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屠龙 作者:曹若冰





便独自一人上去了。
  山路果然崎岖难行,好不容易到达山顶,立为壮丽的山景迷住了。
  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果实累累,果香四溢,山女一面穿梭采摘,一面放声高歌,群山回响,声若莺啼,听得人的愁闷全消,心旷神怡。
  徐不凡找来一位山姑,问清楚路径,穿过一大片核桃树林,前路为断崖所阻,但闻水声潺潺,视线悉被云雾遮盖,深不见底。
  河道并不算宽,仅二丈有余,一条长长的山木横跨其上,交通两岸,果农负重而过,晃晃悠悠的惊险万状。
  徐不凡纵身而过,顺着崖边往东行,约莫顿饭功夫,再往北面一转,林木深处,红砖绿瓦辉映,有一座小小的寺庙,正是‘静心庵’。
  表明身份来意,见过主持了因师太,开门见山的说道:
  “在下贸然造访,扰了师太的清修,尚祈海涵,晚生今日此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小琬发生意外时的详细情形。”
  了因师太双掌合十,朗朗的宣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善哉,小琬尘缘未了,情孽太重,整日困坐愁城,以泪洗面,来此半年不到,终于多情而殉身,实在令人扼腕。”
  徐不凡一怔,道:
  “老师太的意思是说,小琬已经死了!”
  了因师太手握念珠,双目半睁半闭,声调缓慢而有力道:
  “断崖高险,水流湍急,跳崖投河,百无生理,施主勿作生还之想,以免庸人自扰。”
  “老师太,听人说,小琬投河后,曾四处打捞,并未寻获尸体,生存的机会应该还是有的。”
  “滹陀河河水甚急,打捞时早已失去时效,如果贫尼猜想不错,小琬必是顺流而下,葬身大海了。”
  “贵庵有一位小尼,据说当年曾见一只会飞的梅花鹿经过……”
  了因的双目陡然睁大了,面露不悦之色,道:
  “童雅之言不足采信,无知雏儿的话,如何作得了准。”
  这无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徐不凡仍不死心,道:
  “可否请这一位小尼出来一见?”
  了因师太起先断然拒绝,禁不起徐不凡的苦苦哀求,最后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叫出一位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女尼来。
  又费了一番口舌,征得了因师太的勉强同意后,徐不凡在女尼的引导下,来到昔日常小琬跳崖的现场。
  断崖下雾气迷蒙,风大水急,徐不凡朝下面望了一眼,目注女尼,正容说道:
  “小琬投崖的地方就是这儿?”
  女尼指着一处平坦的地面,以肯定的语气说:
  “是的,鞋子就放在此地,遗书压在鞋子下面。”
  “这时候,你在哪里?”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饭后晚课前的黄昏时分,小琬姐跟往常一样,又跑到庵外去散心,却不准我同行,因为我跟她一起惯了,我还是偷偷的跟了下去,做梦也想不到,她脱下鞋子,放好遗书,便纵身跳下去,我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临跳崖之前,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那时我才十一岁,又事隔多年,她所说的话已记不完整,大概是说了几句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的话,叫着你的名字,说要到阴曹地府找你去。”
  “以后怎样?”
  “我吓坏了,飞快的奔至崖边,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看到小琬了吗?”
  “看到了,我亲眼见她没入云雾之中。”
  “还看到什么?”
  “没有,再也没有看到什么?”
  “听说你曾看到一只会飞的梅花鹿,是吗?是不是了因师太不准你说?”小尼颈首低垂,一言不发,看那神态,似有难言之隐,徐不凡含着满眶的热泪,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小琬的生死,对我太重要了。她如当真为我而死,我又:何颜独自偷生于世,请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论:生死,我与小琬都会感激你一辈子:”
  小尼被徐不凡的真情感动,豫了一下,道:
  “师父说我当时是眼花了,一定是错觉,说出来别人也不:相信。”
  “我相信,十一岁早巳能记事,尤其是这样特殊重大的事,一定记忆深刻,永世不忘。”
  “是很深刻,到现在为止,依旧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那就快请明示一言。”
  “我……我师父不准我说,她说怪力乱神之言,会激怒佛祖。”
  “没有关系,你说完之后,我马上就走,老师太不会知道的。”
  女尼迟疑了好一阵,朝静心庵的方向瞧一瞧,见无半个人影,最后才下定决心,道:
  “好吧,徐公子,我告诉你,就在我奔至崖边,小琬姐尚未没入云雾中时,在她的一侧,突然出现一只会飞的梅花鹿。”
  “相距有多远?”
