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辛十四姑道:“我不知道。不过他临走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一个人可以不报私仇,但受人之思,却是非报个可。他既然是欠了你的人情,依我看来,恐怕无须你去找他,他已经回去找我啦。”
辛十四姑这次说的倒是真话,但车卫却怎能相信她的说话,眉头一皱,说道:“你想把我骗走是不是?好,即使他是回去找我,我也要你跟我同走。总之要落在你的身找着辛龙生。见着了他,我才放你!”
在车卫的打算是,抓了辛十四姑作为人质,辛龙生是她的侄儿,迟早自会出现。辛十四姑这一气可就大了,须知她一向为人高傲,几曾受过别人如此威胁,只因车卫武功远胜于她,她迫不得已才这样低声下气的,心中已是感觉十分受委屈的了。如今车卫竟要拿她作人质,你想她如何能够忍受?
怒气填胸,不觉现于辞色。辛十四姑竹杖一顿,说道:“你如此苦苦相迫,未免太过分了吧!”
车卫冷冷说道:“我说过要怎样做,就一定要这样做。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非得依我不行!”
辛十四姑怒道:“我平生所作所为,从来不听别人指挥,我不高兴,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叫我听你的话!即使打不过你,也要和你拼了!”
车卫淡淡说道:“你要拼命,那也没用!我不杀你,但一定要你听我的话!”
辛十四姑道:“我宁愿死在在你的手里,决不听你的话!哼,你要杀我,只们也没那么容易!”
车卫侧目斜睨,冷笑说道:“哦,你还有什么看家本领未使出来吗?我倒要瞧瞧!”
话犹未了,忽见辛十四姑“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了来。车卫倒是不禁给她吓了一跳,好生诧异:“尚未动手,怎的她就口吐鲜血?”
心念未已,辛十四姑运杖如风,已是向他攻来。车卫使出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她竹杖。这一招手法极为奇妙,果然一抓就抓着了她的杖头。
但当他的手指和青竹仗接触的时候,尚未抓牢,忽然如受电震,手指不由得不急忙松开。原来辛十四站的内力直透杖尖,竞然令得他的手少阳经脉也微微受了震荡。
车卫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妖妇真是邪门,怎的功力会突然增进如许!难道她昨天当真是隐藏了看家本领不露么?”
不过车卫虽是吃惊,却也并不惧她。当下哈哈一笑,说道:“老夫近二十年来未遇对手,好,今天就和你打个痛痛快快吧!”
笑声中车卫招数倏变,竟把双手笼在袖中,就凭两条袖管,和辛十四姑的一根青竹杖相斗。他的内功早已练到能够隔物传功的境界,长袖挥舞,与竹杖相交,噼啪有声。辛十四姑的竹仗点不着他的穴道,可是他要把辛十四姑的竹杖卷出手去,却也不能。
斗了三五十招,辛十四姑的竹杖挤扫过来,劲道已是不及从前。车卫正要施展厉害的杀手,辛十四姑忽地又是“哇”的口鲜血喷出!
这口鲜血一喷,辛十四姑青竹杖上的劲道忽地陡增,车卫挥袖一卷,卷着了她的杖头,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袖竟然给她戳破,杖尖儿乎点着了车卫胸口的“璇玑穴”。
车卫疾退三步,不由得心头一凛,蓦然想起:“邪派中有一种极为怪异的内功,名为‘天魔解体大法’,在自伤身体之后,功力可以突增一倍。这妖妇使的莫非就是这种功夫?”
辛十四姑状类疯狂,一招迫退了车卫,便即连抢攻势,狂风暴雨般的挥杖猛击,狞笑说道:“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至不济也得与你拼个两败俱伤。”
原来“天魔解体大法”是不能轻易使用的,一用之后,必然大仇元气。而且用这种邪派功夫,也只能收一时之效,不能持久,所突增的功力,真气一衰,便要消退的。是以辛十四姑必须速战速决,方能与车卫拼个两败俱伤。
车卫心里想道:“她宁愿不要性命,也不肯和我去找龙生。莫非她刚才说的话并非骗我,她的侄儿真的已经离开她下?我本来不想取她性命,何苦与她纠缠!”
