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





  “说来话长,非短时可以说完,蒲某就其概括来说罢,这个黑玉九宫路径图,落在樊稚手上的消息,蒲某一年前才知道,同时尚有其他各门各派的人也侦知这个清息,不少人生心纷纷前来偷窃,可都被吹箫人一一击毙。”说着仰望云天轻叹一声道:
  “蒲某也派了两个手下前来试探,却也是一去不归,这吹箫人武学之奇,真是少见,但他每年夏季守在东阁古松下吹箫,须臾不离,不知为了何故?……”
  南瑞麟接口向道:
  “既然浦兄知道吹萧人每年夏季在卧龙山庄,何必不在春秋多三季下手,不是方便得多,据在下看来,未必是吹箫人下的毒手,卧龙山庄高手如云,何况樊庄主也是名负一时之雄,这样重要之物,岂能平白失去,只怕樊庄主诿过吠箫人吧?”
  蒲之奇摇首道:
  “先蒲某也是这么想法,后来经人证实是吹箫人下的毒手,少侠说的自然不错,春秋冬三季等他离开时再下手不迟,殊不知他一发现有人犯庄即再不离开。”说着又是一笑,道:
  “风闻此人最喜欢灵慧少年,小童赵秋得了他不少好处,所以昨晚蒲某劝少侠前往,就是此故,蒲某深知少侠与陆逢春相交莫逆,庄内人不会向少侠阻拦,充其量,此去有惊无险,否则,蒲某天大的胆也不敢了。”
  南瑞麟暗骂蒲之奇狡猾,故作笑容,问道:
  “倘使吹箫人与在下投缘,这对蒲兄问鼎‘降龙真诀’上册之事有利吗?”
  蒲之奇大笑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蒲某不敢对少侠欺瞒,岂止有利而已,如今事成过去,这些都属幻想,少侠,我们回在山庄再为谈吧!”
  两人均不施展轻功身法,并肩漫步走去。
  穿过一处疎林,南瑞麟正在说李玉之事,忽然哈哈数声狂笑,两人触耳心惊,登时树枝断折一大片,悉数当头罩下,无比之疾,似是万斤重锤坠下,这一蓬断枝落叶尚挟着无数暗器,蓝光闪闪。
  事出意外,骤不及防,蒲之奇大叫不好, 一拉南瑞麟往外滚了出去。
  第 十 章 双屠又现 孤身追踪
  且说小阎罗蒲之奇与南瑞麟并肩漫步,走回卧龙山庄穿过一处疏林时,骤遇偷袭,所幸两人应变奇快,
  小阎罗蒲之奇滚在一颗大树下,南瑞麟也贴地窜开。
  不料偷袭的人,竟不容他俩略有喘息机会, 一大蓬断枝乱叶,挟着无数飞针蓝雨,急如闪电,向两人存身处射来。
  小阎罗蒲之奇还未来得及翻身跃起,肩背两处登时为飞针中了十数支,大叫了一声,奋力望上推出一掌。
  想那蒲之奇平日自负武功出众,又为中原绿林道上称霸之蒲家寨少寨主,江湖人物无不对他退让三分,几曾吃过这种暗亏,这一掌是恨极偷袭暗算之人,用出十二成真力,只见狂飙骤升把那袭来飞针乱叶,卷上半空。
  这种掌力,本是武林驰名罕睹之“阎王印”, 一经接实,骨软肉腐,阴毒无比,此时在蒲之奇手中施出,更不同寻常,犹如羊角旋风,激射而出,登时树木遇上这种巨大无朋劲力,立即折断冲臀而起,声势极为惊人。
  这些都是瞬眼间的事,蒲之奇一掌发出,只听得林梢两声怪笑,四散而隐,蒲之奇便知掌力打空,胸肩等处酸麻顿剧,但觉力疲神软,举步维艰,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
  “自己以阴毒暗器著称,不料竟为阴毒暗器丧身。”他深深知道所中飞针,与他自己所用的“子母鸳鸯”弹内牛毛毒芒毒性并不稍逊,或者更要利害,最特别之处,就是为毒针所中,不能与对付别种暗器一样,自己运气封住要穴阻遏毒血攻心。
  虽然明知如此,蒲之奇仍不死心,勉强运气一试,只觉一阵冷麻迳袭胸头,不由神魂皆颤。忙即停止运气,眼角微掠,见南瑞麟与自己一样,斜卧在地, 一手抚住左胁,两眼望着他发怔,不由发声问道:
  “少侠,你觉得怎样?千万别运气封穴。”
  南瑞麟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觉得怎样,只是左胁为暗器打中,结成硬块,想来毒性流窜得很慢。”
  蒲之奇心中大奇,不明其故,自己麻痛更剧,气力更弱,苦笑一声道:
  “看起来,还是少侠命长,只怕蒲某片刻之后,已是魂游墓墟了,不过还未知道仇人是谁,蒲某有点死不瞑目……”
  话犹未完,林中突发出极其冷峭一声阴笑,随着微风飒然,面前竟落定两人。
  蒲之奇神色惨变,心想:
  “怎么他竟没死?纵然不死,也不会好得这快,”心知落在他俩手中,准是死定了。原来飞来两人,竟是塞外双屠。
