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娜魏我恢А?br /> (第二卷终,请看下卷:朝堂风)
第一七二章 托孤
第一七二章
大明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这一天天气出奇的炎热,白天一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之后,整个北京城都像是着了火,人们乍遇这样的酷热,都有些吃不消。
宋楠也热的够呛,早早的离了衙门回家,吃了晚饭后,宋楠和家人在家中院内的大树下喝茶说话,洒了水的地面上一股股的热浪依旧扑面,但比白天要好了许多了。
陆青璃挽着宋楠的手臂托着腮,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听宋楠说故事,而叶芳姑则拿着蒲扇坐在一旁轻轻摇曳,替两人扇风送凉,驱赶偶尔飞来的蚊子。
正说到一出石头记中贾宝玉和林黛玉林间葬花一节,两姐妹也正听得入迷之时,猛听得静夜中有嗡嗡之声传来,宋楠住口侧耳倾听,陆青璃道:“是钟鼓楼的钟声。”
宋楠一愣,钟鼓楼夜晚敲钟做什么?一般都是白天敲钟,晚上的钟声给人一种不祥的紧张感。
钟声悠长不息,像是重锤敲打在心中,让人心慌意乱;众百姓也纷纷出门查看,相互询问发生了何事。
不久之后,宋家宅子前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夜晚当值的正南坊锦衣卫百户侯大彪带着几名旗官飞驰而至,宋楠闻报赶紧去前院见他,侯大彪满脸悲戚,一见宋楠便嚎啕起来叫道:“宋千户,大事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宋楠一惊,忙道:“什么时候的事。”
侯大彪道:“刚才的钟声听见了么?是内阁召集群臣宣布的消息,牟指挥派人传达命令,要全体锦衣卫衙门官员旗校立刻全部归衙,协助各衙门全城戒严,大丧期间杜绝一切事端。”
宋楠心头巨震,大声下令道:“侯大彪,即刻传我命令,所有正南坊锦衣卫官校及军余全部归衙,各守所辖坊区,加强戒严。”
侯大彪拱手应诺,起身飞驰而去。
叶芳姑和陆青璃赶紧替宋楠更衣,李大牛早已备好马匹,两人上马挥鞭,直奔正南坊衙门而去。
大明朝的天塌了,弘治皇帝朱祐樘一个深受群臣爱戴,百姓景仰的皇上驾崩了。
时间回溯到五月初六下午戌时,乾清宫的龙榻上,弘治皇帝经过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吐出了大团大团的血块,面色白如金纸,几名太医院太医束手无策,惶恐不安。
司礼监大太监王岳流着泪跪在床头,呵斥太医们赶紧想办法,而吐血之后的弘治皇帝反倒平静了下来,待喘息稍定,弘治皇帝用微弱的声音叫道:“王岳。”
王岳赶紧跪爬到朱祐樘的床前道:“老奴在。”
朱祐樘道:“不要为难太医,命中有天数,人力也不可为之,朕的大限快到了,朕心里明白。”
王岳流泪道:“皇上别这么想,皇上春秋正盛,定会康复起来。”
朱祐樘闭目摇摇手道:“莫宽慰朕,你即刻出宫,召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刘健、谢迁进宫见朕,朕有话要交代。”
王岳点头道:“老奴这便去。”
朱祐樘摆手道:“去吧,朕等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内阁三位大学士面色惊惶的进了乾清宫,李东阳由于太过慌张,在进内房的时候摔了一跤,磕破了头皮,鲜血直流,但此时早已无暇顾及。
三位大学士齐齐跪倒在床前行礼,朱祐樘在内侍的帮助下吃力的欠了身子摆手道:“免礼,……快给三位大学士……赐坐。”
内侍端来锦凳,三位大学士欠身坐在床前,神色悲戚。
朱祐樘指着床头的渣斗道:“王岳,这劳什子还不拿走么?朕不想看到自己吐出来的血。”
王岳赶紧亲自将渣斗拿走,朱祐樘这才喘了口气,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看着面前三位面容悲戚的内阁大学士道:“三位阁老不必悲戚,朕的大限已到,也是人之常情,朕虽是天子,也难逃大限之日。”
李东阳老泪纵横道:“皇上,臣等无能,竟不能替皇上治愈顽疾,臣等该死。”