可是车卫想要摆脱她,她却不肯放过车卫。车卫暗暗叫苦,只好沉着应付,脚踏九宫八卦方位,步步后退,以精微奥妙的上乘武功,每退一步,就消解对方一分攻势。
双方恶斗了五十多招,车卫仍然未能脱身,饶是他功力深厚,亦已是大汗淋漓,吁吁气喘。
辛十四姑亦是暗暗叫苦,她的攻势受挫,气力又已渐渐不加,心里想道:“我若再使‘天魔解体大法’,倘若能够与对方同归于尽,那还值得。若是不能,我岂不是要白送了一条性命?”
原来“天魔解体大法”是不能连续使用的,她已经喷了两口鲜血,再喷一次,过后不死也必重伤。此时她在一阵狂攻之后,神智稍稍清醒了些,不觉暗暗后悔。但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只好仍是狂攻不已。
就在辛十四姑正要第三次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而车卫也正想和她讲和,劝她罢手之际,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两颗石子突然向车卫飞来。
车卫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妖妇在这里还埋伏有高手,我倒是上了她的当了!”挥袖一拂,把两颗石子反弹出去。辛十四姑趁这时候,一杖扫来,快如闪电。车卫在抵挡暗器之时,早已料到她要乘机施展杀手,但毕竟还是难以兼顾,给她的杖锋戳着,好在尚未伤着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茅草丛中已是跳出一个人来,哈哈大笑。
车卫哼了一声,喝道:“原来是你!”
那人哈哈笑道:“不错。你想不到吧?嘿,嘿,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你我之间的这笔帐,我可要和你好好的算一算了。”大笑声中,双掌齐出,便即攻来。
车卫冷笑道:“你这小子还是像二十年前一样的没有出息,你向我寻仇,我不怪你,偷施暗算,算是什么‘好汉’行径?”
车卫是又惊又怒,辛十四姑则是大为诧异了。“这人不知是谁,我与他素不相识,他竟肯助我?但听他的口气,他似乎也是和这老匹夫结有冤仇。好,不管他足怎么样,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助我,我倒是命不该绝了。”
那人连抢了十数招攻势,这才冷冷笑道:“你当年横刀夺爱,何尝不也是对我暗算?嘿嘿,今日我杀了你,能有何人知道,怕什么江湖好汉笑话?”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车卫的大仇人宇文冲。二十年前,他深爱的表妹——扬州知府岳良骏的女儿嫁给了车卫。他设计谋害车卫不成,反而害死了表妹。说起来本是他偷施暗算,但他却不知自责,对车卫更是恨之入骨。这二十年来,他隐姓埋名,绝迹江湖,苦练武功,为的就是要找车卫报仇。辛十四姑和车卫开始恶斗之时,他早已窥伺在旁了,他是等到最有利的时机方始现身的。
辛十四姑乘机抢攻,车卫虽是武功超卓,亦难兼顺。掌风杖影之中,“卜”的一下响,原来是车卫为了闪避宇文冲的一招杀手,又给辛十四姑打了一杖。
这一杖打着了他,却并不如何疼痛。车卫不觉有点诧异,想道:“怎的她的力道似乎大不如前?哦,对了,想是她的‘天魔解体大法’不能持久,而她有了帮手,自也不愿太过耗损真气,连续使用了。”
宇文冲不知其中奥妙,看见辛十四姑得手,心中大喜,当下双掌翻飞,堵住了车卫的后路,防他逃走,哈哈笑道:“车卫,你不行啦,趁早自寻了断吧!否则落在我的手中,你要死只怕也不容易了。”“自寻了断”,就是叫车卫白尽的意思。
车卫勃然大怒,喝道:“没出息的小子!你以为乘人之危,就可以如你之愿了么?哼,哼,车某今日就是死了,也得先毙了你!”
车卫一怒,宇文冲倒是不敢和他硬碰了,只见他双掌翻飞,掌势飘忽之极,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但车卫却找不着他。原来这正是他为了对付车卫,费了二十年工夫苦练的一套掌法。
但车卫是何等样人,焉能容他得逞?他首先沉住了气,化解对方攻势。
车卫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不到三十招,便已渐渐摸清宇文冲这套掌法的路数。剧斗中陡地一声人喝,运掌如风,欺身直进,径劈宇文冲的前胸。
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车卫身形一晃,宇文冲倒退三步。辛十四姑挥杖攻向车卫下盘,车卫一个“旱地拔葱”,跃身避过。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冲退而复上,又扑来了。
这一掌双方是以内功相斗的,宇文冲竟然没有跌倒,倒是大出车卫意料之外。
蓦然一醒,车卫不由得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你这不要脸的小子,竟敢偷了我的内功心法!你是从谁手上偷来的?快说!”
