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世界





碜铀担?br />   “日本的政治现处在溃灭的前夕……”
  上山庄平似乎要告诫人们似地用大眼睛环视了一遍场内。真不愧是从他那四方块箱子般的身子里发出的声音又粗又响。
  “日本政治正处在危机之中。各位似乎认为,这是政治家的陈词滥调,危言耸听,觉得没有意思。我想把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向各位讲一讲。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年老政治家为中心的保守政治’。如果现在这种没有理想,没有目标,随波逐流而没有主见的政治再继续下去的话,日本将会导致悲剧的。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迹象。有什么办法避免呢?这就要采取新旧交替的办法。国家命运掌握在年老政治家手里,这是毁灭日本的定时炸弹,它比核炸弹还要厉害。我们应该立刻消除老朽的顽固势力!”
  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哄笑,他是在主宾桌的五十九岁的坂仓退介。……桂重信总理是七十三岁,寺西正毅是七十岁……。
  “我听说过……”上山庄平以嘶哑的声音继续道:
  “预定在今秋举行的我党总裁选举已经决定,桂总理把总裁宝座禅让给寺西先生了。什么叫禅让呢?这句是从古代中国的故事里来的。其原意是,符合天意的有德的人或是贤人被选为下届皇帝,由现任的皇帝主动把其位子让出来。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我党的总裁不是皇帝。也许我党的现任总裁把自己错觉为皇帝了吧!总理大臣也不是皇帝,只有符合天意的人才能做皇帝,国民就是天,国民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这是容易理解的事,但有人就是不能理解这个道理。今秋要进行千奇百怪的总裁禅让。总裁选举仅仅是个形式,这是专断的行为,是无视国民的胆大包天的行为!”
  场内听众哄动起来了。因为保守党的主流派,政宪党的年轻行动派“革新倶乐部”的头头公开反对今秋的总裁“禅让”。上山庄平借用了声援“同志”的讲台,以致词的机会做了反对政宪党已作出决定的总裁禅让的讲话。到场的新闻记者们急忙记录。
  板仓退介听了上山庄平的讲演,高兴得一个人大笑起来。许多人认为,“革新俱乐部”的七个成员与板仓派关系不密切,并说他们将脱离板仓派,另立一派。不过上山庄平“致词”的目的是,要改变已经内定的“禅让”进行一次总裁选举,让党内占有第三势力地位的板仓退介参加竞选。从这点看,可以说“革新俱乐部”对板仓退介还是忠诚的。但上山的真意在于,一面想抬出本派头目板仓,一面想要宣扬“革新俱乐部”的实力。
  达二十分钟的上山庄平的爆炸性讲演在场内引起了轰动。
  “各位!现在众议院议员川村正明先生致谢词”。会议主持者高声宣布。
  川村正明在热烈的掌声中登上了讲台。他的身姿行动都显得麻利有朝气。他向听众做了深深的鞠躬,场内的气氛变得有点肃穆,因为从话筒里传来了啜泣的声音。过了一分钟,川村慢慢地抬起了头,从上衣口袋拿出了手帕,擦拭了眼泪,搐了鼻涕,他的脸色变得通红。
  “……对不起。”川村带着鼻音说。
  他把手帕放回口袋,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到会的人目瞪口呆,都看着在讲台上低头默立的川村正明。会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各位!谢谢!谢谢!”
  他把双手放在桌子上,再一次垂下头,然后以很感动的声调说:
  “各位如此声援和鼓励我,真使我感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从心眼里向各位表示谢意!”
  场内响起了响亮的掌声。土井信行站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在稿本里没有写这样的台词。川村感动得哭泣了,这是不是锅屋健三的导演?
  “各位!”
  川村脸上回复了笑容。
  “我的想法同刚才上山庄平君讲过的话是一样的,他讲得很清楚了。我想再讲我的一点感想。特意来参加今天的聚会,支持我的各位先生,尤其是后援会的各位,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陈述愚见,这是我一生的光荣。”
  土井似乎听见了锅屋说过的“川村是没有头脑的人”。土井看了看“导演”锅屋,他正在和那位妇女说话。
  “各位!”
