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连用两次天魔解体大法,早已元气大伤,又加上怒气攻心,伤得更重,料想不死也得大病一场,在这荒山僻野,一病起来,那也是必死无疑了。何况即使有人照料,侥幸不死,武功也难恢复。她一生倔强,如何肯忍受病痛的折磨?是以她说此话,已是起了自尽的念头。  
  宇文冲似是知道她的心意,说道:“辛老前辈,你可别萌短见。”说罢拿出一支人参,说道:“这是长白山的千年老山参,功能培元补气,你吃了它,三天之内,定能复元。武功料想也没多大影响,那时咱们就可以再去找那个老贼报仇了。”这支老山参本是岳良骏所收的一份最贵重的寿礼,宇文冲拿了他的,此时恰好给辛十四姑派上了用场。  
  辛十四姑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宇文冲报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说道:“第一,我和令侄是好朋友;第二,车卫是咱们共同的敌人。说句老实话,要找这老贼报仇,你一个人不行,我一个人也不行,只有咱们两个人联手对付他,才有指望。”  
  原来宇文冲是追踪辛龙生来到苗疆的,他也知道辛十四姑是个本领高强的女魔头,他本来的打算就是想要骗使辛十四姑助他报仇的。恰好碰上车卫找辛十四姑的麻烦,这在他来说,也可说得是“天从人愿”了。  
  辛十四姑这一生从没有过知心的朋友,唯一的亲人辛龙生又离开了她,在她这最伤心失意的时候,突然有个宇文冲对她大献殷勤,叫她焉能不受感动?心里想道:“不错,他是有求于我,才会救我性命,但天下哪有毫无私心的人,他对我可比我的侄儿还好得多!”正因为她是私心极重的人,遂以为天下人都是像她一样,因此也就觉得彼此利用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分辨不清,这就不知不觉上宇文冲的当了。  
  宇文冲说的话本是半真半假,辛十四姑却是完全相信,一点不疑。当下接过了那支老山参,咬牙说道:“好,这条性命算是你给我的,只要我的武功恢复,誓必助你报仇。即使咱们联手,仍然打不过那个老赃,大不了也是把这条性命再送掉而已,那也算不了什么。”  
  宇文冲笑道:“不能力敌,就用智取。咱们再去寻仇,用不着和他硬拼。”  
  辛十四姑道:“你有什么妙法?”  
  宇文冲道:“他有一个女儿,咱们赶在他的前头,到他家里把他的女儿先捉了去。那时即使暗算这老贼不成,我也有办法制服他了。”  
  辛十四姑道:“对。这老贼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是受了伤,咱们就可以赶在他的前头了。如何整治他的女儿,你交给我办!”要知辛十四姑善于使毒,车卫有本领抵御她的毒功,她的女儿定然没有这个本领,这是辛十四姑可以料想得到的。  
  □□  □□  □□  
  车卫果然是如宇文冲所料,元气大受损伤。剧斗过后,他走入密林之中,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盘膝静坐,默运玄功,自行疔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来。车卫心头一震,颇为后悔刚才没有杀了辛十四姑,心里想道:“要是他们去而复来,此刻我可是没有抵抗之力了。”  
  只听得那两个人交淡道:“咦,好像有一个人躲在附近,你听这是不是呼吸的声息?”“你怎么知道是人,或许是藏在草从小的野兔呢?”“不管他是人是兽,咱们过去瞧瞧。”  
  车卫听得这两个人的声音好熟,心中一动,伸出头去一瞧,只见来的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那道士叫道:“在这里了,啊呀,你,你,你不是车老大吗?”  
  车卫也是又惊又喜,说道:“邓兄、丘兄,你们怎么都变作了出家人了,我几乎认不得你们了呢!”  
  原来来的这两个人却是一鸣道人和百悔和尚。一鸣道人的俗家名叫丘大鸣,百悔和尚的俗家名叫邓伯京,二十多午之前,他们和车卫本是交情相当亲密的朋友。  
  一鸣道人说道:“我们的事,说来话长。不过简单的说,我们是因为厌倦了黑道的生涯,所以才出家的。”  
  百悔和尚握着车卫的手,哈哈笑道:“我以为你早已死了,原来你还活在世上。要是我知道你还没死,我就不必出家了。”  
  车卫道:“为什么?”  