宇文冲哈哈笑道:“也好,我就告诉你,让你死得暝目。是我心目中的未来爱婿辛龙生当作礼物送给我的!我只是却之不恭,方始受礼罢了。我才不屑去偷你的东西呢!”
车卫暴怒如雷,喝道:“辛龙生这小子居然也是这样忘恩负义,好,我先毙了你,再找这小子算帐!”不过他虽然暴怒如雷。却也放下了一重心事。原来他最初还以为宇文冲乃是真着他不在家里的时候,跑去欺负他的女儿,迫令车卫交出本门的内功心法的。
辛十四姑听了他们的对话,不觉一阵茫然,莫名其妙:“龙生不是和奚玉瑾成亲了么?怎的又会是这姓车的女婿?”
宇文冲冷笑道:“辛龙生早就不愿做你的女婿啦,你强迫他迎娶你那嫁不出去的女儿,怪得他忘恩负义么?”
他这几句说话,既是说给车卫听的,也是有意说给辛十四姑听的,目的在于激怒车卫,同时也好解除辛十四姑心中的疑惑。
车卫果然怒火攻心,纵声叫道:“你这小子学了我的内功心法,可惜还未学得到家!”怒极而笑,笑得宇文冲毛骨悚然。大叫声中,车卫的掌力已是排山倒海而来,招招都是杀手。
辛十四姑也果然上了宇文冲的当,心道:“原来如此!”青竹杖划了一道圆弧,助宇文冲化解车卫的连环攻势,冷冷说道:“姓车的,你欺人太甚,纵然我的侄儿真是你的女婿,我也决不能帮你!”
车卫喝道:“谁要你帮?哼,哼,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你们想要联手杀我,可还没有这么容易!”
车卫气愤填胸,本来对辛十四姑有几分手下留情的,此时也毫不留情。
车卫须眉怒张,勇猛搏击,手脚起处,全带劲风。饶是辛十四姑心狠手辣,也不禁暗暗惊心。宇文冲叫道:“沉住气对付他,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话犹未了,只见车卫身形摇晃,脚步看来已是虚浮无力。辛十四姑放下了心,青竹杖一招“横云断锋”拦腰扫上,冷冷说道:“不错,这老杀材已是强弩之未了,咱们联手毙了他!”宇文冲哈哈大笑,同时施展杀手。
车卫只觉喉咙发甜,眼前金星飞舞,他咽下冒上喉咙的一口鲜血,忽地一声长啸,喝道:“你们也未免笑得太早了,且叫你们见识我的厉害!”
掌风杖影之中,只听得“蓬”的一声,宇文冲长拳捣出,击着了车卫的胸膛。随着“喀嚓”一声,却是车卫抓着了他的拳头,一招分筋错骨手法,把宇文冲的一条右臂扭脱了臼。
说时迟,那时快,辛十四姑的青竹杖已是指到了他胁下的“愈气穴”,车卫反手一掌,青竹杖脱手飞出。辛十四姑这一惊非同小可,要想施展轻功避开,忽觉浑身酸软,双腿竟然不听使唤。
车卫回过头来对付辛十四姑,宇文冲这才脱得了身,连忙伏地一滚,滚出数丈开外。
车卫一把揪住了辛十四姑,噼噼啪啪打了她几记耳光,喝道:“你打我三杖,我还你三巴掌,这笔帐算作是一笔勾销。今日权且饶你一命,下—次你给我碰上,可就没有这么好运道了。你发什么呆,滚吧!”
辛十四姑有生以来几曾受过如此悔屏?这几巴掌打得她面门红肿,但却不是伤得怎么厉害,她却一口气咽不过来,晕过去了。
待她张开眼睛,只见宇文冲正在扶着她,车卫却不见了。
辛十四姑又羞又怒,说道:“那老贼呢?”
宇文冲道:“那老贼料想也是伤得不轻,他早已走了。辛老前辈,咱们都是折在他的手里,这个仇还需咱们联手来报。”原来他是躲在茅草丛中,看见车卫走了之后,接好断臼,又再回来的。
辛十四姑试运一口真气,只觉浑身刺痛,不由得心头一凉,惨叫说道:“我不成啦,帮不了你的忙了!”原来她连用两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