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厉擒龙道:“黑风岛主的女儿宫锦云和小女赛英自小就是好朋友。不过我和黑风岛主却有一段恩怨未清。这件事说起来和公孙璞多少也有点关连。”
谷啸风关心好友,说道:“他们翁婿成仇。把厉老前辈也牵连进去么?”
厉擒龙道:“是另一桩事情。公孙璞的父亲是前辈武学大宗师桑见田的女婿,他得了桑家的两人毒功秘笈,他死了之后,不知怎的,这秘笈却落到大魔头西门牧野的手中。
“乔拓疆那次来侵我的明霞岛,黑风岛主于我有解围之德,我不愿受他恩惠,是以答允了他,要从西门牧野手中夺回桑家的毒功秘笈,送给他作为报答。
“我就是因此再到中原的,不料事情的变化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黑风岛主给蒙古国师龙象法王以名利引诱,龙象法王答允给他撑腰,扶助他做中原的武林盟主,他这就利令智昏,投靠蒙古鞑子了。”
王宇庭吃了一惊,说道:“哦,有这样的事,黑风岛主与龙象法王同恶相济,咱们倒是应该小心提防他了。厉岛主,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厉擒龙继续说道:“西门牧野本来就是龙象法王的爪牙,这么一来,黑风岛主和西门牧野也就成了‘一家人’啦。西门牧野是否旨把那毒功秘笈送给他我不知道,但我对黑风岛主的诺言却是可以一笔勾销了。王寨主,你说我这样做该不算是言而无信吧?”
王宇庭道:“岛主做得对极。大丈夫固当恩怨分明,但更应该看是对什么人。黑风岛主当初要利用你,才替你解围,如今他和龙象法王、西门牧野等人同恶相济,你若还帮他,那不变成了助纣为虐了?”
厉擒龙哈哈笑道:“对。我和西门牧野本来也有梁子的,但即使我从西门牧野手中夺了那毒功秘笈,要送也只能送给公孙璞,好让物归原主,绝不会再送给黑风岛主了,嗯,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谷少侠。”
他指明这个消息是要告诉谷啸风的,谷啸风不觉怔了—怔,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厉擒龙道:“你知道有辛十四姑这个女魔头么?”谷啸风道:“知道!”厉擒龙似笑非笑的接着说道:“她和你的岳父在少年之时,听说颅曾有过一段不很寻常的交情,你知道么?”
谷啸风不愿谈及岳父的隐私,说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岳父的仇人。”
厉擒龙道:“不错,那是因为辛十四姑嫁不成你的岳父,因爱成恨的。她害死了你的岳母,却嫁祸给她的表妹孟七娘。这些事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碰上你岳父的好朋友张大颠,听他说你的岳父已经弄明真相,并且亲手报仇了。”
谷啸风见他已经知道得相当清楚,也就不再隐瞒,说道:“这件事情,当时我也是在场的。辛十四姑暗中对我岳父下了毒,令他功力消失,将他软禁在湘西的一个苗峒之中。后来张大颠与孟七娘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那个苗峒,把我岳父救了出来。我的岳父功力恢复之后,和辛十四姑悬崖决斗,迫她自毁武功。”
厉擒龙道:“听说你的岳父和辛十四姑决斗之时,黑风岛主也忽然出现?”
谷啸风道:“正是因为黑风岛主跑来调停,我的岳父才饶了辛十四姑一命。叫那女魔头自毁武功来赎罪的办法,就是黑风岛主提出的。”
厉擒龙道:“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么?”
谷啸风道:“什么事情?”厉擒龙道:“那女魔头的下落。”谷啸风道:“这我就不知了。”
厉擒龙道:“这是黑风岛主早就有了安排的。辛十四姑自毁武功之后,黑风岛主带她下山,山下他的管家守在那儿,黑风岛主就把辛十四姑交给管家,把她带回黑风岛去啦。”
谷啸风道:“这却为何?”
厉擒龙道:“辛十四姑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当时黑风岛主尚未曾和西门牧野化敌为友,没有把握取得桑家的毒功秘笈,是以想要学辛十四姑的使毒本领。但其时他也正有事于中原,因此只能叫管家先把辛十四姑送回去,把她软禁在黑风岛上。
“这次我从东海重到中原,路经黑风岛,这才知道辛十四姑已经逃走了。”
谷啸风吃了一惊道:“她不是武功已毁的么?怎能逃出黑风岛?”