刘健谢迁也流泪道:“皇上别说丧气话,皇上静下心来好生静养,臣等遍寻名医珍药也要治愈皇上的病。”
朱祐樘微笑道:“三位都是贤达老臣,朕都能看的开你们有什么看不开的?朕的病是好不了的,不说这些了,朕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体己的话儿要和诸位说一说,否则便来不及了。”
李东阳等人知道,皇上这是要下遗诏了,赶紧离座跪倒在地,细细倾听。
朱祐樘眯着眼睛,目光缥缈虚无看着寝殿顶部不知何处,口中缓缓道:“朕自成化二十三年即父皇之位登临大宝,到如今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朕不敢说是贤明圣德之君,但也自认兢兢业业勤勉节俭,可算是不负父皇交付给朕的基业了,朕死而无憾。”
李东阳叩头道:“皇上乃我大明圣君,勤勉克己、待人宽厚,轻薄赋税、重用贤良、诛杀奸邪;并收复嘉峪关以西广大土地,无论文治武功,均不输于历代明君,天下臣民无不景仰称颂,您是我大明中兴之君。”
朱祐樘笑了,眼中神采闪动,吁了口气道:“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朕只能信三成,但从李阁老口中说出来,朕信了九成,你的话甚慰朕心。朕还有很多事没有时间去办了,朕心中本有一个大大的蓝图,只可惜老天不给朕时间了,朕遗憾的便是这个。”
寝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李东阳和刘健谢迁等人都知道,不管如何挽救其性命,皇上怕是也不能康复了,自三月底以来,皇上便已经不能上朝,也不能处理政务了,这是皇上即位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皇上勤勉是大家公认的,绝不肯将政务抛在脑后不管;弘治十三年,为了处理积压的政务,皇上还开了平台召见的先河,每日除了早晚朝之外,更是在平台上特设每日两次召见臣子奏事的制度,风雨不辍。而一连数月不能处理政务,不能上早朝,这只能说明皇上实在撑不住了。
弘治缓缓的声音在大殿中流淌,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朕虽有遗憾,但朕庆幸还有你们这班为大明江山效忠的贤良之臣,朕去了之后,你们好生的辅佐太子;太子聪慧,但是年龄还小,又好逸乐,诸卿要好好辅佐他,使他担当起大任,那么朕死也瞑目了。”
内阁三人嚎啕大哭,以头抢地,悲痛不已。
弘治摆手道:“李东阳,刘健,谢迁,拟旨吧。”
众人自然知道是传位的旨意,含泪起身在龙案上写下诏书,王岳捧来玉玺,弘治用颤抖的手握住玉玺,在诏书上郑重的盖了上去。
……
北京城陷入一片悲痛之中,皇上驾崩,百姓官员如丧考妣,京城中各处兵马严加警戒,生恐有人乘机作乱。
五月初八凌晨,大行皇帝殡天的消息正式宣布,内阁同时宣布遗诏,派人前往各地皇室诸王处报讣音,礼部同时公布大丧礼仪。
上午巳时,礼部公布大丧事宜:自闻丧日为始,不鸣钟鼓,在京文武官员闻丧素服,乌纱帽缠黑角带,自明日为始,俱晨诣思善门外哭临,退宿于本衙门,不饮酒食肉。
第四日各斩衰诣思善门外朝夕哭临三日,又朝临七日各十五举声而止,凡入朝及在衙门视事,用布裹纱帽垂带,素服腰绖麻鞋,退即衰服通,二十七日而除。
……
凡此种种,隆重肃穆,全民哀悼,尽显哀思悲痛之情。
五月十八日,内阁三位大学士率领文武百官去文华殿迎太子朱厚照即位,立新年号正德,太子朱厚照正式成为了大明朝的皇上,而此时他才只有十五岁。
皇上驾崩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宋楠累的够呛,除了日夜当值巡视警戒之外,还要参加各种寄托哀思的礼仪,大红的锦服换成了灰白的麻布丧服,所有人的脸上都不准有笑容,甚至说话都不敢高声。
宋楠直到此刻,才体味到皇家的威严所在,一个人死了,天下人都要跟着哭,不管是是否自愿,你都必须做出样子来,这便是权势,死了的人依旧可以享有权势。
不过,宋楠心里倒不是因为这些而忧虑,不由自主的他便会想到太子殿下,这个没了父亲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呢?