  “大约十几丈。”
  “梅花鹿上有没有人?”
  “好像有一位老尼。”
  “你说好像,是否不能肯定?”
  “速度太快,我当时又惊吓过度,实在无法肯定。”
  “但是,梅花鹿的出现,上面还坐着一个人,这两点你可以肯定?”
  “当然,千真万确。”
  “快说,小琬没入云雾中后,梅花鹿到哪里去了?”
  “也跟着潜入云雾中。”
  “有没有见到老尼将小琬救起来?”
  “没有,云雾太浓,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好了,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谢不尽。”
  深施一礼,当即告辞而去,通过独木桥后,霍然与神秘女郎钟雪娥不期而遇。
  “咦,钟姑娘,你来此何事?”
  “本来是想跟你谈生意的”
  “徐某也正想找你谈谈伪诏的事。”
  “可惜,姑娘我现在不想谈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跟心里边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人谈生意,哼!”
  冷哼声中,钟雪娥跳过断崖,竟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徐不凡心下大急,道:
  “喂,钟姑娘,等一等,你要到哪里去?”
  “寻幽探胜,游山玩水,你管不着。”
  话落,人已淹没在无尽的果树林中。
  徐不凡略一沉吟,挥手朝空际一招,高天木、王石娘立即飘然而现,徐不凡马上说道:
  “钟雪娥可曾去过芳兰镇?”
  高天木道:
  “她是从另一条路线上来的。”
  “你们两位知不知道,在老一辈的僧、道、尼当中,尤其是老神尼,有哪一位修成正果,而且善骑梅花鹿?”
  二人同时摇头,王石娘道:
  “不清楚,在老一辈的人物中,还没听说过有爱骑梅花鹿的,得道的老神尼更是闻所未闻。”
  “不清楚就算了,日后得见师父佛颜,当可洞明一切。”
  “嗯,师父他老人家博通古今,无所不知,是否有这么一个老神尼,一问便知。”
  “现在,你们要特别注意钟雪娥,这个丫头愈来愈神秘,也愈来愈令人莫测高深,查不清她的身份来历,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高天木、王石娘点头称是,徐不凡取出血旗、血帖,告诉他们投送的时候地点后,随即分道而去。
  XXX
  浙州城南的‘千斤庄’,又名‘天下第一庄’,是武林一大重镇,大庄主陈宝泰,二庄主陈宝山,更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
  大门口摆着十个大石锁,每个均重达千斤,故名‘千斤:庄’。相传第一次拜访‘千斤庄’的人,都必须举起千斤锁,然后由庄主陈宝泰亲自恭迎入庄,盛宴款待,以武会友。若是举不起千斤锁,只有吃闭门羹,自己走路的份儿。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千斤庄’的大门却紧紧闭起,外面连个看门守卫的人也没有,透着几许怪异。
  远处抬来一顶血轿,快如奔马,停在了庄门口。
  天叟丁威嗵!嗵!嗵!擂着门大声吆喝道:
  “喂,有长耳朵会说话的,给我滚一个出来!”
  旁边开了一个小门,走出一个红鼻尖腮的大汉来,一见血轿,脸色立变,强作镇静的道:
  “江湖上传言,血轿主人言必践,行必果,果然名不虚传,来的不迟也不早。”
  地叟毛奇道:
  “不必套近乎,开门吧。”
  红鼻大汉道:
  “欲入千斤庄,先举千斤锁,这是我们千斤庄的规矩。”
  天叟丁威道:
  “去你的,我家少主既不是探亲访友,也不想以武会友,是来取陈宝泰的项上人头的,用不上这些臭规矩。”
  红鼻大汉厉色说道:
  “不举千斤锁,就休想进入千斤庄!”
