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死城
宇文烈曾经数次拒绝了对方的爱。前此,他基于对方是师父仇家之一,他不能爱她,爱被活活地埋葬在心底。现在,全已是有妇之夫,他更不能爱她。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从他心头涌起,姜瑶风母女包括帮凶冷罗刹在内,剥夺了他的一切,他不能爱别人,也不能被爱。
于是,他半转身形,想从斜里越进对蚊。
绿衣少女粉属骤然了寒,娇躯微挪,又正正地拦住他的去路,冷声道:“宇文烈,我白小玲当真不值你一顾?”
白小玲——宇文烈第一次知道对方的芳名,直觉的感受使他脱口道:“你姓白?”
白小玲粉腮绷处紧紧的,没好气地道: “难道有什么不妥?”
宇文烈一怔神,冷漠的面上,抹了一层赧然之色,因为他从诛心人口里证实父亲是玉神龙白世奇之后。他应该姓白,所以下意识地脱口问了这么一句,当下冷冷地道: “姑娘来此,想来并非偶然?”
“不错!”
“姑娘是有为而来?”
“你猜对了!”
“有何见教?”
“找你算帐!”
宇文烈怦然心惊,惑然道:“算什么帐?”
白小玲面孔一板,道:“你侮辱我!”
宇文烈更加不解了,剑眉深深地连在一起,沉声道:“此话怎讲?”
白小玲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了两抹红晕,不自然地道:“你应该明白!”
“在下不明白!”
白小玲粉腮一变,厉声道: “宇文烈,你认为我白小玲是个不要脸的女子?”
宇文烈俊面也自一变,道:“在下从未有这种想法!”
“我来问你,当初我不顾母亲严令,私自把阎王剑还给你,让你平安上路,为的是什么?”
“在下并末忘记这一笔人情,总有一天会偿还!”
“我三番两次,不顾少女的矜持……”心下的话,她似乎说不出口。
宇文烈,内心大大地激荡,他知道对方未尽之言是什么,故作不解道:“在下无法体会姑娘的用心!”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不有什么真假!”
白小玲玉牙一咬,从牙缝里进出三个字道:“我爱你!”话声出口,螓首已垂落胸前。
宇文烈内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纷乱,良久,才淡淡的道:“好意心领!”
白小玲倏地抬头,秀眸之中已隐泛杀杀,冷哼了一声道:“宇文烈,你狂傲得相当可以!”
宇文烈冷漠地道:“谈不上!”
白小玲向前欺了一步,厉声道:“上次分手,我曾经下了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
“杀你!”
宇文烈先是一震,继而哈哈一阵狂笑道:“白姑娘,你就动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
“当然敢!”
“接掌!”声落掌出,“砰!”然一声,宇文烈倒退三步,俊面一阵煞白。
白小玲芳心一震,她决未想到宇文烈竟然硬承她一击而不还手,但,这对她的自尊心损伤更大,娇喝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宇文烈冷台冰雪地道:“姑娘只管出手就是!”
白小玲银牙一锉,上步欺身,攻出了第二掌,又是一声“砰!”然暴响,宇文烈身形一连几个踉跄,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他依然不闪不避,也不还手,面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白小玲厉叫一声:“宇文烈,你欺人太甚?”铁掌扬处,拍出了第三掌,这一击迅疾得令人咋舌。“砰!”挟以一声冷哼,宇文烈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飞栽丈外。
白小玲用衣袖掩住双目,不知是不敢看,还是不愿看,但等她入下衣袖之时,字文烈已摇摇不稳地站直了身形,面色凄厉无比,前胸一片斑斑血渍。
宇文烈声音出奇地平静,道: “白姑娘,这笔帐可以勾销了吧?”