  川村的眼睛发亮,嗓门也大了。这同方才的样子截然不同。
  “当今领导日本政治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这样提问后,环视了会场。
  “那是少数恍惚的老人。”全场哄然大笑。
  “老年人的恍惚是衰弱引起的脑软化现象!恍惚症还表现为盲目的自负和自我陶醉。我对医学没有什么知识。据说,脑前叶里集中着生存欲、占有欲和自我显示欲,在脑顶叶和脑后叶里有知觉、理解和认识、视觉等机能。生存欲是指霸占政界的欲望;占有欲指物质欲,想要无限制地霸占财权,搂钱;显示欲指名位欲,想君临于政界,争夺社会地位的欲望。”
  全场一片笑声。
  “在萎缩了的他们的脑后叶里的视觉,不仅看不到,而且理解不了世界的形势和日本的现状。”全场引起了掌声和笑声。
  “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共产主义的幽灵在……,这句是‘马克司兄弟’在有名的共产党宣言的开头里说的。我想,现在把它改成,一个幽灵在日本徘徊,那就是老牌政治家了。”
  土井站在一个角落里,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想,“马克司兄弟”不就是滑稽影片里一伙专出洋相的演员名字吗?川村正明怎么说错了?估计,川村把马克思和恩格斯当做兄弟,把他们同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马克司四兄弟”混同起来了。这当然是川村离开稿本即兴插入的台词。土井又想起了锅屋曾经说过的“川村是没有头脑的人”这句话。听众没有听出川村在说错话。
  川村的讲话“雄辩”有力。
  “各位!”川村不顾擦拭脸上的汗,继续说:
  “现在,这样的几个老人领导着日本。他们因循守旧,为自己的既得利益搞密室政治。在他们的眼里没有日本和日本国民,只有自己的利益,这种腐败政治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掌握着国家最高权力的这些年老政治家,究竟把日本引到何处去?”他加重语气说。
  “我们把日本交给这些人行吗?绝对不行!他们虽然是我党的元老,但只好请他们立刻下台,实现新老交替,使党获得新生。改革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今秋要举行的总裁选举不是符合民意的选举,它是个倒退,是倒退到三千年以前,与中国的宫廷密谋相似的帝王让位!我们要高喊,不要再愚弄国民了!”
  掌声。
  “在大会上鼓几下掌,便把首相位置从桂先生转到寺西先生那里去,这是完全象继承帮会头子的做法。然而党内对这种现象没有人提出异议,这是不可思议的事,说明我们的党患不治之症。为了挽救党,是我们年轻的行动派要起来进行改革的时候了,现在需要的是,不要拖泥带水的改革,而是要采取革命的断然的手术!”
  场内引起了小小的波动。川村以手势制止了听众的嘈杂声,使场内安静下来。他的这般动作做得非常漂亮。
  “我们的‘革新俱乐部’既不是左翼,也不是社会上一部分人中误传的新右翼,我们是彻底的为国民着想的国民主义。我们所说的国民主义,也许有人误解为民族主义,但国民主义同民族主义不同,我们是为了日本,同一亿国民一道前进的。然而,支撑日本的只有我们保守正统的政宪党,而决不是那些在野党。有人可能把我们的‘革新俱乐部’看成党内左派,不会说是右派,把我们看成左派也不要紧,我们不计较这些。为了国民,我们决心要进行党的改革,不!搞革命,为此做好了被开除党籍的思想准备!”
  这次场内引起了轰动。
  “各位!”他那通红的脸颊象少年一样纯真,英俊秀丽。
  “有一些人批评我们的做法。一种批评是,‘革新倶乐部’的成员都不是官僚出身,不懂行政事务。确实如此。什么是行政?行政是政治的附属品,政治是先行的。但最近出现了本末倒置的现象,战后接连出现了官僚出身的总理。这大概是由于美国对日本实行了占领政策,因此起用了许多熟悉行政的日本官僚。他们擅长于行政技术,也精明能干,但他们目光如豆,只看到眼前事。在动荡的世界里,要使日本不迷路,就要展望三十年到五十年的未来才行。这事,对目光短浅的官僚们是绝对办不到的。”
  台下有人喊道:“说得对!”
