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宋楠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默默看着方大同不说话,陆青璃叫道:“宋大哥,这厮满口假话,他若怜惜妻儿,又怎会在外边胡搞,完全不顾妻儿父母的感受?”
李大牛也叫道:“楠哥儿,可不能留下这祸害。”
宋楠脸上一动,低头沉思,正在此时,方大同猛然从地上弹起身来,手中绣春刀在火光下如一道闪电直朝宋楠的猴头刺去,火把照耀下,方大同的面孔狰狞,龇牙狞笑道:“老子和你一起死,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得快活。”
众人惊呼出声,方大同身具武功,骤然发难,便是身边的叶芳姑也救援不及,宋楠迈前了几步,和方大同之间的距离便在这一击的距离之内。
宋楠一声大喝:“狗改不了吃屎。”手中火把脱手飞出,直击方大同面门,同时身子往后撤步,方大同不避不让,倒似将面门凑上火把一般,火星飞溅之际,眉毛和胡子头发都着起火来,手中的长刀却丝毫不减去势,直奔宋楠刺去。
宋楠身形后撤挥刀上撩,当得一声响,堪堪撩开这致命的一击,于此同时,叶芳姑娇叱一声,挥剑刺中方大同的臂膀,方大同手上无力,绣春刀掉落地上。
脸上的火苗腾腾窜起,疼的方大同赫赫作声,回手在脸上乱扑乱打,却无论如何扑不灭火势,眼见身上也着火了,衣服裤子尽数着火,方大同嘶声怒吼,晃晃悠悠的转着圈儿,终于力竭扑倒在冯喜的尸首上,两具尸体一同着火燃烧起来。
陆青璃和叶芳姑忙着检查宋楠身上有无伤口,见宋楠无恙,这才放心,回身看着烧的腾腾痉挛的两具尸体,鼻端刺鼻难闻,不由得掩鼻后退。
宋楠沉默不语,转身将茅屋搭建所用的柴禾茅草抱着堆在两具尸体上,火光大盛,烧的更旺,宋楠怔怔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方大同和冯喜的尸体被烈火吞噬,逐渐烧成飞灰。
半个时辰之后,火势渐渐熄灭,余烬闪动着光亮,照的几人脸上忽红忽黑。
叶芳姑轻声道:“走吧。”
宋楠摇头道:“葬了他们吧。”
说罢弯腰以刀掘地,飞快的挖起坑来,李大牛也上前帮忙,两女默默的在旁协助,很快挖了一个大坑起来,宋楠用树枝将余烬和骨灰推入坑中,覆上泥土,插上一根树枝,忙活的额头见汗。
“方百户,冯喜,你两位本和我无冤仇,我也从未想过要杀了你们,但你们不该胁迫我宋楠,不该以我家人的安危为筹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不得不对你们下手,二位泉下该好好反省,究竟是我要杀你们,还是你们自己不给自己活路。”宋楠合掌拜了拜轻声叹道。
“二位的家小我会暗中照顾,希望她们能安静的生活,今日我在二位的坟前立誓,从今日起,谁想胁迫我宋楠做不该作的事,不愿做的事,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们会和你们一样,得到这样的下场,两位安息吧。”
宋楠静静的说完,一挥手,五个人绕出山洼,没入密林之中。
第一七一章 同流
第一七一章
方大同失踪十多日之后,有村民上山砍柴路过山洼,才发现山洼里的草棚已经被烧毁,崖下多了一堆新坟,周围还可见斑斑的血迹。
村民们惶然报官,衙役挖掘坟头,见到骨灰和一同被埋葬的两柄绣春刀,根据刀上的编号比对方知,那北镇抚司的百户方大同已经和另一名锦衣卫葬身于此,至此方解开失踪之谜。
镇抚司衙门自然震动不已,不过此事却谜团重重难以查探,方大同怎么会来到这穷乡僻壤之中跟一名来自蔚州的锦衣卫小旗见面,又怎么会在此被人焚尸灭迹,这都是不可索求之谜;有司展开调查,并没见方大同失踪之前有和异样,倒是有人提及正南坊宋楠曾在方大同失踪之前前去探望他。
不过,问及宋楠此事,宋楠说因同在蔚州锦衣卫衙门共事过,那日前来公干顺便来探访闲聊了两句,之后便进宫侍读,并没发现方大同的异状。
锦衣卫衙门自然不会怀疑到宋楠头上,同为蔚州出来的人,彼此间探望问候也属正常,且从方大同最近的家事和表现来看,此人已经基本上废了,他的死虽是一桩案件,但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惋惜,相反,镇抚司同公房的锦衣卫官员们在一边哀悼的同时心头也暗自庆幸从此少了个碍眼的家伙在一旁啰嗦,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长久的查究无果,此事渐渐也淡了下来,在锦衣卫高层的心中,大抵将此事归到东厂的头上,牟斌就认为,这一定是东厂为了罗芳一事的暗中报复,动不了宋楠,便寻机宰两个锦衣卫出气。
