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死城





  “传言未可尽信。”
  “但十年来,尸魔的确不曾在江湖中出现过。”
  “可是还有谁以这种残忍的手法杀人呢?”
  “这……”
  青衣蒙面客转向宇文烈,语音凝重地道:“朋友,这桩公案可否将来查明再说?”
  “这……”
  “本人与空空老兄,定对此事有所交代!”
  “好,一句话,在下敬侯回音。”
  空空祖师目注宇文烈,激动地道:“朋友,你说捡到了“鬼王御魔录”封面?”
  “是的!”
  “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为什么?”
  “那封面是特制的夹层,真正的秘笈在其中,那些另外的册页仅是陪衬而已。”
  宇文烈不由心中一震,讶然道:“有这样的事?”
  蓦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妙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同感一震,尤其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处在禁宫之内,练成了玄元经所载的武功,又得绝灭丸的妙用,平添了百年功力,总计功力当在二百年以上,竟然不有发觉被人欺近,来人的身手,岂非已到了通玄之境? 
 
第二十一章 银衣人

 
 
  空空祖师正说到鬼王御魔录真正秘本是封面夹层之中,蓦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声音道:“妙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同感一震,更惊的是宇文烈,以他的功力,竞未发现有人欺近,来人身手就未免太骇人了。时已入夜,上弦月斜挂西天,照得大地一片空蒙。在那观音之后,却不见有人现踪。宇文烈忍不住道;“阁下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那阴冷的声音又起:“识相的把鬼王御魔录封面留下,立即离开,老夫今天高了兴,不想杀人!”这下三人都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五十丈外的林中,看来对方已经练成了“慑音传语”的绝顶功力。宇文烈心念电似一转,难道这发话的人便是杀害轿舫夫人的凶手,否则他怎会说“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话,以对方表现的功力而论,的确大有可能。 可是有一点令人不解,鬼王御魔录既能引起这种绝顶高手垂涎,可以想见所载武功的玄妙高深,而彩轿与画舫是这帮录的主人,何以不练成盖代身手呢?这实在令人想不透。空空祖师已凝声向发话的方向道:
  “朋友好大的口气,何妨现身一见?”
  那声音道:“老夫现身你们就没命了!”
  宇文烈重重一哼,接口道:“朋友,在下不信这个邪,也许是你把命留下!”
  “啧啧啧啧!”那笑声之怪,使人听了满心的不舒服,不但刺耳,而且难听得无法形容。宇文烈又道:“朋友,如果要在下奉请,你可是真的没有命了。”
  “好小辈,你有几条命?”
  “与阁下一样!”
  “看来老夫不想杀人是做不到了……”
  “杀人者死,朋友别图口舌之快!”
  “好哇!”一条灰影,从林中冲天而起,只那么眨眼工夫,便已到了身前,的确是快逾电闪。空空祖师一向以轻功见称于武林,看到来人的身法,也不由为之面大变。现身的,赫然是一个面目狰狞,身高九尺的灰袍老者,两道凶焰熠熠的目芒,逐一扫过三人,除了宇文烈之外,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均被看得心头一震。空气似乎在刹那之间冻结了,谁也不开口说话。
  灰袍老者目光再度一扫三人,阴阴地道:“方才是谁口出不逊?”
  宇文烈以更冷的声音回敬道:“区区在下!”
  “不用说东西在你身上?”
  “不错!”
  “东西交出来,然后领死!”
  “阁下说话倒是不费力气,轻松之极!”
  “你知道老夫是准?”
  “对不起,跟拙得很。”
  灰袍老者袍袖一抖,手中多了一物,赫然是一顶破旧的九粱道冠。
  空空祖师陡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阁下是昔年两邪一正之中的……”
  的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从那道冠标志不难知道他是谁。灰袍老者嘿的一声冷笑道:“小老儿,既能看得出老夫来历,赏你一个全尸,你自了吧!”口气之大,语气之断然,令人不寒丽粟。空空祖师老脸骤变,连迟三四步。
  宇文烈心头也是一震。鬼婆、孽道、不死仙合称两邪一正.成名在一甲子之前,想不到全在人世,而且都先后与他发生了纠葛,当下脱口道:“阁下是孽道?”“不错,杀孽如山,道冠为记.小子,你还不交出来。”
  “凭什么要交给阁下?”