厉擒龙道:“她偷了黑风岛主的千年续断,把断了的琵琶骨驳续好了。黑风岛主不在岛上,谁能拦阻得了她?黑风岛上的人几乎给她全部毁光,那管家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受了重伤,保了性命。”
谷啸风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辛十四姑这女魔头逃出了黑风岛,势必要找我的岳父寻仇。她的武功虽然稍逊一筹,但使毒的方法千奇百怪,只怕岳父防不胜防。我须得赶紧给他通风报讯才好。”
王宇庭本来要留厉擒龙多住几天的,厉擒龙道:“老夫挂念小女,请恕不能在贵寨久留了。”
谷啸风道:“厉岛主可是要到金鸡岭探听消息么?”
厉擒龙道:“不错。你有什么事情?”
谷啸风道:“正是有桩事情拜托岛主。玉帆的妹妹玉瑾在金鸡岭,你若见到了她,请告诉她,她所要找寻的人出了一点意外,如今下落不明。”
厉擒龙道:“哦,她找的是什么人?”
谷啸风道:“是一个名叫龙新的少年侠士。”当下把事情的始末扼要告诉了他,并把“龙新”的相貌特征说给他听。
王宇庭跟着说道:“我已经派人沿着太湖两岸查探,但愿他吉人天相,给人救起。请你知会金鸡岭方面协同打听。”
厉擒龙道:“玉帆是我女婿,他妹妹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给你们传几句话何须道谢?”
厉擒龙告辞之后,谷啸风跟着也向王宇庭告辞。工宇庭道:“你托厉岛主传话,那么你是不准备回金鸡岭的了?”
谷啸风道:“我想把刚才得到的那个消息,赶去告诉家岳。”王宇庭点了点头,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女魔头既然逃了出来,是应该告诉你的岳父多加防备。那么一路之上,请你也多留意一些,留意龙新的消息。”谷啸风道:“这个当然。”
大战过后,太湖上的浮尸尚未打捞干净,随处飘流。谷啸风心中凄恻,想道:“龙新失事之后,跟着就发生这场水战,只怕他是凶多吉少的了。”
“龙新面貌丑陋,但除了相貌不同之外,他和辛龙生倒是甚为相似。唉,他于玉瑾有恩,本来最好是能让他们两人结合的,却不料又出了这桩意外。”
从奚玉瑾又再想到了他自己的未婚妻韩佩瑛:“佩瑛和玉瑾情如姐妹,百花谷那件事情过去之后,玉瑾心里或者尚存芥蒂,佩瑛却是不会有了。此去若能一家人团圆,我请佩瑛和她爹一同回金鸡岭居住,也可以安慰安慰玉瑾。”蓦地又想起一桩事情:“辛十四姑必定要向她爹寻仇,途中若然不幸佩瑛给她碰上,那就糟了!”
湖平如镜,小舟正到中流。谷啸风独立船头,披襟迎风,精神为之一爽。极目远眺,四顾茫茫,但见水天一色。想起刚才的顾虑,不觉哑然失笑:“天地如此之大,佩瑛哪会有刚刚给她碰上的道理?”又想:“我所应该担心的倒是佩瑛从未到过苗疆,只怕她找不着那个地方呢。”
原来韩大维脱出了辛十四姑的魔掌之后,由于当日就经过一场恶斗,而又余毒未清,是以就由他的好友张大颠陪伴着他,在湘西苗疆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居住,准备养好了病方始回家。
谷啸风虽然早在一年之前就与韩佩瑛言归于好,但在这一年当中,他们亦是会少离多。谷啸风这次去给岳父报信,同时也怀着一家人团聚的心情,于是日夜兼程,匆忙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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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事,这天已是踏入湘四境内。湘西包括十七个县,他要去的那个苗疆是在最西北的—个县份,中途要经过平田和武岗两个小县。
平田有个姓邵的武学世家,邵家两兄妹邵湘华、邵湘瑶是曾经到过太湖,和谷啸风见过面,意气甚为相投的朋友。邵湘华的未婚妻杨洁梅又正是辛十四站以前的丫头侍梅,是韩佩瑛的好朋友。
道经平田,谷啸风心里想道:“杨姑娘身世可怜,如今总算得了个好归宿了。她曾经帮过佩瑛的忙,佩瑛也很惦记着她。佩瑛经过此地之时,不知曾否去拜望过她?我何不顺路一访他们,也可以打听打听瑛妹的消息。”
邵家坐落山边,沿途人烟稀少。但好在方圆十里之内,也只有邵家这家富户,并不难于寻找。但谷啸风来到门前,却见大门紧闭,檐头还结有蜘蛛网。
谷啸风有点奇怪,心里想道:“白日青天,何以关门闭户,难道他们一家人都出去了?”