而孙玄则考虑的跟深一些,鉴于死者中有蔚州锦衣卫小旗冯喜,孙玄自然而然联想到自己去蔚州将宋楠身份转变为锦衣卫的事情,这件事方大同是完全知晓的,动手的也许是东厂的人,而缘由则恐怕是东厂想从方大同口中套出往事的真相来。
这么一想,牟斌和孙玄更是觉得方大同死的不冤枉,吃里爬外之人本该有这样的下场,只唯一可虑的是,宋楠的身份底细也许会被东厂揭发出来,这件事什么时候发作倒是个难以预料的难题。
不过范亨既然这么长时间不发动,要么是想等合适的时机,要么则是压根没有从方大同口中得到什么,总而言之,案子成了谜,牟斌也打定主意,绝不下死命的去追查此事,免得迫的东厂做出什么意外之举,那把柄若是握在东厂手中,其实杀伤力也并不大,死无对证,自己随时可以一概否认之。
方大同之死,在数月之间便淹没的无声无息,大多数人都已经忘了世上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不得不说,这是方大同做人的失败。
天气逐渐变暖,一晃已经三月阳春天,随着春天的到来,寒冷的褪去,大明朝的京城更是焕发出勃勃生机。
宋楠在正南坊的公务井井有条,利用后世管理企业的做法管理衙门,自己轻松了很多,也多了很多的空闲;春意渐浓,宋楠也带着叶芳姑陆青璃等人出去春游了几回,草地上的野餐、野营以及刺激的野战让宋楠大呼过瘾,叶陆儿女已经习惯了宋楠的无耻,总之逆来顺受,或可称为乐在其中。
小郡主也跟着出去了两趟,虽然宋楠并没敢动她一根毫毛,因为小郡主身后的张懋和张仑可不好惹,宋楠还不想激怒他们,不过小郡主公然的跟自己一家人在外宿营,彻夜不归,而张仑却一次没来找过自己麻烦,这一点让宋楠很是难以想象。
张懋和张仑保持缄默和容忍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他们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不成?宋楠不得而知。
在东宫的差事也算是清闲,杨廷和对太子的学业放松了许多,太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心情也好的很,宋楠和太子之间的交往基本上完全不谈什么书本学业治国之类的话,这让朱厚照觉得跟宋楠在一起想处毫无压力。
况且宋楠的肚子里还有多的数不清的花样,文华殿后院中不仅多了网球场,还立了篮球架,而随着春草的萌发,皇城万岁山一处平坦的山坡已经被宋楠定为未来的高尔夫球场开始修缮,这也是朱厚照极为期待的一处玩乐之所。
宋楠也刻意的观察到一些异样,自打那日张永告知自己刘瑾的一些作为之后,宋楠格外留意太子的言行,果然,有几日太子早起阿欠连天,眼眶也沉沉发黑,打起网球来绵软无力,宋楠便知道刘瑾已经想办法让太子享受到了人生至乐,那几瓶春药恐怕是派上用场了。
宋楠故作不知此事,这等事也轮不到自己来多嘴,言谈中也故意说些后世读过的明清香艳小说的段子,见太子听得津津有味,便知道,太子对女人的兴趣已经大增了。
宋楠不愿和刘瑾关系搞僵,于是寻机请了刘瑾单独出宫小聚,两人之间有了一次打哑谜外加推太极的谈话。
“刘公公,你觉得我宋楠为人如何?”宋楠微笑看着刘瑾。
“宋侍读文武全才,是我大明朝难得的人才,为人也热情仗义,花样也不少,太子殿下对宋侍读赞不绝口,很是器重,渐有离不开宋侍读之势呢。”刘瑾言不对心的笑道。
宋楠道:“哦?我竟然这么重要么?倒还没想到。”
刘瑾笑道:“你该想的到才是,我们几个私底下都认为,宋侍读风头正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宋楠哈哈笑道:“刘公公抬举了,我只是个外官罢了,待太子殿下一登基,我这个太子侍读的官儿便可以卸任了,倒是刘公公张公公你们依旧要侍奉太子殿下一辈子,太子最为仰仗的是你们才是。”
刘瑾眉头一挑道:“宋侍读,从龙之恩岂会那么容易便会被淡忘,太子殿下若即位了,宋侍读在外的官职也必会受到提升。”
宋楠笑道:“借刘公公吉言,我倒很想有那么一天,到那是,刘公公可要在太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才是。”
刘瑾哈哈笑道:“我一个随侍的公公能起什么大用?说笑了。”
宋楠斜眼道:“刘公公,真人不说假话,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太子即位,内廷的王岳和范亨这帮人难道刘公公还容许他们把持着司礼监不成?内务府,御马监,这些要害部门焉能不去争取?那样的话,刘公公能甘心么?”