  八骏早已按耐不住,正待发作,徐不凡步出血轿,笑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千斤庄固有的规矩,咱们入乡随俗,照着他们的规矩办就是。”
  首先单脚一挑,千斤锁顺势飞起,右手捞住锁柄,轻轻高举过顶。
  接着,八骏二老也毫不含糊,皆先后举起千斤锁。
  徐不凡返身入轿,原以为千斤庄主也会照着规矩,开门迎迓,那知痴立良久,竟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惹恼了徐不凡,道:
  “岂有此理,徐某按规矩行事,贵庄何以食言,如此简慢?”
  红鼻大汉道:
  “规矩是为四方俊彦而立,千斤庄可不欢迎满手血腥的人。”
  砰!缩身入内,连小门也关起来了。
  徐不凡更恼更怒,猛喝一声:
  “闯!”
  天地二叟打头阵,抡起二只千斤锁,照准两扇大门撞上去,庄门坚硬如铁,居然未曾撞开。
  四骏又提起四只石锁,准备一齐动手,血轿也跟着抬了过来,打算硬闯,庄门之上,‘千斤庄’、‘天下第一庄’的两方横匾上方,突如暴雨一般倾倒下难以数计的燃油。
  不旋踵间,上面又丢下数支火把,嚷!的一声,一下子,庄门外三丈以内,便陷入大火之中。
  这事来的太突然,二老首当其冲,全身满布燃油,处处是火,惊叫声中,倒飞出五六丈,就地打滚不迭。
  四骏亦有波及,只是情形较轻,相互拍打一下,便告无恙。
  血轿在最后,见势不妙,早巳退出危险圈外。如果慢上半步,燃油灌入轿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火势极大,凶猛异常,何消片刻工夫,一座雄伟壮丽的门楼便付之一炬。
  扬目望去,千斤庄内却静悄悄地,没再见到半个人。
  二老的头发皮肤有数处灼伤,幸无大恙,徐不凡一声令下,血轿踏着余烬,大模大样的抬进千斤庄。
  杀!
  庄内看似无人,实则伏有重兵,徐不凡甫深入五丈不到,两侧厢房内猛地射来无数飞刀、利箭、金钱镖。
  暗器一波接着一波,一拨接着一拨,漫天飞舞,触目皆是,目标皆对准徐不凡主仆,一旦被袭上身宋,不变成马蜂窝才怪。
  二老四骏,固可凭本身功力逃过如蝗暗器,抬轿子的四骏,尤其是血轿本身,面积太大,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然避过。。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血轿顶端,骷髅堆中,乍然张开一把特大号的伞,将八骏二老全部涵盖在内。
  这当然不是伞,而是一块以‘天蚕丝’织成的帐幕,中有铁柄支撑,四边有丝线可供收放,徐不凡身在轿中,收放自如早将毕生的真力注入铁柄、丝绳,整个帐幕倏的快速转动,所有的暗器皆被扫落在地。
  血轿继续前进,终于在院子的正中停下来。
  蓦然,四下里刀光剑影,人如潮涌,血轿立被千斤庄的人围住,猛攻不休,二老八骏全部面向外面,奋力迎战,不许任何人接近血轿。
  徐不凡步下血轿,向台阶之上一望,对两位四十余岁,满面红光,身材魁梧,容貌十分相似的人说道:
  “徐不凡此来千斤庄,要找要杀的人只有陈宝泰一人,犯不着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为你们作替死鬼,奉劝两位及时将庄丁撤走,免得祸及无辜。”
  站在左边的陈宝泰,右边的陈宝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早先露过面的红鼻大汉,从二人身后闪出来说道:
  “徐不凡,你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千斤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油是他倒的,火是他放的,天地二叟的一头白发已被烧成鸡窝,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泄,同声喝道:
  “他妈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双双发掌猛攻,势如惊涛骇浪,红鼻大汉斗胆也不敢硬接,急忙倒退,那知双足方告提起,二老招式突变,两只脚后跟已经到了别人手里。
  “嘶——”二老用力极猛,当场从裤裆里将红鼻大汉撕成两片。至此气犹未消,猛一抡手中残尸,洒下满天血雨,将残尸从血轿两侧掷出去。
  这一掷之势用力极猛,死尸又犯忌讳,千斤庄的徒众或则被残尸击退,或则纷纷自动退避,一时全场骚动,群情大哗;齐皆退至血轿二丈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