谷啸风拍了拍门,本是存着“姑且一试”的念头而已,却不料立即便有人应声开门,谷啸风方始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暗笑自己太多疑虑。
但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苗女,谷啸风又不禁好生奇怪了。
幸亏这苗女懂得汉话,一说话就解除了他的疑惑。那苗女道:“这位客人,你是来找我们老爷的么?”她这么说显然是邵家的丫头了。湘四是汉苗杂处之地,富户人家,买有苗女作为丫头,乃是寻常之事。
谷啸风道:“我是来找邵家的少爷的,你是——”那苗女果然说道,“我是服侍小姐的丫头,小姐给我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叫做赛花。”
谷啸风道:“赛花姐,你家少爷小姐可在家么?”那苗女道:“少爷,你是——”双眼灼灼的盯着他看,谷啸风以为是她少见生人的缘故,不以为意,说道:“我姓谷,名叫啸风,和你家的少爷小姐相识的。”
那苗女道:“请进来吧。”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谷啸风跟她进入客厅,不见邵家的家人出来迎客,忍不住重复问那苗女:“你家主人是否不在家中?”
那苗女道:“不错,他们一家子都到邻县武家去了。”
平田的邻县乃是武岗,武岗也有一个武学世家,主人武延春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前辈,邵武两家乃是世交。按常理而论,阖家出去作客,只留一个丫头看门,似乎少见。但以他们两家的交谊,却也不算奇怪。
谷啸风道:“那我来得真是不巧了,你家少爷回来之时,你给我说一声吧。大约过半个月,我会再来看他。”
那苗女道:“不,不,谷少爷,请你务必留下。我马上请少爷小姐和杨姑娘回来,今晚就可以回到家的。”
谷啸风道:“用不着这样费神了,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那苗女道:“谷少爷,请你多留几个时辰吧。你走了不打紧,杨姑娘回来会怪我的。杨姑娘你知道吗,她就快要是我们家的少奶奶了,日期已经定好是下个月初三。”
谷啸风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觉奇怪起来了,说道:“我知道。但那位杨姑娘却怎么知道我会来呢?”
那苗女道:“杨姑娘说若有外路客人来找少爷,要我务必请那客人留下。前天她临走的时候不放心,还再三叮嘱我呢。”
谷啸风道:“是不是有位韩姑娘曾经来过了Y”
那苗女怔了一怔,说道:“韩姑娘?啊,对,对,前几天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女客人来过。但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位韩姑娘吧?”
谷啸风心中一喜:“佩瑛果然是来过了。”他本来可以跟那苗女去武家的,但一想在别人家里,可不便和杨洁梅说话,便坐下来,说道:“好,那你去吧,我给你看门。”
那苗女嗯了一声,并不马上就走,却是转身走入后堂。谷啸风只道她要换一套衣裳,只见她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有糖果和一壶清茶。
那苗女斟了一杯茶,说道:“谷少爷,你来了没人招待你,还要劳烦你给我看门,实在过意不去。你请喝茶。”
谷啸风道:“不用客气,你快去吧。”心里想道:“这苗女倒是伶牙俐齿,很会说话。”端起那杯清茶,只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入鼻观。谷啸风心中一动,把茶杯端在手中,并不就喝。
那苗女忽道:“有件事我几乎忘了。”提起一个水壶,向花盆浇水。这个花盆是放在靠窗的桌子正的。富贵人家有盆栽作为摆设并不稀奇,但盆中栽的异种墨兰却是少见。
谷啸风疑心顿起,想道:“怎的却是有余暇做这等闲事?”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苗女说道:“这是老爷从我们家乡移来的墨兰,每天都是按时浇水的,否则就会枯萎的。杨姑娘最喜欢它,前天她离家的时候,还曾再三叮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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