刘瑾微笑道:“宋侍读说这话便不怕招惹麻烦么?我刘瑾只一心服饰太子,太子登基之后我便一心的服侍皇上,可没什么争名逐利之心。”
宋楠道:“原来如此,不想刘公公倒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倒显得我这人过于俗气了;总之内廷的事情我是挨不上边的,我之所以说这些也是觉得刘公公为人不错,稍作提醒罢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刘瑾忽然明白宋楠找自己喝茶聊天的用意了,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太子即位之后,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一番艰苦的夺权之战,王岳范亨等人是一定要赶下台去的,而内廷的官职根本就轮不到宋楠从中插一腿,自己之前将宋楠视为争宠的危险实在是有些愚蠢,相反在这个时候应该多拉拢拉拢太子身边的所有人,而不是未迎敌先内乱。
况且,凭着宋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太子即位之后必然会对宋楠加以重用,绝不可能如宋楠所说的卸任太子侍读之后便退出太子的视野,内廷的争端往往须得外力借助,特别是太子的想法,如果得宋楠相助,将来的夺权之争应该更加的有把握才是。
宋楠今日请自己喝茶的目的,无非便是要告知自己这么两点,一是二人之间暂无利益冲突,二是前路任重道远,须得多做筹谋,团结起来;这两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宋楠都是双赢的办法,合作才是两人之间最正确的选择。
刘瑾何等聪明,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很快贯通并接受,之前因嫉妒而产生的怨愤也迅速的被抛诸脑后。
“宋侍读,咱家明白你的意思,咱家虽然不讲权势看在眼里,但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家不惹别人,恐怕别人会来寻咱家的事,所以,咱家认为,宋侍读的话还是很中肯的。”刘瑾低声道。
宋楠吹着茶叶喝了口茶笑道:“刘公公果然见识非凡,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同为太子身边的人,虽则我的力量低微,但未来若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但请开口,绝不推辞。”
刘瑾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宋侍读有什么差遣,咱家也是尽全力而为。”
说着话,刘瑾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来,宋楠伸出手去和他一握笑道:“就是这个话,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句话要跟刘公公说说。”
刘瑾道:“请讲。”
宋楠低声道:“万不可令太子殿下耽于美色,美色最消磨人的意志,太子年少,恐不能把持,最近外边已经有风闻太子喜欢淫乐之风气,外廷内阁六部的官员们若是落入耳中,恐与公公不利,尚请三思而行。”
刘瑾一愣道:“有……传言么?”
宋楠点点头道:“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锦衣卫千户,手下有上千耳目呢,目下只是小道流传,朝堂上还未曾传闻,你带太子殿下逛南薰坊的醉春楼的事情,可不是天衣无缝呢。”
刘瑾打了个激灵,拱手道:“咱家明白了,多谢宋侍读提醒,咱家定会劝解太子。”
宋楠微微一笑,举茶相敬,刘瑾是个聪明人,点拨一番他全部都会明白关窍所在,倒也不需宋楠明言,在这大明朝廷之中,要想活得滋润,未来皇上身边的人肯定要搞好关系;对宋楠而言,王岳和范亨自己是高攀不上了,也没必要去高攀,正如有眼光的投资者都投潜力股,太子身边的八名太监个个都是潜力股,宋楠绝不会在这个时期抛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支。
(第二卷终,请看下卷:朝堂风)
第一七二章 托孤
第一七二章
大明弘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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