  “凭老夫的名头!’“哈哈,这名头今天可能要取消了!” .“武林中敢于对老夫如此说话的,敷你是第一人。小子你若非有过人能耐,便是个疯子,老夫值得为你破例,能接老夫三掌不死,你就算活定了。”宇文烈冷嗤了一声道:
  “好大的口气,五虎岭朝阳观恰残杀一对中年夫妇的可是各阁下?”“不错,先后脚之差,让你活到今天……”
  “这笔帐阁下如何交代”
  “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杀人如草,从来不记帐,也没有人敢收帐……”
  “今天是例外!”
  “你想收帐?”
  “一点不错!”
  “一句话,该死的仍然不能活!”活字余音未了,一只巨灵之爪,已抓向宇文烈胸腹之处,诡异迅辣,世无其匹。这一抓,根本没有留给人闪避封挡的余地。
  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不由自主地“峨!”出声。宇文烈心头微凛,心念未转,指已临身。“呀!”孽道惊叫一声,暴退三步,须发根根倒立而起。他这一抓,宛如抓在一块钢板之上,五指如折。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几平不敢相信这事实,这自称啖鬼客的紫衣蒙面人能承受武林中百年仅见的巨擘之一的孽道一抓而无损,这简直近乎神话。孽道面孔紫胀如茄,粟声道:“你……到底是谁?”
  “啖鬼客!”
  “莫非你已练成了鬼御魔录所载玄功……”
  “废话,在下还不屑于取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你……”
  “在下替那对中年夫妇收帐,接掌!”喝话声中一掌推了出去。这一掌,无声无息,不见任何劲道……孽道沉哼一声,呼地劈出一道撼山劲气,威势令人昨舌。
  宇文烈那看似无力的一掌,甫一接触对方劲气,立起反应。
  “轰!”然一声巨响,四周落木萧萧,劲气残波,卷得空空祖师和青衣蒙面客两人立脚不牢,踉跄退到八尺之外。孽道双脚陷入土中,直达膝盖,面如血,须以蓬飞。
  宇文烈在原地兀立如山,一窒之后,第三掌又告推出。孽道晃身侧闪丈外。
  宇文烈中途撤掌,改为横扫。孽道怪笑一声,身形嗤地划半个圆弧,反击三掌,每掌均有开碑裂石之威。宇文烈已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对掌指根本无所顾虑,欺身直逼,呼呼连攻五掌。就在宇文烈五掌攻出之际,孽道闷哼一声,弹退丈外,显然已受了伤。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连眼都看直了。这种功力,的确是骇人听闻。
  孽道双目暴张,鼻息咻咻地狂声叫道:“小子,你莫非是天山那老不死的门下?”天山老不死指的是谁,宇文烈茫然不知。
  空空祖师白眉一轩,青衣蒙面客两道电炬也似的目芒射向了宇文烈,似乎孽道的话使他俩惊奇,也许……青衣蒙面客一弹身逼近宇文烈身前,激动地道:
  “朋友是天山神秘老人门下?” ,,宇文烈一摇头道:“不是!”
  青衣蒙面客目光略见沮丧,无言地退了开去。空空祖师也是满面失望之色。
  宇文烈心中大奇,难道他们对什么天山神密老人有所期待,还是……心念未已,只见一条白影,冉冉而至,轻灵妙曼地飘落场中孽道身后,来的赫然是一个白衣少年,俊美秀逸,在星月光映之下,更显得潇洒出尘。孽道移身转面,冷喝道:
  “谁?”
  白衣美少年目如寒星,冷冷地一扫众人之后,注定了孽道:“邱光祖,论年纪,你已将近百,论辈份,武林中恐怕已没有高过你的了,想不到你竟然自食其言!”这少年竟能一口道出孽道的来历,使空空祖师等震惊莫名,看起来,他至多不超过二十岁,而孽道成名在一甲子之前,兼之已数十年不见江湖。孽道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栗声道:“娃儿,你是谁?”白衣美少年气定神闲地道:“别问我是谁,只阁下自己是否仍记得六十年前黄河渡口的诺言。”孽道登时目暴凶光,厉声道:“小子,你是天山老不死的门下?”
  白衣美少年俊面一沉,道:“阁下放客气些!”
  “他……者不死坯在人世?”
