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紫玉香
听丁兄的就是了。”
丁建中只觉他笑得很柔顺,心中暗道:“这位姬兄怎么带着三分娘娘腔!”接着淡淡一
笑道:“姬兄好说。”随着话声,打了一个手式,迅快的朝茅舍左首绕去。
姬青跟着他身后绕到屋左。
丁建中朝后招了招手,姬青悄然跟了上去,两人在黑暗中并肩蹲下身子,举目看去!
这一阵工夫,风雨渐稀,杜大娘母女已经走出茅舍。
杜大娘脸寒如冰,但依然赤手空拳,站在茅舍门前四五尺远之处。杜小燕手中则持着一
柄长剑,当门而立。
在杜大娘对面六七尺外,并肩站着三个疾服劲装大汉,手中早已横着兵刃,蓄势待发。
这三人年龄都在四十以外,中间一人双手分持着一对蜈蚣钩,左右两个各持一柄扑刀。
只听杜大娘冷冷说道:“三位是追踪犬子来的?”
中间汉子应声道:“不错。”
杜大娘又道:“那么犬子是伤在三位手下的了?”
中间汉子道:“不错。”
杜大娘又道:“犬子和三位有仇?”
中间汉子道:“一定要有仇才能打伤他么?”
杜大娘点头道:“说的也是,看来三天前用响箭射来一封书信,勒令老身母子迁出此谷
的,也就是你们了?”
中间汉子道:“不错。”听到这里,丁建中、姬青都明白了!
这三个汉子,敢情恃强凌弱,要杜大娘迁出此谷,杜大娘没有答应,因此打伤了杜大娘
的儿子。
杜大娘忽然冷冷一笑,冷峻目光扫过三人,微哂道:“依老身看来,凭你们的武功,只
怕还不是犬子的敌手,要老身迁出此谷,三位也不够资格,说,你们受什么人指使来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尤其两道目光,冷峻逼人。
中间汉子听得不禁微微一楞,突然沉哼道:“老婆子,告诉你,大爷是讨回信来的,要
听听你们搬还是不搬?打伤你儿子,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而已!”
“很好。”杜大娘沉着的道:“老身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老身不搬。”中间汉子冷嘿道:
“不搬你会后悔的。”
杜大娘道:“老身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中间汉子道:“那,你走着瞧。”
杜大娘道:“不用走着瞧,三位也不用走了。”
中间汉子怒声道:“你想动手?”
杜大娘微微晒道:“凭你们三块料,还不配和老身动手。”
忽然回头去,吩咐道:“小燕,你去伸量伸量他们,最多只能废他们一条胳膊,不许伤
了他们性命。”
杜小燕道:“女儿遵命。”
一跃而出,长剑一指三人,冷冷说道:“来,你们三个还是一起上吧,免得姑娘多费手
脚,还耽误时光。”
中间汉子听得心头火发,厉笑一声道:“小丫头,好狂的口气,大爷一个人足够收拾你
了。”
说到这里,也回头朝左右两个汉子吩咐道:“你们退后些,我今晚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两
个没见过世面的狂妄婆娘不可。”
那两个汉子闻言,果然各自退后了三步。中间汉子双钩一摆,目注杜小燕,厉喝道:
“小丫头,大爷让你先发招,来吧!”
杜小燕冷哼一声,身形直欺上去,右手长剑“铁骑突出”,一道剑光,直刺前胸。
中间汉子看她直踏中宫,欺身发剑,不觉脸色微变,哼道:“好狂妄的丫头。”
身形一闪,避开点来的剑锋,左手蜈蚣钩刷的一声,横锁剑势,右手蜈蚣钩使了一招
“老树盘根”,朝杜小燕左膝扫去。
他出手极快,但杜小燕身轻如燕,剑势出手,更是快速,身形翩然左闪,手腕伸缩之间,
刺出三剑。
攻势开阖,嘶嘶有声,居然极为凌厉。
姬青蹲在丁建中身侧,轻声道:“这位姑娘一个女孩儿家,练的剑法,竟然会有这般刚
猛!”
