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四姑带回家里软禁。
如今自己的遭遇和韩佩瑛那次的遭遇竟是何其相似!饶是奚玉瑾如何镇定,也是不禁忐忑不安。
周凤说道:“不知是否仇家下的毒手?但有人给王福造坟,家里总还应该有人在吧?”
奚玉瑾道:“咱们进去看看!”一路进去,一路叫道:“哥哥!哥哥!”几道门户都是锁上的,奚玉瑾急不及待,拔出宝剑,斩开铁锁,进去搜查。里面毫没回声,搜遍家里的每个角落,也不见一个人影。
周凤吓得慌了,说道:“小姐,咱们先找个人打听吧。”
奚玉瑾力持镇定,说道:“好的,你去村头找周大娘打听,我在家里看守。小心点儿,快去快回。倘若碰上什么意外,你发蛇焰箭报讯。”
周凤接过奚玉瑾递给她的蛇焰箭,说道;“小姐,我会小心谨慎的,你一个人在家里也得提防点儿。”
周凤走后,奚玉瑾走入自己的卧房,心里想道:“家里并没给人捣毁的迹象。倘若是仇家来下毒手的话,哥哥和厉姑娘决不至于束手就擒,不和他们搏斗的。看这情形,家里的东西还是原来布置,又不像曾经有人来过捣乱。”
她稍稍放下一点心,点燃蜡烛,烛台上那半截蜡烛,显然还是她离家时点剩的那半截蜡烛,没人动过。
奚玉瑾仔细看房中景象,一切还是原来模样,虽然锦帐沾尘,床上的被褥可还是折得齐齐整整。那对她自己未曾绣完的鸳鸯枕,也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
这对鸳鸯枕本是她绣来准备给自己出嫁用的,想不到后来情海生波,发生了那许多变化。如今重回绣阁,睹物思人,奚玉瑾又不禁一阵心酸了。
她把房中打扫干净,细心察视,在清理垃圾之时,发现烧剩的纸片,拼凑起来,隐约可以认出“家里不可”四个字,不可什么,下面的字已经烧掉了。
奚玉瑾心里想道:“这不是我哥哥的字迹,但又不像是女子的书法。”她没有见过厉赛英写的字,也不知是不是她写的,心里又再想道:“不可下面,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大概是说家里不可居留的意思吧?那么,写这纸条的人,当然是想留给我看的了?倘若不是厉姑娘,也应该是认识我的人吧?”
正在她怔忡不定,乱想胡思之际,忽听得有夜行人的声息,奚玉瑾喝道:“是谁?”周凤说道:“小姐,是我!你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奚玉瑾笑道:“想不到你这样快就会回来,几乎吓了我一跳呢。目前我还没发现什么,你在周大娘处打听到的消息怎么样?”
奚家是扬州世家,百花谷是她家产业。在百花谷里住的人家,也差不多都是奚家的家人婢仆的家属。后来经过那场变乱之后,奚玉帆遣散家人,他们十九都带了家属渡江,到江南投奔义军去了。只有一两家的老人还留在百花谷。这周大娘就是其中之人,她的死去的丈夫是奚家花匠老王的襟兄。
周凤说道:“周大娘倒还硬朗,她所知道的情形也全都对我说了。我怕你牵挂,细节我就不问她了,赶紧回来见你。小姐,你可以安心,老王是病死的,并非被害。”
她先给奚玉瑾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说详细的情形。
“大少爷和厉姑娘是曾回过家里,住了也差不多半年,他们是大约一个月之前走的。”
“周大娘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吗?”奚玉瑾问道。
“少爷临走之时,还曾经去看过周大娘,送给她银米,但可没有对她说去什么地方。”
奚玉瑾又放了一点心。想道:“哥哥走得这样从容,大概不是给仇家迫走的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个疑团。
奚玉瑾心里想道:“哥哥是回来养伤的,他能够离开百花谷,当然是已经痊愈了。为什么他却不来金鸡岭呢?即使另有别的(此处缺一页)。
奚玉瑾恐防周凤太过害怕,把发现纸片的事瞒住不提,说道:“小凤,你若害怕,咱们明天就离开百花谷。”
周凤笑道:“我可舍不得丢弃这百花谷呢。小姐,我跟着你什么也不怕。咱们是不是可以另找些临时的雇工,整顿整顿这个园子,人一多就更不怕了。”
奚玉瑾道:“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这还是留待以后再说了。你累了一整天,现在是该睡了。”
周凤说道:“小姐,我的房间还没打扫。”奚玉瑾知她心里害怕,笑道:“你的准新郎未曾入赘之前,由我权充新郎,陪什你这位准新娘好了。你就睡在我的房间里吧。”