  “请看,桂总理和寺西正毅先生都是官僚出身。桂总理是大藏省出身的官僚,寺西先生也是大藏省出身的官僚。他们目光短浅,把日本的政治狭隘化,把我党搞成因循守旧的党,为此我们的忧国之心更为强烈了!”
  川村正明一面喊“忧国之心”,一面拍桌子,从而博得了场内的热烈掌声。土井站在听众的后面,观察着稿本的效果。川村的讲演,除了“马克司兄弟”这一口误外,其他背得正确无误。看来他虽然缺乏创造性,但记忆力尚好。
  穿着黑色西服的那位妇女,看着川村的脸,不时被他的热情讲演所感动,微微点头,站在她后面的锅屋似乎向她解释川村的讲演。
  “对我们的第二种批评是,我们不是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生,所以不是知识分子。我们承认这个事实。在官厅里,只有东京大学毕业生才能受到优厚待遇。因为从明治时代起,东京帝国大学成为培养国家重要人才的官吏养成所。可是他们到讲究真才实学的民间企业界里就吃不开了。”
  场内又一阵笑声。
  “我们年轻有活力,不考虑自己的利害得失,也不会搞投机和交易,也没有手工业式的行政知识,但我们对政治抱着浪漫主义。完成明治维新的是地方的下级武士,他们充满了浪漫主义。完成了中国革命的也是浪漫主义者。我相信,浪漫主义是改革的动力,是源泉。”
  听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川村在掌声中下了讲台。有人把话筒搬到主宾桌的后援会会长前。
  “为了祝愿川村正明先生的远大事业的成功和他的健康,为了祝贺今天的盛会干杯!”
  后援会会长举起了酒杯,大家也跟着举了酒杯喊声“干杯!”川村向大家做了深鞠躬,全场报以掌声。板仓派的一名骨干也上了讲台,向大家说:
  “为了祝愿川村正明先生的事业得到成功,要三呼万岁,请大家一起高呼,”他咳了一声后,“川村正明先生万岁!”
  议员们是最喜欢欢呼“万岁”的。大家呼完“万岁”,又鼓了掌,然后走到席面跟前,会场涌起了嘈杂声和笑声。在主宾桌旁围着川村形成了热闹的圈子,但这里的中心人物是板仓退介和“革新俱乐部”的土山庄平,川村只不过是这些人群中的一个。那位穿黑色西服的妇女已不见了。锅屋来到摆着炸虾席面的餐桌。在这席面前镇着一位穿着一套灰色西服的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凝视着离她不远的主宾桌上的川村正明。锅屋到她跟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了几句,然后把折叠好的纸条迅速地塞到了她的手里。
第08章 奥利贝俱乐部
   锅屋健三在银座后街下了出租汽车。这条街的两侧排列着挂满细条子酒吧招牌的大楼,锅屋走进一座大楼的地下室。面向街道的进口处挂着“奥利贝俱乐部”的招牌,招牌下面用小字写着:“Club Ol!vet”。这名称取自于法国一个地名,到过法国的人都知道,奥利贝在距离巴黎大约一百公里的奥尔良南边。
  从铺着绯红地毯的楼梯下拐弯就是这俱乐部。重厚的悭木的门上挂着“会员制”牌子。衣帽寄存台里站着带蝴蝶领结的男子和穿白色上衣与黑长裙的年轻女人。两人看到锅屋,立即面露笑容,深深鞠躬。
  “社长呢?”
  他指的是老板娘。锅屋把提包放在柜台上。
  “她在。”
  “什么时候来的?”
  “一小时以前。”带蝴蝶领结的恭恭敬敬地答话。
  锅屋看了看手表,是点四十二分。如果七点四十分到了俱乐部的话,她离开川村正明议员声援会场时可能是七点半,那大概是川村讲演刚结束之后。
  锅屋走进了大厅。在微亮的灯光下,这里和那里客人在一群一群地坐着。因为,时间还早,好象女招待比客人更多些。这个大厅足足有三十坪(一坪约等于3。3平方米。——译注)。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钢琴的声音。
  “欢迎!”
  两个女招待把锅屋领到桌子跟前。他刚刚要坐下时,一个带蝴蝶领结的管理员模样的人急步走到女招待面前,在她的却边说了些什么。
  “唉哟!对不起!您的席位在下边。”
  大厅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