白小玲眼圈一红,恨怨交集,木立于片刻,突地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永不!我要杀你!”疯狂地扑了上去,击出三掌。
宇文烈咬紧牙关,挥掌相迎,“砰!砰!”数声暴响,宇文烈身形连晃,张口又是一股血箭飞射而出,喷了白小玲一头一脸。彼此双方,都凄厉如鬼。
白小玲的功力,较之宇文烈还果略胜半筹,宇文烈凭一股傲气,硬承受了对方三掌,虽说有修罗神功护体,仍然气血两亏,受伤不轻,接着又硬碰硬地对了三掌,已呈不支之势,如果白小玲一定要取他性命,他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两人以死相拚,为的是什么?宇文烈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的怆然微笑。白小玲芳心尽碎,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真的要存心杀他吗?两人像两尊塑像,默然对峙,但彼的内心,都起伏如涛。
良久,宇文烈才打破了死般的沉寂道: “白姑娘,如果你不准备出手,在下要告辞了?”
白小玲娇躯一颤,粉露一变再变,嘶声道: “你走吧,我永远不要见你!”
泪水,终于滚落她的粉腮,那神情凄怨无比。
宇文烈黯然举步,他知道对方的心意,这是爱极的表现啊!然而他能说什么呢?爱,对于他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不配被爱,也不配爱人。
“慢着!”
宇文烈木然止步回身,道:“姑娘还有话说?”
白小玲意图抑制狂蔼的情绪,颤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万虺谷!”
“你进去送死?”
“这……在下自有分寸!”
白小玲欲言止了数次,最后终于道:“你最好立刻退出天台山!”
宇文烈愕然道:“为什么?”
“你如果进这万虺谷,将出不了天台山!”
“在下不懂?”
“你此来是取禁宫之钥,不错吧?
宇文烈不由心头剧震,他无从想象白小玲何以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这件事除了诛心人可能测知之外,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而她,竟然能一口说了出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当下,他毅然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这回事!”
白小玲微带激动地道: “你如果进入万虺谷,天台山中,将有不下百人之多的高手在等你!”
宇文烈暗地心惊,厉声道:“有这样的事?”
“信不信由你!”
“多谢姑娘的美意。”
“你还是要进谷?”
“在下不轻易改变主意!”
白小玲怔怔地望着宇文烈,她面上的杀气退尽了, 目中的恨意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火焰。
宇文烈心头一凛,车转身躯……
“烈哥,你太狠心了!”
一外柔若无骨的娇躯又扑到宇文烈身上,玉臂围环,娇喘吁吁,樱口凑向……
宇文烈在猝然之间,竟然呆子。
就在此刻,一外冰冷的女子声音道:“不要脸!”
白小玲芳心大震,松手后退。一个奇丑无伦的宫妆少女,已幽录般地站在距两人不及一丈之处。
宇文烈如逢蛇蝎,本已惨厉的面容,扭曲得完全变了,心中不知是恨、是怨、是怒、是羞!现身的,赫然又是他空具名份的妻子姜瑶凤。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冤魂不散的紧蹑着自己。
白小玲一震之后,横扫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你是谁?”
“你先报名!”
“你不配!”
“你人长得不错,可惜太下贱了些!”
白小玲可能生平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辱骂,登时杀机罩脸,厉声道:“你说话放规矩些!”
姜瑶凤冷笑一声道:“你很爱他?”
“不错,怎么样?”
“不怎么样,可是他是我丈夫!”
白小玲暴退数步,骇然惊怪地道:“他是你丈夫?”
姜瑶凤一撇嘴道:“难道丈夫也好冒认的!”
白小玲娇躯乱颤,粉腮全变了色,她不相信宇文烈人如玉树临风,会有这么一个丑陋无比的妻子, 目光不由自景地瞟向宇文烈,但,宇文烈除了目射恨火之外,没有其他表情。
突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他真是你的丈夫?”
第九章 蛇谷怪人
姜瑶凤口称宇文烈是她的丈夫。
倏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他真是你的丈夫?”随着话声,一个颔下无须,秃顶红面,。身着黑袍的老者,从三丈外的树后现身出来,缓缓地靠近丈许。
宇文烈心头一动,他有一种敏感,因为先后所遇的死城中人,除了沈虚白一人之外,全是黑色衣着。
姜瑶风目光向秃顶老者一瞟,道: “阁下是大漠人屠邱桂?”
“哈哈哈哈,姑娘你好眼力!”
“阁下刚才说什么?”
“老夫认为姑娘你并非宇文烈的妻子!”
宇文烈对大漠人屠四字并不震惊,却骇于对方随口便能道出自己的名字。
白小玲面寒似水,惑然瞪视大漠人屠,可能,她对这句话感到兴趣。
姜瑶凤毫不为意地道:“何以见得?”