  “哈哈!邱光祖,亏你问得出口?”
  “哼,老夫此次出山,就是要一洗黄河渡口之辱!”
  空空祖师神情显得相当激动,青衣蒙面客目光之中也是一片异样表情。宇文烈对所谓天山神秘老人一无所知,但在直觉,他除了好奇之外,对这白衣美年产生一种难言的厌恶之感,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白衣美少年面色一沉,道:
  “邱光祖,你是准备撕毁诺言,重新为祸武林了?”孽道一声怪笑道:“小兔崽子,老夫先劈了你再上天山找老狗算帐!”
  “邱光祖,你这叫老而无耻!”
  “住口!”
  “还有你那伙伴呢?想来也是……” “不错,孽遭、鬼婆,将联手索债!”
  宇文烈心头大震!孽道、鬼婆匿迹数十年,想来必与这少年的师父神秘老人有关,而自己当初在南昌城外乱葬岗墓穴之中,曾以“修罗神功”助鬼婆疗伤,这行为莫非是助长魔焰。单只鬼婆师徒少林寻仇一节,就几乎使少林寺罹血洗之祸,双邪联手,武林更无宁日了。由此他连带想起黑衣少女邱雯,他曾在她的香闺中调息运动,她也曾若有若无地暗示心曲,她的本性不恶,他为她错投鬼婆之门而惋惜。他也想到了第一个邂逅的女子曹月英,为了报仇,不惜投在巨魔吸血狂人座下,几乎毁了一生。邱雯、曹月英,这两个女子的处境完全一样。心念未已,只听白衣美少年哈哈一阵朗笑道:“邱光祖,你永远不能上天山了!”孽道一愕道:“为什么?”
  白衣美少年面上浮起一片杀机,沉声道:“因为我要执行家师之命,杀你”
  “嘿嘿嘿嘿,你也配,拿命来!”喝话声中,欺身似电,一把抓向白衣少年当胸。
  白衣少年似已知道对方武功路数,几乎是同一时间弹了开去,两者这间,间不容发,令人动魄惊心。双方展开奇招绝式,顿时打得难分难解。只打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以空空祖师和青衣蒙面客这等身手,到后来竟然分辨不出双方攻拒的招式,可见这白衣少年的身手,已是武林罕见的人物。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白衣少年渐落下风。五十招之后,白衣少年已是险象环生。孽道出手尽是狠毒,每一着都足以制对方死命。
  空空祖师者脸肌肉始终紧紧的抽着,此刻颧上竟现出了汗珠。青衣蒙面客虽然青巾覆面,别人无法看出他脸上的表情,但目光中也是一片激动紧张的神色。
  上弦月沉入山峦之后,大地一片晦暗,但在场的都是一代高手,视物不分白昼。
  宇文烈在心中捕捉一个意念,为什么这素未谋面的白衣少年,会使他产生厌恶之感!这的确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白衣少年在孽道狂迫之下,已到了生死决于俄顷地步。
  宇文烈事机一触,他想起来了,这白衣少年的面貌,有几分象沈虚白。沈虚白一表人才,内怀奸诈,宇文烈恨之入骨,所以,他下意识地对这白衣少年产生厌恶这感。思想一贯通,这种下意识的感觉似乎被冲淡了些……青衣蒙面客靠近宇文烈,惶急地道:“朋友,只有你能救他!”
  “谁?”
  “神秘老人的高徒!”
  “在下为什么要救他?”
  “请看在中原武林的命运上,出手阻止这惨剧上演。”
  宇文烈心中一动,对所谓中原武林命运几个字的含意,仍然不甚了了。
  一声暴喝过处,白衣少年口血飞溅,栽了下去,旋即被孽道抓在手中。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双双惊呼一声,同时出手攻向孽道。“砰!”然一声巨震,劲气卷涌如涛,空空祖师与青衣蒙面客被一掌震得踉跄而退。以他俩的功力,要想救白衣少年,根本是办不到的事。“中原武林的命运”几个字,再一次在宇文烈脑中回响。同时,他因为彩轿画舫夫妇惨死的公案,误会了两人,心中很感歉疚,念头一转之下,向前欺近数步,冷冷地道:“把他放下!”孽道凶睛一瞪道:
  “你对谁说话?”
  “对你!”
  “你认为办得到吗?”
  “非办到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