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张公公,你也出宫么?”宋楠抱拳一礼。
张永还礼道:“宋侍读,咱家是来给您送礼的。”
宋楠道:“送礼?送的什么礼?”
张永从怀中摸出一只碧绿的小瓶,笑道:“咱家耳目鼻塞,竟不知宋侍读日前成婚,没有去道贺,实在失礼之极;这不,昨日刚听人说起,想着今日宋侍读会来东宫,便备了份薄礼。”
宋楠连声道:“可不敢当,只是纳了侧室罢了,岂敢让公公破费,心意我领了,礼却不能收。”
张永把脸一板道:“瞧不起咱家么?咱家对宋侍读可是一见如故呢,再说这只是个小玩意,还请收下。我知道宋侍读不事张扬,所以适才在东阁便没有拿出来。”
张永说罢,珍而重之的将手中的碧绿小瓶子捧了上来,宋楠忙双手接过,见那小瓶子碧绿可爱,还有个红布小木塞塞住,瓶上画着美女牡丹等香艳的图画,倒是精致的很。
“这是个翠玉小瓶,瓶子倒是无甚珍贵,不过这瓶子里的物事还是挺有用的。”张永笑的有些猥琐。
宋楠伸手欲拨开瓶塞瞧个究竟,张永忙阻拦住道:“宋侍读,现在可不能看,晚间闺阁之内倒是可以一观,不然怕是无处泻火去,嘿嘿。”
宋楠算是明白了,这一瓶定是催情药物之类的物事,虽然自己男根强力,不大用的着,但毕竟有备无患,也算是张永的一片心意,只不过这个张永是个太监,怎会有这样的玩意。
张永似乎看出宋楠的心思,笑道:“宋侍读也知道,咱家这些宫里当差的都是命苦之人,但人有七情六欲,宫里也有假凤虚凰的玩意儿,不过是随便闹闹,聊胜于无罢了;不过这物事可不是我用的,我用了也没用,这物事是我从内务府得的,据说用后神勇无比,只是今上不喜,这些东西也没人敢拿出来献上,这一回刘瑾从内务府要了几瓶,我便拿了一瓶过来,咱家苦命是用不着,正好拿了给宋侍读当贺礼用。”
宋楠听他话里有话,送礼送这些物事本就不太寻常,现在又啰啰嗦嗦的扯出这些话来,还特意提及刘瑾取了好几瓶这玩意,不知想表达什么,不过宋楠打算装糊涂,不接话茬。
张永等了半天,见宋楠无动于衷,似乎听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除了表示感谢之外,有转身欲走的意思,忙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刘瑾干什么要从内务府拿这些物事么?”
宋楠心头暗笑,总是要你自己说出来,我不问岂不憋死你了。
“哦,刘瑾拿这些作甚?难不成刘公公用的上?”
张永左右看看,拉着宋楠到花树从中,小声的道:“宋侍读,你得罪人了知道么?”
第一六二章 警告
(今日三更,晚上还有一更,跪求收藏。)第一六二章
“宋侍读,你得罪了人知道么?”张永神神秘秘的小声道。
宋楠一愣,笑道:“我得罪的人可多了,张公公指的是哪一位?”
张永严肃的道:“莫开玩笑,咱家知道你在外边跟东厂的人斗得不亦乐乎,人家都下毒毒杀你,岂不知你有仇人?不过这回你得罪的可是太子身边的人。”
宋楠诧异道:“太子身边的人?我自问无出格之处啊?在下来文华殿的次数也并不多,隔三岔五来一趟罢了,能得罪了谁?”
张永道:“隔三岔五来一回都让太子对宋侍读视为心腹,要是天天来,还不让大伙儿在太子身边说不上话了么?”
宋楠愕然道:“您是说,太子对我不错,引起大伙儿的不安么?”
张永笑道:“也不知宋侍读是装糊涂还是跟我打哑谜,太子殿下平日可是一口一个宋侍读如何如何,身边的人若是办事不力,太子殿下也会拿出宋侍读来跟咱们比较,咱家倒是没什么,本来就在东阁没什么地位,只要太子殿下开心,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就算烧高香了,但有的人便不这么想了。”
宋楠心中警惕起来,淡淡道:“我只是尽本分罢了,早前就说好了,我是当不来什么侍读的,只是进攻来陪太子殿下聊天解闷儿,这样也得罪了人,那我便无话可说了。”
张永悄声道:“说的是这个理,不过太子殿下跟你学了玩些新奇玩意儿,将人家苦心建立的花鸟房和酒铺子都拆了,让人家如何下的去脸去?”