太子即位之后,发布大赦天下的诏书,百姓虽守丧需二十七日方除,但新皇一旦即位,人心也逐渐的安定了下来,京城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新即位的正德皇帝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即位有会给大明江山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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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夜话
第一七三章
夜se阑珊,皇城中灯火次第熄灭,乾清宫内庭院内,刚刚即位三天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正立在庭院的花树暗影中静静矗立。
一帮太监宫女远远站在廊下肃立,皇上吩咐不准他们来打搅,他们只得远远跟随,对于这位一夜间从太子变成万乘之尊的皇上的少年,突然间便从心底产生了极度的敬畏之意,眼前之人再不是以前那个东宫中的太子了。
刘瑾匆匆的身影从前门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刘瑾回身跟那人低语两句,那人停步伫立,刘瑾则弯腰躬身来到朱厚照身后,轻声道:“皇上,宋侍读来了。”
朱厚照身形一动,道:“宣。”
刘瑾躬身称是,忙回转身朝廊下的宋楠做了个手势,宋楠迈步来到近前,yu行大礼,朱厚照道:“免礼吧。”
宋楠谢过,抬起头来,见朱厚照稚嫩的脸上露出和年纪不相称的愁容,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看得出眼前这个皇上也和平民之子一样,正经历着丧父之痛。
“宋楠,我父皇没了……”朱厚照嗓音黯哑轻声道。
宋楠能感觉到朱厚照正强自压抑着情感,轻声安慰道:“皇上节哀顺变。”
朱厚照吁了口气道:“朕心里烦的很,陪朕走一走吧。”
宋楠点头道:“好。”
朱厚照转身对刘瑾等人道:“你们不要跟着,我只在殿外随便走走透透气。”
刘瑾道:“奴婢遵命。”
朱厚照缓步往殿外行去,宋楠默默跟随,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平整开阔的宫中广场慢慢走去,花坛中各se鲜花的香味在黑暗中默默飘来,夜se里,除了夜值守卫的灯笼在远处划过,并无一丝一毫的声音。
两人行到一处开阔的平台处,朱厚照凭栏站立,转身道:“宋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宋楠摇头道:“微臣不知。”
朱厚照道:“这便是父皇平台召见群臣议事的地方,父皇劳累了一辈子,从不懈怠政务,以至于积劳成疾,偶受风寒便酿成大病,三十六岁便殡天了,老天实在是不公平。”
宋楠低声道:“皇上不必太过悲伤,先皇累了,也该休息了。”
朱厚照道:“你说的对,父皇太累了。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父皇经常在夜里拉着我的手逛皇城,有时候还出宫在街市上晃悠,父皇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我真的很喜欢和父皇并肩夜游。”
朱厚照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眼神迷离,似乎回忆起往事让他感觉很是幸福;宋楠很惊讶,这对皇家父子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在外人看来,先皇对朱厚照应该是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模样,却没想到有这么温馨的一幕。
宋楠不好插话,不知道朱厚照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这些事情大抵不为外人所知,自己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朱厚照轻声道:“记得有一回,父皇和我路过六科廊,我问父皇这是什么地方,说的声音稍大了些,父皇赶忙要我小声一些,说那是六科廊,六科官员肯定有人当值,不能惊动他们。我问为什么,父皇说……一旦惊动了他们,明天劝谏的奏折便要堆满案头了,一定会说我们父子夜游是件出阁的事情。”
宋楠沉默了,他感觉到朱厚照话语中的一种愤怒,究竟是愤怒什么,却又一时体会不到。
朱厚照仰望天空,看着繁星点点的灿烂星河喃喃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父皇的确是累了,这么多年来,他每天应付着大小事务,文武百官,军务民政,哪一样不是费心费力,哪一样不是耗费jing神,父皇是撑不下去了。”
宋楠轻声道:“皇上,当其位,谋其政,先皇所有的辛劳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黎民万众,先皇应该也是快乐的。”
朱厚照叹道:“我所知道的是,父皇和我一起夜游的时候是最快乐的,父皇跟我说了好多话,还把我架在脖子上走路,我也很快乐;但一到了白天,我见到父皇的时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快乐,就如同两个人一般。”
宋楠道:“皇上,有所得必有所失,古人言月有yin晴圆缺,是有道理的,皇上不要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要知道,您已经是皇上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要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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