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但韩佩瑛本来是拼着豁了性命的,对方的招数稍欠狠辣,她立即便是“玉女投梭”,剑
锋反弹,反刺朱九穆胁下的“期门穴”,朱九穆曾经在她剑下受过伤,对她这路剑法颇也有
点顾忌,当下身形一缩,避开这招,双方各退三步。
韩佩瑛回想刚才之险,吓出了一身冷汗。朱九穆哈哈笑道:“你知道厉害了吧?要打你
是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否则你可要大吃苦头了!”
韩佩瑛怒道:“打不过也要打!”剑锋斜指,凝眸静待对方来势。朱九穆冷笑道:“你
要拼命,我偏偏令你不能如愿,非要抓着你不可!嘿,嘿,抓着了你这臭丫头,看你的老子
还能不露面么?”
韩佩瑛这才知道朱九穆何以不用“修罗阴煞功”的原因,原来是想把她擒为人质,迫使
她的父亲露面。
韩佩瑛懂得了对方的用意,在吃惊之中也有几分庆幸,心里想道:“依此看来,爹爹的
确是未遭他的毒手了,否则他还何须顾忌?但他要捉我,我可是决不能落在他的手中。好,
只要爹爹还活在人间,我死何足惜!当真给他捉住的时候,我不会自断经脉而亡吗?”
韩佩瑛抱了决死之心,不管对方是要捉她也好,是要杀她也好,全副心神应付强敌。心
无顾虑,把“惊神剑法”的精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父亲创的这路剑法,本就是用来对付朱
九穆的,韩佩瑛虽因功力未到,未能制胜,但朱九穆几次抢攻,却也未能得手。
朱九穆心里想道:“想不到才不过三年功夫,这丫头的剑法竟是精进如斯,我不伤她,
只怕她要伤我!没奈何,只好叫她小病一场吧。”觑个真切,中指一弹,“铮”的一声,正
中无锋的剑脊,手法和刚才一样,但这一次却是用了两成的修罗阴煞功。
陡然间韩佩瑛手中握着的剑柄其冷如冰。原来朱九穆早已练成了隔物传功的本领,那股
阴寒之气,从剑柄传入了韩佩瑛的掌心。
韩佩瑛打了个颤,但长剑仍然紧紧握在手中,并未脱手。朱九穆好生诧异,正要加强力
道,出指再弹,韩佩痪已是删的一剑,当胸刺到,这一剑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正是“惊神
剑法”中一招最精妙的招数!
朱九穆给她一轮抢攻,忙于招架,急切间倒是无暇施展隔物传功的本领。要知他的以指
弹剑,这是相当冒险的怪招,必须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才能放心使用的,否则若是有丝毫差
错,这根手指岂不是要给剑锋割了。
可惜韩佩瑛的剑法虽然精妙,功力毕竟是不如对方,抢攻了十数招之后,又给对方的掌
力迫开。剑势一缓,朱九穆立即反攻。此时朱九穆对她的“惊神剑法”已是了然于胸,算准
了她在七招之后,必定要露出破绽。
但在未露出破绽之前,这七招剑法却是紧密无比。朱九穆步步为营,迫她露出破绽,眼
看韩佩瑛已经使到第六招,再有一招就要露出破绽的当儿,忽听得有人叫道:“好剑法!”
朱九穆端的是功夫老到,虽然骤吃一惊,却是丝毫不乱。
“铮”的一声,弹开了韩佩瑛的长剑,立即便是反手一掌,喝道:“好小子,滚下来
吧!”
这一掌,朱九穆已是用上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
“蓬”的一声,墙头上跳下一个人,韩佩瑛抬眼望去,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不觉呆
了!
她家的屋顶是已给烧毁,开了天窗的。这晚正是阴历十六,月色明亮,月光之下,只见
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这个人正是谷啸风!