  只见辣手人屠常恩,目含怨毒,瞧在小阎王蒲之奇脸上,两颊泛出阴笑。
  这种无言的奚落,比有声的嘲笑更为刻毒、痛苦,蒲之奇心中有此感觉,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无异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慢慢在胸口割动。
  蒲之奇忍不住奋声骂道:“姓常的,你有种,就请马上下手杀死我,像你们这种不成气的东西,只配向人后使诡,还有脸立在蒲某面前,只要蒲某不死,总可让你们尝尝蒲门蚀骨烧心的‘五阴毒手’的滋味”。
  辣手人屠常恩眼皮眨了眨,神色不变,轻笑了声道:
  “小杂种,你别以为激恼了老夫,就可依你心念痛快地死去,你素知塞外双屠对待仇仇的手段,较你所言“五阴毒手”并无轩轾,说此一顿,哈哈大笑道:“不过得感谢你提醒了老夫”,说着, 一骈双指,慢慢地伸前戮去……
  死亡之神一步一步迫近了蒲之奇,那两只黑枯的手指,在眼帘中逐渐扩大,瞳孔中露出恐惧的光芒,
  弄巧反拙,他原以为塞外双屠必不敢下毒手,不禁心旌猛摇,遂觉往事成灰,不由闭上双目。
  一声清亮的大喝,紧闭的双目为之睁开,只见南瑞麟身形飞矢射来,右手挟风雷之威,猛向辣手人屠常恩的两指拨去,左掌五指箕张,迅如急风地抓向常恩左臂“经渠”穴。
  原来南瑞麟斜躺在地上,自觉为飞针所伤,左手一摸伤处,坚硬如铁隆然凸起,听蒲之奇嘱自己切不可运气封穴,信以为真,竟不逼使真气逆窜,将针毒迫出体外,后见蒲之奇说他濒临死亡边缘,自己尚未觉出异状,这是何故,不觉起疑,遂略一逼运真气,只觉气流丹田十二重楼,畅行无阻,仍不知其故,这时塞外双屠已自现身。
  南瑞麟见辣手人屠正要向蒲之奇下毒手,心中一急,摸在左胁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一屈,铿然微声传出,差点惊喜得叫了出来,左胁隆起之物,正是自己在嵩山荒寺中,救那燕谷三老后,在孔伟生尸旁所得之两寸见方黄铜令牌。
  这一来,雄心顿起,大喝一声,“卧龙掠波”贴地窜起,右手展出“乾坤九式”中一招“干三易刚”
  拨去,左掌“分筋错骨”手抓向辣手人屠左臂“经渠”穴。
  来势如电,塞外双屠因对他们两人均已垂危,略不经意,卒不预防,辣手人屠常恩骤觉一股奇猛阳刚之力撞来,不禁又惊又恐,本能地戮向蒲之奇的手指,倏然变掌,翻腕飞出,左臂亦一式“琵琶反挥”望南瑞麟五指撞去。
  两人攻守都是急如狂飞骤雨,辣手人屠常恩纵横塞外数十年自恃无敌,大意轻估了南瑞麟,竟采硬攻截打法,两掌已是接实,当堂各被震歪一步,均觉血涌气逆。
  辣手人屠常恩左臂望上飞撞,被南瑞麟疾电伸来的五指扣上“经渠”穴,蓦觉腕臂一麻,幸得南瑞麟疑惧塞外双屠两臂均蕴有“百宫”奇毒,五指一扣即收,倏又翻腕战指向辣手人屠左腋“中府穴”戮去,
  手势如电,迅快无俦。
  这一来辣手人屠常恩骇得魂飞天外,心头狂震,腰一仰,“卧看巧云”翻了出去,人一立定,脸上犹带惊悸之色,只是猜不透南瑞麟中了“百宫毒芒”,何以犹有这纯厚功力。
  黑心厨子萨琨,在旁也是变色惊异,辣手人屠常恩迭遇阴招,他为何在旁视若无睹,原因他俩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决不以二打一,除非身负重伤不得出此。
  南瑞麟见辣手人屠脱出手外,又自风快的追到,抖腕挥出“乾元在易”一招,挟着破空疾风望常恩“承浆”穴劈到。
  突然,萨琨大喝一声道:
  “住手”,跟着身形电射飞到。
  南瑞麟倏地撤掌,飘身护住小阎罗蒲之奇身前,他恐辣手人屠常恩趁隙向蒲之奇下毒手。
  黑心厨子萨琨双限凝视着南瑞麟,神态甚是骇人。
  这时,小阎罗蒲之奇发出嘶哑的声音,讥笑到:
  “今日蒲某着了你们的道儿,算是阴沟里翻船,自认倒霉,可是你们以为蒲某死了,便能将“降龙真诀”上册轻易到手么,别痴心梦想,这一切秘密尽在蒲某脑中,以你们双屠之力,似嫌薄弱,再等个十年八年,也别想到手。”
  塞外双屠心中一动,萨琨冷冷道:
  “老夫怎能相信你的话,秘密尽在你的脑中,怎么你不去取,还来到卧龙山庄作甚,再说我们塞外双屠想伸手的事,无有办不到的。”
  蒲之奇哈哈笑道:
  “双屠!你们真大言不惭,普天之下,能为比你们高的人,不可胜数,就拿目前到达卧龙山庄的宾客,就无一不盖过你们双屠。”
  萨琨大喝道:“是谁?”