大漠人屠邱桂先望了白小玲一眼,才道:“老夫自问目力不差,姑娘你尚是处女之身,怎能是人妻子!”
宇文烈心头一震,这秃顶老者的眼力确实厉害,竟然能看出姜瑶凤还是个处女。白小玲面上浮现一丝讥讽的冷笑。姜瑶凤毫不为这话所动,朝宇文烈一指道:
“阁下何不问问他?”大漠人屠与白小玲同时一愣。
白小玲已忍不住道:“她是么?”
宇文烈恨恨地道:“不错,她是我的妻子,在道义上我承认!”
白小玲花容惨变,踉跄退了一步,她像是在一场绮梦中突然被人惊醒,又像是骤然被推落冰窖,一股幻灭一悲衷,从心的深处泛起,喃喃地道:“她会是你的妻子?”
大漠人屠邱桂振声道: “如果她真是一个结了婚的女子,老夫愿挖出这双眼珠!”姜瑶风冷冷地道:“阁下就挖吧!”
宇文烈扫了三人一眼,举步再度向谷口走去。
姜瑶凤一晃身拦住去路,道:“慢走!”
宇文烈厉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有话问你!”
“讲?”
“你真的爱她?”
宇文烈怒吼道:“不错,我爱她,怎么样?”
姜瑶凤早上爆寒芒,厉声道:“你忘了诺言?”
“没有!”
“你敢再说一遍没有?”
“我承认你的身份,这是诺言,但我未曾许诺不爱别人!”
“你这是由衷之言?”
宇文烈不由一窒,他说爱白小玲,只是一时气愤之语,其实他已心灰意冷,立定主意不爱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爱,被这一逼之下,傲性大发,冷漠地道;“一点不错!”
白小玲竟然展颜一笑道:“烈哥,不管怎么样,我的初衷不变!”
宇文烈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故作不闻,连目光都没有向白小玲转一下,双睛一瞪,迫视着姜瑶凤道:“让开!”姜瑶凤不期然地向旁边一挪步。宇文烈拖着蹭踞的步子,朝谷内走去。
白小玲脱口唤了一声:“烈哥!”
宇文烈充耳不闻,身形渐渐去远,转瞬即消失在迷茫的雾气中。
姜瑶凤目送宇文烈背影消失之后,转向白小玲不屑已极地道:“白小玲,你真是女人中无耻之尤,当着别人的妻子,肉麻当有趣……”
白小玲一声娇斥道:“住口。”
女漠人屠邱桂横跨了一步,狠狠地向姜瑶凤道:“你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怎么样?”
“你根本就不是宇文烈的妻子,宇文烈亲口说的,他承认你只是基于道义,为什么,你自己明白,同时你当不会否认,他对你似乎只有恨没有爱!”
“这关你大漠人屠什么事?”
“老夫要教训你!”
“你配么?”场面骤呈紧张。大漠人屠邱桂双掌一扬,就待……”
白小玲幽幽地道:“邱前辈,我们似乎该离开此地了?”
大漠人屠邱桂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一收双掌,道:“丫头,老夫第一次让人欠帐,记住下次!”
姜瑶凤冷笑了数声道:“姓邱的,你也记住,你已经死了一次!”声落,弹身飞逝。白小玲与大漠人屠邱桂互望了一眼,双双朝暗影中隐去。
且说,宇文烈怀着一颗愤恨欲死的心,奔入谷中,旧地重临,自然是熟路轻车,行经之处,所有的蛇虫,潮水般向两旁流开。顾盼间,他来到了那隐藏禁宫之钥与地图的石壁之前,心想,万虺之谷,人兽不敢近,大可放心的先恢复功力。
心念之中,就地趺坐,运功疗伤。半个时辰之后,他容光焕发地站起身来,纵身附在三丈高处的岩壁之间,摸到那藏物的洞穴,移去封堵之物,用手一探,登时惊魂出窍,手足发麻。洞中空空如也。
禁宫之钥且不去说它,那张地图据诛心人说法,关系当今十二门派的盛衰,也关系整座武林的命运,这一失去,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