丁建中已经猜到这杜小燕,可能就是虬髯剑客杜飞鹏的后人,自己听姜大侠说过,虬髯
剑客昔年使的是一柄四尺阔剑,以剑势刚猛著称。
想到这里,不觉低声道:“剑是轻兵刃,因此剑法虽以轻灵为主,但也有使用重剑的剑
法,就以刚猛擅胜了,也许这是她家传的剑法。”
姬青听得极为心折,点点头道:“丁兄真是见多识广,在丁兄面前,小弟就显得肤浅可
笑了。”丁建中道:“姬兄夸奖。”
说话之时,只觉隐隐闻到姬青身上,似有一股淡淡幽香,不由回头看去,但见姬青双目
盯注着战场,似是看得极为出神。他这一回头,发现姬青左耳,居然还穿着耳孔。
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敢情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独生子,父母宠爱逾恒,才给他自幼就
穿了耳孔。”
这一阵工夫,杜小燕的攻势,愈来愈见凌厉,剑光如练,匝地盘空,一二丈方圆,都可
听到她长剑挥起的呼呼风声。
使双钩的汉子也并不退让,在对方重重的剑影中,展开急攻,两柄蜈蚣钩,上下翻腾,
有锁有攻,双钩连击,一道道的钩影,此起彼落,竟把杜小燕猛烈的攻势挡住,再也无法进
展。
杜小燕到底只是一个少女,功力不足,经过一阵强猛抢攻之后,手中长剑,不自觉的缓
了下来。使双钩的汉子看个空隙,呼呼的两钩,把她逼退了三步。
要知双方武功相等的人,在动手过招之时,如果让人抢制了先机,再想扳平局势,就甚
为不易。
使双钩的汉子一身武功,不在杜小燕之下,尤其他使的一对蜈蚣钩,原以锁拿敌人兵刃
为主,方才在杜小燕全力抢攻之下,还能有锁有攻。这一着被他抢了先机,双钩顿时发挥威
力,左锁右攻,右封左攻,着着进逼,记记都在锁拿长剑,一时只把杜小燕迫得步步后退。
又过了半盏热茶工夫,杜小燕已是险象环生,一柄长剑,几乎施展不开!只听使双钩的
汉子大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也只有这点……噢……噢……”
他本待要说:“你也只有这点能耐”;但“能耐”二字,还未
出口,口中忽然连“噢”了两声,双眼发楞,张大了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就在他说话之时,一支雪亮的剑锋,已经刺进他胸瞠,剑尖贯穿后心!
这一剑来得十分奇特,他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现在眼睛已经定着不动了,他实在
到死也并不明白这一剑是如何刺进他胸膛的?
不但是他,连旁观的姬青也暗暗觉得奇怪,杜小燕的长剑,明明已被封出,如何会刺进
去呢?他又偏过头去,轻轻的问道:“丁兄,这一剑,你看清楚了么?”
在他想来,丁建中自然也未必看得清楚。
丁建中微微一笑道:“这一招对方使的是崆峒派的‘雾锁幽谷’,把杜姑娘长剑封出,
杜姑娘要使‘腕底翻云’,但只使了半招,并未生效,那是她力气不如对方,后来似是经人
指点,突然改为‘长虹吐焰’,才刺中对方胸口。”
姬青听得十分惊奇,问道:“是谁指点她的呢?”
丁建中低笑道:“自然是杜大娘了,姬兄大概没注意她方才嘴皮微动,敢情是以‘传音
入密’要杜姑娘中途改变了剑招。”姬青听得一呆,由衷的道:“丁兄,你真棒。”
杜小燕脸上也有着惊异的神色,如今已经迅快的拔出长剑。使用双钩的汉子胸口鲜血直
流,砰然往后倒去。
这一下,当真是说时迟,哪时快,他身后两个汉子等到发现不对,使双钩剑的汉子已经
中剑倒地。
但听两声厉叱起处,两道人影.挟着两道耀目刀光,掣电般朝杜小燕劈到!
但这两人扑到杜小燕面前之时,身形一滞,刀尖举起来
了,却并未下落。杜小燕冷笑一声:“你们找死!”
长剑一转,正待刺出!只听杜大娘沉喝道:“小燕,不准再伤他们性命,斫下他们一条
右臂,以示薄征。”
杜小燕答应一声,挥手两剑,斫下了两个汉子的右臂。
那两个汉子,右臂齐肩削断,血流如注,扑刀堕地,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往后连退。他们
来时的锐气尽失,连扑刀也不再拾取,左手掩着血淋淋的右肩,正待转身离去。
杜大娘冷然喝道:“站住!”