周凤红了脸道:“小姐好没正经。不过,说句实话,这么大的屋子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若不在你的身边,当真还是有点害怕呢。”
周凤委实是太疲倦了,上了床片刻便即熟睡。奚玉瑾却是心事如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约莫三更时分,奚玉瑾忽听得嘎嘎的乌鸦叫声,从窗外飞过,叫声甚为难听。奚玉瑾心中一动,想道:“乌鸦在树上栖息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飞了起来?”饶她胆大,也是不禁有点心里发毛。当下披衣而起,推窗外望。
月色艨胧之下,只见一条黑影在假山石后隐现。就在此时,好像听得有个人在她的耳边轻轻说话似的,说道:“奚玉瑾,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出来见我。”是个似曾相识的老女人的声音。
黑影出没的那座假山离开她的卧室少说也有七八丈远,但那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如在她的耳边,这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奚玉瑾自是不由得大吃一惊了。
周凤仍然呼呼熟睡,毫不知道外面有人。奚玉瑾情知不能逃避,拿起佩剑,便即穿窗而出,也不叫醒周凤。
假山后面那个影子现出身形,阴侧侧地说道:“奚姑娘,请恕我这个不速之客深夜拜访,你想不到是我吧?”
这个老妇人不是别个,正是扬州知府岳良骏的夫人。
奚玉瑾是曾经和岳夫人交过手的,深知她的本领高强,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心想:“她的消息倒是好灵通呀,我刚刚回到家里,就给她知道。”她以知府夫人的身份,独自前来,亦是颇出奚玉瑾意料之外。当下奚玉瑾按剑说道:“岳夫人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岳夫人说道:“你跟我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奚玉瑾道:“有话这里说了。”
岳夫人道:“我不想惊动别人,还是请你到我那儿吧。嘿嘿,上次你闯进知府衙门,我尚未得稍尽地主之谊,如今可要好好招待你了。”
奚玉瑾唰的拔剑出鞘,说道:“我打不过你,可也不能任你呼唤。”
岳夫人道:“我只是想请你做我的客人,绝无恶意。”
奚玉瑾道:“我不去!”
岳夫人一皱眉头,说道;“奚姑娘,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你当真是不吃敬酒要吃罚酒么?”说道“罚酒”二字,蓦地把手一扬,向奚玉瑾抓下。
奚玉瑾唰的一剑削去,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袖给岳夫人撕破,她的这一剑却是削了个空。
岳夫人没抓着她,似乎亦是始料所不及,噫了一声,说道:“你的剑法比从前高明许多啦,可喜可贺。不过,你还是脱不出我的掌心的,你瞧着吧。”
原来这几个月奚玉瑾在金鸡蜂,得到蓬莱魔女指点她的武功,确是已经大大精进。刚才那一剑,要不是岳夫人缩手得快,险些就要给她伤了。
但也正如岳夫人的所料,奚玉瑾武功虽然精进,也还不是她的对手。斗到十数招开外,岳夫人提起了龙头拐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把奚玉瑾的剑光圈子迫得越缩越小。岳夫人欺身直进,左掌平伸,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便来抢她的宝剑。
奚玉瑾一招“横云断峰”硬劈过去,刚中带柔,正是“百花剑法”中的得意绝招。岳夫人一抓没有抓着她,说时迟,那时快,奚玉瑾已是喇的一剑,从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岳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奚玉瑾,你真是不识好歹,还不扔剑,可休怪我不客气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奚玉瑾那一剑刺来的方位虽然出她意料之外,但还是给她的拐杖一立,恰好磋个正着,荡过—边。
剑杖相交,火星蓬飞,奚玉瑾只觉虎口一震,青钢剑几乎掌握不牢。她心里明白:岳夫人的确还是手下留情,否则只怕自己已受内饬。
岳夫人道:“知道厉害了吧?乖乖地跟我回去吧。我可真的不想伤你!”