  蒲之奇微微冷笑道:“我不说出,你们也不死心,江南二神怎么样?”
  塞外双屠同时哼了一声,神色不变。
  “还有彩衣教,尽率教下精锐,声言誓必到手……”
  双屠互望了一眼,哈哈狂笑,常恩道:“蒲之奇,你知道双屠是彩衣教中什么人?”
  蒲之奇听得一怔,恍然大悟双屠为何有恃无恐,原来投效在彩衣教门下,于是笑道:
  “蒲某真为你们可惜……这个不要说了,你们真以为‘降龙真诀’上册落在樊稚手中么?纵能到手,
  再说下册在家伯处,你们得来上册又有什么用处?”
  黑心厨子萨琨神色傲然道:
  “老夫知道樊稚只有一块黑玉九宫路径图,这是取得‘降龙真诀’上册的关键,未取得上册之前,其余的暂不讨论。”
  蒲之奇奋力笑道:
  “你们知道就好了,我知道你们心意,逼使樊稚将那块黑玉交出来,但你们怎能分辨真假?”话至此声音愈来愈弱。
  南瑞麟心中大急,他此时不为蒲之奇生死耽心,却为着“降龙真诀”秘密尽在蒲之奇胸中,此刻的他,已确定了“降龙真诀”价值。
  大凡人类都有一个被动的习性,初见此物,考究美丽,最多说一个好字,漠然不动心,继而众口交赞,
  称道此物是极罕见的珍物,对本身有莫大好处,始而蠢蠢心动,最后众人生心攘夺,则自己也淌下浑水了。
  南瑞麟虽不是贪婪之辈,但一念到满门血仇,则非要将“降龙真诀”取到手不可,因为其师简松隐突然离山,不知何故,自己习艺未戍,要想复仇,非习那绝奥天下之武学始臻有成,当然这是第一个动机,
  其次,那“降龙真诀”最少也不能落在这班邪魔手内。
  这时,南瑞麟心乱如麻,他知蒲之奇必是激使双屠联合行动,只听得黑心厨子萨琨冷笑道:
  “蒲之奇,你说了这许多废话,究竟什么用意?”
  小阎罗尽力挣出两句话道:
  “你们若不与我联手,则你们都属妄想。”说完,两眼缓缓闭合,面露痛苦之容。
  塞外双屠互望了一眼,辣手人屠常恩伸手就要向蒲之奇身上点去。
  南瑞麟立在中间吓了一跳,以为常恩要向蒲之奇下手,右手飞出如电,向常恩“腕脉穴”扣去。
  辣手人屠常恩警觉灵敏,见来势劲厉,右手向外一分,就势闪开五尺,大喝道:
  “你这人怎不知好歹,蒲之奇命已垂危,你能救么?”
  南瑞麟错会了意,心中未免讪讪地,又不好认错, 一言不发斜掠了开去。
  辣手人屠望着南瑞麟狞笑了声,趋在蒲之奇面前,俯身飞快点了数指,撬开牙齿放入一粒黑色药丸,
  继取出一物,异香扑鼻,赤红如火,放在蒲之奇鼻端。
  南瑞麟一见此物,差点惊叫出声,正是黄应魁失去那颗千年琥珀珠,不由生心想夺回此珠,但知塞外双屠功力逾于寻常,唯恐一击不中,再想到手,就难于登天。
  他蹑着足走去,黑心厨子萨琨立在常恩身侧,见南瑞麟走来,大喝一声道:
  “你过来做甚么?”
  南瑞麟淡淡一笑道:
  “良友安危,不容坐视,难道你们怕人家看么?”
  萨琨鼻中浓哼了一声,道:
  “你若生心弄鬼,无异自找死路。”
  南瑞麟浑如不闻,漫不经意负手走在辣手人屠左侧三尺处,萨琨双眼虎视眈眈。
  此刻,小阎罗蒲之奇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