离开百花谷之时,谷啸风本来是先动身的,但因韩佩瑛是抄近路,故此反而比他先到。
谷啸风来到韩家,刚好看见她在施展那七招精妙的“惊神剑法”。
“惊神剑法”本是一路以柔克刚的剑法,在一个美貌的少女乎中使出,当真是有如落英
缤纷,春花薇邈,谷啸风看得心旷神始,不觉出声叫好。他一出声,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也
就向他发出了。
这刹那间,断壁残垣之下,屋中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情。
朱九穆大感诧异,因为谷啸风是跳下来的,不是“滚”下来的。而且跳了下来,还是气
定神闲,身体不见发抖,牙关也役打颤,朱九穆这一掌已是用上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掌
力,即使是内功深厚的高手,在他这掌风笼罩之下,也会感到如坠冰窟,奇冷难堪,决不能
如此的气定神闲。“怎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居然也能禁受得起?唉,我闭关四年,练成
了最高一种的修罗阴煞功,只道从此可以无敌于天下,哪知这几年间,后辈之中,竟然出了
这许多能人!前几天那个土头土脑的少年,居然能够克制我的修罗阴煞功,如今这个俊俏的
小子,也届然不畏我已发到了第九重的掌力!仅仅数天之内,我就碰上了这样的两个人,未
碰上的不知还有多少?唉,难道我苦苦练成的绝世奇功,竟然是没有用了?”想至此处,不
觉雄心顿挫,意冷心双。
谷啸风则是对眼前的景象大感意外,不解声威显赫的韩家,何以会给人放火侥了?他是
来找韩大维但婚的,不料却在这瓦砾场中见着了韩佩瑛。“韩大维哪里去了呢?”他深知韩
大维身具绝世神功,但可惜却是半身不遂,“难道韩伯伯已是丧身火亩?”谷啸风心想。心
中不禁又是惊疑又是恐慌,“如果韩伯伯真的死了,我却找谁退婚?”
但眼前的形势已是不容他思量私事,他虽然不认识朱九穆,但接了这一掌修罗阴煞功,
已知这人定是四年前打伤韩大维的那个老魔头无疑。谷啸风本来对韩佩瑾怀有负疚的心情,
难得有这个机会为她出一点力,当下毫不迟疑的就走到了韩佩瑛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低声说
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对付这个魔头!”
韩佩瑛则是大感尴尬!谷啸风虽然移情别恋,但名义上还是她的未婚夫,对这一个她曾
经寄托过幻想,而又曾经令过她大大难堪的男子,饶是她如何心胸宽大,也决不能释然于
怀,完全谅解。这刹那间,韩佩瑛心乱如麻,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恼恨?无言以对,只好默默
的点了点头。
朱九穆杀机陡起,喝道:“好,且看你能接我几掌?”心想:“这少乍如今已能够抵御
我的修罗阴煞功,再过几年,那还了得?不如趁早除他,免得将来多个强敌!至于韩家这个
丫头,就让她遭受池鱼之殃、那也是顾不了这许多了!”
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韩佩瑾但见对方肩头微动,已是感到奇寒袭胸!谷啸风左掌一
勾,轻轻一带,将韩佩瑛推过一边;右掌伸出,“乓”的与朱九穆对了一掌!
韩佩瑛被他握着手臂带过一边之际,只觉一股暖气从他掌心传来,压在胸口的“冰块”
登时如受暖流融化,舒服了许多。
朱九穆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发出,冷风呼呼从她身边掠过,她也只不过是打了一个
寒颤,迅速又从旁边挥剑而上!
朱九穆刚才用隔物传功的本领奈何不了韩佩瑛,已是颇感诧异,但隔物传功只不过使上
一两分功力,此际他已是发出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韩佩瑛居然还能挺得住,朱九穆就不
止诧异,而是大感惊奇了。
韩佩瑾在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之下能够挺住,不但朱九穆惊奇,谷啸风亦是始料不及,
心里想道:“原来她的功力远远在我估计之上,她没有练过少阳神功,居然也能禁受,这我
可真是自愧不如了!”
原来谷啸风之所以能够抵御修罗阴煞功,那是因为他从小就跟母亲修习少阳神功之故。
少阳神功并不能“克制”修罗阴煞功,但却可以免受它的伤害。
韩佩瑛之所以禁受得起,却又是另有几个原因。第一,她曾经受过修罗阴煞功的伤,后
来喝了“九天回阳百花酒”医好的,这就等于患过某一种病的人,用特效药医好之后,身体
内自然而然的就增强了抵抗这种病毒的能力。第二,她得了谷啸风一臂之助,少阳神功义加
强了她抗御的功能。第三,她只是给朱九穆的掌风波及,并非正面和他的第九重修罗阴煞功
对抗。
韩佩瑛本来最怕对方的修罗阴煞功。经过了这一掌之后,自己不过打个寒颤,登时勇气
倍增,心知只要避开正面,对方的掌力就难以伤她。于是使出了轻灵翔动的惊神剑法,从旁
配合,专施侧袭,着着抢攻。
谷啸风去了顾虑,他的看家本领也就更能施展了。接过了朱九穆两掌之后,谷啸风
“唰”地拔剑出鞘,喝道:“来而不在非札也,看剑!”