  百悔和尚道:“你的事,我已大概知道一些。宇文冲是不是你的仇人?”  
  车卫道:“是又怎么样?”  
  百悔和尚道:“宇文冲这厮也是我们的仇人,当时我之所以遁入空门,乃是为了躲避他的。要是我知道你还没死,我早就找你联手了。”  
  车卫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虽然削光了头发,也还是凡心未死呢。”  
  百悔和尚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狗肉和尚。师父赐我法号百悔,要我忏悔过去种种罪孽,我可是休说‘百悔’,‘一悔’都未悔呢。”  
  车卫心中一动,说道:“你们何以跑来苗疆?”  
  百悔和尚笑道:“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你。”  
  一鸣道人忽道:“车老大,你是受了伤吧?刚才你是正在运功疗伤?”  
  车卫说道;“你这牛鼻子眼力不错,我老午今日栽了个不大不小的筋斗。”  
  百悔和尚吃了一惊,拍拍光头,说道:“我可真是粗心大意了,只顾和你说话,却不知道你受了伤。你歇歇吧。”  
  车卫笑道:“这点伤要不了我老卫的命,其实也不是什么伤,只是一场苦斗之后,内力耗损较多而已。”  
  他说得似乎“轻松”,但用了“苦斗”这两个字,却是令得一鸣道人和百悔和尚都不能不大大吃惊了。  
  百悔和尚道:“和你交手的是什么人,如此厉害?”  
  车卫说道:“一个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宇文冲,还有—个是辛十四姑。这妖妇其实也不怎么厉害,只是有点邪门功夫,以致我竟然给她拼得两败俱伤。不过,他们吃的亏恐怕还是要比我大得多。”  
  百悔和尚又惊又喜。说道:“你碰上了宇文冲?你可知道他来苗疆作甚?”  
  车卫因为和他们隔别了二十年,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事一下子就说给他们知道,当下说道:“这小子跑来苗疆,料想不会有甚好事。嗯,现在应该轮到我来问问你们了,你们双双来到苗疆,却又是为了什么?”  
  一鸣道人心中一动,说道;“你和辛十四姑这妖妇交手,你知不知道她有个侄儿,名叫辛龙生?”  
  车卫道:“你问他做什么?”  
  一鸣道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来找辛龙生的。”  
  车卫怔了一怔,说道:“你们和他有仇?”  
  —鸣道人笑道:“刚刚相反,他是我们的朋友。”  
  车卫道:“哦,这小子竟然是你们的朋友?我可没有想到。你们不以为他是个坏人叫?”  
  一鸣道人说道:“他的姑姑是坏人,他可是我们侠义道中的人物。实不相瞒,我们是受了太湖七十二家总寨主正宇庭之托,来找寻他的。”  
  百悔和尚忍不住说道:“车大哥,辛龙生是不是你的徒弟?”  
  车卫说道:“何以你这样猜想?”  
  一鸣道人这才说道:“我们曾因误会和他交过手的,当时我就怀疑他的武功是你所授,问他,他却不肯回答。”  
  当下,他们把那次在荒谷搜捕宇文冲,碰上辛龙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和车卫说了。车卫一皱眉头,说道:“我不管这小子是侠义道不侠义道,他和宇文冲在一起,还能说是什么好人?”  
  一鸣道人说道:“那你错了,他只是上了宇文冲的当而已。我们和他交谈之后,他已经完全明白宇文冲的为人了。”  
  车卫心里想道:“若不是他们说明原委,我也几乎上了宇文冲的当。”当下问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他来了苗疆?”  
  百悔和尚笑道:“我们不但早知道他来了苗疆,而且也还知道他现在已经离开苗疆了。”  
  车卫怔了一怔,说道:“你们碰上了他?”  
  百悔和尚道:“不错,我们正是在昨天踏入苗疆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他的。”  
  车卫诧褷这:你们既然是受了王宇庭之托,来找他的,碰上了他,就该和他一同回去呀,何以你们仍在这里?”  