两人脚下一停,由其中一人说道:“在下二人,自知不敌,你还待怎的?”
杜大娘脸如寒霜,冷冷说道:“你们要走可以,把同伴尸体和兵刃一起带走。”
两个汉子不再说话,依言抬起使双钩剑的尸体,拾起四件兵刃,相偕朝谷外飞奔而去。
姬青悄声道:“丁兄是否发现有异,那两个汉子举刀扑近之时,好像被人制住了穴道。”
丁建中道:“姬兄说得极是,方才杜大娘弹出了两颗石子。”
姬青问道:“你看见了?”丁建中含笑点了点头。
姬青低低的道:“丁兄好眼力,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两个汉子堪堪离去,突听谷外传来一声苍劲的长笑!
这声长笑,清越悠长,响澈云霄,声闻数里,非有极深内功,绝难办到。
站在门口的杜大娘正待回身进屋,听了这声长笑,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杜小燕手抱长剑,凛然道:“娘,这笑声会是谁?”
杜大娘冷冷的道:“要来的,迟早总归要来,管他是谁?”
躲在暗中的姬青又悄悄说道:“丁兄,你听到了没有,这笑声听来苍劲得很,武功一定
很高。”
丁建中道:“这人可能就是要杜大娘迁出此谷的人了。”
姬青哼了一声,说道:“他一定是个坏人。”
他虽然身佩长剑,但看来还是第一次出门,说话爽直,胸无城府。
这时依然细雨蒙蒙,妨碍了视线,但谷口已经出现了几条人影。
这几条人影来势极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茅舍前面!
夜色中,但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青袍,黑须飘胸的老者,背负长剑,看去神态
飘逸,只是脸如黄腊,木无表情。
他身后并肩站着四个身穿土布大褂,敞开胸膛,足登草履的大汉,一个个横眉瞪眼,貌
相彪悍。
那黑须老者走进茅舍,目光一扫,朝杜大娘拱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杜夫人了?”
杜大娘目光冷峻,冷冷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黑须老者呵呵笑道:“在下是专诚拜访而来。”
“专诚拜访,老身不敢当。”
杜大娘冷声道:“恕老身眼拙,尊驾怎么称呼?”
黑须老者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他连姓名都不肯说。
杜大娘冷笑道:“老身僻居荒谷,子猎女织,与人无争,尊驾夤夜率人前来,有什么
事?”
黑须老者笑道:“不错,在下确实有事和杜夫人协商。”
杜大娘道:“方才那三个人,也是你派他们来的?”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幸勿误会,他们自告奋勇而来,在下事前毫不知情。”
杜大娘冷笑道:“现在你自己赶来了。”
黑须老者连连拱手道:“杜夫人原谅,在下只是跟杜夫人协商而来。”
杜大娘道:“好,你说,你凭什么要我迁出此谷?”
黑须老者陪笑道:“杜夫人又误会了,这片山谷,地势荒僻,对杜老夫人并无大用,在
下昔年在佛前许下宏愿,要在太白山盖一座寺庙,几经察看,以此谷地形最为适当,杜夫人
愿意出售也好,如果要另觅新居,只要在杜夫人指定地点,在下愿意替杜夫人建好新居,再
行迁居。”
杜大娘冷笑一声道:“老身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不想迁居。”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这么说,不嫌不通人情了么?”
杜小燕冷笑道:“你如果通人情,为什么要我们迁出此谷?我们不迁,你又当如何?”
黑须老者仰脸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位大概是杜姑娘了,在下和令堂只是协商,肯与
不肯,自有令堂作主。”
杜小燕气道:“哼,你连自己姓名都不肯说,我们和你素不相识,有什么好协商的?再
说,你三日前差人送信,限我们三日内迁出,今晚又打伤我大哥,等到发觉硬来不行,又来
软的,你这套满怀机诈,用错了地方,告诉你,不用白费心机,我们不迁,什么人也没有权
力要我们迁出去。”
黑须老者一张黄腊脸上,虽然木无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经隐有怒意,沉哼一声,转
脸朝杜大娘道:“令媛说的,不知
可是杜夫人的意思?”
杜大娘道:“小女说的话,正是老身的意思。”
黑须老者双目神光陡射,沉笑一声道:“杜夫人那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杜小燕披披嘴道:“不给你面子,又待怎样?”
黑须老者仰首向天,徐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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