奚玉瑾喝道:“谁要你假慈悲,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依你。”
岳夫人道:“女孩儿家别这么执拗,嗯,我杀你做什么?”拐杖稍加一点力道,把奚玉瑾的宝剑压得抽不出来,左掌骈指如戟,便来点她穴道。
奚玉瑾把手一松,当的一声,宝剑掉在地上,抽出身子便跑。岳夫人道:“跑不了的!”奚玉瑾刚刚跑出几步,只见岳夫人又已截住她的去路。
奚玉瑾仗着熟悉地形,绕着假山逃避。但却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对手。奚玉瑾情知时间一久,决计逃不出她的掌心。正在只道要糟之际,忽听得周凤的尖叫之声,而岳夫人也突然身形一晃,不再追她。
奚玉瑾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吃惊的是不知周凤遭遇什么凶险,陀异的是这岳夫人何以突然放松自己?依理推测,周凤那一声惊呼,多半是碰上了敌人才会失声惊呼的,周凤的敌人,即使不是岳夫人手下,也该是她同党,她来了援兵,为何反而退走?
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现出三条人影,当中的是周凤,一左一右两条人影正在向她扑去,她果然是碰上敌人!
奚玉瑾在假山后面,周凤在屋顶当中。一上一下,距离甚远。奚玉瑾不但赶不及去救她,暗器也是决计打不到这么远的。
正在奚玉瑾大大吃惊,暗暗为周凤担心之际,岳夫人忽地把手一扬,喝道:“我早已吩咐你们,不许你们来惊吓奚姑娘的,为何不听我的说话!”话犹未了,只听得“卜通、卜通”的声响,竟有三个人跌了下来!但那第三个人却不是周凤!
原来正在岳夫人发出暗器之时,屋顶的另一边又跳上来一个人。他一现身就给暗器打着,滚了下去。可是他滚下去的方向和另外那两个人却是恰好相反的。这一下令得奚玉瑾更是奇怪了,“难道岳夫人的暗器还会拐弯不成?”显然这第三个人中的不是岳夫人所发的暗器。
奚玉瑾料得不差,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这园子里果然是又来了一个高手。
岳夫人面色大变,喝道:“好呀,我知道你这老贼早晚要来找我麻烦,你果然来了!”口中喝骂,身形疾起,也不知是要逃走还是去追那个“老贼”,转瞬之间,不见人影。但她所说的那个“老贼”,却始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周凤跳了下来,说道:“小姐,你没事吗?吓死我了。”
奚玉瑾笑道:“险是好险,侥幸没事。看来似乎还有高人暗中保护咱们呢。”
周凤说道:“不错,我看也是这样。”
奚玉瑾道:“你碰见什么了?”
周凤说道:“我给兵器碰击的声音惊醒,跑出来看。刚刚看见你给那贼婆子追赶,忽然似乎听得有人在我的耳朵旁边叫道:‘小心!’那两个人就向我扑来了。幸亏我得这人提醒,这才得以及时避开。跟着袭击我的那两个人就中了暗器,滚下去了。不,应该说是三个人才对。”接着笑道:“不过那第三个人却是直到他滚下去我才知道。”
奚玉瑾惊疑不定,当下便和周凤去看那三个躺在地上的贼人。仔细察视之后,不由得更是惊疑了。
这三个人都是穿着军官服饰,其中一个,奚玉瑾还依稀记得是曾在扬州知府的衙门里和自己交过手的。
三个人分作两处躺在地上,前面两个是岳夫人的暗器打下来的,后面距离颇远之处躺着的那一个则是另一个人的暗器打下来的。
奚玉瑾先看那两个被岳夫人的暗器打下的人,仔细察视之下,只见他们的大阳穴插着一枚小小的梅花针,面色黑漆如墨,显然中的乃是毒针。一摸他们的脉,早已死了。
周凤毛骨悚然,说道:“这妖妇手段好狠,小姐,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奚玉瑾道:“她是扬州知府岳良骏的妻子。这三个人看来都是她丈夫的手下。”
周凤怔了一怔,说道:“那她为什么要把丈夫的下属杀掉?”奚玉瑾道:“我也不知。不过猜想这位知府夫人来咱们这里定是瞒着丈夫的,甚至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故而要杀了丈夫的下属灭口!”
周凤说道:“这可真是太过令人难解了!”
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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