  一鸣道人说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不肯和我们回去太湖;第二,我们知道宇文冲也来了苗疆,料想就是跟来追踪他的,但辛龙生却还未知道。”  
  车卫说道:“啊,你们怎么知道这许多事情?”一鸣道人笑道:“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车卫说道:“我不怕话长,请你们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百悔和尚说道:“这件事情,要从—个小镇上的一宗命案说起。有一天,这个小镇上死了两个人,是给人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死的。这两个人是乔拓疆的手下。你你猜他们是被谁所杀?”  
  车卫说道:“是辛龙生杀的吧?”  
  百悔和尚道:“不错,但当时和辛龙生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宇文冲。”  
  车卫说道:“这个小镇是不是禹城北边百多里的那个青龙集?”  
  百悔和尚道:“啊,你已经知道这桩事情了?”  
  车卫说道:“我是只知其—,不知其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他并不认识宇文冲,但辛龙生的面貌特别,他则是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车卫有—个旧属在青龙集,车卫因为将近到期,尚未见辛龙生回来,于是亲自出来寻找。他虽然隐居了二十年,但因他昔日叱咤江湖,有许多跟随过他的老部下散居各地,因此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他后来一打听,就知道了辛龙生的真正身份了。他恼怒辛龙生冒名骗他,于是根据线索,一路追踪,追到了青龙集。  
  在青龙集的他那个旧属,当然是懂得江湖切口的,那日乔拓疆的两个手下在小镇上用切口交谈,给他听见,其后又看见辛龙生赶出去追杀他们。这件事,他告诉了车卫,车卫方始知道辛十四姑躲在苗疆,而据此推测,料想辛龙生定是去找他的姑姑,因此这才一直追踪到苗疆来的。正是:  
  苗疆逢旧友,快意话平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断桥残雪(dqcx)  《鸣镝风云录》…第八十七回 联手二奸施毒计 伤心一曲寄深情  
《鸣镝风云录》  
第八十七回 联手二奸施毒计 伤心一曲寄深情  
  一鸣道人继续说道:“那天赶集的人,也有太湖的兄弟在内。他们听得那两个强盗用切口交谈,立即加以注意。后来辛龙生追了出去,他们也暗暗‘缀’在后面。”  
  车卫笑道:“怪不得我的那个部下躲在林巾窥察动静的时候,看见—个樵子挑着一担柴在那条小路经过,前面传来了厮杀声,他还是继续前行,这么大胆,想必这樵子就是你们太湖的兄弟了?”  
  一鸣道人笑道:“不错,他们连环跟踪,这可正是应了一句俗话: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呢。”  
  百悔和尚接着说道:“车大哥,前半段你已经知道了,我说后半段的事情吧。辛龙生杀了乔拓疆的那两个手下之后,要去苗疆找他姑姑,宇文冲却要他到舜耕山去,两人言语不和,走了一段路,就在荒林里打起来。”  
  车卫说道:“啊,这段事情我还没有知道,结果怎样?”心想:“宇文冲的武功比辛龙生高得多,这场打架,只怕他吃亏不小。”虽然业已知道辛龙牛没遭毒手,听至此处,也不禁暗暗为他担忧。  
  百悔和尚说道:“结果是两败俱伤,不过宇文冲却似乎伤得较重一些,辛龙生当天便能动身,宇文冲却是躲在树林里—天,第二天才动身的。”  
  车卫大为奇怪,心里想道:“相隔不过半年,龙生的武功怎能精进如斯,居然可以和宇文冲打成平手了,难道他又得了什么奇遇么?”  
  一鸣道人接下去说道:“但辛龙生却不知道宇文冲跟踪他,他是见了我们之后,才知道的。他得知这个消息,神情似乎甚为着急,连话都不肯和我们多说,就匆匆走了。”  
  车卫说道:“为什么他不旨和你们重回太湖,他总该说了一些什么吧?”  
  一鸣道人道:“他说他欠了一个人的恩情,非得报答那人之后,不愿现身江湖。他还恳求我们,叫我们把他当成已经死了。他还在生的秘密,只能告诉王寨主一人。至于什么原因,他可就不肯多说了。车大哥,你知道么?”  
  车卫说道:“他和王宁庭的交情比我厚得多,你们是王宇庭的使者,尚且不知,我又焉能知道?”  
  他口里是这么说,其实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