宋楠皱眉道:“你是说刘公公?”
张永缓缓点头道:“不是他还有谁?背地里已经对你叫苦不迭了,他和高凤丘聚几个私下里说话我可都听见了,说你不懂规矩,侍读的事不干,到把太子身边内侍的事情包圆了,太子如今开口闭口都是你,让刘公公如何心绪平静?”
宋楠道:“是刘瑾要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张永摇头道:“宋侍读,你把我张永看的也忒小了,刘公公虽是太子身边最得信任之人,但我张永对他可没什么好感,此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做的那些事我都看不过去。”
宋楠迟疑道:“刘公公是这样的人?”
张永微笑道:“你在宫中时日方短,自然不知道刘瑾的手段,但我们这些人可都是知根知底的,东阁之中,宫女太监吃过刘瑾亏的那可不在少数,送了命的便有好几个,大多数事情我们见了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但刘瑾见了必会大张旗鼓,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权威。”
宋楠皱眉道:“宫女太监犯了事自然是要处置的,刘瑾这么做也是维护东宫的秩序吧。”
张永鄙视道:“狗屁,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打翻了碗碟或者是睡过头这等事你说算是大事么?刘瑾为此打残了几名小太监,宫女偷偷在园子里摘朵花戴着算是大事?刘瑾便说她们狐媚妖艳图谋诱惑太子殿下,给杖毙了一名,你评评,这算是得体么?”
宋楠吸了口冷气,没想到刘瑾平日看上去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如此跋扈,这些手段也太过歹毒了些,倒显得有些变态了。
“太子殿下容他如此?”宋楠问道。
张永笑道:“你该知道太子殿下其实是个心地忠厚之人,刘瑾自太子殿下八岁起便来东宫伺候,如今都年过去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虽是主仆之分,但太子殿下重情义,对刘瑾也是一等一的好;刘瑾又善于讨太子殿下欢心,况且东阁之中的事情太子知道的又有几桩?偶尔让太子殿下知晓,刘瑾却又能巧言令色的遮掩过去,事后必对告密之人打击报复,一来二去,谁还敢忤逆于他?”
宋楠想了想道:“这倒也是,可我又没得罪他,他凭什么对我不满?”
张永笑道:“你自以为没得罪他罢了,记得上次和杨学士的一场争端么?当时太子殿下被杨廷和逼得快要发疯了,刘瑾没办法解决,被太子大骂无能,后来你轻轻巧巧的化解开来,太子便说你本事大,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没你有本事,我张永自然是心服口服,但刘瑾从那时起便怀恨在心了,你的出现动摇了他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凭他的心性,如何能容你?”
宋楠仔细揣摩张永的话,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的附和,宫中阴谋甚多,越是皇上身边和太子身边越是是非多、阴谋多,要是行事不经过思考,那就死定了。
张永续道:“刘瑾讨太子爷的手段本就是弄些花鸟鱼虫之类的新奇玩意来让殿下把玩,又满足太子殿下一些奇怪的要求,譬如太子殿下要过过当掌柜的瘾,他便建了酒馆,要过过带兵打仗的瘾头,他便召集内侍们扮作鞑子任太子殿下冲锋砍杀,亏得他还知道用竹刀竹剑,不然砍死了人都是白饶。”
“说句不敬的话,太子殿下是小孩心性居多,岂会不对他欢喜?自打你来之后,太子殿下跟你学了这些东西,拆了酒肆和花房,轮到骑马射箭打仗又没你经历的多,指点的更加像模像样,刘瑾自然会不高兴;瞧瞧,如今连这药物也用上了,这些药物便是要给太子殿下用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男女之乐,刘瑾这也是被你逼的没办法了,少年人一旦沾染女色必然沉溺其中,这是在和你抢夺太子面前的第一红人的位置呢。”
宋楠恍然,刘瑾这行为有些下作了,自己确实没想到这些作为会引起太子身边这么多的纠纷,不过仔细想来倒也合情合理,太子是未来储君,将来登了大宝之后,身边的太监们更有机会上位,不在这时候抓住太子的心,将来临时抱佛脚可就迟了,自己的无意举动倒成了在于刘瑾等人争宠了。
宋楠皱了眉头道:“这些事我是想也没想到,刘公公若是如此想,我倒有必要跟他解释一番。”
