,道:“那本册子或许就是九曲宫的故物,地图上记的什么,那就难以猜想了。”
白君仪道:“东郭寿懂得许多别派的武学,说不定就是打从那册子上学的。”
那长孙博突然缓缓说道:“那地图所示,或许是藏宝之处的秘道,我若见了,定然认得出来。”
白君仪星眸一睁,道:“宫伯父与氏孙叔叔久已知道那藏宝之事么?”
长孙博微微叹息一声,道:“百年之前,那宝藏甚嚣尘上,几乎是无人不知。只因累次失败,令人心灰意冷,始才逐渐冷淡下来,但也只是暂时搁置,以待有利的时机。我等的先祖,与那宝藏有密切的关联,临终之际,都将此事嘱告后人,代代相传,视为家门大事。由于事关重大,越来越是隐秘,以致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的人,不再知悉内情了。”
白啸天接口道:“你宫伯父乃是华山剑派的传人,他门中的拳经剑籍,全部失陷在九曲宫内。”
宫天佑长长浩叹一声,道:“你长孙叔父的高祖有个外号,叫作‘圣手鲁班’,九曲宫就是他负责营缮而成,但他筑成九曲宫后,被九曲神君囚禁在宫中,直到老死,连带许多土木之学,也一起埋葬在宫内。”
长孙博沉重地叹一口气,道:“叔叔的高祖巧佯造化,他两手画龙,合之如一,以尺准度,不失毫厘,唉!我若有那能耐,发掘九曲宫也就容易得多了。”
白君仪道:“叔叔不须忧虑,依侄女判断,这一次掘宝,十九可以成功。”接着便将东郭寿有意与中原武林合作,努力以赴的情形,略略讲了一些。
白啸天听了,微微一笑,道:“这是三兽渡河,各有因缘,谁也无法独成其事,谁也可以碰碰运气,结果如何,暂且不论。”顿了一顿,接道:“君儿,这黄衫不成样子,快快换下。”
白君仪点了点头,转向姐姐索取衣衫,白素仪急忙解开包袱,取出自己的衣履,陪她走入树林之内换衣。
神旗帮的人携有干粮,众人进过饮食,围坐在一起聊天,东郭寿业已回转,也领着一群弟子坐在屋前,双方相距一箭之地,彼此间遥遥可见。白君仪始终未提身中天蜈剧毒之事,因之神旗帮与星宿派的人同处深山,竟能相安无事,且还盘算着携手合作,互相利用的步骤。
第八十六章 自求绝艺
月上中天,夜已深沉,内功深厚之人尚在打坐,功力浅的已经睡去。白素仪坐在一块巨石之前,靠着石块打吨,白君仪席地而卧,蟑首枕在姐姐腿上,深山岑寂,夜是如此地静温。
暮地,十余道人影,疾快地奔到了近处。
白啸天双目一睁,看出是自己的属下,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神旗帮组织精细,帮规严峻,帮中护法堂主等多的是武林高手,在神旗帮下却是极守纪律,毫无草莽人物那种火杂杂、乱哄哄的刁气。这批人奉命赶来,得了白啸天的吩咐,顿时各自散开,觅地歇息。片刻工夫,岭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神旗帮的第二批属下又到,再过个把时辰,第三批人又到。一夜之间,神旗帮的五十余名精锐,悉数到了九曲山内。
拂晓之际,山中突然涌来大批人马,为首一,入长发披肩,手拄鬼头黑杖,正是九阴教主率领全部手下到了。
白啸天雄心万丈,生平大志,便是独霸天下,子午谷一战,他几乎完成了生平的梦想,那知功败垂成,终是白忙一场。他之所以失败,固然是华天虹的铁剑威力太大,神旗帮的人抵敌不住。根本原因,则是九阴教徒在神旗帮卧底,削弱了神旗帮作战的能力。这是白啸天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挫败,他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矢志必报此仇,但他城府甚深,时机未到,决不轻言雪耻复仇之事。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瞧九阴教主到来,忍不住心头大怒。
忽听东郭寿纵声笑道:“白老帮主请了,东郭寿来应帮主之约,这厢有礼了。”
白啸天转脸一望,东郭寿黄衫飘拂,独自走来,意态十分悠闲,当下也单独迎了上去,拱手一礼,道:“东郭兄万里迢迢,远来九曲掘宝,谅必胸有成竹,功成在望了。”
东郭寿哈哈一笑,道:“白兄何以不说兄弟远来中土掘宝,却代以九曲二字?”
白啸天淡然道:“武林一派,何分中上边睡?兄弟素无地域夕m”
东郭寿敞声笑道:“如此讲来,白兄之意,这宝藏兄弟是掘得的了?”
白啸天坦然道:“天下物属天下人,兄弟掘得,东郭兄当然也掘得。”
东郭寿放声大笑道:“久闻白兄是一代霸才,今日一见,始知传言不虚。”
白啸天敞声道:“岂敢,岂敢。”说到此处,两人相视大笑。
笑声未歇,北面山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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