谷啸风的少阳神功是母亲所授,剑法则是父亲所传。谷家是以剑术著名的武学世家,家
传的“七修剑法”只有在韩大维所刨的惊神剑法之上,决不在惊神剑法之下,只见他在一声
“看剑”之后,剑尖已是抖出了七朵剑花!
这七朵剑花,其实亦即是七个剑点,只因谷啸风的长剑使得大快,这七个剑点竟似同时
落下,每一个剑点都是指向朱九穆的一处大穴!
朱九穆吃了一惊,心道:“七修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挥袖一拂,只听得“当”的
一声,剑光流散。谷啸风虎口发热,剑尖竟然歪过一边。一热之后,跟着又是一冷,饶是谷
啸风身有少阳神功,也不由得机怜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谷啸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衣抽本来是柔软之物,但经过了朱九穆的玄功运用,拂在
他的剑上,竟然就似铁石交击。
般。谷啸风这才知道,朱九穆不仅是修罗阴然功厉害,内功的深厚,也是远远在己之
上!
但谷啸风却不知道对方也是同样吃惊。原来朱九穆在那一招之间,同时使出了弟九重的
“修罗阴煞功”和“铁袖功”,这两种功夫都是颇为消耗功力的,决不能连续的同时施展。
朱九穆退开三步,偷偷一瞧,只见衣抽上已是给剑尖刺破了七个小孔!幸而谷啸风没有一退
即上,跟踪追击,否则朱九穆在他们联手夹攻之下,已是难以招架。
谷啸风吃了点亏,不免加了几分谨慎。朱九穆怕伤了元气,不敢把两种邪派奇功同时使
用,这么一来,双方恰好打成了个平手。
朱九穆将“修罗阴煞功”与“铁袖功”交互运用,数十招过后,谷啸风还不怎么,韩佩
瑛已是渐渐有点支持不住。朱九穆每拍出掌,寒气就加重一分,寒气越来越浓,韩佩瑛喝过
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在她身上产生的药力,已是不足与寒气桐抗。
谷啸风遮在她的面前,加强了少阳神功的掌力,掌风发出,令韩佩瑛如沐春风,这才好
过一些。但谷啸风的功力不及对方,两股掌风激荡之下,仍然是寒气侵肌。不过由于产生了
中和的作用,减少了几分寒冷而已。
朱九穆久战不下,心里想道:“要胜他们不难,但只怕至少也要在百招开外。”他有自
知之明,倘若过了百招,对方纵然毙在他的修罗阴煞功之下,他自己恐怕也会元气大伤,说
不定还得大病一场。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似乎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极轻,转瞬即过。朱九穆听见
了,谷啸风听见了,韩佩瑛却没听见。
这一声咳嗽声极为怪异,好像是病人临终之际的咳声,上气下棱下气,似是咳嗽,又似
是轻微的叹息。但朱九穆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从这一声咳嗽还可以所得出此人是个内家高
手,纵然他在病中。
朱九穆不觉毛骨悚然。这一声咳嗽来得实在是太怪异了!在这瓦砾场中,只有几具尸
体,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根本就看不到第四个活人!
这刹那间,朱九穆心中起了无数猜疑,最初想道:“难道是这几具尸体之中,有一个还
未断气的?”这个猜想迅即就给推翻,“不对,不对!听这一声咳嗽,显然是元气还来大
伤,垂死之人,焉能如此?除非是装死的!但韩大维的仆人能有多大本领,又焉能给韩大维
打了一掌仍然未死?”自我否定了这个猜疑之后,顺理成章的就推想到:“莫非这人就是韩
大维?他还躲在这儿,诱我自投罗网。待我们斗到两败俱伤之际,他再出来,收渔翁之
利?”又想:“也许是那一个高手藏匿暗处,将我戏弄?”不论是哪一种情形,总之是于他
不利的了。朱九穆本身是个奸险的小人,是以种种猜疑,总离不开是猜疑别人对他的晴算。
他对付谷韩二人已是颇感吃力,如果当真还有一个高手的话,不论是不是韩大维,对他都是
危险之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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