张永笑了:“解释?这不是欲盖弥彰么?咱们这些人说话办事明里一丝不漏,暗地里争斗那是必然的;也不瞒你说,太子待我也不错,否则我也没资格侍奉太子起居,太子身边八名随侍公公各有各的长处,不过我和老马是一路,刘瑾和高凤丘聚谷大用他们几个是一路,但明面上我们八个可是称兄道弟一团和气;谁要是说出来内中的争斗,便是捅开了窗户纸,恐怕立刻便被告到太子殿下面前,将来也必无出头之日了。”
宋楠明白张永的意思,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暗中角力便也罢了,谁要是戳破这层纸,便是矛盾公开化,其他人固然不会承认,反会以此为由怒斥这人内心阴险,众口一词之下,太子殿下岂会容他。
宋楠想了想问道:“张公公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张永笑道:“没什么,切莫以为我张永是在拉拢宋侍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挡了人家的路,人家岂会容你。”
宋楠心道:你这就是裸的拉拢好不好,你斗不过刘瑾,便想借我之力扳回来,我岂是你能利用的。不过张永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上回刚进东宫之时张永便提过一次,自己原本不当回事,这回可不能大意。
但无论如何,自己绝不掺合他们太监之间的争斗,倒是可以从中取利,以前拿太子侍读这个身份不太当回事,但宋楠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便是自己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跟这个看似无权无职无地位的太子侍读相比,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何况太子将为皇上,太子近臣自然是近水楼台,可不能浪费了这个好位置。
宋楠呵呵笑道:“多谢张公公指点,张公公对我宋楠没得说,当日中毒之时也是张公公带了太医前去救我,这回又指点迷津,宋楠铭记在心。”
张永谦逊道:“宋侍读说哪里话,上次不是你帮忙,怕是要被东厂的人揪到痛处了,咱们兄弟在一起,谈什么谢不谢的。”
宋楠扬手将瓷瓶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笑道:“这个礼物总是要谢的。”
张永眨了眨眼睛道:“可要适量,否则会捅破天的。”
宋楠哈哈大笑,拱手告别出宫。
第一六三章 故人
第一六三章
宋楠骑在马上穿行过熙攘的街道,二月的温阳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受用,但宋楠却无心享受,他在认真思量张永的一番话。
自己无意间接触到太子,遂被授予东阁职位,却提供给自己一个接触到未来皇上的机会,意识到这一点虽有些迟钝,但从朱厚照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这位太子还是颇有人情味的;然而引起身边刘瑾等人的不安却是宋楠事先没有想到。
大明朝太监势大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说白了,大明朝的皇帝便是要借内廷太监的势力和文臣勋戚相抗衡,为君之道必然是坐山观虎斗,大搞平衡之术,哪一方坐大,哪一方便受打压。相对而言,内廷的权利其实便来自于皇帝,这也是为何刘瑾等人会对自己不满的原因,太子的宠信与否,基本上决定了未来他们的权力有多大,自己也确实不该阻挡刘瑾等人争宠献媚的道路,相反,想要还要同他们搞好关系才是。
虽然据张永所言,刘瑾跋扈凶残,当朋友结交是不可能了,但不能做朋友,却更不能当敌人,同属太子身边的人反倒有着共同的利益。不管他的行为有多可恨,目前还轮不到自己来指手画脚。说到底,自己还只是太子身边的一名小人物,自己的本职还是锦衣卫的千户,将来能否再有寸进便看此时的经营了。
宋楠打定了主意,要寻机和刘瑾长谈一次,切入点其实很简单,自己是外官,不管太子对自己多么好,也威胁不到刘瑾等人将来在内廷的权力,总不至于下作到割了卵蛋进宫当太监吧,那个宝贝疙瘩便是给个皇帝当,也是不能换的。
对于刘瑾拿了虎狼之药准备引诱太子殿下尝一尝成人之乐,宋楠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迟早太子殿下会‘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所要做的不是阻止,而只需要稍稍提醒不要过度耽于美色,坏了身子罢了。
宋楠骑马回衙门溜了一圈,衙门里没什么大事,坐了一会,泡了茶跟几个属官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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